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乐宁点点头。
谢灼凌开始给儿子讲解,前朝这些宫殿平时都是做什么用的。
御书房内。
苏公公端着新沏好的茶过去,搁置在案台上,轻声提醒道:“万岁爷,世子过来了。”
熙荣帝闻言放下奏折,笑道:“他最近倒是来的勤,不会又是来太医院要方子吧?”
世子上次过来,去太医院之事,刘太医自然不敢隐瞒,待世子出宫之后,忙禀告给了陛下,苏公公当时就在旁边。
苏公公也笑道:“老奴不知,不过这次世子爷带了孩子过来。”
熙荣帝:“……”
谢灼凌刚给谢乐宁讲完侍卫是什么,因着刚刚台阶下有守卫在巡逻,谢乐宁瞧着他们带的帽子新奇。
苏公公见世子背对着,抱着孩子,正在点评,出声提醒道:“世子爷,陛下忙完了,差老奴和你说一声去用午膳。 ”
谢灼凌转过身。
不远处,熙荣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刚抬脚出了御书房,谢灼凌将谢乐宁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走了过去。
“舅舅万安。”
谢灼凌给陛下行的常礼,只躬身抱拳,并未像臣子那般还要行跪拜礼。
谢乐宁也学着他爹的姿势,奶声奶气道:“舅舅万安。”
谢灼凌:“……”
他刚刚才教的,要叫舅祖父,这是不想当他儿子,想和他做兄弟啊?
谢乐宁说完还没觉得哪里不对,抬起头小表情很是骄傲,好奇地看着熙荣帝。
熙荣帝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肆无忌惮不怕他的小儿,确实与世子幼时一般,笑着打趣:“凌儿,朕怎么不知你何时还有个这么小的兄弟?”
谢灼凌也挺无奈的,“舅舅见笑了。”
“这是我舅舅,你要叫舅祖父。”
谢乐宁眨巴眼睛,有些害羞地改口:“舅祖父好。”
熙荣帝朝他招手:“过来,朕瞧瞧。”
谢乐宁听话地走过去,因着谢灼凌在身边,他也不怕生,“舅祖父。”
熙荣帝:“今年几岁了?”
谢乐宁:“宝宝三岁了。”
熙荣帝笑道:“朕竟不知世子还有个三岁的孩子。”
谢灼凌走上前:“舅舅,此事说来话长。”
熙荣帝:“世子且说说,朕听听。”
谢灼凌早就想好措辞了,丝毫不怕欺君之罪,睁着眼睛说瞎话:“四年前,外甥对乐宁他娘一见倾心,只是那时还年轻,不太懂事,把人伤了,致使他娘悲痛欲绝远离京城了无音讯,前不久才找到他们母子俩的。”
熙荣帝朝着谢灼凌投过去一瞥,谢灼凌丝毫不心虚,淡定道:“外甥所言句句属实。”
“所以你今日过来是要做何?”
谢灼凌:“这不是好久没看望舅舅了,外甥心里挂念,带孩子过来给舅舅请安的。”
熙荣帝:“世子最近愈发懂规矩了。”
谢灼凌不要脸道:“舅舅说笑了,外甥一向如此。”
“行了,先用膳吧。”
随后又交代苏公公去库房把那套纯金打造的碗筷和做工精巧的玩具鲁班锁以及翡翠九连环取过来,当做给小孩的见面礼。
熙荣帝在前面走,谢灼凌落后一步跟在后面,谢乐宁见状也落后一步,和他爹并排走着,谢灼凌牵着他的小手,“饿不饿?”
出来时,吃了些点心垫肚子,谢乐宁摇摇头,还没有那么饿。
爹爹不是说要带他玩的吗?
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谢灼凌:“等用完膳后再带你去玩。”
谢乐宁:“那好吧。”
他俩说话间已经落后一大步,熙荣帝转身:“父子俩嘀咕什么呢?说与朕听听?”
谢乐宁:“爹爹说吃完带宝宝看好多小鸟。”
熙荣帝才不信谢灼凌那些鬼话,这小外甥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的性子最是了解,何时对这些儿女情长挂过心,“过来。”
谢乐宁走过去,小手主动牵着熙荣帝。
熙荣帝觉得有趣,极少见到这么胆大的孩童,“你叫什么名字?”
谢乐宁:“谢乐宁,爹爹的谢,快乐的乐,安宁的宁。”
熙荣帝听他口齿清晰,应答如流,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什么时候进京的?”
