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冷美人死对头—— by钺吟
钺吟  发于:2024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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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真叫他摸不透,有时候神秘难测,有时候又简单得像个孩子。
毯子刚碰到人,宁迦渡睁开了眼睛。
景泽阳愣了一下,睡得真浅,动作这么轻也把他吵醒,可见睡眠质量也很不好。
应该好好调理一下的。
这么想着,景泽阳叠好毯子。
“醒了?来吃饭吧。”
宁迦渡迷糊地眨眨眼。
确切地说,他是被饭香味勾醒的,他好像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饭菜。
被景泽阳催促着做到桌边,他才终于醒透了。秀气的脸上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
葱爆羊肉,山药烧排骨,萝卜鲈鱼汤,几盘荤菜不用说,连最朴素的炒西蓝花都喷香诱人,外加一盘烤肉串,超大块肉的那种。
宁迦渡原本以为景泽阳不过是再煮一锅面,加点蔬菜,肉和蛋什么的,完全想不到,一个小时不到,竟然整出了一桌菜。
景泽阳做完这一切,看上去还精神十足,在他面前放上一碗米饭,得意道:“尝尝味道。”
很自信的,就等着夸的样子。
宁迦渡机械地夹了一块山药。才咬第一口,景泽阳就见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好吃吧。”景泽阳笑得更得意了。
宁迦渡是不擅长夸奖人的类型,更不擅长真情流露。
但惊艳的表情藏都藏不住,这比夸奖还要让人心满意足。
好像照顾他就会获得极大的满足,景泽阳脸上挂着笑,看宁迦渡面无表情地咽下这块山药,然后把筷子伸向下一盘菜,吃完一口,再下一盘。
他什么也不说,每吃一口新菜眼睛就亮一下,不熟悉他的人会以为他根本无动于衷。但景泽阳知道,这个人就是这么别扭,情绪心思都藏着,却又藏不好。
景泽阳笑着,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大块没刺的那种。
“不用,我自己会。”宁迦渡说。然后,把鱼肉吃了。
嗯,真乖。
和之前冷冰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景泽阳觉得自己在投喂一只稀有物种,更加有成就感了。
与迷宫副本里不同,在这个小空间里,一切感觉都非常真实,饥饿感也是。景泽阳也饿了,拿起筷子,几口干下去半碗米饭。
相比之下,宁迦渡的吃相就秀气多了。他细嚼慢咽,喝汤不出声,咀嚼时连嘴巴都不张。并且,几道菜都尝过之后,就严格按照一口菜一口饭,三次之后一口汤的顺序吃。
景泽阳看出来了,越发觉得他有意思,他打开一听啤酒,刚拿起一串烤肉串,宁迦渡却伸手过来:“我也要。”
这粗犷的食物本来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没想到斯文如宁同学,会主动说要。还一副有点渴望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最拿手的其实是烤肉?”景泽阳笑着又拿了一串递过去。“这串就撒了孜然,想着你大概不吃辣就没撒辣椒粉。”
“嗯,我不吃辣。”
“我果然猜的没错。”景泽阳得意,自己的一串辣椒粉可没少加。
宁迦渡吃烤串的样子也是斯斯文文的,吃完一口就要仔细把唇边沾的油脂舔掉,动作明明一点也不女气,但配上一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仍然让景泽阳心头乱了一阵。
为了掩饰,景队长提出干杯,宁迦渡犹豫了一下,同意了。然后就被实实在在地呛到了。
景泽阳忙搁了筷子给他顺背。
原来他不会喝酒。景泽阳看着对方咳红的脸,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等宁迦渡喝了几勺汤缓过来了,景泽阳才问:“宁迦渡,你说,肉啊菜啊你都能变出来,你怎么不直接变个满汉全席?还非得下厨?”
宁迦渡不慌不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开口。
“因为,没意思。”
没意思?你也不像喜欢做饭的人啊,难道往锅里加一堆粉末很有意思?
