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李未末走进去,按了餐厅所在的二楼,西装男也跟了进去,一直在李未末耳朵边唠叨,试图劝他回心转意。
西装男追着李未末到餐厅门口,忽然脚步一滞,眼神变得万分恭敬,腰也不由自主弯了下去。
李未末余光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罗豪忡翘着二郎腿坐在餐厅外面小会客厅里的沙发上,腿上搭着一份英文报纸。
“末仔。”
罗豪忡叫李未末,站起身,今天大约没有公务,穿着休闲,polo衫高尔夫球裤,脚上一双......豆豆鞋。
前有狼后有虎,李未末瞬间有种我方战士落入敌人包围圈的感觉......
“罗老板!”
“罗老板......”
西装男和李未末异口同声向罗豪忡打招呼,前者中气十足,后者气若游丝。
罗豪忡向旁边西装男略一点头,走到李未末面前,抬手看了看表对他说:“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brunch,末仔有没有兴趣同我去尝尝?”
末仔本能地要拒绝,但他突然想起现在身边还有一个更难缠的,两害相权略一纠结,果断选了罗老板。
末仔对罗豪忡挤出个笑,“行啊,谢谢罗老板,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西装男想阻拦,但更不敢违逆罗豪忡,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未末跟在罗豪忡后面走了。
司机已经停好车在门口等着,见他们过来绕到,下车绕到后座为罗豪忡拉开车门。
罗豪忡坐进去,司机关上门,再走到另一边,为李未末撑着门。
李未末站在酒店台阶最上面一层,脚步迟疑。
如果现在说自己突然想起来有事去不了了,是不是太假。
司机扶着车门,疑惑地看着不动的李未末。
罗豪忡这边的车窗降下来,“末仔,不会利用完人就想走吧。”
李未末无奈,只好过去上了车。
司机发动车子驶离酒店。
司机见过李未末好几次,清楚自己老板对这个男人的心思。李未末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他侧过身,冲罗豪忡诚恳地道谢,“刚才多谢你了罗老板,我确实是不想去拍广告,再让你请我吃饭实在过意不去,不然待会儿这顿饭我请。”
“末仔,其实......”估计是怕李未末再在车上睡着,罗豪忡直接切入正题,他不动声色地往李未末身前靠了靠,深情地看着李未末,“我们都是一类人。”
罗豪忡的手攀上李未末的肩膀,李未末瞟了他一眼,嘴巴紧了紧,没接话。
不过罗豪忡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手在李未末肩头搁了一下就又收回去,以一副过来人的神情感慨,同时试探着打量李未末的表情,说道:“我以前也同你一样,总是很抗拒爹地叫我去接触那些大人物,同他们拉关系。但人的智慧会随着阅历增长,就越知道选择什么对自己越有利,什么样的伴侣更适合自己。就像刚刚,拒绝不掉的事情换个身份就能轻易解决,是不是?”
罗豪忡又凑近了一些,低下头,“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用身份压你末仔,只是想让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在你眼中我大概是个混迹欢场的人,但其实我说自己很想找到一份真爱,不是假话。”
“我们其实都是寂寞的人。”罗豪忡对李未末说。
李未末压下眼皮,眼珠转到一旁,悄悄咧了咧嘴。
到了吃饭的地方,戴白手套,打领结,穿燕尾服的服务员彬彬有礼地接过罗豪忡和李未末的外套,在缓缓如流水的钢琴声中为他们拉开椅子,李未末坐下,翻开菜单。
李未末:.........
一顿brunch而已,菜单上的价格标签让李未末心脏龟裂出无数道缝隙。
他多后悔自己在车上说了请罗豪忡的话啊啊啊啊啊——
这次来崇明岛出差的酬劳还没到手,就要如此大出血了啊!
