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意现在还不太清楚成因是干什么的,不过他确实跟他不是一起的,便重重点下头。
老板娘似乎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手中的笔也放了下去,语重心长地说道:“也不是说他不好,其实总的来说他也算是个好孩子,平日里也挺有礼貌,有时候说他两句也不会生气,就是不晓得为什么非要跟那群人混在一起。”
老板娘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中途有客人买东西她就停下,结完账又继续说。
而吴明意呢,一直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他很少附和却听得认真,从不打断老板娘的话,需要回答的时候就老实回答。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老板娘随手拿起旁边的一瓶水递给他,然后继续家长里短地摆……
黑夜里不大不小的店铺,白白亮亮的灯光,一个中年妇人手舞足蹈地跟一个呆呆的青年讲话,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和谐又好笑。
与此同时,成因正跪在蛇九面前,脸上原本包着伤口的纱布也被扯下扔在一旁的地上。
那还未愈合的伤口,被蛇九一巴掌扇得鲜血直流。
蛇九长得异常高大结实,虽然是坐着却与身旁站着的人差距不大,扎实的胸肌与肱二头肌将白衬衣撑得异常饱满。
他长得不丑,但也算不上好看,那张脸一看就是十恶不赦凶神恶煞的坏人脸。
粗大的手指夹着雪茄,十分冷漠地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第0008章
伤口再次撕裂,成因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此时他半张脸都是麻木的,又或者说整个脑子都是昏的。
蛇九的力道不是一般的大,成因觉得现在没死都是蛇九手下留情了。
口腔里也有血腥味,大抵是破了,心跳的速度被墙上钟表的声音所扰乱,跳得乱七八糟的。
“九哥……”
付东脸色苍白,上前刚叫了一句,一个烟灰缸就擦着耳边飞过砸在了墙上。
巨大的声响让人胆寒。
冷汗从额角滑落,付东的后槽牙咬得绑紧,他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怒视着对面一脸幸灾乐祸的曹毕钏。
这狗杂种居然恶人先告状,是拿辈分的事来压他们?
蛇九眼神淡漠,将手中的雪茄慢慢捏碎,深咖色的渣子一点一点落下,在他脚下聚成了一个小山包。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蛇九再次开口。
成因的脑子清醒了些,他在飞速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蛇九叫他来必定是因为之前和曹毕钏的事,但说实在的,就那点事蛇九不至于发如此大的脾气,其中必定还有别的问题。
如何回答,回不回答,成了定生死的一举。
咽下一口血吐沫后,成因终于跟蛇九对视了,他决定赌一把,赌蛇九只是在咋呼他。
“不知道。”成因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非常简短地做了回答。
蛇九盯着他,就如老虎盯着猎物一般露着赤裸裸又血淋淋的目光。
成因心里发毛,他知道要是再挨上蛇九两巴掌,不死也费半条命。
一旁的付东也慌到不行,冷汗就没停过,连脊背都有些湿了,他很担心也很自责,作为老大若是连自己的兄弟都救不了,那还当个屁的老大啊。
“来人。”蛇九忽然唤了几个手下进来,瞥了眼成因冷声道,“吊起来。”
听到这三个字,成因瞬间抖了一下,他曾经见识过这种酷刑。
他们会把人手脚捆住,然后倒着吊起来,下面放上一大桶水再严刑逼供,如果嘴硬就会把头没入水中感受溺亡之前的痛苦。
“九哥!”付东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绝不可能让成因遭受这种酷刑。
然而蛇九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即便是付东已经跪在面前,他也只是瞥了一眼缓缓说道:“东子,你要是想的话可以替他受着,要不就闭嘴,别挑战我的耐心。”
付东握紧拳头,狠狠咬着牙,最终开口道:“好,我……”
可他刚开口成因却抢先道:“不用,九哥,我自己来。”
付东诧异地看向成因,而成因只是冲他点点头,没再多说一句。
蛇九冷哼一声:“还算有骨气。”
话音刚落,方才的几名手下已经拿着工具回来,三下五除二就将成因捆着掉了起来。
人倒过来之后,有种特别的眩晕感,尤其是脸上还有伤口,那血倒着流过眼角,让成因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可鲜血还是染红了他的一半眼睛。
付东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刚跪到蛇九跟前就挨了结结实实一大耳刮子。
蛇九活动了一下手腕,旁边的手下再次递上一只雪茄,点燃,蛇九吸了一口,突出一团淡淡的烟圈,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成因,再问一遍,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不知道。”成因紧咬牙关,开始努力地深呼吸,他要在被吊入水中之前尽可能多吸一口氧气。
蛇九拍了拍手:“好,有骨气。开始。”
“九哥!”
