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酒定在了晚上六点半,长平酒楼最大的包间里。
偌大的包间里就几个人,蛇九坐在主位,赵小川和曹毕钏分坐两边。
付东不在,看样子蛇九是有意将他支开。
成因坐在了赵小川身边,虽然在座的都不是善茬,但相比之下肯定还是赵小川要更像个人。
曹毕钏手上还缠着绷带,看向成因的眼神也充满了怨恨,就如赵小川所说,手就是他的门面他的命,现在断了根指头跟要他半条命也差不多。
成因倒是低调了不少,没有付东在,他便少了一份支撑。
蛇九迟迟不发话,空气中流动着不安的因子,成因稍稍有些紧张,他们都猜到今天这顿饭不平常,却谁也猜不透蛇九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此时,包间门被推开,伴随着一声大笑,走进来三五个人。
“哟,九哥也在这里啊?”为首的人是个矮矮壮壮的男人,大大咧咧拉开椅子坐在了蛇九正对面。
成因认得这人,是九连二把手方清扬,也就是他第一次去赌场看见付东收拾的那个二世祖的叔叔。
不是和解酒吗?怎么还有别的帮派的人?
他有些慌乱,毕竟混进这里后他除了偶尔打打架要要账,还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今天这顿饭看起来确实不简单。
作为青竹的老大,蛇九自然是面不改色,抽出雪茄扔过去:“方老板怎么有空来这儿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方清扬接过雪茄,把玩了一会儿,突然笑着将其从中间折断,而后看着蛇九冷冷道:“只是吃个饭?那可就太浪费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了。”———吴明意早早的就去保安室接班了。
老保安对此非常满意,以前那个小伙子不是迟到就是早退,像吴明意这样早到的时候几乎没有。
“小吴啊,好好干,等我退休了就让你来上白班,给你加工资。”老保安拍着吴明意的肩膀许下了不少豪言壮语。
吴明意只是全数收下,腼腆地道谢。
夜已经深了,吴明意盯着窗外的天空,看着那些一闪一闪的星星,他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一颗是自己的妈妈。
都说父母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守护自己的孩子,也许,他现在能活下去有可能也是因为妈妈在上边看着吧。
他趴在桌上,双手撑着下巴,想象着以后的美好生活。
等拿上第一个月工资,先把水电费缴清,剩下的请老板娘吃个饭吧,那要不要叫上成因呢?
他不自觉地拿出手机翻到了成因的电话,点击到短信界面。
信息还停留在之前,成因说东西都不要了。
“那么多东西都不要了?”吴明意自问自答着,“那岂不是都给我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在窗前。
吴明意还没看清,那人就一个翻身从狭窄的窗户挤了进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威胁道:“别出声,帮我。”
吴明意这才发现来人居然是成因,只见他衣服裤子均是破了好几道口子,里面白皙的皮肤翻着血红的肉,脸上的纱布也没了,露出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容不得吴明意多想,成因已经钻到了桌下。
吴明意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多问,只抽出纸巾擦拭着脸上沾染的血渍。
就在他刚扔掉卫生纸时,小区大门口又突然窜出来四五个手中拿着刀棍的男人,在哪儿四处张望。
“刚刚看见是往这边跑的,那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是不是进里面了?”