李未末一边心脏咕咚咕咚往外涌血,一边看罗豪忡两根手指轻巧一挥,先让服务员上瓶两千六的红酒。
李未末闭了闭眼,把涌到喉咙口的鲜血生生咽回到肚子里去。
罗豪忡其实没有要故意刁难他,毕竟菜单上最便宜的一瓶酒也要两千出头。
接着又点了空运过来的海鲜羹,时蔬烩,崇明特产白山羊肉,日本新泻大米饭,最后的甜点是餐厅赠送的新品,改良版无花果泥崇明糕。
李未末已经不用在心里敲计算器计算价格,他只能听到赌场老虎机在他耳边发出哗啦哗啦吃硬币的可怕声音。
服务员托着白布餐垫,稍稍倾斜瓶口为客人倒酒,暗红色液体卷入高脚杯中——那是李未末的心头血。
没来由想起韩拓的叮嘱,强打起精神挡住服务员的手,让他把酒杯放到罗豪忡那边。
“你给这位先生吧,我不喝酒谢谢。”
罗豪忡问:“你不喝酒?”
李未末说:“我酒量不好,怕喝醉了在罗老板面前失态。”
“末仔,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客气,叫我Lowen,随意一点,就像你在我车上睡着那次,”罗豪忡把酒杯又推了回来,“待会儿回去你不是该睡觉了?喝一点助眠。”
李未末倒也想尝尝这瓶酒水里面到底有没有蕴含两千六百张毛爷爷的神奇味道,喝了能不能飞升,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没看度数,估计不低,吃着菜喝了三小杯下去,大脑运转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罗老板你别搞、别搞这些了,”如罗豪忡所愿,酒水下肚,李未末在他面前随意起来,摆摆手道:“我知道这次的活动是你让陈琪派我来的,没用的。别再在我身上花精力了,咱俩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
“你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不是一路人?”罗豪忡说:“做生意,搞投资,还是谈感情,凡事总要尝试过才知道能不能成。”
这话听上去莫名耳熟,李未末仿佛看到蔡大眼儿坐在对面劝说自己,顺嘴道:“罗老板你不会也是先把人睡了,再发现不合适然后分手的那种人吧?”
罗豪忡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你跟我一个朋友真像,”李未末也弯起嘴角,有些晕乎乎的,“连讲出来的话都差不多,一样自信的要死,有机会我真想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李未末从来在罗豪忡面前都是客气或生硬的假笑,这样发自内心,舒展自然的笑容还是第一次见。
他微卷的头发在餐厅柔和的光线下泛着波纹般的光泽,白皙的面孔染上了些许粉调,嘴唇因为沾了酒水而显得颜色殷红,让见惯俊男美女的罗豪忡也禁不住心驰荡漾。
作者有话说:
韩拓:正在赶往战场——
第59章
以往那些对象,罗豪忡不屑于花太多心思,也不需要使手段,更别提霸王硬上弓这种事。他通常需要解决的,是如何摆脱掉一个已经令他激情消退,却还在纠缠的人,让对方死心。
罗豪忡对跟过他的人一向大方,就算没兴趣了也不会亏待人家,只消派人真金白银过去哄劝个两三次,多数都会放弃,再有个别走极端,稍微用点手段也不是不能解决。
李未末毫无疑问是罗豪忡感情史上最为难搞的一位,但总是手到擒来未免缺乏许多趣味,挑战越大对他这种人来说才越稀罕。
思及此,罗豪忡有些憧憬看到眼前这个漂亮男人对他依赖,或是更有甚者,撒娇的模样。
他伸出手去,手指轻轻扣在李未末的手背上,语调暧昧,“太理智容易让自己错过很多机会,不用想那么多的末仔......”
李未末的手动了动,悄无声息地挪开。
罗豪忡也不介意,收回去在自己太阳穴边一点,“凭感觉入市往往会有意料之外的收益......”
李未末抬起手背搁着下巴,眼睛在红酒杯边缘抬起,有些困顿地看着罗豪忡。
“罗老板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没等罗豪忡开口,李未末自顾自说下去,先是声音很小的低语,“借钱给我,帮我解围......”
李未末抬起头对罗豪忡说:“我问一个对你这种身份的人来说特别特别俗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金钱能买到一切?”