随着付东再次的呼喊,成因被一头送入水中,他没有惊慌,紧闭双眼与嘴唇,像潜水一般屏住呼吸。
然而终究是凡人,两分钟以后他就无法再坚持,被迫张嘴呼吸,这一下水便从口腔灌入,强烈的溺水反应让他忍不住剧烈摇晃身体,奈何被束缚着根本无法挣脱。
入耳只有咕噜咕噜的水声,额外再听不见其他声音。
付东在挨了第二个巴掌后,只能紧握双拳跪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这时,赵小川走了进来,瞥了眼成因,走过去踹了一脚大铁桶:“弄出来,弄出来。”说完便径直走向蛇九,冲地上跪着的付东使了个眼色,然后凑到蛇九耳边说,“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蛇九顿了下,朝那几个行刑的手下抬了下手,示意把人弄出来。
成因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谁知下一秒竟然被放出来了,他剧烈地咳嗽着,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赵小川站到了蛇九身后,再次弯腰凑过去说了什么,蛇九的眉头便越来越皱。
“毕钏啊……”半晌,蛇九终于开口叫道。
原本看戏的曹毕钏此时脸上多了几分疑虑,但还是走过去殷切地喊了声:“九哥。”
迎接他的是一记飞踹,重重踢在左边大腿内侧,将他踹飞出去趴在地上。
“你敢给兄弟乱扣帽子?”蛇九说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如一座山一般移动到曹毕钏跟前。
“九哥,冤枉啊,我没有。”曹毕钏疼得直抽抽,这一脚要是再偏个两分,那他必定是鸡飞蛋打。
蛇九一脚踩在他右手手背,冷冷道:“原本那方面的事,我不太想管,你们自己解决了就行,是你信誓旦旦说成因是卧底,还给我拍了他和接头人的照片。”
“什么?”付东扶着成因,两人同时发出了疑问。
其实成因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就说不可能因为打架的事对他用这种刑,原来白天跟着他的人真是曹毕钏派来的?
成因眼珠一转,立刻佯装发飙,要扑过去打曹毕钏:“曹狗,你他妈想害死我?”
幸好付东拉着他。
蛇九瞄了他一眼,脚上突然用力使劲碾压着曹毕钏的手指,继续道:“我已经查过了,你准备怎么收场?”
曹毕钏疼得鼻涕眼泪乱飞,胖胖的身子一直在抖:“九哥,九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是我手底下人说他会什么擒拿,打架的时候像警察。”
蛇九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们这一行确实经常跟警察打交道,虽然动手很罕见,但总归是见过警察的身手的。
蛇九没说话,成因也在思考着当天是否露出了什么马脚,倒是付东特别仗义地站出来骂道:“你放你妈的屁,成因跟着我这么久,我还能比你知道的少?他打架几乎都是我教的,难不成我他妈也是卧底?”