景泽阳又听不懂了。
很快,菜吃光了大半,景泽阳正想着怎么问出宁迦渡的身份,那边,宁迦渡已经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喝完最后一口汤。
他擦干净嘴,正襟危坐直到景泽阳也放下筷子。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可以走了。”语气严厉得像教导主任。
刚吃了他做的饭就赶人,这翻脸也太快了。景泽阳又好气又好笑。这种人怎么找着对象的?
“你舍得?我走了就没这么好吃的菜了。”他往椅背一靠,十分有信心。
开玩笑,队里几个小年轻吃完了可是吵着要嫁给他呢。
宁迦渡停顿了一秒。确实好吃极了,但不能再吃,口味被养刁就回不来了。
“你联系潜望系统的人吧。”
景泽阳脸上还带着笑。
“抱歉,联系不上了。”
“什么?”
“我已经试过了,联系中断了,我走不了,不过你放心,一联系上我就走,”他说。“不会打扰你们夫夫生活。”
宁迦渡脸色十分难看。
“联络又中断了?”他咬住嘴唇,没有理会“夫夫”的说辞。“不行,必须马上走!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有多危险!”
“不知道。”景泽阳收了笑,高大的身体倾身弯向对方,压迫感十足。
“你倒是说说,有多危险?”
“这里,又是哪里?”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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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总是笑着, 宁迦渡几乎忘记了他的身份。
能成为解救者队长的都是全球最精英的特种兵,景泽阳更是精英中的翘楚。
强大的气场笼罩住他全身,与那双幽深的双眸对上时, 宁迦渡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就像面对一头即将撕裂他的猛兽。
好在景泽阳很快又笑了,随意道:“你可是答应过我, 出迷宫就说清楚的。那时人多你不方便说,现在总能告诉我了吧。”
只持续一秒的压迫感简直像错觉。
他藏起了狮子的锋锐,像只慵懒的大猫。
宁迦渡垂下眼睛掩饰心底的波澜。
果然,哪有什么同学情谊,景泽阳拖拖拉拉不肯走只是为了问这些。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但总归要把人送走的,他不愿深究而已。
“如果,我就是不想说呢。”他淡漠道, 固执的模样显而易见。
景泽阳被气笑了。
这老实孩子是在赌气吗,谎话都不会编。虽然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我就待到你说为止。”打直球嘛, 他也会。抱臂靠在椅背上,景泽阳好整以暇。
宁迦渡忽然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空气里传来微弱的震动。景泽阳敏锐地感觉到,这句话不是商量, 宁迦渡行动了。
他能直接送他离开。
他忙倾身向前,盯着宁迦渡的眼睛, 不容他退缩地说:“即使你送我走,我还是会进入游戏。到时候被游戏追杀,你一样会来救我, 对吗?”
一时间,宁迦渡以为自己被看穿了。他确实是专门来救景泽阳的。放着那么多被游戏追杀的解救者不救, 只救景泽阳。所以, 他的心意是不是也被看穿了!会被毫不留情地嘲笑吧。
宁迦渡的心怦怦跳起来, 睁大眼睛,连呼吸都急促了,就见那人痞痞地笑着,又说:“谁叫咱们是老同学呢,是吧?”
对,是因为同学的缘故。
宁迦渡镇定下来,偷偷呼了一口气。
他的小动作当然没逃过景泽阳的眼睛。
和宁迦渡相比,景泽阳显然更加游刃有余。
“何必多此一举呢。你现在告诉我,我保证不再来打扰你。”
宁迦渡仔细想了一会。
他知道景泽阳说到做到,与其让他再一次身陷险境,不如,该说的都说了,也算好聚好散。
空气中的震荡停止了,景泽阳知道已经成功说服对方,满意地靠回椅背。
“其实,我是第一批被游戏劫持的人。”
宁迦渡轻声开口,干净又清爽的声音,虽然语速偏快,听着仍是种享受。
“本来,我和大部分人一样,连第一个副本都过不了,但是,我在那个副本里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类似漏洞。”
“你也知道,我进入游戏前的研究方向是全息现实与数字建模。我发现可以利用那个漏洞,把自己的指令输入到游戏里。改变副本的某些属性。这样我就可以活着离开副本。”
例如直接操纵迷宫,景泽阳想。说来轻巧,但瞬间生成无数代码,完成无数运算,也只有宁迦渡这样的智商可以做到。
“靠着修改副本,我可以较为轻易地过关,还用金币打造了一个小世界得以藏身,就是这里。”宁迦渡扫了眼四周,几乎没有停顿,又接着说。
“但作为玩家受到太多制约和监控,一不小心就会被监听程序盯上。于是,我找到办法,把身份定义为NPC。获得更多权限后,使这个空间完全脱离游戏监控。在副本中也更不容易被游戏发现。就像在迷宫里,只要按副本规则行动,细微的改变副本不会惊动监听程序,但改变太大还是会引起注意。”
“监听程序?就是那些会飞的人头?”
