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皇上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顾听唯又回到连印池身旁,和他一起并肩往回走,“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不是因为这天下的担子必须由皇上来担,我看他可能更喜欢当一个普通小少爷的生活。”
连印池:“出生在皇室,注定就和普通少爷的生活无关。”
“我当然知道。”顾听唯说。
作为皇室一族,因为没有兄弟相残,少了很多勾心斗角,连霁允的心性相对来说也还存着少许少年独有的天性。
如果不是相信自己,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他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这一面显露出来的。
顾听唯继续劝,“王爷和皇上都是同一种人,你们俩身上的担子都是同一个,好在你愿意培养皇上,皇上也愿意相信你,就看之前你们同仇敌忾的那个劲儿,就知道你们骨子里还是认定了彼此是唯一的亲人,治理天下没问题,只是皇上年纪还小,就算担子重,偶尔轻松的时候会有些贪玩的想法,那也都是正常的,你也别总因为这个就训他。”
连印池知道顾听唯是想为连霁允说情,也知道他说的没错。
实话实说,他当年决定扶持连霁允登位的时候,做的最坏的打算便是等连霁允长大后就亲手断了这最后的亲情,自己交出兵马去偏远地区当个闲散王爷,远离京城,不再为连霁允和这大汲操半分心。
天家的亲情自古最是脆弱。
可上天到底还是眷顾他的,他当年亲手养大的小团子就算后来有了实权,也没有因为别人的挑拨就怀疑自己。
他的兵权还在自己手上,这天下也不只是连霁允一个人的天下,而是他们连家的天下。
“王爷,你得这么想。”见连印池没说话,顾听唯准备搬出杀手锏。
“怎么想?”连印池已经不打算追究了,但听到顾听唯这么说,还是顺口问了一句。
顾听唯意味深长的看了连印池一眼,“小皇帝贪玩,今日也只是拉着我去御花园玩了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要是有了别的想法,一门心思的想要拉着我去青楼,你说怎么办,这么一想,是不是抓鱼这件事就能接受了?”
连印池:“……”
这么一对比,好像确实能接受了。
不过……
“去青楼?”
他轻笑了一声,“你们俩若是敢结伴去青楼,我就把你们俩送去青楼当头牌。”
顾听唯脚步一顿,“………”
明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连霁允,连印池都不可能会这么做,但听到这句话,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联想了一番。
“……”
两人一齐往前走着,身后远远的跟着几个安静的奴仆,顾听唯自己也安静了。
自从连印池说完,顾听唯就没有再开过口,看着像是被连印池的那句话吓着了。
连印池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哄顾听唯。
他早就做了决定,顾听唯就算不喜欢他,他也不会放这个人离开,更别说这人在还是自己王妃的时候跟允儿去青楼。
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去青楼,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可能看在顾听唯的面子上能忍便忍了,若是去了青楼,还有人敢不怕死的近了顾听唯和允儿的身,他可能会二话不说的直接荡平了那青楼。
连印池以前在宫中有自己的宫殿,顾听唯这次在宫中小住就是住在这里。
殿门口有侍卫在随时候着,见到连印池和顾听唯回来,恭敬的行了礼。
出于礼貌,顾听唯以前每次都会回礼般的点头应一下,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头牌,半点儿心思也没分到别人身上,他甚至压根儿就没看到侍卫和他行礼。
“王爷。”进了殿门,顾听唯停下脚步叫了一声。
“怎么了?”连印池下意识的去看顾听唯的脖子,“不舒服了?”
“不是。”顾听唯抿着嘴摇摇头,“我就是想说,小皇帝长得好看,当头牌比我合适。”
他长的没有连霁允好看,个子也没有连霁允高,最主要的是,身体还太柔弱,怎么看都不是当头牌的料。
只是随口吓唬了一下的连印池:“……”
他是真没想到顾听唯剩下的半段路这么安静,想的竟然是他和允儿谁更适合当头牌。
他鼻音轻哼出一个音节,“王妃可别妄自菲薄,你长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顾听唯听连印池这么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半晌,犹犹豫豫的回答,“五官还在,该有的都有?”
