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些书……不堪入目。
穆弈从未对楚轻云有非分之想,神明是用来膜拜的,任何幻想都是亵渎。
而他不仅亵渎过了,现在竟还想亵渎。
师尊的交代不得不听,他该如何是好?
“学得怎么样?”
楚轻云懒洋洋地靠在台阶上。
白玉阶梯在他身下,仿佛软榻那般舒坦。
话一出口,穆弈刚刚平复的心跳便不受控制了。
屋檐下挂的夜灯晃晃悠悠,照得楚轻云的面容忽明忽暗。
只是那笑意遮挡不住,明明白白传达到穆弈眼底。
那么美,那么近。
仿佛触手可及。
“弟子……不太明白。”
穆弈克制着开口,一个字不敢多说。
怕心脏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是真的不明白。
因为他从来,没有跟人亲近过。
楚轻云撑着阶梯,站了起来。
而后转身买上台阶,往卧房里面走去。
“没关系,”他头也没回,正儿八经道:“我亲自指导你。”
穆弈牢牢盯着那道华丽的背影,紧紧攥着拳头。
宗主是在考验他吗?
他应该马上下跪,表示绝对没有以下犯上的心思吗?
也许,是吧。
但他……
因为太过用力,他的骨节发白,脸红到几欲滴血。
他迈步上前。
他有罪。
就算命丧于今夜,他还是想去。
黑夜被无限拉长。
穆弈没有死。
楚轻云也没白教。
这次比上回好了太多,他终于没有死去活来。
只是有点累。
天光透过帷幔,楚轻云停止了金丹一夜的运行。
“阿弈,我渴。”
他闭着眼,哑着嗓子叫。
窸窸窣窣,穆弈快速穿上衣服,下床倒水。
宗主的床榻大而舒适,楚轻云盖上锦被,翻个身就想睡。
穆弈回来得却很快。
“师尊,水。”
楚轻云半睁开眼,懒洋洋支起身,也不动手,让穆弈喂他。
于是穆弈喂了。
楚轻云的视线则来回移动,落在穆弈敞开的领口中。
穆弈身材魁梧,有修真界少有的麦色皮肤。
他肌肉结实,用力时充血膨胀,抓起来手感上佳。
楚轻云知道不应该,但他还是没忍住思绪,想起顾贤允。
顾贤允性情寡淡,似乎永远最在意他的弟子和海川院,床榻之事,从来都不积极。
也曾有过缱绻温存。
但顾贤允总是克己守礼,相敬如宾。
楚轻云本以为,君子所为,理应如此。
现在才回过味来。
那不是爱。
穆弈初时生涩,手抖得带子都解不开。
后面熟练了,抱着他一遍一遍唤他“师尊”,亲吻他每一处体温,紧紧拥他入怀,都让他觉得……
哦,原来是这样。
穆弈察觉到楚轻云视线,眼神闪烁,脸色又开始泛红。
楚轻云也看见了,故意问道:“阿弈,你第一次啊?”
穆弈摇摇头,继而点点头。
楚轻云知道穆弈没经验,但他就是喜欢看穆弈害臊的模样。
可爱极了。
所以他坏笑道:“嗯,表现不错,继续努力。”
“轰”!
穆弈脸更红了!
“哈哈!”楚轻云不禁笑出声,更开心了。
他倒在被子里,无情地命令道:“为师要睡了,你自行修炼吧。”
双修是很费高阶修士体力的,楚轻云真的累了。
但穆弈其实也累,只是要把灵力化为己用,累也只能趁热打铁。
“是。”
穆弈看着楚轻云摊了一床的秀发。
他感觉不到自己眼中的柔情似水。
他只是默默为楚轻云盖上锦被。
然后他听楚轻云说:“别走太远,离我近点。”
“好。”
笑意倾泻而出,穆弈低头,轻轻地亲吻楚轻云的发丝。
吉瑞还是觉得不对劲。
宗主好像总让他去跑腿。
要么取个物件,要么送个东西。
要么去找吉镜,要么去指点内门。
“姐,宗主有点奇怪啊。”他跟吉镜说。
与吉瑞相比,吉镜的工作更接近宗内事务。加之最近准备生辰月,她多数时候,都在博铭长老处帮忙。
“不可妄议宗主。”吉镜说。
“哎呀。”吉瑞明知道吉镜做事一板一眼,但他的话,也只能跟吉镜说。
“行啦,”吉镜到底多说了几句,“师弟是宗主徒弟,多加指教不是应该的吗。你如果没事,就专心练功,别日后被师弟比过,又哭鼻子。”
“不是啦!”
