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郗淮冷冷开口道:“不要说喜欢了,你那怎么能算喜欢?”
这么多年,都不曾对他手软。
林郗淮后来想,戚枕做过的最好的事就是把真相捅破。
他不敢想,再继续下去,他是不是真的会被对方报复成功。
直至失去所有的信念,心理出现问题,整个人彻底崩盘。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蠢,伤害错了人。”
覃卓承到底是没有忍住,眼泪彻底掉了下来,情绪濒临失控哽咽问他:
“如果……如果我没有认错人,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我们之间会不会好一点?”
林郗淮毫不留情的摇摇头。
“覃卓承,能做出这些事,你要承认自己的阴暗和卑劣。”
“如果你没认错,你知道我是小汽车里那对夫妻的孩子,在多年后遇见,你会不会又想,我们都是那场事故的受害者,我们都很不幸。”
“可在看着我笑的时候,你会不会依旧感到忿忿,觉得我过得太好了?”
“毕竟你还在黑暗中,我怎么能迈入新生活?我怎么可以不和你一样,永久的铭记那场事故?”
“我是背叛者,我得和你一样永远舔舐伤口,这才是正确的啊。”
覃卓承仓惶摇头:“我不会这么想,我不会……”
林郗淮轻蔑又自嘲的笑了下:“谁知道呢?”
人性这个东西真的说不准。
对方是自己生活不如意,得依靠着扭曲感情作为支撑而生存的人。
可无论哪条路,一句倒霉和不幸,都能轻飘飘的概括林郗淮的过往啊。
他或许是真的命不好。
“怎样才能弥补你?”覃卓承红着眼眶看他,“只要……我能做到。”
夜里的风愈发凛冽,林郗淮突然觉得有些冷。
“我也好好想过,我该怎么对你。”
“我们认识了八年,你知道我最在意什么,我梦想什么,然后毫不留情的一点点摧毁。”
“事实上,你几乎就要成功了,我很痛苦。”
“我只想让你有同样的感受。”林郗淮垂眸看着他,声音很轻,“好像也只有你自己去经历一遭了。”
“你父亲一直是你的阴影,对吗?世界上你最恨的人,从小到大,远离他摆脱他一直是你的梦想,是你夜不能寐的执念。”
一阵风从身后席卷而来,也将他的话带到了覃卓承的耳边:
“这样的话,和他一起生活吧。”
“八年就行。”
眼泪砸到了地上,寒风穿透身体,覃卓承几乎要凝固成一座冰雕。
晌久,一道脱力般的声音响起:“好。”
林郗淮深吸了一口气,本以为能平静的说这些东西。
可过往真的太痛苦了,现在面前的人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他只感觉有些鼻酸。
真的好可憎的三个字啊。
覆盖不了他经受的一切,也弥补不了他失去的所有。
正准备说些什么,察觉到面前的人朝着他身后看去。
林郗淮眨了下眼睛忍住酸涩,没有回头:“我男朋友是不是回来了?”
覃卓承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对你好吗?”