“是的。”宁迦渡点头。“人头还好,我现在已经知道怎么逃脱它们的审查,但如果惊动主程序,就很难逃脱了。”
景泽阳联想到出迷宫时那张巨大的脸孔。
“你是说那张脸?”
“他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并试图找到我。”宁迦渡说。“它在不同副本的模样都不一样,还好迷宫副本是万维之门里比较早期的副本,代码简单,它的力量也无法完全体现。所以我们才能轻易逃脱。”
回想逃出时的九死一生,景泽阳并不觉得那叫轻易。
他想起了什么,皱起眉头问:“你在那个房间里做了什么?就是那个天花板下降的圆形房间。”
那时石头天花板快要挡住出口,宁迦渡却不怕死地回到房间里,出来时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雀跃神情。
还有那一闪而过的绿光。
宁迦渡犹豫了片刻,才说:“那个房间的墙上,有游戏最原始的代码。可能是早期设计时遗漏的。它展现了这个游戏的创作者最初的意图。仔细分析的话可以更好地解构游戏的底层设计。如果能收集足够多的这种代码,我就可以……”
他顿了顿,直直看向景泽阳,眼睛里的光芒明亮若宝石。
“我可以破解这个游戏!”
景泽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短短几句话透露了太多信息。
“你是说,这可恶的游戏是人为创造的?并且你可以破解?”
简直是天方夜谭。
无数世界最顶尖最权威的科学家夜以继日地研究,甚至都无法弄清万维之门的来源,而宁迦渡,怎么说都是学术界的新人,竟然敢说自己能破解游戏?
这个牛皮吹得也太大了。
也许是一瞬间的质疑太过明显,宁迦渡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他再问:“是谁创造的?他的意图是什么?”
“不知道。”宁迦渡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抵触。
“你要怎么破解?”
“没想好。”
“接下去,你打算进更多副本收集原始代码?”
宁迦渡突然忍无可忍似的站了起来。“接下去我做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按照约定,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走了,景泽阳。”
眼看再问不出什么,景泽阳暗自懊恼。
怀疑只是一开始,他竟然神奇地相信了宁迦渡,不说百分之百吧,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
当那双眼睛失望地黯淡下去的时候。
他怎么忘了,宁迦渡不是会吹牛皮的人。
他是个划时代的奇迹,正如他的作品能进入国家级的收藏馆。
然而现在对方好不容易打开一条缝的心门又闭上了。
他无奈地站起身,抬起胳膊,看看自己又看看宁迦渡,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行,我走。但是,你总不能让我这样回去吧。”
宁迦渡手指飞快点了点,绿色光晕在指尖一闪而过。景泽阳一身小狗家居服立刻被黑色作战服取代。
劲装勾勒出充满力量的身形,侵略感铺面而来,宁迦渡的目光微不可察地躲闪了一下。他攥紧手指,为这么轻易就动摇的自己感到悲哀。
景泽阳完全没有察觉对方的细腻心思,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站起身,把与作战服同时出现的突击枪随手背在肩上。
宁迦渡的身份赵辉他们应该已经调查出来了,至于他所说的漏洞,如果真实存在,对破解游戏将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光是他在游戏中的存在就足够部里那帮科学家震惊了。
当前首要是保证宁迦渡的安全。
“你的发现对我们是重要突破。我会上报特装部,给你提供支援。我回去后,守望者将会很快与你取得联系。”景泽阳很官方地说。
“不需要!”宁迦渡紧张道。“你们的‘潜望’系统不够完善,只会暴露我的存在。如果你不想我死的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提!”