谢乐宁对时间没有概念,再加上谨记傅屿唯的话,“宝宝不记得了。”
熙荣帝:“之前为何不入京?”
从前谢灼凌想从谢乐宁嘴里套话,谢乐宁来来回回都是“宝宝也不知道呀”“宝宝听不懂啊”,都是傅屿唯教他的话。
现在依旧适用,谢乐宁一本正经道:“舅祖父,你问爹爹吧?宝宝听不懂。”
不曾想熙荣帝闻言开怀大笑,谢乐宁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的,“笑什么呀?”
熙荣帝:“世子,你这儿子和你幼时一模一样。”
谢灼凌在后头装模作样道:“外甥哪有乐宁这般会讨舅舅开心。”
熙荣帝笑骂道:“你小时候就是个讨人嫌的,长大更甚。”
谢灼凌:“舅舅教育的是。”
熙荣帝懒得听他这些个虚假:“行了,你什么德行,朕还能不知道,别在朕跟前演这些个伏低做小,有事说便是。”
谢灼凌铺垫的差不错了:“我打算娶乐宁他娘为妻,把他娘俩接回府中。”
熙荣帝一针见血:“对方什么家世? ”
谢灼凌:“这些其实不重要。”
熙荣帝:“那就是没有家世。”
谢灼凌:“有家世的我又不喜欢,我就喜欢她。”
熙荣帝:“她为你生了个儿子,你给个名分就是了。”
谢灼凌脾气也上来了:“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无关她有没有给我生孩子,就算她没给我生孩子,生不出孩子,我也会娶她。”
这话说的愈发没规矩了。
谢乐宁忙松开熙荣帝的手,转身拉谢灼凌的手,“爹爹,宝宝是娘亲生的呀,你不要这么说。”
“舅祖父是长辈,你这么大的脾气不好,你不是还要我嘴甜一些,你怎么不好好说话?”
谢灼凌:“……”
就这么被儿子给卖了。
熙荣帝:“世子还不如三岁小儿,传出去该叫人笑话了。”
不过也没生气就是了,谢灼凌脾气一直就这样,率性而为,不会像旁人那般因着他是皇帝谨小慎微。
偏偏很合熙荣帝的胃口,对这个外甥从小就格外偏宠。
谢灼凌:“舅舅恕罪,外甥放肆了。”
熙荣帝:“行了,朕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之前给你挑了那么多亲事,你都给回绝了,朕倒想见见是什么样的美人能把你给迷住。”
谢灼凌:“舅舅言重了,她就是个普通妇人,姿色平平,只是外甥喜欢就是。”
熙荣帝觑着他:“普不普通,朕见了就知道。”
谢灼凌:“她胆子小,我怕吓到她,陛下要不还是别见了吧。”
熙荣帝被他这幅模样逗笑了:“世子就这么喜欢?护的这么紧?”
谢灼凌不自在道:“没有,主要乡野妇人,没什么规矩,我是怕她殿前失仪冲撞了陛下。”
熙荣帝:“听你这么说,朕更感兴趣了。”
谢灼凌:“……”
熙荣帝吩咐太监出宫传召。
宫人们鱼贯而入,将御膳房的膳食摆放置桌。
谢乐宁看着那么长的桌子,从头到尾摆满了,谢乐宁爬到椅子上,小家伙坐着还没桌子高。
“爹爹。”这么多吃的完吗?会不会太浪费啦?
谢灼凌知道他的意思:“没事,想吃什么,和她们说便是。”
旁边有宫人布菜。
谢乐宁好奇地看她们每夹一道菜,还要用银针插一下,好在这些姐姐每样菜都喂一些给谢乐宁,谢乐宁尝着都挺好吃,坐在椅子上,很是乖巧等投喂。
谢灼凌:“舅舅,她还不知道我要娶她这件事。”
熙荣帝:“用膳。”
谢灼凌:“吃不下。”
熙荣帝没理他,朝着一旁吃的欢快的小家伙笑道:“乐宁喜欢这些菜吗?”
谢乐宁:“喜欢!好吃!”
熙荣帝:“多吃些,你爹爹既然吃不下,那你把你爹爹那份也给吃了。”
谢乐宁偏头问一旁的谢灼凌:“爹爹怎么不吃呀?是不喜欢吃吗?”
就知道吃!
谢灼凌:“你吃吧。”
谢乐宁:“那好吧。”
谢灼凌:“陛下,你想知道什么,问我便是,就不用传召她了吧。”
他不要面子的吗?刚刚那些话要是传到傅屿唯耳朵里,指不定傅屿唯该怎么想他了!