连印池:“……”
如果不论美丑的话,顾听唯这话说的确实也没错……
“是,王妃此言甚是有理。”
顾听唯总觉得连印池现在看着有一种想要揍自己一顿的错觉,沉默了一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吐出一个字。
“……喔~”
第92章 别急
因为顾听唯这么一搅和,连霁允这次果然没有挨训,不仅他没有挨训,身边跟着他们去御花园的一众太监宫女没有一个因此挨罚。
也是因为这个,大家对这年纪轻轻的王妃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一个能轻而易举哄好正在发脾气的摄政王的人。
皇宴的准备不用顾听唯费心,他每日的工作就是被伏喜亲自带着去熟悉皇宴的各种流程,每天的生活倒也是轻巧。
就这样过了三天,顾听唯终于迎来了八月十五盛大的皇宴。
皇宴的场地顾听唯已经提前看过,但真的到了当天晚上,他还是被这盛大的场面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除了大汲的大小官员,外邦的国主以及家眷也都盛装出席。
上贡的各种稀奇玩意儿就不说了,单说那一个个俯首称臣的样子,就看的顾听唯心潮一片澎湃。
怪不得有人用尽手段也要这天下,拼尽全力也要做这万国之主,就这种被各国主朝拜的感觉,顾听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自豪坏了,更别说坐在上面接受朝拜的人。
连霁允和顾听唯在一起的时候还稍微有些孩子气,一旦有外人在,那种天生的帝王气质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论威严,和连印池那种冷冰冰的杀伐气相比竟也没差到哪里去。
顾听唯和连霁允的接触算不上多,但可能是因为连印池的原因,他现在看着和在他面前完全不同的连霁允,莫名的也生出一股自豪感。
不愧是连印池的大侄子。
几个小国这次来,也不只是单纯的来送东西来了,顾听唯记得这几个国家的名字,从连印池之前查到的信息里知道的。
这四个国家有三个已经联合起来,准备里应外合的想要瓜分大汲这片沃土,还有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也不能大意。
顾听唯看似不在意的往南域那边看了两眼,谁知道刚看过去就对上对方身为大皇子的视线。
顾听唯是心血来潮突然看过去的,若是这都能对视上,那只能说明对方在此之前就一直在看着自己。
这么一想,顾听唯心中一阵恶寒,更让他觉得恶心的是,对方发现自己看过去,不仅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端起酒杯,略微伸出舌头不太明显的端起酒杯舔舐了一小口酒进去。
这种调戏的行为太明显,若不是因为这是在国宴上,顾听唯可能直接一个酒瓶子就砸过去了。
察觉到顾听唯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个拳头,连印池伸手将他的小拳头包在自己的手掌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南域大皇子很温和的对着顾听唯举了下杯。
“怎么了?”连印池问。
他了解顾听唯,对方如果没有惹怒他,他是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顾听唯咬了咬牙,强忍着没有皱眉头,这里人太多,他的每一个表情都代表了大汲,一旦被揪住,涉及的就是大汲的颜面。
但对方这么放肆的调戏他这个摄政王妃,这已经算是在挑衅他们大汲的威严了。
“他对我伸舌头。”顾听唯也没瞒着连印池,他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语气中的嫌恶是尽了全力也没掩盖住的。
听到“伸舌头”三个字,连印池眼中蓦的闪过一丝寒光。
顾听唯这张脸有多勾人他最清楚不过,他完全不怀疑自己的小王妃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一个初次见面的敌国皇子,顾听唯也没有理由用这种恶心的理由冤枉他。
他安抚般的握了握手中依旧握成拳头的手,“别看他,看我。”
顾听唯慢慢松开自己的拳头,十分听话的转头去看连印池。
“王爷,他恶心我。”
告状告的十分自然,因为是低着声音说的,听起来似乎还有些委屈。
连印池对他弯了弯唇,凑到他耳边,“为夫替你报复回去?”