任何人说出这句话都可能被扣下调查,但唯独付东不会,他在组织里十多年,据说从十六七岁开始到现在三十来岁,犯过的事不计其数,他要是卧底,那组织估计早就瓦解了。
确实,蛇九也笑了,如此口无遮拦的莽夫,他不会怀疑。
不过也正是付东这一岔,蛇九没再深究,只是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刀扔在地上:“自己来。”
蛇九坐回了椅子上,继续抽着他的雪茄。
曹毕钏趴在地上,看着那闪着银光的刀,用被踩过的右手颤抖着拿起。
背刺兄弟者,小到切手指,大到砍手臂。
曹毕钏这次还没那么严重。
伴随着刺耳的哀嚎,曹毕钏是被抬出去的,房间内流了一地鲜血,从他趴着的位置一直到门口。
成因有些震撼,愣住原地很久,一是没想到曹毕钏居然真的能有勇气切下自己一只指头,二是感叹蛇九的威慑力,能让曹毕钏这种畏畏缩缩,挨两巴掌都哭天喊地的怂逼切掉自己的手指。
手下的人很快打扫赶紧房间,沉默的氛围终于被打断。
蛇九将雪茄杵在烟灰缸里,慵懒地盯着成因,跟刚才那个充满杀气的人不同。
“没事就回吧,以后注意着辈分。”
他在提醒成因,莫仗着会打架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成因这时才感觉到后怕,他短暂地瞟了眼在蛇九身后一直保持笑脸的赵小川,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查了什么,又是怎么确定他不是卧底的,但总归这一次还是脱险了。
付东按着成因的脑袋往下鞠躬,不断说着:“放心九哥,我一定好好教育这小子。”
“嗯,去吧。”
成因就这样被付东拖着出了门。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蛇九将剩余的手下也赶了出去,随后拍了拍大腿。
赵小川依旧带着笑,慢慢走过去坐下,依偎在蛇九胸口。
蛇九一手搂住那细腰,一手抬起赵小川的下巴,亲了一口:“查到什么,细说。”
赵小川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赫然与吴明意在成因家拿走的那个一样。
“人家就是小两口而已,什么接头人不接头人,那孩子的身世查过了,孤儿,爹妈都死了,前不久才刚办的葬礼。”
蛇九沉默着,手指在赵小川腰上隔着衣服摸来摸去,好一会儿才开口继续道:“那还是要继续盯着。”
“好。”赵小川的嘴已经叼开了一颗衬衣扣子。
可蛇九却制止他,眉头紧蹙:“又喝酒了?我不是说了让你戒酒?”
赵小川一瘪嘴:“一点点。”
他生得虽不如成因那般好看,但一双上翘的丹凤眼总是给人一种不属于男人的妩媚感,蛇九喜欢他,就很多事都依着他,唯独喝酒这事,两人始终达不成一致。
蛇九明显有些不悦,把人推开,冷漠地说:“行了,我走了。”
“不做?”赵小川倚靠着桌子,懒懒地问。
“不了,答应了啾啾要回去陪她。”蛇九已经起身准备往门口走。
啾啾是蛇九的女儿,今年五岁。
赵小川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随即又勾起一个惨淡地苦笑,他知道蛇九气他喝酒的事,所以才故意拿孩子来激他,因此他也就顺着演下去。
“是陪啾啾还是陪你老婆啊?”
蛇九顿了下还是走到了门口,转头看着赵小川:“别装作很在乎的样子,少喝酒。”
“真不做?”赵小川双手一撑上了桌子,手中还把玩着刚才那盒避孕套,“0.01,超薄,能有不戴舒服?”
蛇九没有理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的瞬间,他听见赵小川在喃喃自语:“那我自己玩。”
赵小川说的是真的,当蛇九走到大门口又叹着气返回时,赵小川正坐在那张办公桌上,自己玩着自己。
看到蛇九后,他眼里满是胜利后的骄傲。
他们在一起八年了,比蛇九结婚的时间还长,他了解他,知道怎么拿捏他。
他冲他招手:“来,我都准备好了。”———成因刚出大楼,就迫不及待地想给吴明意打电话,蛇九到底是派人去查了,他没有猜错,但是吴明意有没有听话出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这是他最害怕的。
但他此刻真是分身乏术,付东非要带他去医院治疗,说他脸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是啊,这才两三天,还没愈合呢,又挨了一巴掌,还泡水,估计去了得被医生骂。
他没理由拒绝,只能跟着付东去了医院。
万幸,付东出去接电话,他才迅速摸出手机给吴明意发了一条短信。
【在哪里?】
吴明意还在听老板娘说着家长里短,虽然也不烦但心里总还是担心成因。
按老板娘说的情况来看,成因或许是黑社会?这个词他只在电视上看过,什么《古惑仔》《英雄本色》之类的电影台词。
不会真是打架去了?脸上的伤还没好呢。
吴明意稍稍有些走神,恰好手机提示音响起。
他急忙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成因发来的。【在哪里?】
吴明意愣了下,快速回复。【在超市。】
不是成因让他来的吗?难道是要回来了?看样子是人没事?