谢灼凌才不担心傅屿唯殿前失仪,那女人惯会说话。
熙荣帝擦擦手:“世子上次去太医院要方子也是为了她?”
谢灼凌闻言顿时臊得慌:“……嗯。”
熙荣帝:“看来此女很得世子喜欢。”
“行了,朕又不会吃了她,瞧你担心成这样。”
傅屿唯在床上躺会会,没想到宫里人竟然寻到了谢灼凌此处的宅子,还说陛下召他进宫。
于是起身开始穿衣裳。
傅屿唯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谢灼凌又做了什么动作了,虽然不想去,但他又不能抗旨,只得乘坐宫里的马车从偏门进了宫。
来传召的太监一声不吭,傅屿唯也没多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就是不知道世子又乱说了什么?
不过也能猜到,大概就是皇帝看到宝宝了,也想看看给世子生孩子的母亲是怎样?
傅屿唯跟着太监一路走,最后停在了一处宫殿门口,傅屿唯在外等了须臾,很快里头就传他进去了。
傅屿唯也没四处张望,低着头跟着领路的太监往里进。
用过膳后,世子和谢乐宁被打发走,去看小鸟了。
熙荣帝坐着正在喝茶,从傅屿唯进来就开始打量着他。
傅屿唯依旧是男装扮相,穿着那件灰扑扑的衣袍,难掩那好身段。
“民女见过陛下。 ”
傅屿唯没直视龙威,走到跟前,也知道见到皇帝要跪下行礼。
熙荣帝:“起来吧。”
傅屿唯起身,依旧是垂首。
熙荣帝笑道:“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抬起头朕看看。”
傅屿唯依言抬头,和熙荣帝对视,眼神不躲不闪,丝毫未见胆怯,“陛下。”
熙荣帝和一旁的苏公公笑道:“这就是世子口中的乡野村妇,姿色平平。”
苏公公:“世子爷实在过谦了。”
傅屿唯:“……”
熙荣帝:“你就不问问朕召见你所为何事?”
傅屿唯:“民女得见天颜,有些惶恐,不敢在陛下跟前放肆。”
熙荣帝:“瞧瞧这话说的,世子还说什么乡野妇人,没什么规矩,怕她殿前失仪冲撞了朕。”
苏公公附和:“世子爷也是担心。”
熙荣帝开门见山:“世子同朕说非你不娶,朕不同意,你有什么想法要说?”
傅屿唯:“民女就是一个妇人,不敢有想法,全凭陛下做主。”
熙荣帝:“只是不敢,那就还是有想法。”
傅屿唯:“世子说了不算,全凭陛下做主。”
寻常人见了皇帝,吓得怕是要说不出话了,可傅屿唯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错。
若是战战兢兢,胆怯失仪,也属正常,熙荣帝不会怪罪,却也看不上,此刻见傅屿唯单薄的背挺直,说话柔中带刚,不卑不亢,倒是有几分欣赏。
“瞧着比世子沉稳多了,年岁几何?”
傅屿唯顿了顿还是决定诚实些,毕竟欺君之罪:“回陛下,民女今年二十又六。”
熙荣帝:“……”
皇宫内有一处专门饲养名贵鸟禽的房间,就在花房的隔壁。
此刻谢灼凌心不在焉地陪着谢乐宁在里头逛。
“爹爹,它们好可怜哦。”
谢乐宁倒是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瞧着那些漂亮的鸟儿均被关在精美华丽的笼中。
谢灼凌回过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谢乐宁感慨道:“雀雀不能飞是因为翅膀断了,可它们的翅膀都好好的,却被关在笼子里。”
谢灼凌嗯道:“是没自由,不过——”
谢灼凌当着谢乐宁的面打开了笼子,后头跟着父子二人在这当差的宫人也没制止。
只见那只尾巴很是漂亮多彩的小鹦鹉,跳了出来,活泼极了,但没有说话,从谢灼凌的左边肩膀扑棱到了右边肩膀,很快又钻进了鸟笼里。
每一个笼子都是量身定做的,里头宽敞放置着清水和吃食,小鹦鹉低着脑袋啄了些水。
“没什么可怜的,这些鸟早就习惯被圈养,这里有专人每日给它们梳理羽毛,好吃好喝喂养它们,就算你放它们走,它们都舍不得离开。”
谢乐宁看到刚刚那一幕:“这样呀。”
谢灼凌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看喜欢哪只,到时候连笼子带鸟都送你。”
谢乐宁摇摇头:“还是不了吧,宝宝也养不好,它们在这边待着挺高兴。”
谢灼凌很是意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以啊,这么乖。”
谢乐宁:“宝宝一直都很乖!”