吉瑞想解释,他没有嫉妒穆弈受到宗主优待。
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宗主看穆弈的眼神,不一样了。
穆弈看宗主,也不一样。
宗主每次叫穆弈,言语里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而穆弈言行虽与从前一致,但眉眼间的雀跃,无处可藏。
他们好像有秘密,不告诉他。
吉瑞很苦恼。
但他又不能问。
他安慰自己,应该是他多心了。
楚轻云让穆弈睡在自己房里。
白天,他们是师徒,和平时一样在人前相处;
晚上……
还是师徒,只是修炼的方式不同。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楚轻云要巡视宗门了。
生辰月是无双宗的庆典,宗主自然要露面。
穆弈在外门时,也只有这时候,有机会远远地看一看宗主。
至于为什么远,是因为人太多,把他挤到后面的。
而他自知修为低微,也不要意思往前挤,让宗主看见自己。
今时不同往日,他都跟宗主睡一起了。
去外门巡视时,穆弈想到这个,思绪就不受控制。
站在楚轻云身边,他忍了又忍,才让自己神色正常,别像个傻子似的盯着楚轻云。
到了外门,果然人山人海。
楚轻云不光带着穆弈和吉瑞吉镜,几位长老也来了。
他要以宗主身份,亲自慰问弟子。
过程倒是不复杂,外门接受慰问的弟子,也是长老提前筛选过的。
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很快就完成了行程。
准备回程之际,博铭长老突然出声:
“穆弈选自外门,今日得空回来,要不要跟昔日同僚叙叙旧?”
楚轻云原本是没想穆弈有旧可叙的,当初吉瑞带穆弈去主峰时,跟他讲过,外门有人欺负穆弈。
不过穆弈入了他座下,就不再是外门一员。那名欺负穆弈的弟子,也被吉瑞发配。
楚轻云就没再提。
眼下既然长老问了,他便看向穆弈,征求穆弈的意见。
穆弈见状,拱手道:“谢长老提点。”
众目睽睽下,他总不能说不去吧。
所以他告别楚轻云,独自留在外门。
昔日瞧不上他的言语早已消失殆尽,楚轻云走后,大家一窝蜂地上前恭维他。
穆弈跟谁都不熟,勉强只跟当初的膳堂管事还不错,于是他一边应付着众人,在人群中搜索。
然后他果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只不过视线刚一对上,膳堂管事脸色一变,朝他大大行了个礼。
而后管事转身欲走,又朝穆弈看来。
穆弈:?
看得出,管事很像让他跟着。
穆弈就安抚了众人,走出人群跟上。
外门穆弈还是熟悉的,管事走得很快,穆弈也没跟丢。
到了住处,四下无人。
管事终于转身,“砰”得给穆弈跪下。
“大人,救命啊!”
穆弈摇摇头,实话实说道:“外门一个师弟,吃了下发的丹药后昏迷不醒。”
“什么意思?”吉瑞反应快,楚轻云还没问,他就问道:“确定跟丹药有关吗?”
这事可大可小,吉镜也一脸正色,看向穆弈。
楚轻云却很淡定:“然后呢?”
穆弈检查了师弟的情况,应是修为低微,无法消化丹药内的灵气,导致灵脉被冲。
他又摇头,说道:“与丹药本身无关,我不会通灵脉,就画了符文贴到他七穴上,后来他醒了,就没事了。”
“这不是解决了嘛。”吉瑞松了口气,“你怎么还不高兴?”
