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接连被劈，岐终于有些慌了。
但这时候，它仍然满肚子花花肠子，愿意和总局谈，但先要撤掉这台糟心的答题机器。
这个要求反而让总局觉得答题的模式有用，又关了它几日。
而在这段时间之中，妖局的审问虽然没有进展，反倒是人类警察那边有了新的突破。
原来，在警方通知家长认领这些被拐卖的小孩时，发现了一小群奇特的孩子。
这十几个孩子年纪不大，但看上去十分聪明，不但知识渊博，被找到时，还在自己看论文。
更夸张的是，这些孩子哪怕被抓来，竟然也在上课。
人贩子集团给他们花重金找的老师，了解其进度，小小年纪，在某些领域中所掌握的知识，竟然不逊于人类的科研人员。
这一奇景的确是引起了警方的好奇。
人贩子之所以拐卖小孩，是为了获得经济利益，快速出手才能降低风险，提高收益。
可是，培养这群孩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出于这个原因，警方再次提审了人贩子集团，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原来，这群孩子都是远近闻名的天才儿童，是人贩子们专门找来的。
而培养这些儿童，不是他们的设想，而是那群妖怪们提出来的。
为了培养这些小孩，双方合作中妖怪们的分红，大多数都贴补到了这群“天才儿童”身上。
也就是说，这群妖与人类犯罪分子合伙，并不是单纯为了钱。
不过，哪怕是这群妖费尽心思供养这些孩子们读书，对方似乎也并不完全领情。
据警方调查，这些天才儿童们已经想过许多办法尝试着逃出去，而且随着几次迭代，逃跑方案已经很是完备了。
按照他们的进度，就算没有警方的救助，恐怕再过两年也能逃脱控制。
更夸张的是，其中一位女孩子还学会了大妖炼药的方法，在其中动了手脚，致使一些“灵药”失效，间接地阻止了好几起拐卖事件。
听到这里，不光是宁宿，总局妖们也呆滞了。
多么有想象力的大妖！
只是，对方赚钱倒也罢了，替人类培养科学家又是怎么回事？
“问问它吧。”宁宿提议。
连续多日的魔鬼答题，岐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在接连地被劈之后，它的意识防御变得十分薄弱。
再听说了小孩在它灵药里动手的事，终于彻底破防了。
它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大耗子，蹲在角落里嗷嗷大哭，一边哭一边自怨自艾：“我只是想活着，又有什么错呢。”
想活着？
宁宿与局长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对于岐这样大妖来说，只要它不做坏事，这世界上还有谁能伤得了它？
为什么非要折腾这一出？
哭完了，岐抹了抹眼泪，恶狠狠地瞪了宁宿一眼，开始解答：“不是好奇你们家那些龙都去了哪里吗？”
“它们都因为太厉害，被老天爷收走了！”
它就不一样了，当年它正是因为不厉害，所以才逃过了这一劫。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它就算不主动修炼，实力也在提升，说不定哪一天，它也被抓走了。
那时候，它的电视剧、番什么都没有了。
这种事情不要啊！
“所以，你才养了一群天才儿童？”岐抽了一下鼻子，点点头，“人类比我们妖聪明多了。”
妖活那么多年，都没有造出一个飞机来，而在短短的几十年，人类不但让火箭升了空，连卫星都造出来了。
与其靠着自己和妖，不如好好养育一群人类。
说不定，对方能知道早年大妖们失踪的秘密呢？
可那些小孩，它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也要背叛它？想到这里，岐顿时觉得生无可恋。
宁宿：“……”
其他妖：“……”
好超前的想法。
暂时结束了审问，回到了会议室，总局妖们面面相觑。
“你相信它说的吗？”
一夜之间，大妖们不见踪迹，是因为太厉害，被老天爷收走了。
“信一半吧。”宁宿说道。
纵观他身边的大妖，唐二宝早年只是个幼崽，够不上“太厉害”这一条；玄龟早年受伤多年，苟在西凉妖国养伤；
至于晋，对方还在寻找突破自己血脉的机遇，当年恐怕还是条小蛟呢。