林郗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他现在应该是站在我的身后,隔着些距离,听不到我们谈话,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恋人和前任纠缠,他没有朝我走来,不是因为生气,是尊重我相信我,给我空间让我自己来处理。”
“但这不代表着,他被隔离出事件之外,所以,不是我单独面对你。”
“是我们一起面对你。”
林郗淮突然想起当初和嘉嘉分别的时候,秦洲晏和她说:“不要再遇到那样的人了。”
嘉嘉却红着眼眶道:“可我觉得因此碰到你们还有阿婆很值。”
现在,林郗淮缓缓开口道:“经历这么多年痛苦,直到最后孤形只影,身心俱疲。”
“如果说,这些是我决定订下前往伊塔伦纳的机票,在那个时刻、那个地点遇到他的必要条件。”
“我觉得,就算再经历一次好像……也可以。”
“很值。”
覃卓承没感受过这般钻心的疼,最终情绪溃堤,泣不成声。
林郗淮没再看他:“好了,彻底结束了。”
“如果真的愧疚的话,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
“我和你……就这样吧。”
说完,林郗淮转身,朝着正在等待的男人走去。
对方就站在路灯下,被昏黄温暖的灯光笼罩。
带着笑意看他,然后举起手上的蛋糕在半空中晃了晃。
很奇怪,他本来好像还好好的。
可在投入秦洲晏怀抱的那瞬间。
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郗淮本来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是感到轻松,因为解决了一个扰人的问题。
可在看到亲近的人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好像都会自动无限放大。
他分明是不怎么爱哭的人。
秦洲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似乎林郗淮什么都不用说,他就能明白了。
林郗淮觉得有些丢人,将眼泪蹭在了对方的衣服上,低声道:
“最后一次,最后再为过去委屈一次。”
秦洲晏偏头吻了一下他的额际:“没关系,可以委屈,委屈就能哭。”
林郗淮再次感到鼻酸。
秦洲晏声音很轻的开口道:“一回家就看到我男朋友的前任往地下‘噗通’一跪,还哭成那样,心情真是复杂。”
林郗淮被他逗笑,很快恢复过来。
“怎么买蛋糕了?”
两人一起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今天你不是提到了我们在L城吃的那个水果蛋糕?”
林郗淮确实有随口一说。
他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因为是超市临近关门之际买到的最后一个小蛋糕。
秦洲晏觉得幸运,连带着林郗淮当时好像也被对方的那种情绪所感染。
今天他吐槽了一下,或许有不新鲜的原因在,那个蛋糕真的不怎么好吃。
“所以就想着买一个新鲜的、超级好吃的让你尝尝,是那个蛋糕的问题。”
“水果蛋糕本身无罪,不能让你误解了它的味道。”
林郗淮挑了一下眉。
在进入公寓大厅的时候,秦洲晏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把手里提着的蛋糕递给他:
“可以等我一下吗?或者你先上去?”
林郗淮接过东西,看了眼外面长久凝固的覃卓承。
“你不会要去把人打一顿吧。”
秦洲晏失笑:“绝对不打架。”
说完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寒冷的秋夜中,覃卓承只感觉自己浑身被冰冻,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分毫动弹不得。
直到身前落下一道阴影,他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神色冷淡的男人。
覃卓承连忙偏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站了起来。
他可以跪林郗淮,可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展现这么狼狈的颓态。
可跪久了,起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反而愈发感到难堪。
秦洲晏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简单平静开口道:“有些话郗淮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再来说一次。”
“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覃卓承脸色难看道:“就算你是他男朋友,也没有资格管别人吧?”
秦洲晏平淡的笑了下,好似裹上了一层温和的外皮,可覃卓承知道,对方骨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没变。
比如现在一如既往漫不经心、高高在上的姿态。
比如声音温和却不加掩饰的话语中傲慢含义。
“是什么身份都没关系,有没有资格也无所谓。”
秦洲晏并不陷入对方的问题,也不进行感情程度的自证。
“这么说,只是因为我不想。”
“我不想,就不行。”
覃卓承突然感觉浑身发冷,让他几乎想打个颤。
本就冻结的骨头仿佛被小锤子重重的敲击了一下,然后碎成满地。
这个人……真的太狂妄了。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立场,仿佛就算和林郗淮是陌生人,只要他不想,也能理直气壮的站在覃卓承面前要求他不许再见林郗淮。
用这么平静又理所当然的态度,轻飘飘的说出来。
旁人若是这样,覃卓承只会觉得他有病。
可这人是秦洲晏,他就知道是真的。
对方是真的有资本做到自己即中心,旁人不管乐不乐意,都得尊重他的意愿。
一片安静中,秦洲晏垂头很轻地笑了下。
明明是看上去斯文有礼的模样,却让不敢靠近分毫。
“你真的挺有本事的,能让我这么生气,展现出这么恶劣的一面,我也很讨厌这样。”
“其实我觉得很没意思,随便做点什么都感觉像是在欺负人,显得很没品。”
“所以你不用害怕,郗淮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对方是真心的在苦恼于敌人的弱小反而无下手之地。
意识到这点,覃卓承感到窝火又无力。
“只是你打扰他,他会不开心,他不开心我就不开心。”
秦洲晏侧头看了眼暖光大厅里等着他的人,不准备再和他多费口舌。
“所以现在,我也仅仅是来说一句,别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随便你怎么理解,当成警告吧。”秦洲晏转身,温和的声音随意的落了下来,“如果能更害怕的话,威胁也行。”
秦洲晏转身,准备进去。
身后沙哑的声音已经响起:“八年,你真的不介意吗?八年。”
秦洲晏转身,仿佛是真的疑惑,不急不缓道:“我介意什么呢?”