谢灼凌笑道:“没事,喜欢就选,你不会养,府上有会养的人,不是你操心的事。”
谢乐宁还是摇摇头,“它们在这边热闹,宝宝就还是先照顾雀雀吧,爹爹不是说以后给我养大公鸡吗?”
“行,这点要求你爹还是能满足你的。”
谢乐宁又高兴起来了,拉着谢灼凌问这些鸟儿都是什么品种,谢灼凌让专门饲养的宫人给他讲解那些小鸟的习性。
傅屿唯被宫人带领着过来,远远就瞧见世子背对着很随意地坐在石墩子上,肩膀松散着。
等走进之后,同宫人道了声谢。
谢灼凌觉得鸟房太吵了,叽叽喳喳的,被吵的心里烦,但谢乐宁在里面看的津津有味,他只得在外头盯着,毕竟傅屿唯都交代他一定要看好谢乐宁,虽然做不到寸步不离,那肯定也要在眼皮子底下仔细着。
“世子怎么在这坐着?”
谢灼凌起身看到傅屿唯时眼睛都亮了,“你怎么过来了?”
傅屿唯:“世子觉得呢?”
谢灼凌有些不自在:“陛下召见你了?”
傅屿唯嗯道:“陛下说:‘世子非我不娶。’”
谢灼凌当然不肯承认,板着脸道:“谁说这话了?我可没说,是陛下自己理解的。”
傅屿唯还能不知道他吗?
“哦,那‘乡野村妇,姿色平平,不懂规矩。’也是陛下理解的吗?”
谢灼凌:“……”
他这是不想叫陛下召见傅屿唯才这般胡诌的。
傅屿唯其实知道,只是想逗逗他,喜欢逗他,觉得他可爱。
经过刚刚陛下的问话,也大致猜到世子今日带宝宝进宫的意图。
不过毕竟在宫里,眼多口杂,谁知道犄角旮旯会不会藏的有人,傅屿唯也就没多说什么,柔声道:“宝宝在里头?”
谢灼凌:“在里面呢。”
说着和傅屿唯分享刚刚谢乐宁说的话,末了感慨:“不愧是我儿子。”
傅屿唯见他那一脸骄傲的表情,笑道:“我怎么记得世子之前说宝宝是谁的孩子,都不可能是世子的?”
谢灼凌:“……”
傅屿唯:“还是说我不仅年老色衰,还年老记性差,记错冤枉世子了?”
这话句句挖坑,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谢灼凌才不是傻子,果断选择转变话题:“我去看看儿子在里头做什么,这些个鸟有的性子很烈,要是啄到就不好了。”
傅屿唯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谢乐宁本来听得认真,看到傅屿唯后,忙跑过来:“娘亲!你怎么来啦?”
傅屿唯抱起他:“过来看看宝宝,玩得开心吗?”
谢乐宁乐呵呵道:“超开心!”
傅屿唯:“开心就好。”
谢乐宁凑到傅屿唯耳旁捂住嘴巴和他爹地说悄悄话,“宝宝很听话哦,一点没乱说话!”
傅屿唯夸道:“真棒。”
世子爷一旁酸溜溜的,在心里计较着,显然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谢乐宁对这些鸟很感兴趣,那饲养的专员看起来也很是喜爱这些鸟,同谢乐宁说起每只都是眉飞色舞的,有的鸟还会给谢乐宁展示它那婉转的歌喉。
谢乐宁在里头很有兴致。
傅屿唯对这些不感兴趣,便让谢乐宁继续逛,自己又和谢灼凌出来了。
谢灼凌:“陛下都同你说什么了?”
傅屿唯:“回去再说吧。”
谢灼凌见状便没多问,“吓到了吧?”
傅屿唯看了他一眼,唇边挂笑:“吓死了,毕竟乡野村妇,没见过世面。”
“世子扌莫扌莫,手到现在还吓得冰凉。”
谢灼凌才不信他,但是对于送过来的玉手握的极快,放在手中把玩。
“世子可要帮忙暖暖。”
谢灼凌哼哼,也没拆穿他,“暖着呢。”
其实傅屿唯确实是有些许紧张,并无面上看起来那么淡然,毕竟头一次接触这种封建社会的君主。
他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当然还是会紧张的。
傅屿唯由着谢灼凌握着他的手。
谢灼凌个子高大,自然手脚也大,因着常年舞刀弄枪射箭,指根处覆了一层薄茧,指骨修长,习武之人火力旺,谢灼凌一年到头,手脚都是热的。
傅屿唯感受着他掌心的热度,慢慢的静了心。
“刚刚怎么坐在这里?”