“走,去看看。”
听着几人的对话,吴明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很明显对方就是来找成因的。
他下意识想低头去看,却被成因轻声制止:“别低头。”
眼看着那几人已经向这边走来,他忽然看见窗户边沿有一处血迹,大概率是成因翻窗时留下的。
吴明意也不知是哪儿生出来的勇气,竟然站起身一掌按了上去,然后怯生生地对已经走到窗户前方的几人说道:“你们……不是业主的话……要登记……”
那几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又从窗户朝里扫视了一下整个保安室。
或许是看到有监控,又或者是觉得那小小的一览无余的屋子藏不了人,那几人便匆匆离去了。
直到人已走远,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吴明意才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刚刚那几人的面相和眼神,一看就不是好人,实在太恐怖了。
成因也从桌子下钻了出来,方才吴明意突然起身说话,他也吓了一跳,以为会出卖他,万幸的是或许这样莽撞的行为更能打消对方的疑虑吧。
见成因浑身是伤,吴明意是又怕又担心,究竟是干什么的,能弄出这么严重的伤来,尤其是胸口那几道斑驳的刀伤,渗出的血把衣服都浸湿了。
“你……”
吴明意想上去扶成因,谁知成因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十分严肃地说:“有些事,看过最好就忘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也就是这一瞬间,吴明意觉得他透过成因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个成因,不同于现在眼前的人,那是一个坚定的正义的灵魂。
“你受伤了。”吴明意呆呆地说道。
成因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心想这吴明意的回答怎么牛头不对马嘴,他松开手朝窗外张望,漫不经意地说:“我跟你说的,记住了?”
没有得到回应,他低头去看,吴明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抽屉里拿出药水和纱布,看起来似乎是想帮他包扎。
“你干什么?”成因有些明知故问。
吴明意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你受伤了。”
成因愣在原地,任由着吴明意将他拖到小床边坐下,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透露出了浓浓的同情?
吴明意是在可怜他?
他有些不自在,猛地抽回手,故意凶巴巴地呵斥:“用不着你管,跟你说的话记住没!”
吴明意抿着唇,直勾勾地看着他,忽然脱口而出:“你是卧底吗?”
成因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仿佛石化在了原地。
什么鬼,这小子是在试探他还是猜穿他?难道自己的表现太明显了?早就暴露了?
不可能啊,这两年来他一向小心翼翼,除了在曹毕钏这事上冲动了些,其余时候都是能不显眼就不显眼,不至于被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看出来吧。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毕竟最近,他是有些失误,所以不得不要求吴明意配合他,以吴明意的角度来看,也确实有可能这么想。
这下子,有点不好解决了。
就在成因不知如何回应时,吴明意紧皱眉头贴近他再次问道:“使徒行者?”
两秒后,成因直接一个暴栗砸在吴明意额头:“你是不电视剧看多了?有毛病吧,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哎哟。”吴明意捂着额头,又变得唯唯诺诺,小声解释着,“对不起对不起,主要,主要我以前看过……”
更主要的是,这几日的种种,分明就不对劲,跟电视上的卧底真的很像嘛……
“一天天,少看点儿电视剧。”成因嘴上还在骂骂咧咧,实际也是慌到不行,但还是故作淡定地说,“把你家钥匙给我,我先回去,你什么时候下班?”
吴明意手忙脚乱地去摸兜里的钥匙,乖乖地双手奉上:“早上,八点下班。”
成因接过钥匙,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发现手机钱包全丢了,最后才从上屁股兜里摸出一张沾着血的皱皱巴巴的十块钱塞给吴明意:“回来给我带个早饭。”
成因转身离去的时候还顺带把桌上那一包药水和纱布拿走了。
只留下吴明意一个人在小小的保安室内独自消化。
成因这是要住在他家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猜猜中间发生了什么,嘿嘿,后面慢慢揭晓。
依旧是求海星求评论~谢谢
第0017章
