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再也不顾忌人类的视线，将自己变成了原形，开始肆无忌惮地奔跑。
只是，跑了大概五分钟，孙嘉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树，它刚不是见过吗？
迟疑着继续往前，孙嘉越跑越觉得奇怪。
以它的速度，已经跑出了这一块地界了才对。
意识到有些情况不妙，孙嘉开始给自己的同伴发消息，然而，任凭它怎么折腾，也无法与另一边取得联系。
孙嘉心中咯噔一下。
意识到出了事，孙嘉咬牙，忍着心疼，从身上拔下一撮毛，打算用自己压箱底的招数时，只听到了幽幽一句话：
“我建议你别多此一举。”
宁宿从一棵大树之后走出来，劝解道。
如果没理解的错的话，那一撮毛是孙嘉的精血所凝，用一次就会损害多年修为。
“你跑不掉的。”
这是实话。
孙嘉能混到这一份儿上，自然也是听劝的存在，它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毛，颤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句话，既是疑惑，也是拖延时间。
“我也不知道。”宁宿看上去比孙嘉诚恳得多。
实际上，他的确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随着那股神秘力量的吸收，宁宿仿佛与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生物建立了联系。
在他寻找孙嘉的踪迹时，不光是能清晰地“看”孙嘉逃窜的路线，一路上，还有树木、草丛在无声地替他指路。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宁宿的语焉不详看在孙嘉的眼中，就好像是一种威慑和不近人情。
它咬咬牙；“你追我没用，现在它们已经进去了。”
“而且，它们已经想办法破解了禁地的秘密，再不去，恐怕就晚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安全，孙嘉也不管其他，一咕噜全说了。
妖国还有这种地方？
打量了孙嘉两眼，意识到对方没有说谎，宁宿快速地与妖局联系。
而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妖局那边也有了新进展：“我们发现对方的踪迹了，已经派了人去追。”
只是，妖局的编制妖还没有缩短双方的距离，就见到不远处的地上躺了几个人类。
人类的身边有□□。
“盗猎的。”
原来，这群盗猎的人类借着保护区尚且没有成立时，想要进来捞一笔，谁知道遇到了更凶狠的存在。
“还活着，但需要救治。”
前线，阿花一边分人送这些人类去疗伤，一边给宁宿汇报最新的进展。
“我知道了，你留下看人。”
“可是……”阿花有些迟疑。
如果不追的话，它们怎么会知道这群犯罪分子到哪里去呢？
“我有办法。”
宁宿联系上了族老。
对方在听说禁地时，仍然是愣了一下；“我们哪有禁地这种东西？”
但在仔细回忆之后，它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拧眉：“我好像有点儿印象了。”
所谓禁地，指的是主人不愿意让别人窥探之处，自然也是放置最重要的宝物的地方。
早年，龙君从友人那边回来，乐滋滋地开辟了一块洞穴，并且加以炼制，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空间。
而后许多年，龙君都在陆陆续续往里面塞东西，并且和自己的亲友炫耀。
长此以往，许多人都知道了妖国有一块宝地，里面藏着许多龙君的珍藏，而传着传着，这宝地的说法就变成了禁地。
“说是禁地也没错啦，龙君从来不让我们进去。”
“里面都有什么？”时间紧急，宁宿直接问道。
族老咳嗽一声：“是龙君为幼崽准备的宝宝房。”
到了很久之后，族老才知道，原来龙君那日回来那样高兴，是因为自己会占卜的朋友告诉它，它日后将会有一个崽。
对于难以生子的龙族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龙君也为此准备了许久。
可谁知道，在它消失之时，也还没有崽崽的踪影——反倒是那辛苦准备的宝宝房被封印在了妖国未知的某处。