如此一来，竟然全部都不符合条件。
“局里呢？”宁宿问。
据他所知，妖局早就存在了，其中也少不了年龄很大的编制妖。
“留下的都是辅助型。”
对于一些强大的妖来说，妖局编制困不住它们，它们去留随心，需要闭关的时候就撤了，妖局对它们的控制其实并不强。
“也就是说，除了岐的说法，我们没有别的补充了？”总局局长不悦道。
“我想想办法。”宁宿沉思片刻，说。
宁宿的办法自然是拿出前辈们的精魄珠子出来——有什么问题是比问本人更方便的吗？
然而，精魄珠子依然在沉睡，并没有被唤醒。
总局局长看着这些珠子，叹了口气：“别问了，它们估计也不知道。”
精魄只是寄托主人某一部分的执念，并不等于主人的全部思想，如果这些龙都是出于不可抗力的因素离开的话，想必也不会留下相关内容。
“不过，也不用特别担心。”
见宁宿情绪低落，总局局长还是找了个反例出来哄幼崽：“那位龙君在离开之前，不是还迁了一条灵脉过去吗？”
有这个时间做准备，想来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
“当年发生了什么，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说不定，弄明白了，就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怖。
许多时候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宁宿点了点头，将有些焦虑的思绪抽了出来，而后，就看到了会议室里各位总局妖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怎么了？”
总局妖们连忙收敛了表情。
没事，它们只是觉得太阳从东边儿出来了而已——老天爷，大领导竟然会安慰人？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了解了岐的动机，案子总算是结了——岐虽然是没有害人，但拐卖人口的罪名少不了。
总局废除它的妖力，并且监禁三百年。
这三百年里，对方都要劳作、行善，所得也会捐给学校，用于下一代的教育。
对于这一结论，岐非但没有抗拒，反倒是高兴万分——它发现了一个多年以来忽视的逻辑。
既然变强会被抓走，那只要不强不就行了？
失去妖力的它，目前反倒是最安全的。
欣喜的它额外还为妖局提供了别的线索——原来，因为当年的事，不少留下来的大妖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刺激。
如它这样打算靠着科技改命的是一波，还有干脆摆烂，到处做坏事，企图报复社会的又是一波。
相比于它的温和，其他破罐子破摔的大妖，恐怕就要癫狂多了。
“你们小心哦。”岐发誓，在说这句话时，它的语气里绝对没有幸灾乐祸。
好在岐的预警并没有吓退妖局的成员们，事实上，就算没有处心积虑的幕后黑手，不同的案件也在每天都发生。
如果只因为担心将来的事，耽误了眼前的工作和生活，岂不是得不偿失？
换句话来说，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过一天是一天吧。
料理完了岐，宁宿的出差之旅算是彻底结束。只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又被抓住了。
总局的工作人员笑嘻嘻道：“宁局，听说您那边办了一个学校，您帮个忙呗。”
“怎么了？”
原来，那群被抓走培养的“天才儿童”们在警方解救后，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回家。
“有什么好回的，都一样。”
“回去给父母当牛做马吗？”
这些能够被拐卖的天才儿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原生家庭问题，相反，被抓来之后，反倒是过了一段平静快乐的日子。
同时，这些孩子在过去的经历中，产生了友谊，不愿意轻易分开。
因此，安顿他们就成了老大难问题。
总局想来想去，最终将主意打到了W市妖局身上。
宁宿想了想，点头：“可以，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总局工作人员高兴极了，承诺道：“您放心，他们的生活费总局会承担的。”