“介意你们当了七年的朋友,你都没办法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介意你们在一起一年,结果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见面次数吗?”
覃卓承没想到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哑声道:“可我和他之间经历的……”
秦洲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忍住笑了。
“你这个人,真的蠢得……”
秦洲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精准。
对方其实很清楚,林郗淮和他之间其实没有太深厚的感情,或许只能用恩怨来形容。
于是也只能拿过往那些相似的经历和惨痛的过往来说事,甚至利用上他对林郗淮的伤害。
好像这样,就能显得他们的羁绊很深,纠葛难以切断。
期以自己在林郗淮那里留有印迹,以此来寻求最后的一丝联系
想到这里,秦洲晏神色冷了下来。
“你真的很高估自己,也低估了郗淮。”
“那场惨痛的事故中,郗淮关心的、觉得重要的只有他的父母。”
“你是谁啊?哦,你是路人甲,想抱团乞求共鸣的只有你啊。”
秦洲晏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的穿刺过他的心脏,剿灭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剧痛如潮,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
是啊,林郗淮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和他有共同经历,也不屑在旁人的惨痛过往中寻求慰藉。
他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至于你带来的伤害痛苦,他也不会长久铭记。”
秦洲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所以,在郗淮那里,你这整个人——”
“消失了。”
覃卓承眼眶开始烧红,几乎刺痛得他难以睁开。
太残忍了,这个人是真的残忍。
将他自欺欺人的希望和最后一丝撑着自己走下去的精神支柱毁灭得干干净净。
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他,醒醒吧,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唱独角戏了。
他连幻想的机会都没有资格再拥有。
夜里凛冽的冷风刮过,秦洲晏转身一层层的上着台阶,漫不经心道:
“把他当救命稻草,死死攥在寒冬里待了那么多年。”
“往后的日子里,该你自己一个人待着了。”
秦洲晏进入明净的大厅,朝着林郗淮的方向走去。
他要带着他的爱人去暖和的地方了。
林郗淮正在前台管理员那里删除覃卓承的信息。
他住的小区安保管理严格,如果不经过业主亲口同意,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之前和覃卓承还是朋友的时候,有对方留存的信息。
今天看到对方进来,林郗淮才想起这一茬。
秦洲晏进来的时候,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说什么了?”
林郗淮被他勾着脖子朝电梯口的方向走。
秦洲晏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道:“林郗淮,你真留了好大一个‘案底’啊。”
林郗淮看着他一副和蠢人交流后精神受到污染的模样,笑出了声。
“这不是已经出来,改邪归正了?”
秦洲晏也笑了,然后一起进入电梯回家。
深秋的到来让气温变化也极大。
本来白日里刚感受到秋老虎的燥热,晚上就陡然降温。
于是近日来流感频发。
林郗淮手下不少员工都中招,办公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擦鼻子的声音。
林郗淮这个抵抗力较弱的人这次倒是没有问题。
结果,一大早起床的时候却发现秦洲晏的身体很热。
他摸了摸人的脸,然后把他叫醒。
看到秦洲晏迷迷糊糊睁眼的模样,林郗淮又担心又少有的觉得新奇。
因为对方的身体很好,这还是林郗淮第一次见到他生病,少有的呈现弱势姿态。
“秦洲晏,你发烧了。”林郗淮轻声道。
秦洲晏清醒过来,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
林郗淮拿来体温计给他测了一下,38度。
说不上很高,可也不算低。
“我送你去医院?”