说完了这些，族老也有些疑惑：“这是许多年之前的旧闻了，这些妖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宁宿从族老之处知道了禁地的真相时，另一边，入侵的犯罪妖也赶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
龙族最珍藏的宝藏，它们来了！
深呼一口气，领头的妖伸出手，将妖力注入泥土中，顷刻间，一个类似于房子的建筑从地下缓缓上升。
果然是真的！
怀揣着对于未来的美好畅想，领头妖继续输入妖力。
紧接着，一个屏幕跳了出来。
“请验证身份。”
领头妖眨了眨眼。
等下，这个画风好像有些不对？
千年前，有这种屏幕吗？
空间内，那颗短暂窥见宁宿意识碎片的精魄正在乐滋滋地卖弄自己学到的新知识——
“欢迎来到崽崽快乐屋。”
“为了更好地养育崽崽，请认真答题。注意，下面开始知识问答。”
“和崽崽培养关系最好的年龄是？A、10岁；B、20岁；C、30岁；D、任何时间都是。”
先前为了混进森林，被林业局积分夺宝答题摧残过的领头妖只觉得头晕脑胀，莫名有了一种想死的冲动。
不是，你们妖国的，怎么都这么喜欢让人答题啊？！
“既然如此，那‘宝宝房’到底在哪？”
就在一群入侵的犯罪妖被答题环节拦住时，另一边，宁宿终于弄明白了所谓龙族宝藏的含义。
只是，哪怕知道这“宝藏”到底是什么，宁宿与族老也一时间找不到这“宝宝房”所在的位置。
想到这里，族老有些生气：“这些外来的妖知道得竟然比我还多！”
对于一个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老妖来说，这是不可以饶恕的。
只不过，族老在生气之后，心情不算着急，安抚道：“以先前龙君的性格，陌生妖想要进去，肯定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而且……”
族老的语气有些微妙：“硬闯的话，恐怕会出大问题。”
此时，宁宿还没明白“大问题”是什么意思，而在另外一边，答题的妖怪快要被气吐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古龙妖国的宝藏，还没搞明白里面有什么，就先遇到了拦路虎。
当然，对于一个叛逆的妖来说，遇到答题的关卡，第一反应当然不会是老老实实配合作答，而是试图直接暴力拆解。
答什么鬼题！
领头妖直接将妖力化为刃，朝着这一块屏幕猛地劈去——光是妖力实体化这一项本事，便说明这领头妖实力不差。
紧跟在领头妖背后的妖们捧场地露出了惊叹的目光。
不愧是老大！
然而，下一秒，这些跟班妖的眼神呆滞住了——那劈向屏幕的妖力之刃竟然“咣当”一声，弹在了屏幕上。
再然后，不再受领头妖的控制，从屏幕上滑落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刀刃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这怎么会？
领头妖呆了一下。
那可是它妖力凝结的武器啊！
以往，它也用这一招与旁的妖打过架，每一次，这一招都会成为杀招，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唯独在这一次失了效。
见它身体僵直，满脸呆滞，背后的跟班妖连忙挽尊：“老大，这次肯定只是意外！”
领头妖找借口安慰自己，而后重新树立起自信，打算再来一次。这一回，它没有再用之前的同一招，而是拿出了自己真正的武器。
一把妖刀。
这是它们老板看在它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份儿上，奖励给它的妖器，据说是上古传下来的宝物。
握着这把妖刀，领头妖重新拥有了自信——它就不信，拿这一个小小的关卡没有办法！
双手握紧妖刀，领头妖将妖力悬浮于刀刃之上，深呼吸，谨慎地朝着这块屏幕劈下。
下一秒。
只听到一声熟悉的“咣当”声，眼前的屏幕丝毫未动，倒是领头妖的虎口处被震麻了。
要不是它紧紧握住了刀，恐怕这刀本身也会被挣脱手，摔在地上。
一次两次都不行，领头妖还想再试，只是那妖刀死活不愿意再配合领头妖。
一击之下刀刃上已经有了豁口，再来一回，恐怕刀也要报废了。
来自爱刀这样的反馈，领头妖还是第一次见——这一柄妖刀平日里是高冷的、难搞的、嗜血的，为了满足对方，领头妖杀了不少不顺眼的人和妖。