“毕竟，如果真有事，说不定真得他们想法子呢。”总局工作人员笑着说。
说出这句话，也说明岐的理论深入妖心。
比起妖来说，人类的潜力真是深不可测。
总局得到了宁宿的应承，又去询问了这群被拐的天才儿童们，在对方在听说是W市的学校是专门为了小妖们开办的学校之后，点了头。
于是，在宁宿从京市出差回来时，W市妖怪第一中学非但搬进了新的校舍，还迎接了一批新的同学。
只是，宁宿还没来得及与新同学们见一见，W市妖局便接受了一批数额巨大的赞助。
数额大到宁宿不得不抛开其他工作，专门来处理这件事。
“听说贵局开办了一所学校，我们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提供一点儿小小的心意。”
来人是一对夫妻，十分客气，但根据介绍，对方是一家互联网行业的老板。
“……梦乡？”宁宿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丝灵光。
夫妻笑着点点头；“是的。”
早在《山魂》刚刚上映时，宁宿热度正高时，与央视合作拍了一条公益广告。
公益广告本身就是由梦乡这个互联网公司赞助的。
借着对方的平台，公益广告被铺得到处都是，直到现在，提起这个广告，大家都还有印象。
当时，唐二宝与宁宿科普过，梦乡这个企业之所以做起来，是因为老板夫妇的孩子丢了，想要靠着公司的力量找回自己的孩子。
“多谢您，我们的孩子找到了。”
原来，阴错阳差，这两位老板的孩子，恰好就在被拐卖的孩子之中。
而且，对方作为天才儿童小集体的一员，由于舍不得同伴，哪怕找到了父母，也不想回家。
如今，对方正在W市妖怪第一中学上学。
这也是这对夫妇提供巨额赞助的原因。
“孩子，多谢您照看了。”
显然，找回亲生孩子的兴奋不止是提供赞助这么简单，很快，梦乡集团官宣了唯一官方代言人。
作为华国最大的互联网视频平台，宁宿的脸很快登上了梦乡集团的各大产品首页。
梦乡集团显然对于这位代言人十分重视，非但国内外同时官宣，还为宁宿在许多国家买了大屏。
喜悦之心，众人皆知。
对此，娱乐圈已经麻木了。
“算了，正常的，别羡慕了。”
发生在宁宿身上的神奇事件还少吗？
话虽如此，但仍然有许多人晚上气得睡不着——这种好事，怎么就不能落到自己头上呢？
相比于圈内人的破防，宁宿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娱乐圈内，反之，他被这群新学生气得脑仁疼。
“这是什么？”
人类学生和妖类学生们站成一排，低着脑袋受训。
在另一边，一个小姑娘神情有些茫然，怯生生地看着宁宿。
显然，让宁宿生气的并不是这个小姑娘，而是对方是个人类幼崽，却在谁也没发现的情况下，混进了小妖的学校。
而这一切，就连教职工都没发现。
显然，为了对方打掩护的，就是这群天才儿童。
“她是个傻子，家人不要她了。”有人小声说。
宁宿叹了口气，牵着小女孩，联系警方查一查对方的身份。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又察觉到小女孩身上的一丝妖力波动——
这让宁宿不由得诧异地望过来，凝神用自己的妖力试探，宁宿愕然发现，对方灵魂里，竟然寄生着一位龙族的“老熟妖”。

第78章
W市妖怪第一中学作为妖族第一个试点中学，无论宁宿也好，吕局也罢，都是打算好好做的。
其目的，自然还包括着想给其他妖局打个样的愿望。
因此，在学校建起来之后，一直都在做改进。
就拿学校的安全性和保密性来举例，学校的位置位于W市与古龙妖国森林之间，远离市中心，尽量地避开了人群。
后来，随着《自然探索》的播出，古龙妖国这片森林大热，而后建立了自然保护区。
为了防止游客无意之中闯入，宁宿又请了总局的编制妖来加了阵法，还设置了结界和障眼法。
总之，学校外面光是防护都加了三层。
哪怕和空气搏斗，也不要暴露学校的真实面貌。
然而，就在这样严格的防护下，仍然有陌生的人类小姑娘混了进来。
暂时忽略了小姑娘身体里若有所无的妖气，宁宿找来了学校里的老师，将女孩交给她安置。
见到陌生的面孔，那老师也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