谢灼凌哼哼:“里头鸟叫声吵的头痛,但是儿子还在里面,你不是叫我要好好守着。”
傅屿唯:“世子真乖。”
谢灼凌:“就这一句?没有其他的表示?”
这边僻静,并无宫人经过,但万一有什么暗卫藏在哪里,也未可知。
傅屿唯晃了晃世子的手臂,哄道:“回去给世子表示。”
谢灼凌显然又多想了,喉结上下动了动,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哦,什么表示?”
傅屿唯:“回去世子就知道了。”
谢灼凌听到他这话,心都要飞了,只想快点回去。
傅屿唯看他那没出息的模样,好气又好笑。
谢乐宁总算是把里头小鸟的品种都认全了,小家伙脑袋聪明,记性很好,只听了一遍便记住了,出来的时候,兴高采烈。
“爹爹,我们下次还能过来看它们吗?”
谢灼凌率先看向傅屿唯,毕竟傅屿唯不愿意让谢乐宁进宫。
傅屿唯佯装不知:“世子看我做什么?”
谢灼凌试探道:“还能来?”
傅屿唯:“来不来我说的哪算,世子说的才算。”
谢灼凌:“不来了,这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世子向来放肆的很,就算是在宫里,一言一行也不甚在意。
谢乐宁:“宝宝觉得挺好玩的呀。”
谢灼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回头带你去骑马打猎。”
世子又开始给小孩画饼了,谢乐宁顿时被吸引了,期待道:“回头是什么时候呀?”
“等空了有时间的时候。”
谢乐宁:“可是爹爹,你又不用工作,宝宝瞧你空的很,每天都很有时间呀?”
爸爸每天要早起上班,还要给底下人开会,忙得很,谢乐宁一直是谢灼凌带着,记事以来工作日的时候都是在爸爸的办公室里玩,爸爸还经常和他吐槽,当老板不如当世子时舒坦。
谢灼凌:“……”
“就你话多,话这么多,你娘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少说些话。”
谢乐宁:“爹爹说不过就恼羞成怒了,你这样很不好。”
傅屿唯适时出声:“好了,宝宝不要这样说爹爹。”
对,要包容爹爹。
谢乐宁变脸变得很快,小手牵着谢灼凌,哄道:“爹爹,好啦好啦,等你什么时候空了带宝宝去玩。”
谢灼凌顺着这个台阶下来,抱起他:“那就择个晴朗天气。”
谢乐宁:“都听爹爹的!”
说着朝傅屿唯眨眨眼,鬼灵精极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呀?要回去吗?”
天色也不早了,现在再去看望外祖母有点打扰了,还是回去吧,不过回去之前要和陛下打声招呼。
傅屿唯跟着谢灼凌身旁,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苏公公见他们过来,迎了上前,“世子爷可是要回去了?”
谢灼凌:“嗯,陛下是不是在忙?那就劳烦苏公公过会禀告陛下,我们就先回去了。”
苏公公将他们送到台阶。
谢乐宁挥挥手:“苏公公再见。”
苏公公笑道:“哎,小公子再见。”
总算是上了马车,傅屿唯觉得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谢灼凌见他扌柔着腿,皇宫这么大,傅屿唯又没坐轿辇,“累着了吧?”
傅屿唯不说话,静静看着他,有种秋后算账的意味。
谢灼凌:“怎么了?”
傅屿唯:“世子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娶我为妻了?”
谢灼凌坐正:“什么叫突然,本世子觉得你最近表现的不错,再加上你都给本世子生了个儿子,给你个名分多正常。”
谢乐宁:“爹爹,你刚刚和舅祖父不是这么说的呀?你不是说——”
谢灼凌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威胁道:“还想不想骑马了?”
谢乐宁眨眨眼,现在不说,等他一会偷偷和娘亲说。
谢灼凌这才松开了他,“你高兴傻了?”
傅屿唯心说还高兴傻了,陛下听到他二十六的时候,说了句世子真是胡闹。
“这事世子说了又不算,陛下觉得我年岁大世子太多了。”
谢灼凌顿时无语:“本世子娶妻,我说了不算,谁说了算?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要娶你,再说区区八岁,就算是十八岁——”
傅屿唯:“?”