而关于“害怕”、“逃避”的情绪，它确实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暴力破解的方法不行。
领头妖收起了妖刀，正准备想别的法子，就听见背后的跟班们惊呼了一声：“老大，您看！”
原来，在这一段时间内，它选择了暴力拆解而不是答题，答题系统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在倒计时，整个屏幕都闪烁着红光，宛如一种无声的催促。
选什么？
领头妖未必有多了解龙族，但既然龙族把宝藏叫做“龙崽快乐屋”，显然是很重视幼崽的意思。
既然如此，选D？
可是，题干上是幼崽，那么超过三十岁，还算是幼崽吗？
领头妖想要选答案的手伸了出去，念头一转，又愣了。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之中，错过了最后几秒。
“答题超时！你将接受惩罚——3、2、1！”
在倒计时最后一秒，所有妖都感受到了一种足以让灵魂震颤的疼痛，这痛苦无可避免，自内而外升起，痛得让它们在地上翻滚、嚎叫。
领头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力量，让它们如此无能为力。
“答题继续。”
屏幕上，新的问题已经刷新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领头妖没敢反抗，而是老老实实地看题目。
一次惩罚，已经足够它认清自己当下的境遇——眼前的东西既然能够让它们痛得说不出话来，自然也能够悄无声息地将它们全都杀死。
游戏规则，从来不是掌握在它们手里。
这厢，入侵的犯罪妖正在白着脸，纠结“宝宝三月最喜欢的辅食”是什么，另一边，宁宿与族老一起，开始寻找起了禁地的位置。
目前的情况固然如族老所说，妖国禁地有自己的防御机制，入侵的妖不会轻易得逞——可问题是，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阻止对方入侵这么简单。
阻止，只是是第一步。
弄明白对方到底是谁，抓到对方的位置，一网打尽，才是妖局和警方最终想要达到的最终结果。
他们不想让拐卖人类幼崽的事件再一次发生。
“禁地……禁地，让我想想。”
作为当下最了解这片森林的妖，族老还是当仁不让地承担起了解谜的职责。
只是，在当年龙君在时，它还不算是龙君身边最贴心的妖，龙君也没有到什么都和它讲的地步。
而且，时隔千年，许多地貌都改变了，说是古龙妖国，但千年之前、千年之后显然已经是两种模样。
漫长的时光所泯灭的痕迹太多了。
只是，这句话显然又无法解释那群干坏事的妖能够找到禁地的位置。
“一定是有什么不变的东西。”
只有有一种恒久的、持续的东西，才能够一直屹立在此，等待后来者的探寻。
而妖国一直拥有的、并且被他们忽略的是——
宁宿与族老对视一眼：“灵脉！”
古龙妖国之所以千年未散，一直保持着安稳，小妖们不必出去讨生活就能自给自足，靠得就是这样一条地下灵脉。
据说，这灵脉是前龙君失踪之前亲自迁来的，也正是因为这灵脉，导致古龙妖国一度被认为是最受龙君偏爱的妖国。
答案呼之欲出，宁宿也不犹豫，直接席地而坐，放出了自己的妖力。
妖力向着地下探去。
很快，宁宿感觉到了不同——在这片地下，如同暗河一般流淌着平静的力量，而他的妖力一汇入其中，就被吸收了。
就在宁宿疑惑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试图再分一股妖力探进去进去时，忽然，地下的平静被打破了。
这股力量似乎被唤醒了一般，猛地变得汹涌起来。
而宁宿从这加快的速度之中，似乎感觉到了澎湃的热意，还有一种纯然的激动和开心。
等下，这地下的力量也有情绪吗？
宁宿还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便无暇顾忌其他了——那些神秘的地下之力在被激活之后，蓦地朝着他涌了过来。
这股力量之多、之杂，已经完全超出了宁宿的预料，将他的筋脉撑得快要断裂。
而这疼痛的感觉也只是一瞬。
很快，这些暴躁的、激动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宁宿的不适，竟然硬生生地减缓了速度，如同排队一般，开始慢慢与宁宿的妖力所汇合。
这也是龙族前辈所留下的馈赠吗？
