未料到岑会这样敏锐,他只是看了一眼,对方就发现了他的目光。
虽然眼前大人看起来尚且稚嫩,甚至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圆润,他却是万分不敢小瞧对方。
明明岑已经收回目光,禅院千还是下意识直挺起身子。
“好的,大人。”
又说了几句话,从岑对他的态度,禅院千能感受到他与禅院家族里大部分人的不同。
自己淋过雨,哪怕知晓对方很强,不然也不会被家主主动邀请,或许并不需要他的提示,但禅院千还是开口了。
“大人,禅院是个很排外,以尊为大的家族,大人等下若是遇到了不长眼的不必对他们客气,只是定要保护自己的安危。”
说着说着,见后座的岑抬头看他,禅院千原本流畅的话语忽然结结巴巴起来。
“大...大人,怎么了?”
“没事。”
说罢,岑一扬头,示意他认真开车。
商场和这些老宅的位置离得不远,二十几分钟后,车子驶入老宅群中。
看着周围有些眼熟的街道,岑忽然有些意动。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到父母还有五叔。狗卷家也在这附近,都到京都了,他要不要回去看看。
想到之前他答应的关于暑假一起出去玩的事情,岑心中多了些无奈。
按照冥冥姐的说法,他们多半是没暑假这种东西。
天气越热,咒灵就会滋生的越发频繁,他们往往需要全国各地的跑,能有连着休息三天就不错了。
这样一来,他答应五叔的暑假出去玩大概率是泡汤了...
前端时间他生日,五叔还特意为他定制礼物,再加上之前生日当天,他拒绝了和父母的交谈...
出神间,毫无准备看到车外一个熟悉的大门一闪而过,岑愣了下。
车子都朝外开出去好远,岑从愣神的状态下回过神,面露些释然与笑意。
好吧好吧,都路过家门口了,再不回去一下是真的说不过去了。
还记得前段时间竹之跟他说过这几天他们要回去维修族谱、拜先人,也不知他们回来没。
想到这里,避免走空,白去一场,岑掏出手机给竹之发了个信息询问。
信息刚发出去,前方禅院千出声。
“大人,到了。”
此时车子已经停下来了。
岑嘴上应着声。
“好。”
说着,他一边推开门,他一边将手机收到口袋里,转头看着眼前禅院家的大门。
禅院,五条,加茂,被称为咒术界御三家,也是咒术界中地位较强的三家。
地位高,三个家族的宅子也相对占地较大,门口的装修设计很是气派。
加岑与禅院千下车,门口迎来人。
“是狗卷岑大人吗?”
禅院千的职责是将岑送到禅院家,到了禅院家自然有其他人招待他。
见岑下了车,门口有人朝他迎上去,禅院千准备看着他进大门后开车离开。
这样他也算不破规矩。
但就如他所说,禅院多的是不讲理的人。
见禅院千没有马上将车开口,另一个守在大门的人一脸凶神恶煞吼道。
“喂,那边的,车子不能停在大门口不知道?赶紧滚蛋。”
在禅院,负责开车的往往是普通人或者四级咒术师,菜得很,不值得得到尊重。
岑原本都要一只脚都抬进了大门,听着耳边的吼叫,见禅院千默默转头,大步离开,他皱了下眉。
不等禅院千回到车子里,背后忽然传来惨叫。
下意识转头朝背后看去,禅院千看到刚才吼他那侍卫正捂着腿在地上打滚,嘴上不停哀嚎着,模样看着很是痛苦。
“啊啊啊啊。”
刚才他还在心里暗暗称赞其好性格的大人正冷眼看着对方。
“吵死了,说个话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绝对等级的碾压让男人毫无反抗之力,只能顺着岑的话求饶。
“大...大人息怒,都是我的错。”
余光见禅院千站在原地看向这边,岑冷哼一声,没理会地上男人的求饶,转身离去。
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男人才渐渐停下哀嚎,狼狈从地上起来。
刚才的疼痛让他心有余悸,低头认真检查自己的腿,就是见禅院千仍站在门口也懒得理会。
见到男人此时的模样,禅院千眼底多了几分嘲讽。
也不再继续在大门停留,他很快转身大步朝车的方向走去,离开了这里。
似乎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为岑带路的侍卫全程安安静静,什么话都没说。
直到把他带到最里,属于家主的院子,一弯腰,出声告诉他家主正在里间等候。
话说完,见岑没说话,意识到没别的吩咐,他快速转身退下,只留岑一个人在原地。
看了眼离开的侍从,岑伸手拉面前的木门,刹那间,他一歪头,躲开了一支包裹着咒力的箭。
箭飞快从岑脸颊飞出,狠狠扎进他身后的木柱子上,箭尾嗡嗡作响,让人不难看出将箭丢出之人用力之大。
躲过箭,岑抬头看向房间里,只见里面有个人正对着他而坐,眼神犀利,大部分头发都白了。
是禅院直毘人。
抬眼扫过对方怀中的酒壶,岑抬脚走进房间,嘴上话语毫不客气。
“老头,这是你的待客之道?”