罗豪忡跷着腿,笑得自信,“虽然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我觉得很多时候钱能够买来绝大部分东西,就看你手里掌握的够不够多了。”
“这点我赞同,”李未末朝罗豪忡竖起一个大拇指,顿了一下,想起什么来,“你说手上的钱,够买来十二年吗?”
罗豪忡表情一滞,没明白李未末的意思。
李未末兀自继续,他扳着手指头算,“假设我能活到八十五岁......那就、那就差不多还有五十六年,十二年加五十六年......”
李未末上半身隔着桌子朝罗豪忡探过去,琥珀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样显得他更像一个高中生而不是一个已经28岁年纪的男人,李未末直视着罗豪忡的眼睛,无不认真地问:“罗老板你说,多少钱可以买不喜欢一个人六十八年?”
罗豪忡脸上原本志在必得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李未末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他嗤嗤笑了两声,把上半身缩回去,靠在天鹅绒椅背上,胡乱摆手,“我不是说你,不是说你罗老板,你别误会......”
李未末打了一个酒嗝,手指戳着自己的胸口,“我是在说我自己......”
说完这句话,李未末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嗓音变得尖锐,“你们都说让我凭感觉,都说让我不试别后悔,有些事现在不去做,想做的时候也许已经来不及了......我tm不想凭感觉呀?!我要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早十年前都把韩拓上了,还能让他跑去别的地方......”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盖住了钢琴的琴音,不远处候着的服务员和琴师都忍不住朝他投来目光,又很快保持专业地收回去。
工作日这个点客人不多,只有隔了一条室内景观带的另一片就餐区域坐了两桌客人,因而李未末的失态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李未末心里想着韩拓发泄了一下,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气喝干,因为喝得太猛牙齿磕碰到水晶玻璃杯的边缘,发出咔嚓的响声。
而后李未末自己垂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抬头看到对面表情别扭又古怪的罗豪忡,才恍惚想起这儿还有这么个人呢。
“罗老、忡、你对我就是新鲜,咱俩成不了的,”李未末说话都打绊子了,眼前景象愈加模糊,还再坚持拒绝,“我有、有喜欢的人了,不出意外至少得喜欢六十八年,有这时间,抓紧一点,你都能搞六百八十八个男人了......”
罗豪忡毋庸置疑是个在生意场上有头脑的成功商人,但未必经历过,或者能够理解李未末对人的感情。
他现在是喜欢李未末,这份喜欢和追求之心不是假的,不然也不会空闲之余花心思关注一个乙方不搭理他的小员工,耐着性子把对方送到自己身边来。
罗豪忡喜欢李未末好看的脸蛋,喜欢他在自己面前憋着傲气,偶然间不经意流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就连他客气不客气地讲话,罗豪忡也觉得有趣,新鲜,带劲儿——这是从他以往任何一位,唾手可得的对象身上,所找不到的。
抛开身份地位,家世财产,人类基因里或多或少总带着那么点贱。不过生意发展到香江两岸的罗豪忡,三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即拥有资本又不会过分冲动的岁数,不提过去的十几年,将来的五十六年,就是将来六年,在感情上,他都觉得是一个太过长远的规划。
六十八年......
喜欢一个人,一辈子过去了。
李未末没问过罗豪忡能喜欢他多久,也没必要问,毕竟他都不喜欢他。哪怕罗豪忡一时脑热,真的给出长久承诺,李未末都懒得去细想是真话还是假话。
罗豪忡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结账,李未末明显已经处于半醉的状态,再聊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服务员拿单子过来给罗豪忡签,李未末两眼朦胧地瞟见,竟然还记得自己说了要请客这件事,虽然心里流血,但力所能及的事,李未末不想再多占罗豪忡一份便宜。
“我、我来......”
李未末挣扎着从靠背上直起身,让服务员把他外套拿过来,手伸进外套内侧夹层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尽职尽责地确认,“您这是一张储蓄卡。”
“嗯,就刷这个。”余光瞥见还剩一半的红酒瓶,又问:“能打包吗?”