成因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了吴明意家,他第一时间不是坐下休息,而是将整个房子巡视了一遍。
要住下是临时起意的,因为吴明意刚才的猜测,他又怀疑起了对方的身份。
卧底青竹帮这两年,期间也偶遇过逃犯,偷偷配合许之远成功抓捕过几次,所以当看到畏畏缩缩远离人群的吴明意时,他就被那犯罪分子气息所吸引。
要不也不至于搬到隔壁来,结果差点捅出大篓子。
不过能看的地方都看了,什么监控摄像头录音器好像都没有,他这才坐在床上脱下衣服查看伤口。
他发现吴明意竟然把次卧的床收拾干净了,还给他换了一套被褥,软软的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他大概数了下,身上大大小小刀伤七八处,挫伤无数,看来,九连那帮家伙是准备下死手的。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饭还没开吃呢突然就动起手来,蛇九倒是被赵小川护着走了,剩下他和曹毕钏几人被一大群九连的人围攻,要不是他身手敏捷跑得快的话,那几刀挨得再结实一些,只怕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他咬着牙,将那瓶紫药水往伤口倒,每倒过一处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他满脑门子冷汗。
除了背上的两处够不着以外,其余可见的伤口都差不多处理好了,也得亏吴明意还备着这种东西。
从衣柜里随便翻出一件体恤套上后,他走到玄关处,在鞋柜上方的电表箱里拿出了一个手机。
这是他前天离开,趁吴明意捂着眼睛的时候放进去的,是他原本的那部手机,而今天丢了的是上次让孟海找到备用机。
还好,所有以前跟犯罪分子沟通的信息都在,也恰好证明这两天没有人再来搜过这间房子。
这之后,他去厨房倒了杯水喝,然后回到次卧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剩下的,等明天睡醒再说吧。———
“九哥。”手下将一个黑色钱包和一个老式智能机放在桌上。
蛇九瞟了眼桌上的东西,并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赵小川将钱包拿起来翻看:“现在居然还有人带这么多现金。”
钱包里很干净,除了钱就是身份证,额外连张银行卡都没有。
赵小川又拿起手机,竟然没有密码。
可翻来翻去,依然毫无收获。
“什么都没有。”赵小川扔下手机,往蛇九大腿上一坐,“现在放心了?”
“能活着再说吧。”蛇九的手在那腰肢上捏了捏,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之后又拍了拍赵小川的屁股,示意对方起来,“人来了。”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方清扬带人拖着已经没了人样的曹毕钏走了进来。
依旧是那嚣张刺耳的笑声,对着蛇九点点头:“九哥,谢了啊,这口气我算是出了,等回去我会跟风爷说的,猪仔那边的生意,咱们以后各管各的,互不打扰。”
没等蛇九回应,方清扬却已经招呼手下:“走。”随后便大摇大摆出了房门。
蛇九脸色不太好,这方清扬虽然言语上是毕恭毕敬的,但行为上可没把他蛇九放在眼里,出他会馆的大门竟然这般自由。
“去。”蛇九摸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轻抬了一下下巴。
赵小川立刻会意,伸了个懒腰,从桌上的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双黑色手套,慢悠悠地戴在手上,修长的手指活动了一下以后双手插兜往门口走去。
路过躺在地上的曹毕钏时,还特别嫌弃地踢了一脚,不屑地哼哧一声:“垃圾。”
门关上了,屋里只剩下蛇九和曹毕钏两人。
墙上的时钟依然不紧不慢滴答作响,曹毕钏躺在地上眼睛鼻子都肿得不成样,微微张着的嘴可以看见里面牙齿也少了好些。
蛇九站了起来,拿着手机迈着重重的步子走过去,一脚踩在曹毕钏胸口,他弯下腰,将手机屏幕对准因疼痛而暂时清醒了一些的曹毕钏。
那上面播放着一则视频,视频中曹毕钏搂着一个壮硕男人的胳膊,非常亲密,而后,视频跳转,那男人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是他接过了另一个人手里递过来的一沓钱,而那个人就是许之远。
“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蛇九冷冷开口。
“啊……”曹毕钏刚张开嘴,就因承受不了胸口上那只脚的重量,呕出了一口血,可等他再想说的时候,眼前的手机突然响起了儿歌《我的好爸爸》,而胸口上那只脚已经不知不觉移动到了他的脖子处。
只用了一下,脚下的人就没了呼吸。
“你运气不好。”蛇九吐出一口唾沫,一脚踹开了尸体,然后接通了电话,声音变得异常温柔,“啾啾,怎么还没睡?”
电话那头传来小女娃稚嫩的声音:“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呀?你不是要给我讲三只小猪的故事吗?”