听着岑的话语,见他神色自然坐到他对面,禅院直毘人不怒反笑。
“哼,你还是第一个叫老夫老头的,小子,年纪不小,胆子挺大。”
抬手接过禅院直毘人倒好茶的杯子,吹了吹后,岑喝了口茶,话语随意应声。
“这有什么不能叫的,什么年纪配什么称呼。”
禅院直毘人像是对岑很感兴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岑抬头看回来,他才慢悠悠收回目光。
“倒是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性子烈的很。”
说着,他拿起身旁的酒壶,往嘴里倒了口酒。
见岑没对他的话做出回应,禅院直毘人毫不在意。
将嘴中那口酒咽下,他饶有兴致出声邀请,话语里是对岑浓厚的兴趣。
“小子,要不要为我们禅院所用?虽然你不是禅院家的血脉,但我可以给于你禅院家除了我以外最高的地位与权力。”
“没兴趣。”
说罢,岑将茶杯放到桌上,抬眸看向对方。
“禅院家主邀请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头一次被人这样干脆利落拒绝,禅院直毘人面上笑意渐敛,盯着岑的眼神有些犀利。
“你可知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权与地位。”
丝毫不为禅院直毘人的冷脸所动,岑抬眼看他。
“那又如何?说得那样好听,实际上也就只是在禅院家威风。”
见岑丝毫不愿做出退让,禅院直毘人一咧嘴,又将话题拉到其他事情上。
“也是,狗卷小友是个有志气的,自然不会为了眼前禅院的一点小利益打断自己原本的计划。”
这明显是话里有话,对他的称呼也从小子换成了更为客气的说法。
岑盯着他看了会儿,话语淡淡。
“禅院家主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无需这样弯弯绕绕。”
“咒术界高层的名额大多沿用继承制,这百年来其一直被掌控在固定一部分人手中。禅院家也有些人才...”
禅院直毘人的话语未尽,但岑听懂了他未尽话语里的意思,似笑非笑看他。
“禅院家主说笑了,这怎么是我一个小孩可以决定的事情。”
“再者...禅院家主不知晓最近发生的事情么?许多高层被残忍杀害,如今剩余的高层都人人自危,禅院家主怎么想的,居然主动让家族里的人凑上前?”
“狗卷小友说笑了,那群人是死有余辜,我们禅院家的人才不会做丧尽天良的事情。”
听着禅院直毘人好似十分清楚其中内幕的回答,目光从他满是自信的面上扫过,岑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心中多了几分计量。
这禅院直毘人...不可小觑。不论是他的洞悉力还是判断能力。
想到这,对上其目光,岑笑道。
“安稳做事,自然不会惹来是非,我相信若真如你所说,不多日禅院家就有人能进入高层内部了吧。“
“借狗卷小友吉言,有狗卷小友这话老夫就放心了。”
片刻后,岑与禅院直毘人一起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看着院内。
禅院直毘人的院子里植被很多,装扮得十分好看。见岑左右欣赏着院内的布局,禅院直毘人不死心又问。
“狗卷小友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禅院家还是有许多美女的,钱,权,势,色,应有尽有。”
说罢,不等岑拒绝,只见随着禅院直毘人一拍手,四五位穿着和服,模样精致的少女低头垂眉排着队依次来到两人面前。
刚才话题被转移,岑原以为这事已经被揭过,没想到还没完...
