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下眼,疑惑道:“怎么了?”
禾晔盯着他,皱眉问道:“评论区是怎么回事?”
牧夕璟继续装傻,笑着问:“评论区怎么了?”
禾晔:“……”
牧夕璟知道再继续说笑,禾晔可能要真生气,只好老实回答:“想让你出门带上我。”
禾晔不满道:“你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牧夕璟摇头:“没有。”
之前要做的事情,早在找他的这几十年中做完了。
现在牧夕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禾晔时刻在自己视线之内,以免他再次消失。
“……”
禾晔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退出评论区,关了手机屏幕,起身去西南角开始继续摆弄纸扎。
牧夕璟则坐在长木桌前,继续练习画符。
半个小时后,禾爸提着一袋子瓜果过来,笑盈盈地打招呼道:“儿子,我来了!”
禾晔只是抬眸瞥他一眼,算作回应。
对于自家儿子的冷淡态度,禾爸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在意,继续热情地与牧夕璟打招呼:“牧助理,我买了点水果,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牧夕璟放下毛笔,笑着回道:“谢谢叔叔,我刚吃完饭不久,还不饿。”
禾爸:“那行,等会你要是想吃了,就自己拿,别客气啊。”
牧夕璟笑着应道:“好。”
禾爸之前守店好几年,对纸扎店里一点也不陌生,放下水果就走到禾晔面前,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问道:“儿子,需要我干点啥?”
禾晔冲着长木桌抬了抬下巴:“上面有单子。”
禾爸顺着他的视线找过去,看到桌上有张字写的歪歪扭扭的黄纸。
他捏着粗糙的黄纸,疑惑着嘟囔了一句:“怎么用的黄纸?”
而且字也挺丑的,其中还有不少繁体字,完全不像是禾晔的字迹。
他原想着可能是牧助理写的,可牧夕璟正巧在画符,他握毛笔的姿势端正,画出的符咒也非常规正好看,字迹中还能看出几分洒脱随意,与黄纸上的字迹完全没关联。
禾爸下意识问:“这是谁写的字?”
话刚问出口,他脑海里突然闪出答案,吓得他瞬间将纸张扔回桌上。
禾晔:“……”
牧夕璟:“……”
禾爸察觉到两人投过来的视线,轻咳了声,说道:“没事,你们继续。”
他伸着脑袋,朝黄纸上瞄了眼,对禾晔道:“我做一辆马车吧?”
禾晔:“嗯。”
禾爸便开始着手动工,棉线和芦苇杆已经被牧夕璟提前拿了出来,就连剪刀、手套、小凳子等工具都准备好了。
这一看就不可能是禾晔的‘杰作’,他没那么细心,这让禾爸在心里对牧助理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几分。
之前,禾晔与牧夕璟两个人在店里,大多时候都是各忙各的事情,大部分时间处于安静状态。
可禾爸却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喜欢热闹且话唠的人。
再加上刚买完一套房子,他的情绪还处于激动亢奋的状态,刚拿起一根芦苇杆,还没开始干活,嘴上就已经开始问起来。
“儿子,你怎么突然想起买房了?”
“昨天我签合同的时候,看见那房子的价格都快吓死了,这店你才接手两个月,应该挣不了什么钱吧,就算你网上直播火了,也不能一下子就够咱们买套房了呀,那可是五六百万呢……”
禾爸的嘴就像是机关枪似的,哒哒个不停。
禾晔安静听着,根本不搭腔。
牧夕璟为了不让禾爸尴尬,主动接话,把禾晔直播赚钱,签了综艺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禾爸刚开始还不相信,直到瞧见抽屉里的合同,才安心道:“那就行,只要这些钱有来路,那我和他妈就放心了。”
“牧助理你都不知道,昨天我们回去,一晚上都没睡着,怎么都想不通小晔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钱,生怕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
牧夕璟轻笑:“叔叔,不会的,禾老板本事大,这点钱不算什么。”
“啧,这么多钱,哪里是一点呀。”禾爸感叹道,不过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心里瞬间生出几分骄傲得意:“不过小晔确实比我有出息,当初他爷爷就说,我这辈子没啥出息,以后就指望着儿子活了。”
“啧,没想到儿子刚毕业就给我们买了新房子住。”
禾爸说的时候,满脸喜滋滋的笑意,看得出他是真高兴。
禾晔虽没说话,但看着禾爸开心,唇角也不自觉地扬了扬。
牧夕璟听到他夸赞,也顺势跟着夸了句:“禾晔确实很好。”
禾晔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朝男人睨了一眼,对上牧夕璟噙着笑的目光。
禾爸的话又多又密,只需要牧夕璟稍稍搭上一句,他就能巴拉巴拉地往下聊。
从这纸扎店,聊到了禾晔的爷爷,从他爷爷聊到了禾晔小时候。
正巧,牧夕璟对禾晔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半个下午,两人聊的非常尽兴。
直到六点多钟,司机送来晚饭。
禾爸还不由感叹:“牧助理,听小晔说你家还有保姆,你这么有钱,咋想着来给他做助理了?”