得到服务员的肯定后,李未末就让他把没吃完的菜和酒全部打包起来。
全然没顾及罗豪忡的身份和面子。
罗豪忡看李未末把打包盒和酒瓶拎在手里,表示如果李未末喜欢这家的菜,他可以下次陪他再来。
“不不不不用了......”李未末失血过多,捏着小票的手在发抖,脑子里思考着陈琪会不会同意给他报销这一顿。怎么说,同罗豪忡吃饭也是因私为公。
不小心就把实话讲了出来,“这顿饭这么贵,还不知道能不能报销,不能浪费。下次别来了,就在酒店餐厅里吃吃得了——”
罗豪忡:“.........”
李未末戴上口罩帽子,他还能走直线,拎着袋子没等司机给他拉门就自己打开门爬上了后座。
鉴于李未末之前说的话和他现在的状态,一路上罗豪忡没再说什么。
去后面的vip区有独立车道,开到进入酒店前方的主路上,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斟酌着问罗豪忡是带李先生直接去后面的小楼,还是让他回自己房间。
李未末和罗豪忡用餐的时候司机守在餐厅外面,不清楚两人谈得怎么样,老板是否把人拿下了?李先生现在是什么身份?不敢擅自做决定,只能凭着过去的经验,揣度罗豪忡的意思。
李未末扶着额头,手掌口罩帽子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罗豪忡吩咐司机:“在大堂门口停一下。”
这就是不带这位李先生回去的意思了。司机得令,向左打方向盘。
“不用、不用扶,我可以自己上去......”李未末避开赶来搀扶他的司机,冲车头胡乱挥了挥手,“再见罗老板......”
然后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司机看李未末的确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便重新回到车上,发动开走。
白天楼里品牌方的员工都去拍摄现场了,酒店安安静静,李未末刷卡摁了楼层,闭着眼睛靠在厢壁上——喝了酒的后劲儿起来,李未末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些事来。
如果有外人在李未末尚且能勉力控制,现在就他一个,心里难受起来。
李未末靠着厢壁慢慢蹲下来,感觉眼睛不舒服,酸酸的,又痒。
到达楼层,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李未末慢半拍站起身,在电梯门快重新关上前揉着眼睛走了出去。
酒店走廊地上铺着厚实的草编地毯,有效吸收了脚步声,踩在上面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
李未末数着门牌号找到自己那间,就在消防通道旁边——这不是一个好位置,西装男后来也曾提出给他换房间,李未末谢绝了。
李未末把门卡对准感应锁,刚要拉开门,后背突然掠过一阵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捂住嘴推着带进了房间。
李未末的酒意刹时醒了,抬脚就往后踹去。
脚跟被按住。
“这么没有防备之心......”来人贴着李未末的耳朵,“嗯?小末哥哥。”
李未末整个人如被电流打过,心脏怦怦直跳,说不清是恼怒更多,还是惊喜更多。
韩拓把他翻过来,将人推到门上,手里的东西“哗啦”掉在地上,房门“哐”地重重紧闭,李未末的手指和脚趾痉挛着,仿佛失去了知觉,嘴巴被松开刚呼吸了两秒,就被比掌心更加柔软契合的东西附上来死死堵住。
韩拓在李未末的嘴唇、舌尖和口腔肆虐,仿佛憋了许久,一朝释放,还隐隐蕴含着怒意似的。
李未末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来气了,韩拓总算暂时咬够了那两片脆弱的殷红,吻住嘴角、脸颊、向下移去。
韩拓的头埋在李未末的颈间用力吮吻他的脖子,白皙的皮肤上很快显现出淡淡的红痕,耳边听着他的小末哥哥发出极力抑制又急促的喘气声,令韩拓更加激动,手脚麻利地脱去自己和李未末的外套,手从衬衣下摆伸进去......