【很乖,等我回去。】
再次收到信息后,吴明意心中升起小小的雀跃,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但是回答老板娘的频率变高了。
得知吴明意是安全的,成因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在付东回来之前删除了信息。
付东回来后就一直在抽烟,根本没管病房里贴着的禁烟标志。
成因好几次想提醒,也想顺便说回家的事,但他注意到了付东脸色不好,似乎也有话想说却半天张不开口的样子,他也就没好意思先开口。
终于,在查房护士小姐姐的批评教育下,付东灭掉了香烟,也终于说出口:“曹毕钏也在医院,你怎么想?”
成因明白付东的意思,蛇九对曹毕钏只是小惩罚,并不会赶他下位,所以最后的那句注意辈分也是在提醒他们不要再跟曹毕钏对着干。
付东想让他去道歉?探病?可他不想,他怕忍不住又起冲突,尤其是知晓曹毕钏用那种理由去告他的状。
“不去。”他借机下了病床,反正脸上也处理完了,“那狗东西这么陷害我,鬼大爷才去看他。”
他拿起桌上的药往门外走,付东追上去:“你这小子,不去就不去,跑下来干什么,医生不是让你住一天观察观察,万一感染了。”
可成因现在只想赶紧回去确认吴明意的安全,对于之前的抉择他有些自责,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他摆摆手,继续快步走出去:“我不想在这里呆了,觉得不自在。”
付东以为他是真讨厌跟曹毕钏在一家医院,也不好再劝说,只能提议送他回去。
成因原是不想让付东送,但拗不过对方硬要跟着,只能在心底暗暗思考一会儿该怎么介绍吴明意。
谁知在回去的路上,付东却去率先问了起来。
“那个接头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付东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叼着烟。
成因稍稍顿了一下:“合租的室友。”
“合租?”付东有些诧异,“没钱了?”
按理说平日里给的钱也不算少,不应该连个房子也租不起啊。
成因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身份比较合适,便硬着头皮继续编:“哦,有点事把钱都用光了,合租便宜,还有人打扫卫生……”
听到这儿付东松了口气,将烟头扔出车外:“你小子,就是冲着有人打扫卫生去的吧……”
成因摸了摸后颈:“看破不说破……”———大概11点10分的时候,吴明意终于等到了来接他的成因。
老板娘早就过了关门时间,此刻耷拉着双眼昏昏欲睡,见到成因后本来想骂上两句,但一看到后面跟着的付东,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小意啊,明天再来啊。”老板娘只是对吴明意说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开始整理收银台准备关门。
吴明意抿着嘴浅笑着应下,随后乖巧地走到成因身旁。
他发现成因脸色不对劲,包扎的纱布上渗出的血也比较新鲜,料想大概率是打架了,下意识地就伸手过去:“又出血了?”
成因躲开后看了眼付东,随即立刻转身推开玻璃门:“走吧,回去了。”
吴明意这才注意到付东跟成因是一起的,他还以为只是来买东西的客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头如往常一样低了下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付东走在成因身旁,瞥了眼身后跟着的吴明意,用手肘撞了成因一下,故意压低声音:“啧,你室友啊?怎么不介绍一下?”
“……”成因也很懵,其实他当时是想先介绍,只是吴明意突然那么亲昵的举动让他有些害怕,怕让对方牵扯得过于深,所以才下意识地躲避。
结果这一躲,倒错过了最佳介绍时机。
他有些慌乱,也不敢往后去看,只斜眼对付东说:“东哥,你还不回啊?都这么晚了。”
“着什么急。”付东再次回头瞅了眼吴明意,“我去你家看看,说起来你搬家了也没告诉我一声,要不我还能帮你搬东西。”
“这不是没什么可搬的嘛。”
“那我也得去看看,认个门。”
两人在前面边走边嘀嘀咕咕,吴明意听不太清也不是很在意,他就想着成因脸上的伤口,明明傍晚离开的时候纱布上都没多少血,这会儿怎么又是一大片新鲜的。
还有旁边那人是谁,朋友?家人?还是带成因去打架的坏人?