牧夕璟朝洗手间方向望了眼,随心说道:“想跟禾老板做朋友。”
正在洗手的禾晔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禾爸听完倒是很高兴:“那真是太好了,小晔这孩子性格冷,从小身边也没几个朋友,要是能多个朋友,我们也高兴。”
“禾晔就是看着冷,其实很好说话,我跟他妈都习惯了,要是他让你有不高兴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实在不行来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牧夕璟笑着应了声:“好。”
下午,牧夕璟特意叮嘱阿姨,晚饭是三个人,所以送来的饭量只多不少。
禾爸吃完后,还拍着鼓起来的肚子,生出感叹:“你家阿姨的厨艺可真是不错。”
吃过晚饭,禾爸又捆了一个小时的纸扎,直到外面天色彻底暗下来,禾晔才出声赶人:“爸,该走了。”
“哦好。”
禾爸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身跟着禾晔一起走出店门。
禾晔将禾爸送到巷口,给了他一张驱鬼符随身携带,目送他走远后,才转身回到巷子里,顺道巡视了一遍巷子。
在走到巷尾看到城隍庙大门时,他不由想起中午那个鬼门关。
其实鬼门关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然形成,比如怨气浓重的乱葬岗,或者埋了不少死人的坟地,这些地方很容易形成鬼门关。
就像商玺街,往前推几百年,这里也是一个随意抛尸的乱葬岗,以前那些不被看作人命的奴才,死后就被卷席一裹,抛到坑里填几下土,就算了事。
甚至有些还没死,但得了重病的人,主家不舍得花钱看病,又担心死在家里晦气,就让人用马车直接拉走,如同尸体一般被丢到这种地方,最后要么病死,要么饿死。
特别是那些命苦的女人,或者刚出生的女婴,更是被扔了不计其数。
时间长了,这里也就形成了鬼门关。
正因如此,才建了一座城隍庙镇压阴魂。
与城隍庙一起建成的,还有这条商业街。
之后实行火葬,火葬场就建在这里不远,周围的荒地里不知道埋了多少无名尸。
在各省各市里,鬼门关不计其数,但几处大的鬼门关却屈指可数。
每个省只有一、两处,每年清明、中元这些时候,地府里的小鬼就是从这些地方来到阳间。
也因此需要人把守。
当然,除了天然形成,还有人为形成的鬼门关。
今天中午那种,就属于人为的聚阴阵。
九为数之极,九副棺椁聚阴,再以石碑破开冥府,硬生生弄出一个鬼门关来。
虽无法追究弄出这鬼门关的人有什么用意,但百年积攒下来的阴气,也使得那里成为一块阴地。
与鬼抢地盘,胆子真是够大的。
禾晔收回心思,转身回到纸扎店里,准备直播事宜。
直播跟往常一样,三卦卜完,结束直播。
网友们还有些不愿意,牧夕璟解释马上中元节,禾老板店里的生意有点忙,让大家体谅。
下播后,他陪着禾晔忙碌到天亮。
上午十点,禾晔正在熟睡,手机震动,禾爸打来电话,让他赶紧起床,带着身份证去房管局签名。
禾晔没懂什么意思,经对方一番解释才知道,昨天买房签合同,网上签约都是写他的名字。
禾晔本不想去,但耐不住禾爸太能磨,说如果他不去,就亲自来店里接。
无奈之下,禾晔只得起床洗漱,草草出门。
他几乎是闭着眼睛,跟着禾爸、许律师走完流程。
等所有事情忙完,已经过去大半天时间。
傍晚时分,禾晔从许律师的车上下来,揉了揉发疼发涨的太阳穴,朝店里走去。
纸扎店的门开着,牧夕璟坐在椅子边玩手机,看到他回来,起身问道:“事情忙完了?”