宁宿安抚道：“没事，几个小崽子闹出了点儿问题，麻烦你帮她换一身干净衣服，再带着去吃点东西。”
偷偷混在学校里，又担心被师长们发现，小姑娘这些日子过得当然不好，几日没洗澡，头发都成了绺。
要不是宁宿心血来潮，忙完了手头的事，想来看看新学生们在学校里习不习惯，女孩的事恐怕还要再瞒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宁宿忍不住瞪了一眼这些“小天才们”。
后者缩了缩头。
小姑娘本人似乎对于别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发现宁宿只是面上生气之后，乖巧地点点头，跟着这位女性老师走了。
先支走了小姑娘，宁宿又环视了那些小妖学生一眼。
它们以为宁宿生气，早已经都化成了原形，靠在一起报团取暖。见宁宿看过来，都摇着尾巴，嘤嘤地叫。
一起嘤嘤的，不光有猴子，还有老虎精。
宁宿满脸问号。
嘤什么呀嘤？
看到这群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小妖幼崽们，宁宿脑壳又疼了，无奈地摆摆手。
“都走吧你们。”
以这群小妖的智商，恐怕还做不出藏人这种事。
见龙君没有生气，小妖们以光速溜了。
偌大的操场，只剩下这群新来的天才学生们。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双方你强我弱，这对峙的形势，让这些天才学生们脸色发白，一时间脑海中想起了一些不算愉快的过往。
被拐卖之后，虽然没有和别的孩子一样被卖来卖去，而是获得了受教育的机会。
可是，哪怕这样，他们的身份仍然是阶下囚，而不是贵宾。
老师们拿钱讲课，可也有kpi，那妖怪期盼他们出结果，老师们自然也是如同对待学习机器一般敦促他们。
聪明的天赋，是他们的保护伞，也是囚牢。
有时候他们也在想，如果平凡一点，是不是反而能够过得好一些。
就在他们想方设法算计那妖怪，想方设法重新获得自由之后，也只是来到了W市这个学校。
如同从一个监牢，换到了另外一个监牢。
想到这里，学生们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位大人物会打他们吗？就像那些受了挫折，靠着打他们泄愤的人贩子一样。
对方会面上一个样子，私底下一副面孔，揍得他们说不出来话吗？
“……那个，你们今天是想吃火锅还是中餐？”
就在学生们的恐惧接近实体化，紧绷的心弦快要断裂时，忽然听到宁宿的提问。
“连锁的餐厅也行，W市都有。你们选选，我请客。”
陷入恐惧中的学生们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眨眨眼睛，面面相觑。
不是，这是什么流程？
不是他们做错了事，现在需要反省吗？为什么话题又跳到了吃饭上面？
“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商量好之后在学校门口集合。”又一句话，说明宁宿不是在开玩笑。
“你们先想，我去看看别的地方。”
宁宿离开了，学生们呆愣了片刻，而后争论了起来。
有人说宁宿是鸿门宴，不安好心；也有人觉得宁宿有名有权，不至于欺负他们；还有人说这是先礼后兵，宁宿肯定对他们有所要求。
但无论怎么分析，结论都是“去”。
想到宁宿的提议，他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口水——
妖怪做的饭，可真不是人吃的。
在过去这几年里，他们都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以至于一想到火锅、烤肉、披萨、串串，嘴里的唾液就抑制不住。
“咳，如果真的请我们吃饭的话，也不是不能合作……”
这么长时间，他们也的确研究出来了一些东西。
要是妖怪懂这个道理，他们还跑什么呀？
之所以处心积虑地想要离开，不就是因为过得不好吗？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的善心一不小心戳中了小孩子们最在意的点，事实上，他知道怎么和小妖幼崽相处，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对待人类幼崽。