垂眸看着眼前的四五位少女,岑沉默半晌。
“禅院家主,我目前对女人不太感兴趣...”
禅院直毘人闻言做恍然大悟状。
“怪老夫未考虑周全。小友早说喜欢男子,这不是什么大事,下次小友再来,老夫必定安排妥当。”
也不知道老头的脑子到底如何长的,居然能把他话语里的意思完全扭曲掉。
听着耳边禅院家主正自说自话的话语,岑木着一张脸,不再与他做过多的拉扯。
几句话后,不等禅院直毘人再说出什么惊人语录,岑快速出声提出告辞。
走出禅院直毘人的院子,四下人逐渐少了起来。
独自一人待了会儿,岑心中总算是轻松许多。
一想到刚才禅院直毘人朝他拍胸脯的保证,岑就觉得头疼。
刚才那四五位少女看着眼神很是空洞麻木,给人感觉乖顺又没有灵魂,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喜欢这种类型的。
要是他...
脑海中闪过那个精致张扬的面孔,岑抿起嘴,心中多了几分悸动。
直到此时,岑后知后觉,原来五条悟的身影早在他心中扎根。明明之前只是对他有些好感的,如今看哪里只是有些好感。
五条悟也是男生,但刚才听禅院直毘人说起要给他介绍男人,他心中只传来一阵恶心感。
什么时候他居然到了这种除了五条悟其他人都不行的地步?
面露苦涩,岑苦笑了下。狗卷岑啊狗卷岑,你还真会给自己找事情。
一时分了神,等岑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这里看起来寂静又荒芜,和刚才禅院直毘人的院子差别极大。
要不是岑确信自己肯定没找到大门,而且这里每走一段,墙上还有独属于禅院家的标志,岑真的很难相信这里也是禅院家的一部分。
转头看看四周有些荒凉的布局,岑四下找寻着正确的路,又或者能找到人问路也行。
几分钟后,岑不知道绕到哪里,周围看起来更加荒凉了。叹了口气,岑正要扭头远路返回,他听到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废物,一点咒力都没有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姓禅院?”
“双胞胎是被诅咒的,你们肯定都没有咒力。”
“非术师非人,肮脏的垃圾就该滚出禅院家。”
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近,随着他离其越来越近,岑听到的话语也更加详细了。
那些难听,肮脏的话语不停钻进岑的耳朵里,他掏掏耳朵,眉头不自觉皱起。
禅院家不光是大人不正常,就是小孩也不正常啊。
听听这稚嫩的声音,恶心的话语。这得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才能养成这样恶劣的性格?
转头看了一圈四周,最后岑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小巷子里。
确认声音就是在这里面传来,岑捡起几块石子,又抬头看向四周的围墙,一个起跳踩上去。
‘砰’‘砰’‘砰’。
随着三声不小的磕碰声,正像往常那样恶声恶气嘲笑着双胞胎的三人头顶忽然一痛。
看着滚落在一旁的小石子,三人咧着嘴捂住后脑勺,转头朝四周看去。
“谁!”
“谁敢打我,出来!”
一番叫嚣后,身边与之前一样安静如初,唯有头顶的疼痛告诉他们刚才真的有人在这。
见对方不肯出来,为首那人又张嘴一顿尽情输出,什么难听他说什么。
只瞬间,说话那人后脑勺又被砸了三四个石子,还一下比一下重。
连着被打好几下,他只感觉脑袋晕晕的,有点想吐。面露惨白看了一圈周遭的环境,他心里直发毛。
不甘心,但他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脑袋也痛的厉害,只能与其他人一起先离开。
随着三人的离开,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互相抱着对方捂住脑袋的双胞胎好一会儿后,缓缓抬起头看向四周。
真的走了?