“嗯。”
禾晔冷淡的应了声,跟他说道:“头疼,要睡觉,别吵。”
牧夕璟:“好。”
之后,禾晔径直进了休息室。
等他这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彻底黑下来。
禾晔补足了睡眠,头疼的症状消失,走出休息室,看到店里坐着五个人。
牧夕璟坐在长木桌后摆弄平板,禾爸坐在小凳子上做纸扎,至于坐在茶几旁的三人,禾晔选择直接忽视。
“禾老板。”
见禾晔出来,三人立即站起身,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禾晔没应声,端着自己的杯子去饮水机旁接水。
邵阳磊满脸笑容的走上来:“禾老板,我带罗总过来给您道个歉,昨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您大人有大人量,要不就原谅他一次。”
禾晔抬起眼皮,朝店门口方向拘束站着满脸堆笑的男人觑了一眼,冷声拒绝:“不用。”
罗总赶忙道:“别不用啊,禾老板我昨天也是有口无心,说了几句难听话。”
“我当时只顾着让项目顺利进行,您别见怪,要不今晚我来做东,您赏脸,咱们吃顿饭把误会解开?”
禾晔没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中年男人见他不搭腔,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朝邵阳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自己说几句话。
邵阳磊轻咳一声:“禾老板,我们……”
旁边摆弄平板的牧夕璟出声打断他们:“有事直接说事。”
邵阳磊噎住,只得老实交代:“禾老板,昨天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想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这一次。”
“昨天我们按照您指出的位置往下挖,确实挖出了九具棺椁,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所以想请您坐镇,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您看行吗?”
其实他们不光挖出了九具棺椁,期间还请了其他的风水大师,可他们过去看完后,直呼不行,说他们摆平不了,让他们去找更厉害的大师解决。
连学术协会的长老都说不行,再厉害的大师他们也轻易请不出山呐,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了禾晔这儿。
昨天禾晔看完地形后,直接说出挖到了鬼门关的猜测,而且非常准确地指出了七具棺椁的位置。
之后那些大师也说出了同样的话,说他们可能挖到了极阴地,或者直通地府的连接口,但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与禾晔之间差着不小的距离。
只有一位玄学协会的长老郭大师说出了与禾晔同样的结论:“这可能是一处连接阴阳的鬼门关。”
“这地方不宜建楼,你们还是另外选址吧。”
罗总:“这怎么可能!”
公司当初花了几十个亿才拿下这一块地,要是规划的园区建不起来,他这个负责人肯定得卷铺盖滚蛋。
可郭大师说:“活人抢死人的地盘,最后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他再想回昨晚的噩梦,不由心底发颤。
一边是高薪工作,一边是自己小命,他哪个都不想丢。
最后只能厚着脸皮来求禾老板原谅。
昨天禾老板只提议把大楼挪一挪位置,并没有让他们直接放弃这块地,说明大楼还是有建起来的可能性。
而且他还让助理查了这个禾老板,发现他虽然年轻,但的确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之前帮警察破了几桩命案不说,还是网上有名的算命先生,线下也帮不少人摆平过灵异事件。
罗总见禾晔根本无视他们的存在,硬着头皮蹲在了他身旁:“禾老板,昨天的确是我不对,您说我怎么做让您觉得解气,才肯原谅我?”
他今日谄媚的模样与昨天那颐指气使,让禾晔滚出去的架势还真是鲜明对比。
中年男人见对方怎么都不肯搭理自己,心里焦急,说道:“禾老板,要不我给您磕一个,行嘛。”
他说着就要下跪,把一群人给吓得不行。
禾晔下意识起身后退,一直没说话的禾爸瞧见,立即起来制止:“诶诶诶,你这么大年纪给他一个小辈磕头,这不是在折我儿子寿嘛!”