秦洲晏笑了笑:“不用,吃药就差不多了。”
林郗淮就出去做好早餐,然后看人餐后熟练的在医药箱里找出自己要吃的药。
见林郗淮还站在身边,温声道:“怎么还不出去工作?你要迟到了。”
林郗淮不太放心:“我今天请假,在家照顾你。”
秦洲晏的嗓子有些疼,笑着咳嗽一声:“不相信医生吗?烧很快就会退下去,就是普通的感冒。”
“去工作吧,今天不是要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
林郗淮摇头。
秦洲晏牵了一下他的手:“你在家我反而不放心,总担心着会传染给你。”
说着轻轻推了一把人的后背:“去吧,去工作。”
林郗淮看了看他的状态,人看着很清醒。
知道自己强待下来反而给人压力,于是开口道:“那有任何不舒服的立马打电话给我。”
“嗯。”秦洲晏点点头,想像往常那般给他一个早安吻,又想到自己生病了,最后也只是摸了摸他的脸,“路上小心。”
林郗淮就出了门。
今天一整天,他有时间就看手机。
秦洲晏似乎知道他担心,随时发消息报备着自己的状态。
中午的时候,看到对方发过来的体温示数,烧已经退了下去,他才松一口气。
今天林郗淮没有加班,到了点就回到家。
屋子里很安静,下午的时候,秦洲晏跟他发消息说,想睡一会儿。
林郗淮想着,是不是还在睡?
果不其然,进入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正窝在被子里的男人。
睡得好像有些久了,林郗淮放轻动作走到床边。
只是一靠近人,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的脸很红,呼吸也很重。
林郗淮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温度很高,比早上的时候还要高。
林郗淮轻声把他叫醒,一边又拿过测温计给他测了一下。
温度直逼39.
秦洲晏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看到他回来后,下意识的伸手将他揽抱下来,想要亲吻他。
可下一刻就意识到自己生病了,有些郁闷的缩进了被子里。
林郗淮觉得有些好笑,从他身上起来,很轻的摸了摸他的脸:
“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院。”
吃了药好好休息后还复烧这么高,林郗淮有些不放心。
秦洲晏意识还清醒,行动也没受影响,从床上起来。
他有些不想去,开口道:“应该不用去医院。”
林郗淮不听,就是早上听了他说什么自己就是医生、能照顾好自己的鬼话,他才离开。
现在他不信了。
林郗淮将他的外套拿出来扔到床上:“给你三分钟。”
秦洲晏:“……”
林郗淮出去,拿了一个外带水杯,又装了几个暖贴,然后拿着车钥匙在客厅等人。
秦洲晏在开放式的厨房喝了一口水,看着林郗淮,再次缓缓开口道:
“其实不用麻烦,再躺躺就能……”
话还没说完,“咚”的一声。
秦洲晏就看到林郗淮神情淡淡的随手将车钥匙扔到了茶几上。
然后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你继续说。”
“……”
秦洲晏迅速将外套穿上,看了一眼林郗淮的脸色。
然后将车钥匙捡起,又瞥了一眼脸色。
最后,一手撑着林郗淮的肩,一手扶着脑袋:
“宝贝,我头晕。”
只是这人惯会得寸进尺。
当然只能顺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车钥匙,然后装作平静的继续带着人出门。
秦洲晏老实的跟着他,两人还是来到了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最后秦洲晏需要输液。
林郗淮给对方取完药回来的时候,护士已经给他扎了针,正恹恹的倚着靠背。
直到看到了林郗淮,才多了几分精气神,隔着段距离眼神就早早锁住了他,一眨不眨。
等人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后,就自然的贴了上来。
林郗淮失笑,故意带着几分调侃语气开口道:“需不需要给大少爷专门找个安静的地方?”