十八岁那差得确实是太大了。
谢灼凌哼道:“八岁而已,我觉得刚刚好,年龄太小的,没什么韵味,本世子现在觉得年龄大甚好。”
傅屿唯:“世子还真是变化无常,今个喜欢年龄大的,明个又觉得年龄小的好,这样的我可不敢嫁。”
谢灼凌:“……”
谢灼凌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傅屿唯:“世子瞪着我,我也要说,世子变化无常,现在觉得年龄大的甚好,等明又觉得年龄小的俏皮可人,这样的我可——”
谢乐宁的眼睛被大手捂住了。
谢灼凌捏着傅屿唯的下巴,亲了过去,将他下面不嫁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谢乐宁只能听到些微动静,“爹爹,你是不是在欺负娘亲?”
没人搭理他,过了会谢灼凌才放开了傅屿唯。
“你再说。”
傅屿唯皮肤白,被谢灼凌桎梏住下颌,留了一道印子,雪白的皮肤添了颜色,衬的那张脸更加生动起来。
谢灼凌看了心热,什么俏皮可人,任她是谁,在他看来都不如眼前这一位。
“世子好生霸道,我不说就是了。 ”
谢灼凌习惯了嘴硬,叫他说点甜言蜜语比杀了他还难,憋了半天来了句:“总之你我娶定了。”
马车一路缓缓行驶至公主府门口停下。
自从谢灼凌说了那句话之后,傅屿唯便没再言语,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谢灼凌率先下马车,将谢乐宁抱到了地上后,见傅屿唯迟迟没动静。
“怎么了?”
停的是前门,下了马车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世子院落,傅屿唯此刻腿脚酸痛,实在是一点都不想动了。
谢灼凌撩开车帘,见傅屿唯懒倦地倚着马车。
“世子先带宝宝回去吧。”
谢灼凌:“那你——”
傅屿唯:“我今晚想去你那边的院子歇息。”
谢乐宁在外头听到了,走到马车旁,踮着脚伸着脑袋问:“娘亲,你今晚不和宝宝一起睡了吗?”
傅屿唯柔声道:“宝宝乖,娘亲今日有些累了,让你爹爹陪你睡吧。”
谢乐宁点头:“那娘亲你要好好休息!宝宝今天和爹爹一起睡!”
傅屿唯朝谢灼凌勾唇浅笑:“辛苦世子了。”
“……”
谢灼凌有些不情愿,不过傅屿唯说完便阖上眼睛,显然不是很想说话,他只好说道:“那你歇歇。”
马车再次驶动起来。
谢乐宁在一旁拍拍谢灼凌的胳膊:“爹爹,你是不是惹娘亲生气了?”
谢灼凌被他这么问,有些心虚,“胡说什么?你娘只是累了!”
谢乐宁:“哦。”
谢灼凌将他抱起抬脚进了公主府的大门,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娘亲生气了?”
谢乐宁:“宝宝猜的。”
“因为爹爹说谎!”
谢灼凌:“???”
“我何时说谎了?”
谢乐宁在谢灼凌肩头撑着手臂,仰着头和他对视:“宝宝都听见了,爹爹明明喜欢娘亲喜欢得不得了,非不承认。”
谢灼凌:“。”
“你一个三岁小孩懂什么?”
谢乐宁表示这话他很不爱听:“宝宝怎么不懂?”
谢灼凌逐渐动摇,毕竟小家伙和他娘待的时间多,肯定是比他了解傅屿唯的,“你娘真生气了?”
谢乐宁小脸严肃,分析的有理有据:“宝宝认为肯定是生气了,不然娘亲这么爱宝宝,怎么会不陪宝宝睡觉觉?”
谢灼凌对他那句很爱宝宝有些不满,傅屿唯也很爱他的,他说什么了?
不过显然已经信了谢乐宁的措辞。
真生气了?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不应该很高兴吗?还是陛下说了让他不爱听的话?
又或者是刚刚……他在马车说的那些话?
谢灼凌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谢乐宁瞥了一眼他爹,叹气道:“宝宝是个好宝宝,爹爹不用管我,快去哄娘亲吧,和娘亲好好道个歉,让他别生你的气啦!”
谢灼凌:“……”
“谁说要去哄她了?”
谢乐宁大眼睛盯着他:“爹爹。”
谢灼凌嘴硬道:“真是麻烦。”
话是这么说,世子加快了脚步,然后将谢乐宁径直送到了长公主的院里,只说了句:“去找你祖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