穆弈看了看楚轻云,又看了看吉镜。
还是说道:“师尊,我在想宗内下发的丹药是不是太霸道了,会不会有弟子跟师弟一样服用不当,引起不良反应。”
毕竟是吉镜参与到丹药发放中,他这话说出来,肯定要得罪吉镜。
但不说又良心过意不去。
“嗯。”
楚轻云颔首。
无双宗不是第一年施恩,往年从未出过这种情况,也因此忽略了这点。
丹药这东西,伴随着药效的升高,价格升高的同时,副作用也增强。像楚轻云给穆弈吃过的那些副作用小的,通常都十分名贵且少见。
楚轻云在过目名单时,只考虑到药效的高低,让每个人都体会到宗门的慷慨,但忽略了弟子们会如何安全的服用。
确实是他疏忽了。
“吉瑞吉镜,你们去各个山峰统计一下,有多少弟子出现不良反应。”
“是。”
等到吉瑞吉镜离开,楚轻云看向穆弈。
“阿弈,你符文怎么画的?”
穆弈老老实实道:“我去取纸笔,画给师尊过目。”
他们在主殿里,楚轻云不常舞文弄墨,因此没有纸笔。
但楚轻云却道:
“我是问,你是在他身上画的吗?”
穆弈这才抬眸,对上楚轻云含笑的视线。
被捉弄了。
于是控制不住唇角,他也微微笑起来。
但他还是往后看了看。
尽管吉瑞和吉镜已经离开,门口也没有别人。
楚轻云衣袖轻挥,大门紧闭。
穆弈收回视线,再次望向楚轻云。
随后迈步走到楚轻云面前。
“师尊……”
附身刚一开口,楚轻云的胳膊就缠上他的脖颈。
“你回来晚了。”
楚轻云调笑着,把穆弈拉近。
“请师尊责罚。”
穆弈脸颊发烫,在心跳如鼓中,拥住他的神明。
吉瑞和吉镜效率高,在长老们的帮助下,第二天就统计出一个数字。
他们回来汇报时,博铭真人也跟来了。
楚轻云睡到日上三竿,穆弈在旁边端茶倒水。
没人看出异常,博铭长老还颇为欣赏得上下打量穆弈一番。
“宗主。”博铭真人道,“问题不大,老夫想到解决办法了。”
“嗯?”
楚轻云慢悠悠起床,伸着胳膊,让穆弈帮他穿衣。
穆弈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心无旁骛地上手。
博铭真人还在自顾自说话:“上次穆弈不是去帮外门一个弟子疏通灵脉了吗?那符文效果不错,从外门传到了内门,橙风长老和朔平长老也看了,比自己炼化丹药方便许多。”
“孺子可教啊!”
众人都知道穆弈跟欧阳锦学习过,得欧阳锦知道,会点什么都不稀奇。
楚轻云却惊道:“师叔,你莫不是让阿弈画断手?”
画符文并不是简单的描绘图形,还需要运用灵气,一笔一划皆有讲究。
让穆弈给每个人画符,是要累死人哦!
“不不不。”博铭真人笑道,“自然是不能劳烦穆弈。老夫只是想请穆弈去内门讲堂宣课,教给大家。”
在修真界,修炼是很隐私的事情,很少有人愿意“慷慨解囊”,把自己学到的教给大家。
即便是在宗门大派中,外门学的和内门学的也不一样,内门学的和亲传弟子也不一样,否则不会有人削尖脑袋也想成为长老亲传。
博铭真人的话,便是希望穆弈能不吝赐教,把欧阳锦教过的本领,传授众弟子一二。
楚轻云相信长老是为宗门着想。
但他不太乐意。
不等他拒绝,穆弈却拱手作揖,主动请缨:
“师尊,弟子愿意!”
“阿弈,”楚轻云当着长老的面,直截了当道,“你可以拒绝。”
穆弈对着楚轻云笑笑。
他很少笑,笑起来也总是含蓄内敛。
但看得出,他是极高兴的。
“我想去,师尊。”
他不仅是担心众多同门。
他还隐晦地想,终于有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穆弈去授课,楚轻云闲下来。
当然,他本来也不忙。
只是穆弈在时不觉,穆弈不在,他便觉得主峰的美景单调,时光也被拉得冗长。
但他也没有完全闲。
真到生辰那天,仙盟百家都要来庆贺,无双宗宴请诸门,宗主是主角,自然要注重仪态。
楚轻云又要做新衣服穿了。
制衣局筹备了一年,给楚轻云准备了许多新衣,每天就是送去给楚轻云试穿,然后根据宗主意见修改。
几天之后,穆弈还没回来,沈辰帆来了。
“什么风把盟主吹来了?”