何况，这还是一群聪明孩子。
宁宿不喜欢玩心机，于是就干脆先请吃饭了。
人也好，妖也罢，没人能拒绝美食吧？
既然是视察，学校的硬件和软件都要照顾到，宁宿仔细地看了一圈，又和族老交流了一番，这才到了学校门口。
学生们都换了崭新的衣服，吵吵嚷嚷地在谈论着什么，见到宁宿来了，连忙噤了声。
“吃什么？”
带头的小孩说道：“火锅。”
实际上，由于许久没有吃到好吃的，这些小朋友什么都想吃，但后来，还是能够煮一切的火锅党获得了胜利。
宁宿点点头：“走吧。”
走出学校这片区域，就是穿过障眼法和阵法的过程，小妖幼崽们心智不全，宁宿没有教它们。
但对于这些年纪轻轻就经历过苦难的孩子来说，自由反倒是比保护更加重要。
“我教你们怎么出去。”宁宿说。
编制妖的阵法好就好在哪怕没有妖气，也能按照正确的步骤来通过——有这一手功夫，对方在总局地位稳如泰山。
人类在这上面的天赋不弱于其他种族，宁宿也希望他们多学点儿东西。
然而，宁宿自认为十分正常的行为，落在这些天才学生眼里，就是另外一种感受了。
几个学生对了对眼，心情复杂。
原来他们能够自由出入？
一开始，还以为被送到这里，是进行另外一种形式上的监禁呢。
“你们看，这个节点在这里。”宁宿并不知道小孩们心中在想什么，而是讲述着自己的认知。
“这是八卦？”
与宁宿不同，这群学生的积累反倒是多一些，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原理。
“对！”宁宿点头。
在这个时候，宁宿也不得不认同岐的逻辑——相比于妖界千年才往前走一点点，人类学习能力确实很强。
不过，宁宿与岐的根本观念还是有区别。
在岐看来，人类聪明，就要抓来为自己所用；而宁宿看到的则是人类培养学生的体系和方法。
如果也给小妖们创造机会，凭借着时间优势，小妖们未必不能变成妖族的科学家。
这思绪只是一瞬，宁宿紧接着继续介绍，只是，下一秒，他顿住了。
一个好好的节点，被毁坏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节点的破损，导致保护学校的阵法出了一个小小的纰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漏洞。
这漏洞，恰好能够放一个小孩子进来。
……原来案发地点在这里啊。
宁宿回过头，其他学生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然而，这些孩子回避的眼神又出卖了他们。
“行了，走吧。”
宁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出了这一片区域，就正式来到了W市的郊区，宁宿吩咐了妖局的同事开车来载人，与此同时，也与学生们介绍：
“网约车不容易到这里来，你们如果自己想去市里的话，可以自己买自行车。”
“对了，你们是有奖学金的，你们老师和你们说了吗？”
学生们再次听得晕晕乎乎。
原来，学校不光是允许他们自由出入，甚至还不管他们去哪里。也就说——这个学校，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而且，奖学金是什么东西，真的能够让他们自由支配吗？
妖局的车开来了，为了容纳这些学生，统共开了三辆车。
这些司机得到了宁宿的吩咐，一路上也没问东问西，而是保持着沉默。
到了火锅店，宁宿开了一个大包间给学生们，自己却带着两个妖局的员工去隔壁吃饭了。
摆明了是不想打扰学生们用餐的兴致。
这让这些天才学生们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不是，这位宁局到底想干嘛？不是请他们吃饭，就是交好他们吗？
如今，他们已经不再排斥与对方合作，对方不应该趁热打铁，在饭桌上问出该问的话，再从他们这里套一套消息吗？
可为什么对方避到另外一边去了？
这又演得哪门子的戏？
宁宿并不知道自己的这群拥有天才脑瓜的学生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到了另外一个包间，坐了下来，同自己的同事们叹了口气。
“带孩子真累啊。”
两位同事心有戚戚地点点头：“真是辛苦您了。”
他们宁大人，自己还是个幼崽呢！
宁宿等人在这边吃饭，另一边，学生们在服务员上完菜之后，开始窃窃私语。