顾听唯闷声,“嗯。”
连印池继续,“那王妃若是看的开心了,为夫可有什么奖励?”
顾听唯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连印池这么说,他脑中第一个闪出的奖励便是他们在床上厮混了一下午的那天。
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连印池自从那天以后就一直没有再折腾过自己,就算有时候因为接吻导致连印池有些蠢蠢欲动,这人也每次都能在最后关头忍下来,倒是自己,在欲望上来的时候被连印池手把手握着解决了好几次。
顾听唯垂眼看了看连印池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反过手来十指交叉握上去,耳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漫上了一层粉红。
“王爷,我是你价值八座城池的王妃。”
“嗯,所以呢?”
“所以比较贵重,不能被欺负。”
顾听唯没有说会给连印池什么奖励,连印池也不是很在意。
他在顾听唯耳边笑了一下,随即坐直身体,“好,为夫知道了。”
连印池作为大汲的守护神,在宴会上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顾听唯也是第一次跟着连印池出席这种场合,自然也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想必王爷身边的人便是王妃吧。”南域国国主对着连印池问,眼睛却一直试探的往顾听唯身上瞟,“之前在南域便听说王爷娶了个天仙般的王妃,当时还想着什么样的美女才能配得上堂堂大汲的摄政王,今日一见,王妃果然漂亮。”
顾听唯就算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男人,只要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南域国主这话听着像是在夸顾听唯,实则不过是暗暗嘲讽大汲的摄政王妃是个哥儿而已。
顾听唯听了这话觉得别扭的很,可这里是皇宴,他再觉得不得劲儿,也不能在此刻发作。
他倏然一笑,整个人都明媚起来,“我家王爷对内体恤百姓,对外无人能敌,而本王妃除了长得好看了些,脑子聪明了些,也就只剩下富可敌国了些,配我家英明神武的王爷,自觉还是稍微差了那么一丢丢的,不过莫国主如此嘴甜,本王妃也就不跟你客气了,你这句夸本王妃受下了。”
顾听唯说完转向连印池,“王爷,莫国主以前嘴也这么甜吗?”
连印池眼睛往南域的方向瞟了一下,“那倒没有,莫国主以前……”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故意顿了顿,嘴角若有若无的噙着一丝状似嘲讽的笑,“可是很硬气的。”
比起南域国主对顾听唯不明显的嘲讽,连印池的这句话,可以说是直接在打南域国的脸。
在场的谁不知道,南域以前野心勃勃,为了掠夺更多对大汲毫无征兆的发兵,结果短短几年时间,就被还未及冠的大汲摄政王打的节节败退,到了最后除了俯首称臣就只有灭国一条路。
为了保住国主的位置,莫扬弘忍痛割让了边疆最重要的四座城池,还保证每年都会向大汲上贡大量南域独有的资源,这才平了摄政王的怒火,收了兵。
割让城池不然就会被灭国这种事,和王妃是个哥儿比起来,哪个更是乐子都没有对比的必要,饶是顾听唯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听到连印池这么说,一瞬间也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他轻描淡写的笑着说了一句,相比于连印池那张脸来说,他的表情用天真无害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也就是这种表情,更让在场的南域人觉得被嘲笑了。
“王爷,你……”莫国主被连印池如此讽刺,自然觉得面上无光。
可是最先挑衅的人是他自己,而且现在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他现在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再多说别的。
莫国主不敢说什么,他身边坐着的大皇子可是不太在意这些。
在南域,他就是主战的那一派,这次跟来,也是因为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大汲的摄政王,想要来看看这传说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战神到底是何等人物而已。