平时医院的输液室人就很多,更别说现在是换季流感的高峰期。
周围的人声嘈杂,还时不时带着小孩哭嚷的声音,其实完全不是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
秦洲晏笑了下,不知不觉中身子已经完全挤在了他的身上:“这样的环境我很熟悉。”
已经习以为常。
林郗淮当然知道,也只是开玩笑。
而且两人经历了那么久的旅途,在落后的罄泗村也住过,对方甚至比他还适应良好。
秦洲晏这人,说是大少爷脾性吧,但其实他很能面对苦挫,总是能迅速的适应环境,从不抱怨。
说是低调朴实,可在城市生活的时候,对方完全不会亏待自己,要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一点都不勉强和将就。
以前林郗淮还觉得这人有些矛盾。
不过现在想想,对秦洲晏来说,这样才恰恰是最不矛盾的。
无论在养尊繁华的城市,还是穷山恶水地瘠民贫之地。
对方都要在已有的环境下,用已有的条件,过成最好的模样。
没过一会儿,林郗淮就感到倚在肩上的人重新直起了身子。
林郗淮一顿,看向不远处频频将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的大爷。
或许关注他们俩的不止他一个。
这里人多,就算林郗淮和秦洲晏都戴着口罩,可身形气质出挑,在人群中总是无比惹眼。
何况他们俩还亲密的靠在一起。
大环境还没有那么开放,尽管在年轻人中已经算不得什么。
但是年纪稍长些的还难以接受男人和男人,传过来的目光除了几分探寻好奇外或许还有些异样。
林郗淮淡淡的收回目光,对身边的人温和低声道:“想靠就可以靠。”
秦洲晏的脑子有些不怎么转,人罕见的带上了几分晕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几秒钟后,毫不犹豫重新倚在了林郗淮的肩上。
甚至侧过脸,往他的颈窝处很轻的拱了下,鼻尖轻蹭而过。
周围人多味也杂,只有林郗淮身上的气息是最好闻的。
秦洲晏本就不是一个在意他人眼光的人,无非是担心林郗淮被周围的人以不友善的异样目光打量。
可对方为人向来坦荡,甚至在八九年前更不开放的环境里,都能直白的说出自己喜欢男人。
又怎么会关注介怀其他人的目光,何况还是陌生人。
“我其实很想靠在你身上来着。”
“我知道。”林郗淮的声音很温和,听到对方因生病鼻音很重的声音,调侃道,“怎么感觉还有点委屈啊?”
“嗯。”秦洲晏理所当然又坦然地承认,“刚才起来的时候是有点。”
林郗淮失笑,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因为输液手有些凉。
就是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他出门才带暖贴,现在正好可以用上。
林郗淮拆了外包装袋,放进秦洲晏的掌心让他握着。
秦洲晏抬眸看了眼对方近在咫尺的侧脸:“不可以给我暖手吗?”
林郗淮笑着将他输液的手轻轻用双手合住:“我的手也不怎么暖和。”
“那正好。”秦洲晏带着几分笑意,“我掌心有暖贴,我们可以互相取暖。”
两人就这样倚靠着,因为周围的声音嘈杂,为了听清对方的声音,因此也凑得愈发近。
像是在这样喧嚣的空间里隔离出了一个静谧的小世界。
秦洲晏需要打两瓶吊水,第一瓶快要结束的时候,林郗淮叫了护士。
护士朝着这边走来,到两人面前的时候多看了几次林郗淮的眉眼,最后开口道:“林先生?”