他的眉头不自觉紧紧皱起,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原因,反正心里很担忧。
昏暗的路灯下,前面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吴明意心中郁闷,偷偷往左边移动了一步,一脚踩在付东影子上。
一步接一步,似乎在以此作为发泄的方式。
终于到了家门口,付东一手撑着墙重重喘了口气:“你他妈早说是步梯六楼啊……”
“你自己要跟来的。”成因倒是没什么感觉。
吴明意一边开门一边偷笑,虽然爬上来之后他也累得气喘吁吁,但突然心情挺好。
三人进屋后,成因很熟练地换了鞋直接走到沙发坐下,吴明意也很识趣地去厨房倒水。
付东先是打开鞋柜看了看,问道:“没多余的拖鞋?”
成因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就这样吧,不用换了。”
付东走进客厅,开始四处打量。
此时电视发出噪音,画面全是雪花,成因连换几个台都是如此。
他骂骂咧咧地起身朝厨房走去:“吴明意,你怎么还没交网费?”
正在烧水的吴明意吓了一跳,因为家里没有纯净水,他只能临时烧一些开水,不过网费这东西他还真没交,确切地说他就没打算交。
活都快活不起了,电都很少用,哪有闲钱交网费。
“啊……”吴明意刚要说出口,成因的手就盖了上去。
随后,嘴唇凑到耳边轻声道:“别怕,也别乱说话。”
吴明意点点头,指了指水壶。
两人在厨房一直待到水开了才回到客厅。
此时,付东正好从次卧出来,羞臊了一张大红脸走过去夺过成因手中的水杯猛地一口。
“卧槽,烫死了!”
付东手忙脚乱地将水递回给成因,用手扇着舌头。
成因忍不住笑道:“你干嘛呀?喝个水还抢?”
付东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反而眼神闪躲地看了看成因和吴明意,忍着舌头的疼痛,含糊不清地说:“我,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啊?这就走了?什么主意安全?
成因还没反应过来,付东就已经夺门而出,剩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此时,吴明意才突然想起给成因带回来的饭菜,便好心问道:“那个,你,吃晚饭了吗?”
“哦,没。”成因放下水杯,敷衍地应了声。
他好奇地看向次卧,刚才付东就是从里面出来的吧,里面有什么东西?
“那我去给你热饭,正好有带。”吴明意雀跃地跑向了厨房。
成因没有在意,他压根也没注意到吴明意有带什么回来。
趁着这个时间,他走进了次卧。
灯一开,床上一个硕大的玫瑰花瓣摆成的桃心,中间放着一瓶润滑油,一个避孕套……
成因怔在原地,脑子里暴风骤雨般涌现出诸多信息。
毫无疑问,整个房子都被人搜过,这个他一进门就发现了,也是早就有所预料,可眼前出现的东西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正常推测的话,多半是赵小川干的,毕竟两人一起出发去的大楼,可赵小川却没有跟进办公室,最后还在他受刑时突然出现对蛇九说了什么,这就非常明显了。
其实从赵小川打电话说要来看他时,他就有所怀疑。
这次搬家他没跟任何人说,而以前住的地方大家都知道,赵小川会打电话来,说明已经提前去过他之前的家,也发现他搬走了。
所以他猜测对方的突然到访一定带有某种目的,可当下又没有别的办法,为了尽可能不暴露身份,他只能铤而走险报了603的门牌号。
也幸亏当初租房时不是他亲自去跟房东签的,也幸亏现在跟吴明意认识,要不他不敢这样贸然欺骗赵小川。
可有一点他还是很疑惑,不是已经解释说跟吴明意不是那种关系吗,怎么赵小川还搞这一套?