“都说大汲的摄政王是个冷面阎王,此次一见,没想到嘴上功夫竟然也不错。”
莫承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顾听唯,“而且王爷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您这王妃选的当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
他对着顾听唯举了下杯,随后轻浮的喝了一口,挑衅的意味十足。
连印池不是个会被随意激怒的人,可他向来也不是个会忍让的人,尤其这衅还挑在了顾听唯的身上。
“南域皇子?呵。”他轻轻吐出一声笑来,听着也是很不屑了。
“这样吧,你们远道而来,本王也没提前准备什么,游一。”他对着身后的人叫了一声,侧过头去吩咐了几句,吩咐过后又转过头。
“本王看你对现在的节目不感兴趣,特差人给你准备了个别的节目。”
“皇子,别急。”
大汲的摄政王想要做什么谁敢拦,谁又能拦得住。
自从别急这两个字说完,所有人的心就一直吊在半空,虽然没人认为在这种场合这位能做出什么过于血腥的事,但若是一个不小心,“没了”两个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出了这么一码事,除了大汲官员还在高兴畅饮,其余几个小国各个都心事重重,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威胁到自己身上。
换成别人他们可能还会抱着点希望,换成这位,他们真的是不敢随意猜测。
别人提心吊胆,事件主人公的心情看起来那不是一般的好。
“王爷,这葡萄好吃。”
“那王妃多吃些。”
“这水果甜汤的味道也好。”
“那就多喝些。”
“这清酒闻起来也不错。”
“那就多闻闻。”
顾听唯:“……”
只要有连印池在,这酒当真是喝不着一点儿。
别人都举着酒杯对饮,顾听唯只能捧着茶杯小口抿,不过皇宴上的茶也是好茶,喝着倒是也不亏。
游一办事还是快的,在一曲舞蹈结束之后,他带着一个乐师站到了皇宴的正中间。
这一个人的表演阵容用来招待贵客实在有够寒酸,可也就因为这一个人的阵容,无端的让人无法小瞧这场未知的表演。
顾听唯看了看乐师手中的笛子,又侧头看了看连印池,猜到连印池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低头一笑。
这王爷看着挺正经的,怎么这么正经的场合,用来嘲讽人的手段这么可爱呢。
连霁允本来就向着他皇叔,南域此番这么不留情面,他本来也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只不过他皇叔这次竟然出奇的开了口,他也就没再多说别的。
“台下何人?“连霁允问。
“草民,草民只是一个吹笛子的。”台下人哆哆嗦嗦的回答。
连霁允一个皇帝,还能不知道这就是个普通人?他之所以这么问上一嘴,就是故意问给南域人听的。
我皇叔就算给你们南域准备表演,一个普通人也就足够了。
“既然是吹笛子的,那便吹吧。”连霁允往刚刚南域皇子那里看了一眼,“好好表演,若是怠慢了我们南域来的贵客,朕可不会轻饶。”
游一找来的乐师只是一个普通的乐师,他甚至都不是宫廷御.用的乐师,站在这么多人中间,他的腿都在隐隐发颤,因为太过紧张,他连头都不太敢抬起来,这么一副样子在这种盛大的宴请中,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小家子气。
顾听唯盯着紧张的在发抖的乐师看了两眼。
“喂。”他叫了一声。
乐师缓缓抬起一点头看着这位俊美的王妃。
如果说这么大场面硬要他选出一个他不是那么害怕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他们王妃。
毕竟他们王妃在民间的声望真的是很好。
“王、王妃是在叫草民?”
顾听唯点头,又对着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乐师下意识往龙椅上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出声制止,挪动着脚步来到顾听唯面前,木讷的叫了声,“王妃。”
“会喝酒吗?”顾听唯问。
乐师一愣,“会,但是喝不了太多。”
顾听唯眉峰一动,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朝后招了招手,游三立刻靠过来。
顾听唯:“赏他一壶酒。”
乐师愣愣的看着顾听唯。
顾听唯笑笑,“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王爷说今日这酒是好酒,尝尝?”