林郗淮抬头,看着面前待着口罩的护士,他记性好,很快认出来对方。
他自然的点点头,打招呼道:“小桐护士。”
小桐刚刚给秦洲晏打针的时候,林郗淮取药去了,现在才看到人。
她笑了笑:“真的好久没见了,你戴着口罩,我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
“本来还担心认错了,但想想,哪有那么多像你这么好看的人。”
林郗淮失笑。
小桐换成第二瓶吊水,垂眸又看了他们一眼。
看到林郗淮自然扭开保温杯递给身旁人的动作,又看了眼靠在他身上的男人。
人生病了累了想靠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她一时没想太多。
“是陪朋友来看病?”
小桐是个外向爱社交的性子,什么人都能唠上几句。
林郗淮已经感受到了身旁人盯着自己侧脸的目光,忍笑隔着口罩反手很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脸。
然后温声开口道:“不是朋友,这是我男朋友。”
小桐一愣,随即很快的回过神来,笑着开口:“这样啊,你们真般配。”
没过一会儿,就有别的病人在叫她,小桐和林郗淮打了声招呼:“那我就先去忙了,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谢谢,辛苦了。”林郗淮礼貌道。
人走后,秦洲晏抬头看着他的脸:“在想什么?”
“在想,原来给别人介绍你是我男朋友,是这种感觉啊。”
这好像是林郗淮第一次和认识的人介绍秦洲晏的身份,然后接受夸赞或祝福。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
他肯定的点点头:“感觉非常好。”
秦洲晏失笑,然后重新将脸搁在了他的肩上。
林郗淮想了想,还有件事……虽然秦洲晏可能不太介意。
但说不说是他的态度。
“你应该能猜到,我和小桐认识是因为覃卓承,这里是对方工作的医院。”
“来这里是因为晚高峰路上太堵,而我担心你,这是离我家最近的医院了。”
覃卓承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毕竟之前那么多年的朋友。
林郗淮有几次过来等对方一起出去吃饭,这才和小桐见过。
秦洲晏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没关系,不用解释。”
总不能为了避开对方,正常的医院都不能来了,何况这么大个医院,还不是同一个楼层的科室。
对方这么说了,林郗淮就不再多提。
秦洲晏想到刚刚的场景,心情很好:“以后都可以向你身边的人这么介绍我吗?工作场合、私人社交场合,各种场合。”
林郗淮几乎不用犹豫:“当然。”
事实上,他正打算如此,也是这样做的。
他想要在阳光下的感情,大方的、健康的、不用遮掩的、受到周围人祝福的。
秦洲晏隔着口罩在林郗淮的侧颈上很轻的碰了下:“那我也可以这样吗?我也想。”
林郗淮带着笑意点头。
秦洲晏没忍住调侃道:“可不只是一两个人,我要是介绍,就是整个圈子的程度了。”
“会给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吗?”
秦洲晏笑着摇头:“除了你会发现讨好你的人变得非常非常多以外,但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你。”
“哦,还有。”他的声音又轻又缓,“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你就彻底和我绑定,离开,想都别想了。”
“这样也可以吗?”
在回答之前,林郗淮反问道:“那离开,现在能想?”
秦洲晏只是很温和的笑了笑,但隔着口罩都能明显的感受到几分倨傲的强势和压迫感:
“不能。”
“这不就得了。”
秦洲晏偏要问:“所以可不可以?”
林郗淮被他磨得不行:“可以可以可以,都可以。”
秦洲晏开心了。
秦洲晏确实抵抗力好,打了一针后休息了两天,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然后继续被他姐拉去“打工”。
所以在林郗淮出去工作的时候,秦洲晏也并不完全闲着。
很快就到了11月份,冬天彻底来临,温度骤降。
林郗淮在朋友圈看到许艺涵和伏霄的朋友圈后,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神。
上面显示的定位是北市。
自从毕业后,许艺涵和伏霄就在海城发展,同样是一个经济发达的城市。
偶尔也能透过朋友圈看出两人的感情亲密,生活很不错。
在加上他和许艺涵是同行,知道对方的事业也发展得很好,本来就是个很优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