禾爸将中年男人拉起来推到一边,把禾晔挡在身后:“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希望你们这次长教训,以后别狗眼看人低,对别人都客气点。”
说完,他回头看向禾晔,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禾晔则转头看向旁边没做声的牧夕璟。
男人立即会意,双腿交叠,收起原本看戏的心思,用笔敲了两下桌面,吸引众人注意力,眉眼噙笑,缓缓问道:“原谅你的事不着急,先处理麻烦,你们准备多少钱,请禾老板出手解决问题?”
罗总一听事情有戏,瞬间激动:“不知道禾老板平时的价码是多少?”
牧夕璟随口抛出三个字:“六位数。”
禾晔:“……”
虽然他们之前说过遇到讨厌的人可以多坑一点钱,但一张口就六位数是不是太坑了?
不光他,禾爸听完也被吓到了,双手背在身后,偷偷掰着指头数六位数是多少?
反倒是邵阳磊、罗总他们听到后,神情没什么太大波动,显然这数字在他们的心理价位之内。
就听牧夕璟说:“但你们这件事不太好处理,价格会更高。”
罗总的心瞬间提起来:“多少?”
牧夕璟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万。”
罗总的脸色有点发青,犹豫许久,还是咬着牙答应:“行,三百万就三百万,只要禾老板能把这事情给摆平。”
牧夕璟指了指柜台上的二维码,说道:“先付个十万定金,剩下的钱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罗总倒也爽快,让助理支付了钱。
邵阳磊趁机说道:“禾老板,那明天一早我派司机来接您?”
禾晔:“嗯。”
牧夕璟在旁边阻止道:“不用来太早,十一点左右到这里就行,以免打扰我家老板休息。”
邵阳磊赶忙应好。
外面天色已经黑沉,禾晔起身准备送他们离开,结果被牧夕璟拦下:“你休息,我去送他们。”
牧夕璟将邵阳磊三人以及禾爸送出巷子,重新回到店里,见禾晔坐在长木桌前,淡淡道:“太多了。”
牧夕璟知道他是在说刚刚自己收费的事情,笑着说道:“不多,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九牛一毛,况且是走公司的账,算不到他们个人头上,便宜他们了。”
“你要是收的不安心,就把大半捐出去,捐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禾晔听了竟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嗯。”
牧夕璟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关切道:“你还没吃饭,用不用我先请假,把直播时间延后一小时?”
禾晔说道:“直接请假吧,今晚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牧夕璟问:“什么事儿?”
禾晔:“送阴亲。”
他刚刚熟睡中,他梦到了前几日带着未婚娘子来感谢他的白无常。
今晚是他们结亲的日子,禾晔也受邀观礼。
禾晔继续捆绑纸扎,牧夕璟则是在评论区安抚网友。
吃饭前,他把请假条挂上去,引起粉丝不满,一些戾气重的网友直接攻击说禾老板现在刚火就飘了,之前从晚上九点,直播到凌晨四五点,现在直播两三个小时就跑不说,还动不动请假,真当粉丝非他不可吗?
禾老板的小助理回复:【喜欢谁就去找谁。】
耳聋眼瞎:【呵呵,果然是飘了,真不把粉丝放眼里了是吧,都开始赶粉儿啦。】
禾老板的小助理:【我只赶你这种黑粉】
禾老板的小助理:【禾老板是兼职直播,如果不是为了对粉丝负责,他完全没有必要请假,临近中元节,他私下很忙,没空应付你这种黑白不分的假粉。】
禾老板的小助理:【什么时候,禾老板直播成了每日必须做的事情?】
禾老板的小助理:【禾老板做事不需要受约束,以后店里太忙,更不可能每天直播,喜欢禾老板的人,依旧会喜欢,不喜欢禾老板的人,我们也不强求,各自安好。】
糖醋排骨一点也不酷:【牧助理说的对!】
糖醋排骨一点也不酷:【禾老板这么大本事,私下找他看事的人肯定排长队,没空直播也是正常】
法外狂徒张三:【看这么久直播,禾老板什么性格,难道还不清楚吗?】
法外狂徒张三:【禾老板这种性格,本来就随心做事,要不是牧助理,禾老板说不定会觉得太麻烦,直接不请假。】
可爱多:【是的,我们这些老粉还没说什么,一些刚看过几场直播的粉丝就妄想‘绑架’禾老板,脸真大!】
土豆又又又糊了:【禾老板忙完回来就行,我们可以等。】
kkkkkk:【只有我好奇禾老板今晚请假要做什么去吗?】
醉里挑灯看贱:【我也好奇,牧助理快跟我们说说,是不是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醉里挑灯看贱:【什么时候更新视频啊?】
牧夕璟见这种评论很多,偏头问禾晔:“今晚的事情能说吗?”