‘咔哒’,鞋子落地的声音响起,双胞胎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一个白发红瞳的少年从天而降,凭空出现在她们面前。
注意到瑟缩在角落两个瘦瘦小小的小女孩,岑皱紧了眉头。
对上她们的目光,岑站在原地没动,与她们保持着距离,问。
“还好?能自己起来吗?”
姐妹俩没说话,互相看了眼彼此,搀扶着对方起身。
见两人只是脸上有些脏,还能站起来,看着他很是警惕的样子,岑不多停留,转身就要离开。
见他要离开,其中一个小女孩出声。
“阿喏...”
“嗯?”
转头应了一声表示疑问,岑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们,同时也记起来了,他不知道出去的路。
两个小女孩互相看了眼,然后一起弯腰朝岑道谢。
“谢谢哥哥救我们。”
“不用谢,刚好听到了。”
对上两人深绿色的眼眸,岑想了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棒棒糖,朝她们走几步路后,弯腰递给她们。
见她们小心道谢,然后接过,岑抿了下嘴。
想到在深宅里长大的孩子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岑开口和她们解释了下。
听着岑解释的话语,两人眼里多了些亮光,低头仔细观察起糖果来,显然对其十分喜欢。
在她们身上,岑有些看到了以前的他的影子,他没忍住多了句嘴。
“外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东西,要是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就努力变强吧。”
听着他的话,两姐妹懵懂抬头,其中一人歪头看看他。
“侍女说非男人者非人,唯有嫁人才是唯一的好选择。”
“啧。”
没忍住一皱眉,现在岑可算是知道刚才他看到的那些少女是怎么回事儿了,合着就是被从小灌输这样的思想是吧?
伊戏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但当时岑将她带出来时,她看着还比眼前的两姐妹大一些,这俩小的或许只有四岁左右。
“长大以后嫁人,只不过是换成那所谓的丈夫继续欺负你们。”
“挨打,受欺负很痛吧?在这种环境,唯有变强才能不挨打,受到尊重。”
这是岑第二次提到变强。
余光注意到其中一个小女孩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岑不再多言,朝她们问了大门的方向后,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叫住了他。
“大哥哥。”
“怎么了?”
“要是我变强了,还能再看到你吗?”
“可以。”
岑想了下后又补充道。
“等你十五岁去东京咒高读书,就能见到我了。”
说罢,岑不再在原地停留,朝背后一招手后,他很快离开了这里。
有人指路,岑很快顺利找到大门的方向,出了禅院家。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岑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拿起手机看了眼,注意到此时已经快下午三点。
他差不多一点半到禅院家大门口,在禅院家待着短短一个半小时,他却觉得自己见识到了人性中大部分恶的那面。
点到信息框里,见发给竹之的信息还是未读,岑皱起眉头,嗅到了些不寻常。
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每次他与竹之互相发信息,最多最多二十分钟,对方肯定就回消息了。
现在都过去一个半小时多了...
往上翻找之前他与竹之的聊天记录,翻到竹之说他们要去修族谱的话语,岑算了算时间。
要是正常来说,今天他们应该都回来了才对...
站在原地抿起嘴,岑面上满是慎重。
找到通讯录里竹之的电话号码,正要打电话过去,手机界面忽然跳了下。
是来电话了。
看着页面上的电话显示,见是竹之,岑心中的不安逐渐累积。
“摩西摩西,五...”
不等岑将话语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竹之带着疲惫的话语。
“岑,方便吗?能不能回来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
岑能听出来竹之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就好像,好像他那边有很多人。
“三嫂...你妈妈出事了,现在在抢救。医院名字是京都大学医学部附属病院。”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简短将医院名字说给岑,告诉他要是有空就赶快过来。
背景音里好像有人在叫竹之,不等岑应声,竹之匆匆挂断了电话。
果然是发生不好的事情了,岑的心不自觉下沉。
转头看了眼四周,见四下无车,岑拿起手机,正要翻通讯录看能让谁来送一下他,耳边忽然传来了声音。
“狗卷大人...”