死。宁迦渡竟然用这么重的字眼。景泽阳皱眉。看来真的很严重。
“我做不到,我在游戏里的所有行为都必须上报接受审查,这是解救者条例规定的。”
极端环境下,解救者的行为也可能失控。心理辅导与审查是必不可少的,审查全程佩戴测谎仪,他甚至无法撒谎。
宁迦渡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救下景泽阳竟然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他好不容易建立的藏身之地可能被发现,他自己也很可能被游戏消灭。
景泽阳便看见那人脸色凝重了片刻,又释然般道:“好吧,如果这是你的工作,那就说吧。”
空气再次震动,宁迦渡在送他出游戏。景泽阳却察觉不对劲。宁迦渡的双眼看着他,目光却透过他,不知落在何方。那不是释然的表情,是近乎无所谓的空茫。
宁迦渡的表情,和迷宫里他被怪物抓住的时候一模一样。灰暗,了无生趣,任由触角缠住身体,勒紧咽喉。
那时候,如果他没有回去救他,他很可能已经被怪物吞噬了。
所以,这个人是打算只要能救下他暴露自己也无所谓,死了也无所谓?
他就是这个心思!
对生存从不执着,对破解游戏也不是那么执着,他执着的,是...
意识到宁迦渡或许只在意他一个人,景泽阳的心脏骤然缩紧。某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景泽阳有种强烈的感觉,他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宁迦渡这个人了。
“不。”景泽阳果断道。“还有一种办法。”
宁迦渡目光依旧茫然。
“我留下来,和你一起进入副本,寻找原始代码。”
“什么?”茫然被疑惑取代,散落的目光终于聚焦。震动也渐渐止息。
景泽阳继续道:“我已经被游戏认定为玩家,进入副本没有危险。有我配合你能更容易找到代码。”
在对方惊讶的眼神里,景泽阳上前一步,双手按住他肩膀,无比坚定道:“宁迦渡,你在想什么我知道,别轻易放弃,接下去,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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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 投洒在男人身上,落下一片闪耀的光芒。
宁迦渡在他高大的身影下抬头,被那光芒刺痛了双眼, 他看不清景泽阳的表情,一如听不懂他说的话。
“你在想什么我知道。”景泽阳说, 磁性的声音像是蛊惑。
他知道?知道他喜欢他?宁迦渡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不是期待,是羞耻。
又羞又怕,想立刻落荒而逃,连脚都不自觉往后移了一点。
但只一秒不到,他逃跑的冲动就被景泽阳接下去的话打消了。
“不要轻易放弃,我陪着你。”
多么耳熟。
他清楚地记得,同样的一句话, 高中的时候景泽阳就对他说过。
转学来的第一节 体育课是长跑1000米考试,大家一组一组站到起跑线上, 轮到最后一组时,他仍远远站在一边。
有不少目光似有若无地投射过来。
“他怎么不跑?”
“听说他身体不好,跑不动吧。”
“那不是得0分?”
他恍若未觉, 一双眼只望向终点线。那里,刚跑完的景泽阳正在录成绩。从老师和围观同学的表情看, 他又是意料之中的第一名。
阳光的少年在众人注视中大方地笑着,然后不经意间与他的目光交错了一瞬。他慌忙移开眼,余光却看到那个身影向他跑了过来, 在他逃跑之前站到了他面前。
“宁迦渡,最后一组了, 你怎么还不跑?要不要我给你陪跑?”