只是，怎么和他不久之前融合的那道力量不一样？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这份怀揣着善意和体贴的力量，显然是十分欣喜于他的到来。
感受着这份陌生的爱意，宁宿焦急的情绪在无形之中也被抚平了。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一些画面——
自己躺在地上的身体、焦急等待的族老，远方正在与妖局沟通的节目组，以及更远处森林边上鬼鬼祟祟的人类。
在这一瞬间，宁宿什么都没干，可他的感知却布满了整片森林。
他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如果将这片古龙妖国比作是一片局域网的话，那刚刚的过程，是这片地方给予了他最高的权限。
他成为了这片地界唯一的管理者。
就好像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拿到了家中所有门的钥匙，如果有一个中控台的话，他变成了坐在中控台前的人。
虽然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但宁宿还是理清了其中的逻辑。
正因为他变成了“主人”，这一片古龙妖国是他的家，因此，所有在他地界上活动的人也好、妖怪也罢，都成为了他的“客人”。
主人自然有了解客人在干什么，以及驱逐客人离开的权力。
想到这里，宁宿心念一动，将熟悉的几只保持着原形的小妖移到了那群鬼鬼祟祟，想要在森林里大干一场的人类面前。
这一下，不光是盗猎队懵逼，就连小妖们也惊呆了。
双方大眼瞪小眼，足足懵了十秒钟，那盗猎队才猛地跳了起来。
“有妖怪！！”
为首的人一边打摆子一边跑，吓得心脏狂跳，恨不得立刻瞬移到几公里之外去。
后面的人没注意这些动物是怎么出现的，见领头人如同见了鬼一样，心中有些困惑：
“我们跑什么呀？看见动物为什么还要跑？”
他们是来打猎的啊？
“打你个鬼，你看看有多少猛兽。”
闻言，说话的人朝后望了一眼，被紧追不舍的猛兽惊呆了——不是，这么多大家伙？他们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啊？
在森林里奔跑，又是被猛兽追，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不会无人知晓。
很快，这群人被赶到的警方人员逮捕了。
“警察同志，这森林里有妖怪！”被收了作案的武器，为首的人没反应过来，只是苦苦告状。
警方工作人员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才是妖怪！”
小小的一个插曲，只是宁宿对于自己新拿到的一个权柄的小小的尝试，纵然如此，这效果也足够惊人。
他觉醒了天赋能力，也有结界，对于妖的力量也有所了解，正是如此，他才能够清楚地知道这些埋藏在森林之下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除了力量之外，将妖力以这样奇特的方式呈现，也是一种让超出了宁宿想象的本事。
好厉害。
宁宿这一番折腾，对于旁的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效果，可对于那些地下的力量来说，却是小崽崽正在尝试它刚拿到的新玩具。
因此，在宁宿尝试的过程中，这些力量只是安静地流淌着，耐心地等待着幼崽玩耍。
哪怕是宁宿脑海中冒出惊叹和羡慕时，这些力量也是想办法拍了拍宁宿的脑袋。
你还小，等长大了也可以。
接收到这个意识，宁宿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个幼崽。
怪不得龙族哪怕在众妖横行的年代，也是最强的存在。
由于好奇和兴奋，宁宿在获得关于森林的权柄之后，在无意间耽搁了一小段的时间。
如今，激动的心情冷却下来了，他也记起了自己的目的。
寻找禁地的位置。
而这时，之前困扰他的问题不再成为问题——成为这片妖国的主人之后，关于这片土地所有的秘密都已经尽收其中。
只要他想，他下一秒就能去到禁地的位置。
只是，当自己的目的可以轻松完成时，宁宿反倒是不着急了。
意识到这些地下的力量对于自己没有恶意，并且可以进行一定的交流之后，他便开始问东问西：
“你们是谁？”