听着这称呼,岑抬头看向对方。
见是禅院千,岑愣了下。
“你怎么还在?”
岑本以为对方早已离开。
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在这等了不短的时间。
“家主刚才打电话说,从今往后,我跟着您...”
说着,见岑面露些茫然,禅院千停下话语,迟疑。
“家主没和您说?”
岑摇摇头。
见禅院千一副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岑抓抓头发,出声打断他的话。
“这些等下再说,你在正好,帮我个忙,送我去京都大学医学部附属病院。”
“好,请狗卷大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开车。”
有禅院千的帮忙,半个小时后,岑很快来到了医院。
来不及再和禅院千多客气,朝他示意了一下后,岑转身一边朝医院里赶,一边打电话给竹之。
电话接通,不等竹之说话,岑先出声询问。
“五叔,我到了。你们在几楼?”
听岑说他到了,竹之声音里多了几分惊讶。
“这么快...”
惊讶了一瞬,竹之连忙起身询问路过的护士。
得到关键信息后,他转述给岑。
“好,马上来。”
竹之刚把电话挂断,一旁传来竹中的声音。
“竹之?跟谁打电话?”
从刚才开始,竹中一直守在急救室前,身旁人见他满脸疲惫,劝着他到一旁坐下。
“给岑打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竹中晦涩的眼睛里多了些光亮,面上满满的疲惫也褪去了几分。
但很快,他又面露犹豫。
“他在东京,再过来会不会太累了?”
“三哥在说什么?这样大的事情,他当然要过来了。”
说罢,不等竹中应声,竹之下一句话语里多了许多强硬。
“等下岑来了,三哥可别说这些让孩子伤心..刚才岑就跟我说他已经到医院了,估计等下就到了吧。”
“这么快?”
心中多了些疑惑,但不等竹中想明白,一个步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五叔,父亲...”
听着这称呼,转头看向来人,来人正是狗卷岑。
走廊尽头亮起红灯的‘抢救中’三个大字格外刺眼。
只看过一眼,岑匆匆收回目光,同时也让自己的余光努力不去注意那三个大字。
视线扫过面前两人,注意到竹之的状态有些不对,整个人的状态看着有些神经质,岑目光沉沉,在两人面前蹲下,让自己平视他们的目光。
“母亲...怎么样了?”
不等他们回答,岑又问。
“你们遇到意外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为的?”
如果是人为,岑第一反应是有人因为他报复到狗卷家,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岑抬头看向两人的目光专注又认真。
“我...”
竹中刚要出声回答,竹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的话,转而出声将岑的注意力拉到他这边。
“岑,说起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谢谢你。”
对上竹之无比严肃的神情,岑先是一愣。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抬手感应。
果然,他在五叔身上留下的淡紫色火焰不见了。
随着岑抬起手,竹之身上还剩的些许微弱的火焰回到他手中。
像是看到了什么场景,岑猛地抬头看向他们。
“是咒灵。”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里,咒灵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这是个会说话的咒灵。
意识到这件事,岑又转头查看当时四周的情况。可惜环顾一圈后,他并没看到他想看到的缝合线的踪影。
从淡紫色火焰承载的记忆里回过神,岑抬头看向两位长辈,面露愧疚。
“抱歉,这次...好像是我连累了你们。”
病人来来往往,环境十分嘈杂的医院走廊里不太适合讨论这些。
见岑面上满是愧疚,竹中拍拍他的肩膀,摇头。
“这不怪岑。岑一直..”
不等竹中话语说完,‘抢救中’的灯被熄灭,大门被打开。
随着护士的问话。
“狗卷花欢的亲属在哪?”