“这里没监控，也没人监听。”
“他们在隔壁已经吃上了。”
闻言，学生们再一次陷入迷茫——不是，这W市妖局的人，就真的不好奇他们的研究成果吗？
虽然他们的确也没研究出什么，但所知道的东西，显然也比这些妖多多了。
对方在装？
在思考这个的时候，火锅热腾腾的水汽开始氤氲，连带着整个包厢里都是一股食物的香气。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肚子里的饥饿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意识回笼，干脆开始吃了起来。
一整个过程中，除了服务员之外，也没有人打扰他们。
对于这些学生来说，这是一次极为难得的经历。
吃完饭，付了账，走在回去的路上，这些学生有些茫然：难道真是他们想多了？
这世界上，真有无缘无故的好？
好在在回校之后，宁宿的一个要求给了他们一个台阶，将他们拉回了现实世界。
“我有一个作业需要你们做。”
学生们眼色一凝：来了！对方的要求来了！
果然，这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只不过，下一秒，就听宁宿道：“你们一人写一个五年规划吧，下周交上来，一千字。”
“一千字多吗？五百字吧。”宁宿想了想，又给学生们减轻了负担。
“我会根据你们写的安排你们之后做什么，要认真写。”宁宿提醒。
……怎么又是五年人生规划？
学生们茫然了半秒，而后，听到了宁宿的下一句话，猛地抬起头：“您不让我们上学了吗？”
得到的时候尚不觉得有什么，但知道自己即将失去，学生们都慌了。
“不是啊。”宁宿有些疑惑为什么学生们会这样想，“这个学校教的课程是安排给小妖的，你们应该不用学。”
既然这样的话，这些孩子自己有什么想法，就更重要了。
实际上，宁宿一开始来找他们，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想要干点儿什么，或者继续读书都行。”有了梦乡的赞助，只要这些孩子们不想造火箭，其他的都没问题。
当天晚上，这群天才学生们都失眠了。
他们想过很多，却极少考虑到自己的未来——以前，他们都是觉得自己没有将来的。
“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
相同的对话发生在不同寝室，换来都是当晚的辗转反侧。
不过，很快，他们的纠结减少了一些。
他们的领头人说道：“想不出来也没事，最差就是留在这里读书。”
他们情况特殊，想必W市妖局不会赶他们走的。
而“最差”的选项，真的差吗？
哪怕在这个选项中，他们也拥有笨笨的小妖同学们，负责的老师，还有看起来很好相处的领导。
如果到时候能有钱买辆车，自由地在学校和市区之间往返的话，在这里读书，显然是最好不过的日子。
一旦有了“最差”托底，学生们的思绪就活跃起来了。
“我还想学点儿东西，上次我模拟造卫星还差了点儿。”
“我的人工智能课程只学了一半。”
“我倒是想工作。”奖学金哪里够买买买呀。
“……我想回去见一下我爸妈。”
眼看好友们都有自己的志向，有几位与家里关系不错的小孩小声说——显然，他们并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担心自己情况特殊，影响了家里人。
何况，他们也想与朋友们一起同甘共苦。
“回吧。”宿舍里安静了一秒，而后说道，“宁大人会同意的。”
不知道从何时起，小孩们也与小妖一起叫起了“宁大人”，而不是模糊地代指“那个人”。
下一周，十九张作业整整齐齐地摆在宁宿的办公桌上。
宁宿泡了杯茶，坐下来仔细看。
有想继续读书的，有工作的，还有想回家的——总体来说，都是提了自己的要求。
看到这里，宁宿松了口气。
真不错，能够说出自己想干什么，就是直面自己和改变的第一步。
对于这些孩子，经历过长时间的特殊环境，乍一回到现实世界来，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产生心理问题。
现在看来，这一时期总算过去了。
对于学生们的要求，只要是合理且能够办到的，宁宿都允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