乐师原本是怕的,但他们这王妃笑的又十分温和,心下一定,咬咬牙,“谢王妃赏赐。”
端起酒壶,都没倒进酒杯,对着壶嘴就给干了。
顾听唯:“……”
前脚还一副怕到要死的样子,转头就这么豪迈,这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些。
顾听唯没有哄骗这胆小的乐师,皇宴上的酒那必然是好酒,就算明知道南域在暗地里都做了什么,作为泱泱大国,既然到了自己的国土,该招待的还是要招待。
至于以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这次朝拜之后,各国的想法会有什么变化了。
乐师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转眼间,脸上就漫上一片绯红。
连印池适时给游一递了个眼神,游一瞬间领悟。
他带着乐师回到原地,挥手叫人搬来一把椅子,将乐师按在椅子上后,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后陪着他演奏。
连印池安排这名乐师演奏什么,顾听唯一早便猜到了。
所以当乐师的笛子一吹响,对面南域国的国人脸色瞬间变白的一瞬间,顾听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可就这样笑出来貌似还有些不礼貌,只能转过头去看连印池。
他们家王爷长得可真好看,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
看看这英气的眉毛,看看这深邃的眼睛,看看这坚挺的鼻梁……
“知道王妃喜欢看我,等回了王府坐床上随你看,现在认真着些。”连印池在案桌下拍了拍顾听唯的手。
顾听唯:“……”
看看这多余的一张嘴……
那边乐师的演奏已经逐步进入了状态,他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晃一边吹。
顾听唯看着好笑,这动作,这神态,如果把笛子换成唢呐,吹的还是南域,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因为连印池的一句话,顾听唯就算是想笑也没有再躲着对面的人,正开心着,突然察觉到一股像蛇一般冰冷又粘稠的视线。
他泰然自若的看过去,正好对上莫承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顾听唯也没回避,反而咧开了嘴角,漫不经意的拿起面前的茶杯,学着莫承之前的挑衅,像模像样的对着他举了一下。
不过和莫承之前的挑衅不同的是,顾听唯举着茶杯将茶送到嘴边,垂着眸子看了看,轻哼一下又将茶杯放回了原处。
可以说是半点儿面子也没留给莫承。
被顾听唯如此讽刺的莫承眼中维持的最后一丝笑意终于消散,他目不斜视的死盯着看似不知死活的顾听唯,若不是因为这里还是大汲,顾听唯豪不怀疑这人会立刻冲上来解决了自己。
乐师的演奏还没停,顾听唯和莫承就这么伴着南域独有的控蛇曲子遥遥相望。
知道的这是两个第一见面就坚定了立场的死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什么情深义重被迫分开的患难情人。
“王妃是不是看他太长时间了?”
顾听唯对视对的正欢,就听到连印池在一旁带着些醋意的声音传来。
“王爷你喝酒,我现在不能移开视线,谁先移开谁的气势就弱了,我不能输。”
连印池:“???”
虽然不是很懂这是什么道理,但他尊重他的小王妃。
“也别瞪太长时间了,若是累了,就叫游三接着瞪。”
顾听唯目不斜视,“好。”
身后不远处的游三:“……”
一首不算太长的控蛇曲被乐师吹了两遍,而且可能是因为酒劲儿慢慢上来了,乐师越到后面吹的越起劲,其他几个小国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但看到南域那边那群人的脸色,也不难猜出这里面一定存在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一曲毕,乐师放下笛子,连霁允目光在下面大致扫了一眼,便将每个人的心理猜了个差不多。
“奏的不错,当赏。”
乐师来了一趟,没被罚,反而得了不少赏赐,内心大喜,噗通一跪,“谢皇上。”
谢完皇上又转过头去,“谢王爷,谢王妃。”
顾听唯瞪眼睛瞪的正欢,被突然这么一谢,立刻转头看过去。
他就给了一壶酒,别的也没干什么,倒是也不用专程来谢他一下。
“王妃这么移开目光,气势怎么办?”
顾听唯:“……”
他回头看着说话的连印池,想了想,“要不王爷你继续帮我瞪?”