楚轻云刚穿上新衣,正在对镜自照。
沈辰帆走进来打量一番,给予高度赞誉:
“不用照了,好看。”
“我当然好看。”
楚轻云回头看了沈辰帆一眼,示意侍从端茶。
不是他故意挖苦沈辰帆,实在是沈辰帆日理万机,没有从前那么有空,他们本就不常见面。
能让沈辰帆亲自来,必然有事。
等侍从摆好了茶水点心,楚轻云一边挑选珠宝配饰,一边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可沈辰帆却摇摇头:“没事不能找你了?”
楚轻云:“对呀,你找我不如找你徒弟,培养培养晚辈。”
沈辰帆也有徒弟,只不过常年在外历练,楚轻云很少见到。
沈辰帆笑,摇着头不接茬。
当初大典上,沈辰帆多多少少还是帮了楚轻云的。所以楚轻云对沈辰帆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些。
沈辰帆想喝茶,他就陪着喝茶。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期间楚轻云脱下新衣,换了平日的白色带金丝绣纹的袍子。
沈辰帆提出走走,然后两人又出了门。
主殿很大,还有很大的花园,可供人散步谈天。
两人走着走着,楚轻云便吩咐:
“吉瑞,去看看穆弈今日何时下课。”
“吉镜,去通知制衣局,今日那身衣服先不用改了。”
支开了所有人,楚轻云停下脚步,面对沈辰帆:
“辰帆,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肯定不是特意来聊天的。”
沈辰帆:“……”
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印象。
沈辰帆无奈地一笑。
“真的没有事。”
沈辰帆辩解道。
见楚轻云仍旧不信,他强行找了个话题:
“贤允……顾掌院,前几天去找我了。”
其实他并不想提起顾贤允,但顾贤允的造访,与他今日前来,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辰帆仔细盯着楚轻云的脸,不放过楚轻云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只见楚轻云果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厌恶的表情。
沈辰帆恍若松了口气。
哪怕他没觉得自己担忧什么。
“怎么?”楚轻云讽刺,“海川院过不下去了?找你借钱?你借了?”
海川院伤了元气,楚轻云很想一网打尽。
奈何顾贤允积威甚重,他也缺少合理的借口。
看样子,顾贤允倒是还想笼络沈辰帆啊!
“没有,不是。”
沈辰帆否认二连。
以他的性子,从未与人闹翻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自然也不理解为何楚轻云和顾贤允能从恩爱无两,变成针锋相对。
两人分手,他喜闻乐见,但天下动荡,他不愿。
“他好像,挺担心你的。”
沈辰帆字斟句酌地说道。
他并不想说太多细节。
那天天刚亮,凌云宗主峰刚打开山门,顾贤允就孤身一人,站在门外。
都不知道站了多久,露水完全打湿了衣袖。
弟子通报,沈辰帆把顾贤允请到寝殿。
他们也很久没有见面,葬礼时,沈辰帆也没有邀请顾贤允。
所以顾贤允态度虽然冷淡,但却没有从前那么高高在上了。
而且还情真意切地给沈辰帆道了歉。
沈辰帆本人对顾贤允自然没有意见,私下里,还是以礼相待。
两人客气地聊了一会儿,顾贤允才道明来意。
“辰帆,你倾慕轻云,对吧?”
少年心思被猝不及防戳穿,沈辰帆一口茶水喷了个干净。
“贤允!你……”
沈辰帆十分吃惊,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无妨。”
顾贤允摆摆手。
还给沈辰帆重新倒了一杯茶。
“我最近入定,总是怪梦不断,心绪不安。”
顾贤允垂眸盯着细长的茶叶,平静无波道:
“辰帆,你有没有觉得,现下的一切,只是虚幻?”