竹中立马止住话语,三人动作一致起身朝那处赶去。
“在这。”
确认过竹中的身份,护士简单和他们说了下花欢的情况。
“人保住了,情况还算稳定,孩子的情况有些危险。我们已经尽力保了,具体能不能留下来,就看今晚的情况。”
简单几句话将花欢的状态交代清楚,不再在原地耽误,几位护士很快推着病床往楼下的重症监护病房送。
耳边是护士的话语,岑垂眸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花欢,看着她苍白的面色,他心中升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病床退走,岑被竹之带到普通病房里。
在往普通病房走去的路上,竹之开始出声与岑说起意外的发生。
因为他看不到咒灵,在他眼中这些事情发生的十分突兀。
先是祠堂的墙猝不及防忽然倒塌了一大半,这时候就有些人受伤了,等后面他们回来时所坐的车辆又不知为何忽然刹车失灵。
前方皆是山路的情况下,刹车失灵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好在大部分司机反应及时,没有造成伤亡。
竹之他们就是那不幸的小部分,眼见着车直接冲出山崖,与他一同坐在这里的竹改竹其完全呆滞在原地,竹之也慌了。
这种情况下的他们原本必死无疑,甚至尸体都不会全,是岑留下的火焰救了他们一车人。
此时提到这些事情,竹之还有些腿软。
当时他几乎是爬着出的车,双腿颤抖,站都站不起来。
尤其在那之后,他还在路上看到了族人残缺不全的尸体和血迹...
“...五叔?太难受就不用再说了,我可以晚一些通过火焰看。”
竹之确实心中很难受,说不下去,他没拒绝岑的好意。
两人沉默着来到一间普通病房。
这里住着竹其竹改,虽然和竹之坐在同一个车子里的关系,他们没有受太大的伤害。
但尽管如此,车子摔下去的冲击不可避免让他们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竹其是一只胳膊打了石膏,竹改是腿。
两人待的是多人病房,岑与竹之过来时,他们的病房里很是热闹。
“喂,别再哭了,有没有人管管他?到底是哪家的小孩儿,大人呢?”
“竹改,别叫了,刚才上车的时候我看到他了,是狗卷家的。”
年幼的小孩儿都可以算是他们的后辈。
竹改闻言沉默了几秒,随后不服的话语接着传来。
“他辈分小又如何,我还辈分大呢,要尊重长辈知不知道?”
“你和一个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孩讲长辈?他又听不懂。”
耳边是两人十分有精神的对话,岑转头看了眼竹之,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他们还挺有精神...”
刚推开门要进去,岑脚步才朝里踏进去一步,腿上忽然撞来一个东西。
“抱抱,呜呜,抱抱——”
岑闻言低头看去,注意到来人是个小孩儿。
小孩子的头发是白色,略显深的紫色眼眸泪汪汪的,嘴角的咒纹与长大了嘴巴后舌头上的咒纹很是瞩目。
刚进门就被抱住腿,动弹不得,即使岑不想抱小孩,但他也不能堵着门口不让竹之进来。
能看到随着小孩说话,他嘴边的咒纹在亮。
虽然岑不受其影响,但对上小孩泪汪汪的紫色眼眸,岑不知怎的想到了不久前在禅院家见到的那对双胞胎,犹豫了会儿后,岑还是伸手将他抱到怀中回到病房内。
抱着小孩儿走进病房,入目是在床上架着腿的竹改,与刚下床的竹其。
见岑怀中抱着小孩走进病房,竹其松了一大口气,又坐回床上。
“我天,幸好你们来了...”
要不然他就被迫要拖着自己残缺不全的身子去走廊里追小孩儿了。
抱着小孩来到两床之间,见两人看着他,面上表情有些怪异,岑问。
“怎么了?”
“岑可是不知道,从刚才开始,这小孩就没停过闹腾,一直在哭一直在闹。怎么现在在岑怀里就不闹了?”
在岑怀里的小孩安静到和刚才判若两人,若非他们亲眼看着小孩往门口跑,岑又将他抱回来,他们都要以为小孩被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