“是龙族的前辈吗？”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在这里多久了。”
不是说龙族的前辈以及很多大妖在一夜之间都消失了吗？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远处，龙崽快乐屋里，几颗精魄齐齐叹了口气。
崽崽问题好多呀。
但问题多，也是崽崽活泼的证明，精魄想到这里，又变得开心起来。
只是，哪怕它们还想再和宁宿说说话，由于权柄交出去了，剩下的力量不足以让它们这样交流，于是：
“过来吧，崽崽，到我们身边来。”
宁宿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对方所说的“身边”，应当就是指的是他寻找的禁区。
了解到了这一点，宁宿意识脱落，与地下断开连接，醒了过来。
族老扑了上来：“龙君，您没事吧？现在还好吗？”
看见这个担心的老头儿，宁宿心情有些复杂——在获得权柄的过程中，他隐约也接受了一些关于这片森林的意识碎片。
从这些碎片中，他知道了这个老妖是怎么守着这片森林渡过了风风雨雨，日日夜夜，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对方对于他的在意。
不只是粉丝对于偶像的在意，虽然其中有血脉和传承的原因，但逐渐地，对方的关怀演变成了个体对于个体的关爱。
这种无条件的爱意让宁宿觉得心肠柔软。
“我没事。”宁宿下意识放低了声调，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知道了禁区在哪里，我带你去吧。”
族老愣了一下。
这是龙君信任它的意思吗？
宁宿没有分神解释，而是带着族老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远远地，他看到了一群陌生的妖在一个屏幕前捣鼓着什么，不一会儿，它们似乎被雷劈了，痛得在地上嚎叫。
但还未走进，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吸收了进去。
宁宿感觉到了，这是他在顿悟时接触过的那股力量。
似乎是因为被宁宿认出来了，那股力量发出了一些雀跃的情绪。而其他力量也抖了一下，对同伴表示着不悦。
等下，这又是什么发展？
原来不止有一位前辈吗？
不明白这些疑似前辈之间的关系，宁宿也不敢置喙，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这是射日弓吧？它原来在这里。”族老一眼就看到了一件宝物。
眼睛熟悉了室内的昏暗，宁宿能够看清楚整个室内的布局——
藏宝阁。
这是跳入宁宿脑海之内的第一个念头。
无他，完全是在自己所在的空间里，全都摆满了东西。
左边，是一堆金灿灿的金币，右边，是各色的宝石。两边的物件儿堆成了一座小山，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除了这些让人看上去目眩神迷的装饰品之外，另一边的展柜上还摆放着不少器物。
刚刚族老脱口而出的“射日弓”，就是其中一件。
见宁宿好奇，族老解释道：“那是前主人早年最喜欢的武器。”
在前龙君消失时，族老还以为对方会拿走，没想到仍然留在这里。
“是了，之前龙君是说过要给崽崽当弹弓玩的。”族老叹息。
出于对上古武器的好奇，宁宿走近了，伸手摸了摸那件所谓的射日弓，下一秒，就被弓箭上面汹涌澎湃的妖气惊呆了。
以宁宿的认知，光从这一点来讲，这把射日弓拿出去恐怕便是能够引起腥风血雨的大杀器。
可到了龙族这里，也只能是崽崽的弹弓。
不愧是你们！
无暇感慨于龙族前辈们对幼崽的宠溺，宁宿跟着族老看起了其他的东西。
除了武器之外，还有不少宝物。
光是族老能认出来的，就有好几件——
“这是雪月大人的扇子。”
“诵林大人的炼丹的鼎。”
“河间大人的剑。”
族老看一件，感慨一声。
显然，这些东西在它当年，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也是伴随着这些大人成名的宝物。
而随着族老的介绍，宁宿也有些好奇：“您说的这些前辈，都是当年龙君的好朋友吗？”
他还记得族老之前的介绍——
先龙君在朋友占卜之后，得知自己可能会有一个幼崽，为了养育幼崽，所以对方准备了这样一个宝宝房。
为此，对方似乎还问朋友要了不少珍藏。
显然，这些宝物恐怕都是那位龙君从自己的好朋友那里薅来的。