本想逗逗顾听唯的连印池:“……”
乐师下去,大家又恢复到之前其乐融融的样子,谁也没提这曲子为什么就是专程送给南域的表演,南域更没有因为这么一场过于寒酸的表演表现出什么不愉快。
不仅没有不愉快,莫国主还主动举起杯,“之前是我说话没有分寸了,若是冒犯到王妃,我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还请王爷王妃,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如此低的态度,换做别人可能给个台阶就下了。
可连印池的字典里就没有台阶这两个字。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说话的莫国主,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移走。
“王妃原谅莫国主吗?”
顾听唯也往那边看了一眼,连带着还瞟了一下坐在一旁,脸色差到极致的莫承一眼,微笑的回答连印池,“王爷说什么呢,莫国主嘴这么甜,本王妃怎么会怪莫国主呢。”
他们王府和南域的仇已经不能单纯的算国仇了,发生这么多事,现在俨然已经发展成私仇了。
他们王爷受的伤白受了?游一替王爷挨的刀白挨了?
还有自己爬了那么久的山,白爬了?
若是他们以后老实了,那他可以暂时不计较,若是死不悔改,就算系统不教他做雷管,他自己还不能研究了?
新仇旧恨一起算,老子一炸弹炸死你!
到了宴会的尾端,大家显然已经喝的差不多都嗨了。
“皇上。”北祁国国主齐征就在此刻突然站了起来,他今夜喝了不少,看样子应该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齐国主有话要说?“连霁允抬了下手。
齐征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拉起自己身旁的一位妙龄女子,开口介绍到,“小女年芳十六,知书达理,她仰慕王爷已久,这次跟随我们前来,也是为了王爷,为了小女,我斗胆一问,不知道王爷可有娶侧妃的想法?”
此话一出,大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顾听唯本来正在低头跟葡萄皮较劲,闻言手中力道一个失控,直接将葡萄粒捏的稀碎,葡萄汁顿时呲了一身。
他皱了皱眉,扯出条帕子擦了擦,意料之中,越擦越脏。
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聚焦在摄政王的身上。
以摄政王的身份和能力来说,他是娶侧妃还是纳妾,这世上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敢做他的主,齐国主提到的这件事恐怕只有他自己能给出个准确回答。
不过这位摄政王好像并没有很在意齐国主说了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他从顾听唯手上接过帕子,“别擦了,脏了就脏了,不要了,喜欢的话回头让薛管家再做一身。”
顾听唯由着连印池将帕子拿走,什么都没说。
早在之前他就想过连印池要是想三妻四妾了该怎么办,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时刻来的这么突然,虽然连印池和他说过,除了他,王府中就只会有自己一个主人,可身处这个位置,他真的能做到吗。
“王爷?”见连印池没说话,齐国主又叫了一声。
“本王不会娶别人。”连印池不欲多说,言简意赅的给了个答案,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落在齐国公主的身上,在外人看来,这种涉及到两国亲事的问题甚至还不如王妃身上的葡萄汁重要。
齐征以前是和连印池打过交道的,眼下听见他这么说,便知道他这是对自己的女儿完全没那个心思。
他尴尬一笑,“既如此,那我就……“
话还没说完,他身旁的女子便开了口。
齐征说的没错,他这小女儿年纪的确不大,知书达理能知到什么地步暂且不知,就听这说话不疾不徐的样子,称一句温婉可人也不为过。
她对着连印池的方向拘了一礼,“王爷是怕王妃不同意吗,其实我无意破坏王爷王妃的感情,我只是仰慕王爷。”
她说完又看向顾听唯,试图从这位王妃处下手,“王妃,您是个哥儿,哥儿的生育能力……”
“咚”的一声,连印池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砸在桌上,打断了对面人的话。
他眼神冰冷的看着说话的人,说话的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可就是这样的语气,硬是让人从中听出了一分杀气。
“你确定需要本王说第二遍?”
顾听唯用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连印池。
他隐约感觉连印池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是在刻意打断齐国公主的这句话。
他看着齐国主用力拉了两下脸色发白的齐国公主,随后侧过头去看连印池,心中隐隐起了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