顾贤允后面的话,让沈辰帆大为震撼。
因为顾贤允说,他们其实,都已经死了。
而始作俑者,是楚轻云身边的爱徒。
沈辰帆听得一脸茫然,无法相信顾贤允说的每个字。
顾贤允也明白他不能相信,只是笑了一下,说道:
“你不信没关系,我只是担心轻云。你还记得之前作恶又失踪的魔修吗?我不清楚这之间有无关系,最近我的大徒弟也不见踪影,让我遍寻不着。辰帆,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不论发生什么,答应我,护住轻云。”
这是顾贤允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辰帆当然会护着楚轻云。
只不过促使他来这一趟的,是当天晚上,他也开始做奇怪的梦。
朦胧中,他听见有个人在说,要为楚轻云报仇。
沈辰帆一连梦了好几天,每天都冷汗涔涔地从入定中惊醒。
实在觉得蹊跷,索性便来看看楚轻云。
好在楚轻云平安无恙地待在无双宗,没有半点异样。
短短几句话功夫,顾贤允的话语和噩梦在心里过了一遍。
沈辰帆还是选择简单地问问楚轻云。
楚轻云冷笑一声,显然毫无在意。
沈辰帆见状,也稍微安心了些。
于是不再提顾贤允,而是问道:“你最近可安好?从秘境回来这么久,怎么没听你提起带了什么回来?”
“呃……”
楚轻云语塞。
当时是想找到什么与师叔有关的物件,带给沈辰帆的。
可惜没能如愿。
“什么宝贝都没找到?”
沈辰帆一笑。
笑完他拿出一个布袋。
“师叔在秘境里留给你的。”他递给楚轻云。
楚轻云:“你也进秘境了?”
“当然没有。”
沈辰帆叹了口气。
他没去,但这么大的秘境,总不能放着不管。
凌云宗派了不少弟子进去,回去详细与他汇报。
后面他找了个适合的时机,关闭了秘境。
师叔留给他的物件,就是在关闭秘境时掉出来的。
他玩伴不多,师叔还记得楚轻云。
楚轻云打开,袋子里装了满满的琉璃珠。
是他们儿时玩过的。
“我也很想念师叔。”楚轻云抬眸看向沈辰帆,“你如果难过,可以再来找我。”
到底是朋友,他想,沈辰帆可能是找个地方,怀念故人吧。
“嗯。”沈辰帆看到琉璃珠,也怅然若失起来。
沉默片刻,楚轻云道:“顾贤允找你,一定没安好心。他一贯善于伪装,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好。”沈辰帆点头答应,也叮嘱楚轻云:“我只是突然想起之前的魔修,他藏匿行踪这么久,说不定在计划什么。”
“对了,海川院的上官冰失踪了,也是顾贤允告诉我的。我总觉得,他似乎在暗示什么。”
“我打算暗中调查一下,你也派人留意,别是发生了什么事。”
“万事小心。”
沈辰帆没有逗留太久,想说的都说完了,看楚轻云确实安全,他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许久,穆弈才回来。
这回换楚轻云心事重重。
在他看来,顾贤允去找沈辰帆表演深情,目的无非就两个。
一是为海川院谋前程,二是找机会害他或者害穆弈。
反正不是无事献殷勤。
为什么特意告诉沈辰帆,上官冰失踪呢?
“师尊。”
穆弈叫了一声。
楚轻云又在观云亭“看海”,往常穆弈回来,没等走进,他就听见。
今日却没有,穆弈觉得奇怪,才出声。
“阿弈。”
看到穆弈,楚轻云心情好了些。
“宗主见到师弟才高兴,一点没看见我。”
吉瑞跟在旁边,故意说道。
吉镜推了弟弟一把,很自觉道:“宗主,还有何吩咐?”
“确实有。”楚轻云道,“去打听一下,最近海川院有何异样。”
听到“海川院”这三个字,几人神色各异。
吉镜还算稳定,诧异一下,就领命而去。
吉瑞义愤填膺,楚轻云让他去帮忙,他也急着去追吉镜。
而穆弈留在原地,等人走光了,就默默给楚轻云揉肩。
揉着揉着,他的视线就落在楚轻云洁白的脖颈上。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突然弯腰,亲吻楚轻云的脖子。
楚轻云吓了一跳,猛地按住穆弈手背。
“阿弈,你怎么了?”