禾晔没懂:“什么?”
牧夕璟:“网友们问我们今晚请假做什么事?”
禾晔:“随便。”
接阴亲这种事情说出来估计网友们也不信。
果然,牧夕璟回复后,粉丝们都在喊让他拍视频,他们也想看看小鬼娶亲,看不到就不相信之类的话。
但被牧夕璟拒绝了。
与网友们闲聊,时间倒也过得很快,转眼十一点钟。
禾晔看了眼时间,放下手中的骨架,站起身问道:“开阴阳眼的符咒,你练得怎么样了?”
他说着,走到了牧夕璟身侧。
牧夕璟颇为自信地回道:“还行。”
禾晔冲桌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画一个自己看看。
牧夕璟倒也不惧,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熟练顺畅地画一道符箓。
禾晔没想到他这么有天赋,夸赞道:“不错。”
“画一张符试试。”
符箓这种东西,不管谁练多了,都能熟练画出来,但符纸却不是每个人画出来都有效果。
牧夕璟明白他的意思,听话照做,在黄纸上用朱砂墨一边画符一边默念咒语,最后收笔时一道微弱的金光倏然闪了一下。
禾晔看到后,略微诧异:“还挺有天赋。”
牧夕璟被夸,眉眼间染上喜意,但禾晔的下句话,却让他的笑意僵了僵。
禾晔缓缓说道:“等有空,再教你一个驱邪符。”
牧夕璟不动声色地拒绝道:“……驱邪符就不用了,有你在,没什么邪祟敢靠近我。”
禾晔:“艺多不压身。”
牧夕璟叹气,做出疲惫状:“事情太多忙不过来,这阴阳眼的符箓,我都是抽空练了很久。”
禾晔没有逼迫人的习惯,见他不肯学,也懒得再劝,拿着柜台上的金箔纸转身出门,顺口丢下一句。
“自己打开阴阳眼。”
“好。”
牧夕璟随口应声,见对方走出店门,起身拿上桌面的符纸,随手丢掉,还未落到地面上的符纸无火自燃,眨眼间便只剩下一小摊灰烬。
店门外,禾晔叠了几个金元宝堆在地上,用一张黄符随手点燃。
元宝快速燃烧,只在片刻便成了灰烬。
这时,一阵阴风刮来,将元宝剩下的灰烬卷入巷子深处。
随着阴风而来的,还有一阵唢呐声,吹的是《抬花轿》
巷子里的黑雾浓得犹如实质,一团接着一团随着阴风不停翻滚,喜庆的曲调透着一股阴森,远处的浓雾里出现一队身着红装的阴魂。
他们皮肤苍白,满脸笑容,随着曲调欢快的朝这边飘来。
最前面的两只小鬼,身着刺绣长衫,一人提着一盏红灯笼,非但没起到照明的作用,反而给这阴森的巷子增添几分恐怖。
打灯的两个小鬼后面,是一匹高大黑马,一身新郎喜服的白无常满面笑容,胸前的大红花异常显眼,新郎后面,是八只鬼抬着的喜轿,一辆装满东西,被红布盖着的马车紧跟其后,马车后又是两只打着红灯笼的小鬼。
眨眼间,迎亲的队伍便到了跟前。
禾晔、牧夕璟两人并肩而立,看着迎亲队伍停下来,新郎下马,新娘下轿,两只鬼携手飘到了禾晔身前。
新郎:“多谢禾老板。”
新娘:“多谢禾老板。”
禾晔颔首回礼:“客气了。”
新郎笑道:“以后禾老板有事便招呼,我若不忙便立即赶来协助。”
禾晔也不跟他客气:“好。”
原本这时候怎么也要说两句吉利话,但禾晔似乎没有想到这些,眼看双方都不言语,气氛逐渐下沉,一旁牧夕璟出声挽救道:“那我和禾老板在这儿祝两位琴瑟和鸣、长相厮守,永结同心。”
讨到了吉利话,两只小鬼便喜笑颜开地带着迎亲队伍走了。
禾晔目送迎亲队伍渐渐消失在浓雾中,最后连唢呐声也随之而散,他转身回了店里,对牧夕璟道:“你可以回去了。”
牧夕璟站在门口,没再进店,叮嘱一句:“你早点休息。”
回应他的是一道关门声。
店门反锁,牧夕璟嘴角微弯,半点不在意地转身离开。
店里,禾晔看了眼时间:11:32分,时间还早。
他拿出了一沓符纸、朱砂墨,着手准备明天的事情。
符纸画到最后,他特意多画了一张入睡符。
傍晚他刚醒不久,这会儿还没有困意,但明天要出门办事,必须得到充分休息。
他将用到的东西全部收入背包中,去浴室洗澡,冲完澡,吹干头发,换上睡衣,拿着那张沉睡符进入休息室。