他走过去,拿起润滑液一看,卧槽,这好像是他自己的那一瓶……
“不会吧……”成因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赵小川去过隔壁?知道他在撒谎?
后背凉嗖嗖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成因慌得不断轻舔嘴唇,手在两个裤兜不停摸索却一无所获。手机呢?
他快步走出房间,在沙发上翻找,刚刚应该是在沙发上坐过,难道掉这儿了?
就在他慌忙寻找手机时,吴明意端着热好的菜从厨房出来,见成因如此着急在沙发和茶几上翻找,手里还拿着润滑油,瞬间就想到了其他方面。
不会是找卫生纸吧?有特殊癖好?吃饭前要干点体力活?
吴明意咬着下唇,心说有这癖好也是别人的事,不可以指手画脚。
不过纸巾之前刚用完,于是他立刻放下碗,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包未拆开的纸巾递给成因:“这里,这里。”
成因一扭头就看见吴明意那张爬满红晕的脸,手里还抓着包抽纸扭扭捏捏地要递给他。
这画面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对方肯定是误会了。
“不是,不是……”他准备解释,却突然想到,看他拿着润滑油吴明意竟然不觉得奇怪?便试探着问,“这是你拿过来的?”
吴明意低着头重重点了两下,结结巴巴解释着:“是,是你说,拿,必需品……”
吴明意脸红得厉害,拿着纸巾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说话的声音更是透露出暧昧的羞涩。
成因松了口气,原来这玩意儿不是赵小川拿来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劲儿啊,谁他妈会觉得这是日常生活必需品啊……
他不自觉地往后缩着脖子,心想:不是吧,该不会又遇上一个性取向歪的?遭遇一个曹毕钏已经够让人难受的了,这要再来一个……
“啧……”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要是吴明意敢生扑的话他绝对不会客气。
而吴明意此刻是无比后悔,他后悔自己不该如此直白地点破成因的癖好,明明平时连话都不敢跟旁人多说,怎么忽然就变得这般大胆,难道就因为成因对他有那么几分友好?
实在太糟糕了,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伤人自尊?会不会惹成因不高兴?还能做朋友吗?租房间的约定会作废吗?
一想到这些吴明意更慌了,手更是抖得不成样,就连偷偷抬头看向成因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慌。
可这在成因眼中却变成了勾引。
脸红红,眼尾红红,表情楚楚可怜,身子微微颤抖,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两分钟左右,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吴明意终于寻到逃脱的机会,赶紧小跑着去开门,却在摸上门把手的瞬间被成因截住了。
这么晚会是谁?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成因不得不考虑万全。
成因握着吴明意准备开门的那只手,在他耳边小声道:“等等。”
吴明意身子一紧,耳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得滚烫无比,本来就因为说错话害怕惹人生气,现在却突然变成这样,叫谁能受得了。
成因也注意到了那红扑扑的耳朵和侧脸,心下一个叹气,啧,看来他想得没错,这他妈是又遇上一个……
但现在顾不上说这个,先确认安全再说。
“成因啊,开门,是我。”门外传来了呼喊声,居然是付东。
成因双目微蹙,这个付东搞什么东西,不是走了吗?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大概率没什么危险了,他握着吴明意的手将人拉至身后,然后拧开了门把手。
门一打开,付东就看着成因抱怨道:“怎么半天不开门?”然后将手中的手机递过去,“刚刚太匆忙,还以为是我的手机……”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成因手中握着的润滑油,立刻张大嘴愣在原地,随后偏着头去看成因身后的吴明意。
好家伙,纸巾也准备好了……
成因还来不及思考手机的事,付东就一手拍在他胳膊上,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打扰了,然后主动关上了门。
等成因反应过来,已经没有解释的机会和必要了。这……
他转头看向吴明意,对方依旧双手紧握纸巾,保持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沉默半晌。
“你……”吴明意实在忍不住,想问问成因什么时候吃饭,再不吃饭菜都又要凉了,正好也借此机会岔开话题,希望成因不要将他的冒昧记在心上。
谁知成因迅速出声打断:“太晚了,我先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