其实他早已开好了病历和假条, 不仅这次免考, 以后所有体育课都只需要跳跳绳,做个样子就好。
但眼前大男孩的笑容太热忱,带着运动后的朝气蓬勃让他心跳加快。再加上,景泽阳刚跑完1000米还能再陪他跑一次,这身体素质简直让他羡慕到自卑。
情绪展现在脸上,大约让对方误会了。景泽阳拍拍他的肩膀。“怕考不过吗?不要放弃啊,我陪你一起,只要过终点就不会得0分。”
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个1000米都跑不了的病秧子,少年人的自尊占了上风,他熟练地给自己戴上冰冷面具。
“不用了,我有假条,可以免跑。”
“……啊,这样啊。”
景泽阳摸摸鼻子,无趣地走开了。
他有些后悔,景泽阳明明是好心,为什么他不能说的好听些。
后来他明白了,自己一辈子也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
现在也一样。
“不知道你误解了什么,但我不需要你陪。”他的语气比高中时更加冷硬,胸腔内的搏动却比高中时更难以自抑。
毕竟,那时他尚懵懂,现在,他对自己的心意可是再清楚不过。
但这个景泽阳和高中时的不一样,他非但没有走开。一双大手反而把他按得更紧了,两人间的距离近到宁迦渡快要呼吸不畅。
“或许吧,但正如你说的,我回去暴露了你的存在,你就会死。我是绝对不可能回去的。”景泽阳弯腰靠近他,加重语气。
那双大手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家居服传递,烫得宁迦渡想挣脱,凝视他的双眼是那么专注,给他一种被重视被在意的错觉。
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对方还火上浇油。
“你会需要我!”
心跳与呼吸各自为政,一边要冲破耳鼓,一边却要让他窒息而死。
景泽阳便看到宁迦渡在他手掌下往后退缩,一张脸痛苦般皱起来,在1秒钟不到的时间里涨红了。接着他以惊人的敏捷甩开他的手,兔子一般逃进了走廊里。
“彭!”右边的门飞速打开又重重合上,景泽阳的手还保持着平举的姿势。
“……?”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景泽阳收回手挠了挠头。
他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宁迦渡的反应这么大?
过了好一会,某直男队长才转过弯来。
宁迦渡对他是有想法的。
对一个偷偷喜欢他的人用那种方式说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宁迦渡不会真误会了吧。
挠头改成了拍头,看来接下去该保持点距离了。
但不知为何,景泽阳想起那张通红的脸非但不反感,反而觉得很是可爱,以至于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暂时可以留下来,景泽阳心情愉悦地收拾起桌子。
刷完锅从厨房出来,宁迦渡竟然还没现身。他躲房间里面那么久干嘛呢?不会是……
想到宁迦渡逃跑般的窘迫,景泽阳脑袋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某种画面。
不不不,他很快打消念头。宁迦渡一看就是禁欲系,比起冲冷水冷静什么的,他更相信他在里面解哥德巴赫猜想。
景泽阳在沙发上坐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目光一转,瞄上了从主人进门就趴在门边兢兢业业守门的小黑狗。
咻~他打了声呼哨,勾勾手指。
“唔!”小狗电打了一般跳起来,戒备地冲他龇出小牙。
景泽阳专心逗狗的功夫,一门之隔,他进过的浴室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房间宽敞了不少,墙角是一张铺着淡蓝条纹床单的单人床,窗边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面上,密密麻麻的代码与数字有生命般滚动变化。
宁迦渡俯身在桌前,双手按在桌面。亮绿色的字符正从他的指尖源源不绝涌入桌面,像溪流汇成海洋。绿色荧光映在他琥珀色的眼中,使那张俊美面孔显出机械般的冰冷。
这是他从迷宫中冒着被压成肉泥的风险带回的代码,他专注地分析着,犹如一部指令明确的超级处理器,外界的任何因素都不能干扰他。
只有在思考的时候,宁迦渡才能抛开一切情绪,恢复平静。
万维之门庞大而复杂,它的编程方式与现有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可以说,先进了数个代际。若不是碰巧发现原始代码,他也无从下手。
人造的东西总有漏洞,但游戏已经有了自主意识,在自我修护,漏洞也会被补上,他必须赶在游戏自我修补前,获得更多原始代码,才有可能破解游戏。
万维之门的大多数副本都太过凶险,即使对他而言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现在有人说,我陪着你。
最后一段代码分析完成,绿光消失。宁迦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感到释然的轻松。
他不贪心,这几个字对于这段感情,已然足够。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他从白天工作到深夜,完全脱离现实。
那个人呢?还在吗?在做什么呢?