“好,爸爸马上就回来。”———保安室中的吴明意,一直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
从成因离开后,他就坐在椅子上咬着手指甲,刚才发生的事实在让人不可思议。
他瞥了眼窗沿边的那处血迹,急忙起身倒了杯水,然后用抹布沾水去擦。
擦完之后刚要坐下,又发现地上也有,连忙蹲下去擦,然后就发现床上也有……
这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擦血渍,洗床单,以至于老保安八点过一些来接班,他才彻底闲下来,但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跑去给成因买早饭。
除了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外,他还又去买了些药水和纱布。
然而到家门口时他才想起来,他只有一把钥匙,还给了成因……敲门吧。
十分钟后,他放弃了……
摸出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打,也不知道成因是睡着了还是根本不在。
不过既然说了让他带早饭,那应该是不会出去的?可是这也说不定啊,谁知道会不会一走了之。
纠结之时,旁边604的大妈开门出来了,四目相对,吴明意急忙移开眼,在大妈探究的眼神中,头顶着门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接通后,他迅速说道:“帮,帮我开一下门。”
谁料对面传来的竟然不是成因的声音。
“喂?你是?”
“嗯?不是成因吗?”吴明意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小声嘀咕,“没打错啊。”
对面的声音变得焦急:“你认识成因?他在哪儿?他有事没?”
吴明意吓了一跳,急忙挂断电话,然后疯狂敲门。
好在,巨大的砸门声终于将熟睡中的成因惊醒。
“好烦……”门终于开了。
在604大妈震惊的目光中,吴明意一头钻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成因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床上,吴明意换好衣服把早饭盛到碗里后,才小心翼翼地进了次卧。
“成……成因,吃饭了。”他还不太适应叫成因的名字。
然而床上的成因却趴着一动不动。
吴明意这才注意到成因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渗出的血染红了几块,看样子是因为够不着就没有处理。
他缓缓伸出手去拍成因的胳膊却在瞬间感受到了皮肤灼人的温度。
天啦,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又赶紧伸手去摸成因的额头,果然非常的烫,还真是发烧了。
吴明意惊得六神无主,跑到厨房手忙脚乱地倒热水,然后又去电视柜里翻找退烧药,他记得前些天有看到爸爸给准备的药品。
万幸,还真就让他找到了。
可是,当他再次走到床边,看着不省人事的成因却犯愁了,这要怎么喂进去呢?
又是跑到厨房一通翻找,终于在柜子里的一个酒缸旁找到了一个装散酒用的小漏斗,估计是他爸当初在这边时留下的。
他拿着漏斗回到次卧,简单处理了一下成因背部的伤口,然后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翻了个面儿。
也许是压着伤口有些疼,成因哼唧了一声,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清楚面前的影子后又再次睡了过去。
“唉……你别睡……”吴明意叫了一声没反应后,只能拿起漏斗,掰开了成因的嘴。
当混合着胶囊粉的水灌进漏斗后,成因喉头痉挛了一下,而后吐出漏斗猛烈地咳嗽起来。
吴明意被吓得不轻,连忙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去给成因擦拭,心里不断念叨这可怎么办呀。
别人没烧死,结果被呛死了……
就在这时,成因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手一勾勾住他腰往床上一带,然后侧身用腿和手的重量将他牢牢压住,“别晃……头晕……”
吴明意拼命捂着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他现在整个人被成因圈在怀里,根本无法动弹。
“嗯……那个……”他稍微动了下,想挣脱,结果成因搂得更紧了。
不是吧,这样好奇怪啊。
吴明意浑身不自在,身后的成因烫得吓人,隔着衣服都感觉会把人烫伤似的。
忽然压着他的那只手开始动来动去,很快就伸进了衣服里。
“好热……”成因边嘟囔着边更加紧紧贴着吴明意,随后整个人都缠了上去。
“别这样啊。”
吴明意小声抗议,用力挣扎,结果成因反而缠得越紧,甚至整只手臂都伸了进去,以至于将他的衣服都几乎全掀了起来。
但万幸的是,成因接下来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人也安静了下来。
吴明意咽了口口水,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不断起伏,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把他当成散热用的冰袋了吧。
脖子后面传来灼热的呼吸,证明成因真的烧得挺严重,吴明意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
就当是还人情了,都病成这样了,应该不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吧?