“这些大人也都是龙。”族老犹豫了一下，说，“但应该不算是朋友。”
在龙君消失之前，龙族只剩下了七条龙。
与外人的认知不同，这些龙君之间关系并不好，经常是王不见王。
说实话，它们龙君能够要来其他几位大人的宝物，它也觉得好奇呢。
“或许是因为您的面子。”
族老很快想通了。
幼崽的待遇是这样的。
躲在一旁，偷听宁宿与族老谈话的龙之精魄们欲言又止。
逛完了藏宝阁，顺着一道门出去，宁宿发现这个所谓的“龙崽快乐屋”比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除了最底下这一层是藏宝阁，也就是所谓的给崽崽留的零花钱之外，其他一共还有六层。
只不过，比起藏宝阁这一层的豪富之外，其他层显得正常多了，也与“宝宝房”的定位相符。
第二层是玩具房，里面有不少机关造物，宁宿一进去，就有机关玩偶站了起来，邀请他一起玩耍。
第三到四层是图书室，里面储存了不少书，只是宁宿看不懂古妖文，逛了一圈就离开了。
第五层是衣帽间。宁宿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许多毛绒绒的衣服，涵盖一个龙崽变装的所有可能。
想到某些人类幼崽被家长强迫换上羞耻的衣服出门营业，宁宿就赶紧溜了。
下一层，下一层。
而这时，藏在一旁的精魄们脑海中也默契地浮现出了一些让人心动的画面。
嘿嘿，打扮成各种样子的崽崽。
第六层和顶层是通的，就是一个起居室。
在这里，藏宝阁里熟悉的金币和宝石又出现了，它们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窝，仿佛在朝着宁宿无声地邀请。
不是，他们应该是东方龙吧？
不是说西方龙才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吗？
他如此贫穷，存款只有那么一点儿，配睡在这一片金光闪闪的窝里吗？
可话虽如此，宁宿的手指还是动了动——可恶，他该死的心动了。
参观完七层龙族的宝宝快乐屋，纵然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个崽崽，但仍然被前任龙君的用心所感动。
每一层，都倾注着来自于长辈的关爱。
“龙君真是用心啊。”
就在宁宿感慨于前辈对于幼崽的关爱时，七颗龙之精魄没忍住，又掐了起来。
“你说崽崽是大家一起养的，所以我们才给的宝物。
“宝宝屋明明不是你炼制的，你把功劳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是啊，明明说好七层分给我们一龙一层，让我们自己决定给崽崽准备什么东西的，结果搞成了这样子。”
“真不要脸啊！”
六颗龙之精魄孤立了其中一颗，如果宁宿在的话，就能发现这颗精魄对应的正是最开始与他产生链接的前辈。
“心机龙！”
被同族痛骂，这位前辈——妖国真正的主人，已经消失了的夙羽龙君笑眯眯道：“那崽崽就是喜欢我啊，你们咬我啊。”
自己花了大功夫准备，最终却被这个心机龙抢占了先机，获得了崽崽的好感，其他龙气死了，当真朝着夙羽龙君的精魄撞了过去。
“哎！干嘛！你们是不是玩不起？”
精魄们疯狂对撞，发出剧烈的声响。
在过去的千年，打架是它们消磨时间的重要方式，然而，沉溺于讨伐心机同伴的它们忘了，今日的宝宝房里，不光是只有它们。
于是，在它们打得正上头时，摆在它们前面、供它们躲藏的架子被移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宁宿看着这些在空中飞舞的光球，眨了眨眼。
这就是各位前辈吗？
就在他准备礼貌地打招呼时，便见这七个光球默契停战，飞到他面前，异口同声——
“崽崽，我才是你爹啊！”
宁宿：“？”
“崽崽，我才是你爹啊！”
七个光球在自己面前挤来挤去，虽然只是光球，但宁宿仍然从它们的动作中看到了对自己答复的渴望。
宁宿沉默片刻，试探着问：“不知道各位前辈指的是？”
崽崽这么可爱，可这话语中却生疏极了，哪怕明白这是与崽崽的第一次见面，但精魄们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在想象中，它们已经与崽崽父慈子孝，共享天伦之乐了，可在现实中，崽崽还是不认识它们。
这是怎样的人间惨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