之前那要命的窘迫感又出现了,宁迦渡不想面对景泽阳,为防尴尬,他打开了监控器。
客厅里关了灯,宁迦渡一眼就从昏暗中发现了景泽阳。
那人仰躺在沙发上,看上去已经睡着了。他一只手垫在头下,一双大长腿一条曲起,一条伸出沙发外一大截,连睡着都是恣意豪放的姿态。
这人老实得不正常,宁迦渡紧了紧眉头,又去翻回放。
这一翻,眉头皱得更紧了。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穿过薄纱床帘洒满客厅,那人一身暗黑作战服站在光中,手臂曲起,手心向上。在他面前,一只小黑狗坐立在后腿上,非常努力地绷直小身体,不时摇摇晃晃。
下一刻,景泽阳手拍腿侧,小狗立刻奔到他身边挨着他的腿坐好,然后迫不及待从他手里吃了什么。
这是在训狗?景泽阳,竟然在训洋洋?!
宁迦渡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顽皮捣蛋的小狗在景泽阳的命令下坐,卧,翻滚。一边吐着小舌头讨好,一边每一个命令做完就很狗腿地跑过去讨吃的。
俨然被训得服服帖帖的样子。
宁迦渡闭上眼,十分无语。
洋洋虽然是数字捏出来的,但和当年那只小黑狗一个脾气。——都对景泽阳俯首帖耳。
那时小狗被景泽阳送到宠物医院,住院期间,宁迦渡也偷偷去看了好几次,每次都带些狗饼干之类的小零食。可狗狗吃了零食也没把他当主人。
洋洋也一样。他打造出这个小空间后,照着回忆捏出小黑狗,让他陪伴自己,也算了却当年遗憾。可一直以来,小黑狗仍只对景泽阳最亲热。
当然,并不是睡在大厅沙发上的那个景泽阳,而是,住在对面房间里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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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定错时间了,中午没发出去,只好三斤半夜发文了

第34章
宁迦渡将监控回放的速度调快, 在确定景泽阳除了驯服了他的狗外,再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尤其是再没有对对面房间流露出一点兴趣, 他才放下了心。
之前看见景泽阳试图进入那个房间时,他吓得几乎心跳骤停。
如果真让景泽阳进去, 他就真的再也没脸见他了。
因为,屋子里放满了和他有关的东西。
衣帽架上挂着高中时景泽阳背过的书包,篮球服和常穿的那几套休闲衣。
书桌上,是两人讨论过的小组作业,书架上,摆着无意中听他和别人聊天时说的很喜欢的书,墙上,贴着曾邀请他一起打过的游戏的海报。
还有, 景泽阳的照片。
高中时在篮球场上的,扮演剧本杀角色的, 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的,再到入伍后的军官照,训练照, 得过的各色奖章奖状。
都是他用黑客手段潜入学校的服务器甚至军队的数据系统获得的珍贵资料。
景泽阳如果看见这些东西,一定会把他当做变态。更不用说, 屋子里靠窗的书桌前,还坐着一个和景泽阳一模一样的人。
一个他用代码捏出来的“景泽阳”。
他造了一个家,造了一只小狗, 又突发奇想,为什么不把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也做出来呢?和他在一起, 不是他最渴望的吗?
他按照回忆轻松做出了那个人, 和本人一样的身材长相, 外形真实得可以打100分,可接下去设置行为模式时他却傻了眼。
别说和这个人谈恋爱了,他甚至完全想象不出两个人正常的相处模式。
现实中,他们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大部分是不欢而散。他想象不出景泽阳会带着点痞气地和他开玩笑,勾肩搭背玩闹,像和他那帮好哥们一样。
也想象不出他面带微笑,眼角含情,像普通情侣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
实在太不真实了,哪怕是想象他都无法自欺欺人。
他印象最深的,其实是这个人的背影。坐在课桌前的,下课走在路上的,还有被他冰冷拒绝后离开的。
因为只有在景泽阳看不见的时候,他才敢正大光明地凝视他。
于是,生怕破坏了回忆一般,他连这个假人的手指都没有碰过。
这个完美的人形不会说话不会行动,成了最虚假的存在。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做洋洋的人形靠垫。
但即使这样,他也舍不得删除,只让他终日坐在书桌前,打开门便能看到那最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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