渐渐地,困意来袭,他也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有些人,趁生病占老婆便宜,哈哈哈求海星~
成因做了个梦,梦里面他置身在烈日下,似火的骄阳烘烤着他的身体,滚烫无比。
他口干舌燥,晕乎乎地寻找着能遮阴的地方,幸运地发现了一块巨大的冰块。
他四处张望,很疑惑这冰块怎么会清白无故出现,虽然觉得突兀,但当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想太多,皮肤烫得都快熟了,他只能毫不犹豫的扑向冰块,享受着冰凉温度带来的舒爽。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他看了看手机,居然一点半都过了,完蛋,还说早上联系付东来着。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身上的伤口犹如粘粘的口香糖一样扯着疼,不过皮肤竟然意外的感觉很清爽,还散发着一股清香,就是脑袋还有些晕。
这时,吴明意端着一碰水打开门走了进来。
“你醒了?”吴明意脸红扑扑的,额角还挂着汗水。
成因刚想说话,嗓子却干辣辣的疼。
吴明意很有眼力,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床头的水杯递过去。
成因一口喝干了大半杯水,终于缓过来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快速扫视了整间屋子,最后眼神飘向吴明意,淡淡地问:“你一直在照顾我?”
吴明意低下头,又轻轻点了点头:“你发烧了。”
他比成因醒得早,因为被人抱着睡真的很不舒服,尤其还是个火炉子,所以他醒来后就一直在打水替成因擦拭身体。
成因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张了张嘴却又闭上,沉默了半晌,直到房间里的空气都已经充满了尴尬,他才最终小声说了句:“谢谢。”
吴明意嘴角微微上扬,仍旧低着头一言不发,但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偷看成因。
两人的眼神非常有缘分地撞到一起,又同时默契地避开。
吴明意端起地上的水盆:“我先出去。”
人走了以后,成因一手捂住了双眼,糟糕,之前的事他隐隐约约还记得,梦中那冰冰凉凉滑溜溜的冰块很明显就是某人的身体……
“我他妈真的是作孽啊……”他喃喃自语道,随后带着慌张的神色看向下身裹着的小毯子,那里不知不觉鼓起了一个包。
他像个幼稚的小孩,手指着那个包威胁道:“我警告你别搞事啊,我他妈还生着病呢,你别起来啊我跟你说!”
然而身体的本能反应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
当他顶着混乱的脑子,偷偷下床走到门口想要躲进卫生间解决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呃……你是那个……”
“我找成因,他在吗?”
“嗯……在,在房间……”
随后便是焦急的脚步声。
艹……付东怎么找过来了。
成因一个箭步逃回床上,忍着伤口撕扯的疼痛,直挺挺地趴了下去。
房间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付东。
看着趴在床上的成因,付东气得冲到床边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疼……”成因抖了一下。
背上的伤口本来就因为处理得晚而发炎了,这会儿被打一下,直接又裂开口子开始往外渗血。
付东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当即背过手去,但仍旧气呼呼地说:“你他妈没死不知道说一声?”
成因想背过手去摸摸背,但又怕下身的异样露出来,只能拉直了身体硬生生忍着,疼得龇牙咧嘴的。
“他受伤了!”吴明意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成因的衣服,露出那血淋淋的伤口,语气中有些微的埋怨,“早上,早上还发烧呢。”
他用最怂的声音说着维护成因的话,然后自顾自地拿起药水纱布重新上药。
冰冰凉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到背部的肌肤,即便是伤口疼痛,成因也能清楚的感受到指尖的温度,而这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昨夜那些模糊的画面。
身体的热度是怎么也下不去了。
付东有些尴尬,原本指责的话语也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他觉得眼前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虽然成因解释过两人只是室友,但如果只是普通室友,怎么会这么仔细的照顾对方?还有受了伤不去找他这个老大,而是跑回室友身边?