他将符纸压在了枕头下,躺上床,闭眼不到两三分钟,便呼吸均匀,陷入沉睡。
早上七点,禾晔被敲门声吵醒。
禾爸带着早餐过来上班,因为没有钥匙,只能敲门,禾晔便指了指抽屉,让他今天走时带走一把店门钥匙。
昨天睡得早,晚上睡得沉,禾晔被吵醒后竟也不觉得困,直接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出来,坐在茶几边吃早餐。
禾爸已经吃好了,继续忙昨天没弄完的骨架,一边忙一边夸赞:“儿子,咱家那床真是又大又软太舒服了,我这一觉睡的别提多香了。”
“对了,家里都打扫干净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呀?”
禾晔说:“那房子是买给你们住的。”
禾爸一愣:“啥,你不过去住吗?”
禾晔:“我住店里。”
禾爸皱眉:“这店里哪有家里舒服呀。”
禾晔:“晚上要守夜,直播也不方便。”
禾爸:“有什么不方便的,那么大的房子,你想在哪儿直播在哪儿直播。”
禾晔依旧拒绝:“不了。”
禾爸听出他的坚决,叹气道:“儿子,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康康、苹苹,我和你妈对你的关心少了?”
禾晔:“没有。”
禾爸:“我和你妈商量过了,他们爸妈在牢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就算出来也不会养他们,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把他俩给送养出去。”
禾晔:“不用。”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不正常,对禾爸禾妈也不是很亲近,康康、安安两个小孩的性格活泼可爱,每天陪在父母身边,正好弥补他不粘人的遗憾。
再说,两个孩子已经被亲生父母扔过一次,要是再送养出去,可能会给他们留下创伤。
爸妈年纪大了,有两个小孩陪着挺好的,他又不是养不起。
禾晔继续说道:“我让牧夕璟找了一个保姆,到时候帮着我妈带他们。”
禾爸听完立刻拒绝:“不用不用,我跟你妈商量好了,到时候我带安安来店里,她在家照顾康康,知道你怕麻烦,安安很乖的,到时候一定不吵你,找个保姆多贵呀,你刚花几百万买一套房子,哪还有闲钱弄这些。”
“儿子,你别光想着我和你妈,也要注意自己,别太累着,咱们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知道嘛。”
“知道。”禾晔说道:“但我不喜欢小孩在店里闹腾,保姆已经定下了,钱的事儿你们也不用操心,我有分寸。”
禾晔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起身去洗手。
这会儿时间还早,禾晔便也忙了一会儿,不到十点,牧夕璟也过来了,坐在他的老位子上陪禾爸闲聊。
十点半,邵阳磊、罗总两人亲自过来,客客气气的把禾晔、牧夕璟迎上了车。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处大坑前。
禾晔下车,仰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这会儿正处晌午,烈日当头,可面前的十个大坑里冒出的阴气几乎形成了实质,直接把烈日遮挡。
其中阴气最重的便是中间的石碑,开着阴阳眼的禾晔几乎看不清那大坑的边缘。
他暂时关掉阴阳眼,走到中间石碑的那处坑边,大坑宽几十米,深十几米,坑中间只有一个半米高的石碑,看架势只挖出了一个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