他侧头看向穆弈。
穆弈对他们的亲近行为虽然十分沉醉,但从来不曾主动,每次都是他先下手的。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而穆弈的视线不偏不躲,就直直地看向他。
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蕴含许多情绪。
楚轻云挑眉,无声地表达疑惑。
对视片刻,还是穆弈先认输,垂眸错开视线。
他麦色的肌肤渐渐变红,虔诚地将脸颊贴上楚轻云的手背,才闷闷地说:
“师尊,您是想念掌院了吗?”
“哈?”
楚轻云不明白穆弈怎么会如此联想。
但他马上看懂了穆弈的心思——
吃、醋、了!
“呵呵。”
楚轻云觉得太好玩了,刚刚的坏心情也一扫而空。
他抽出手背,紧接着勾住穆弈的脖子。
“那就看你表现了。”
他亲了一下穆弈的唇角,然后视线上移,含笑盯着穆弈的眼睛。
穆弈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闻言重重点点头。
那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确实有人提起,许久不见上官冰。”
“但是并没有传出寻人的消息,顾掌院也许久没有露面。不确定上官冰是否和掌院待在一起。”
“倒是见过董志一次。他一个人下山,检查完海川院下属的学堂,就又返回主峰,再未出现。”
自从无双宗和海川院划清界限,两派便毫无往来,包括各自的所属辖地,也鲜少互通贸易。这给吉瑞和吉镜的任务增加了不少难度,本来上官冰作为海川院地位仅次于掌院的大师兄,寻常弟子就很难见到,更别提吉瑞和吉镜了。
楚轻云还让交代吉镜和吉瑞低调行事。
能查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顾贤允告诉沈辰帆上官冰失踪,必然有原因。
楚轻云很确定。
其实他最怀疑的,便是剑灵夺舍。
失去了他这个“宿主”,剑灵不可能安稳这么久,肯定要寻找下一个目标。
那么在顾贤允身边找一个,是最方便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失踪,为什么要告诉沈辰帆,不得而知。
楚轻云未等理清头绪,无双宗先出事了。
一名内门弟子突然走火入魔,打伤了同住的同门,被及时赶到的长老压制住,关进刑罚堂。
无双宗多年没有弟子入魔,因此这件事得到重视,楚轻云亲自查看。
刑罚堂长老姓秦,平时深居简出,非必要很少露面。
因为盛世太平,许久没有入魔的弟子,秦长老也闭关了很久,合籍大典也不凑热闹。
“秦师叔。”
楚轻云客气地打了招呼。
秦长老鹤发挽成一髻,穿了件没有腰身的玄色长袍,圆圆的脸上峨眉横卧,朱唇轻点,整个人看上去一团和气,并没有外界想象中跟刑罚有关的戾气。
她颔首,带楚轻云去了地牢。
无双宗地广物博,连地牢都十分宽敞。但因为需求特别,只能建在地下,所以常年不见阳光,显得阴冷潮湿。
为了压制入魔的弟子,地牢有专门的阵法,进得来,就出不去了。
一个摆设齐全,铺着地毯的牢房里,一名弟子正在打坐。
楚轻云不仅带来了穆弈、吉瑞吉镜,还有橙风长老和秦长老,几个人的声音唤醒了弟子。
看见楚轻云,弟子一骨碌改为跪姿:
“弟子见过宗主!”
楚轻云站在牢门外,自上而下地打量对方。
这弟子他同样面生,但身上的弟子服倒是熟悉。
他不出声,橙风真人就在旁边介绍道:“他是朔平真人手下管理学堂的掌事之一,修为已至元婴。”
“抬头。”楚轻云说道。
弟子犹犹豫豫地抬起来,只见他的脸色已呈现不正常的青灰,有细黑的纹路若隐若现。
入魔的弟子道心已碎,金丹已染,救不回来的。
“宗主饶命!弟子知错了!”
弟子见楚轻云没有反应,急切地跪地爬到牢门,哭着祈求道:
“弟子入门两百年,从未出过错,弟子练功也很小心,这次是意外!”
“什么意外?”
每个修士都不是自愿入魔,入魔都是意外。
楚轻云知道没有例外,却还是问了。
对方看上去神志清醒,两百年修到元婴,很不容易。
楚轻云惋惜。
话音刚落,对方激动道:“弟子是服下门内下发的丹药后,在炼化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