要知道混社会的都是过命的交情,怎么说他也应该比眼前这个室友更值得信赖吧。
付东双手环胸,站在一旁认真地打量着两人,那炬炬的目光看得吴明意后背发烫,急忙处理完伤口借口做饭逃出了房间。
而成因,因为下身的异常,连耳朵尖都红了。
他是一动不敢动,生怕在床上蹭两下会更憋不住。
“还趴着干嘛,人都走了。”付东走过去踢了一下床脚。
成因吞着口水,偏过头看了眼付东,敷衍道:“背上疼,多趴会儿,对了,我手机钱包都丢了,本来想早上起来联系你,结果睡过头了。”
他话音刚落,一包东西就扔到眼前,定睛一看,正是他昨夜逃跑时丢了的手机和钱包。
“这……”他有些疑惑。
付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告诉了他一个劲爆的消息。
“曹毕钏死了。”
“什么?”成因一手撑起上半身,努力想转过身去,“死了?”
“嗯,方清扬打死的。”付东坐了下去,从兜里摸出烟点上,吸了两口之后才缓缓开口,“方清扬也死了,昨天他带去的人全死了。”
成因心里咯噔一下,昨晚在饭店,方清扬带人进了包间,说是要跟蛇九聊聊什么猪仔的生意,不过还没聊起来就有个小弟进来,在蛇九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蛇九脸色一变,说了句“动手”以后,人就被赵小川护着走了,随后他们剩下的人就跟方清扬带的人打了起来。
付东又摸了根烟递给成因:“东西是小川给我的,还说你运气不错。”
这话让成因心里更疑惑了,他怎么觉得昨天的事都是蛇九和赵小川提前安排好的呢?
他接过烟放在了枕头边:“……”好半天还是没能问出任何问题。
付东叹了口气:“没事了,你就好生养伤吧,昨儿赌场让条子查了,暂时开不了,有事再联系你。”
付东说完转身走到门口,成因却突然开口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付东又转身走回来,对着成因做了个鄙视的表情:“多亏你的好室友打电话到你手机上,啧……还室友呢,瞧瞧他刚才护着你那样。”
“你,你放屁!”成因头一次反驳得如此结巴,只能眼睁睁看着付东竖着中指转身离开。
赌场被端了,那必定是许之远干的,但曹毕钏和方清扬的死还有很多疑点,总之这事跟蛇九和赵小川脱不了干系。
成因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将付东送回来的手机和钱包检查了一下,东西没少,但多没多还得再去黄毛那查查。
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他的笔记本和那个接头手机还留在付东家呢,要想联系许之远了解清楚所有事情,就必须先将那些东西拿回来。
不过目前最最重要的事,还是得先去一趟卫生间,谁能想到在如此劲爆的消息中,小兄弟它仍然不肯做出一丝妥协……
他慢慢下床走向门口,小心翼翼打开门观察,确保吴明意不在之后迅速冲向卫生间,谁知刚跑到卫生间门口,吴明意却开门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相遇,成因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往后一跳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结果裹在下身的小毯子松了……
看着吴明意渐渐红到熟透的脸,成因露出了苦笑:卧槽……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付东:他俩指定有一腿。
吴明意:他身体真好,又是受伤又是发烧,都不影响“陈伯”。
成因:有时候身体太好也是一种负担。
有没搞错啊,都伤成这样还有那心思?
他不是同性恋这一点很明确,可为什么一想到昨夜那些模糊的画面还有那滑腻冰凉的触觉就会如此激动难安?
太久没发泄了?也有可能,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抽不出时间自我安慰,也是时候该做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