李未末恍恍惚惚,又难以抗拒地觉得很舒服,眼睛里的酸气淡去了,眼前走马灯般满满都是身上人的影子,小屁孩样子的,高中时的,成年以后的......他舍不得推开韩拓。
李未末双手逐渐恢复知觉,抬起来紧紧环抱住韩拓的后腰。
韩拓反而松开了他,鼻翼翕动在身上嗅,皱着眉问:“你喝酒了?”
李未末红着脸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韩拓更知道这家伙不仅喝了,还喝高了。
韩拓五指插进李未末毛茸茸的头发里,以不弄痛他的力道轻轻收紧,抓着头发迫使李未末抬起头来,语气比平时温柔了好几倍,却嗓音发哑:“跟谁喝的,告诉我。”
不知道是酒精,还是韩拓的手上或嘴上涂了秘药喂给自己,被人抓着头发,李未末这脾气居然没发作,他瞳孔水亮,嘴唇被亲的红肿。
他似乎不满韩拓停下,两只手从后腰抬高到韩拓的脖子,食指相互勾在一起,把自己松松挂在韩拓身上,后背靠着房门,不耐烦地说:“问问问,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每次跟谁喝酒难倒都要跟你汇报?那也没见你跟我汇报行踪啊,回个微信不是蹦豆子一样几个字,就是个数字,怎么见了面废话就这么多?”
韩拓眸色转暗,抓着李未末头发的手指逐渐收紧。
“哎呦,你放——”
李未末感觉到头皮被拉扯的疼痛,洋娃娃般的五官皱起,忍不住痛呼出声。
“咚咚咚——”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李未末被惊的身体一紧。
他还没做好跟韩拓公之于众的准备,尤其是在这种状态下。
韩拓感觉到那具紧贴着自己的身体猛地僵直,低头看了一眼李未末,又看了眼房门。
“谁?”
门外边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了,需要房间清洁吗?”
李未末的身子松懈下去——他还以为是西装男或者罗豪忡......
平日李未末白天睡觉,不方便让保洁进来打扫,都提前在房门把手上挂一个免打扰的牌子。几天下来,保洁们也都知晓了这个房间的客人不要清洁。
今天被突然出现的韩拓猝不及防推进门里就是一顿猛亲,谁也没想起挂牌子这事。保洁见了,还以为客人今天需要。
“谢谢,不用了。今天都不用来打扫。”韩拓替李未末回答了门外的保洁。
保洁阿姨哪儿分辨的出讲话的是不是这个房间的客人,听到对方说不要,就拖着清洁工具到对面房间去了。
韩拓抵着李未末,一只手撑在他头旁边的门板上,把脸凑近了,戏谑地说:“这么紧张啊小末哥哥......怕人家发现咱俩在这儿偷情?”
李未末的身体和精神已经被韩拓刚刚那一顿操作挑弄地分外敏感,听到最后两个字整个人剧烈一抖,一双眼睛茫然又无助地瞪到最大。
全没了刚才怼人的利索。
他一个文化雏儿,最听不得这种字眼......
尤其是从韩拓嘴里讲出来。
上次在浴室给他洗头就是。
只能咬着嘴唇不说话。
韩拓连熬了几个大夜,开了一路车,好不容易见到心心念念之人,此时也是理性欠佳,见李未末不吭声,以为他不想告诉自己一起去喝酒的,和害怕被发现的是同一个人,醋劲儿翻起,堪比一艘航母下水,上面放的全是醋坛子。
韩拓很想把李未末一把抱起来,又怕他挣扎再伤到自己,只能按下这个念头,拽着李未末的手腕进了卫生间。
韩拓把李未末推进淋浴间,挤着他共同站在花洒下面,然后一抬水龙头,凉水哗啦一声当头浇下来。
被凉水浇头很不舒服,但韩拓的身体在后面没有一丝缝隙地挨着他,热度犹如烧炭一般。
水温很快上升到适宜的温度,李未末眼前耳边全是水流、水声,双手被韩拓扣在身前和浴室墙壁之间牢牢禁锢着,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韩拓似是要洗去李未末身上所有的酒味一般,开始剥洋葱般动手一层一层剥除柔嫩内芯外的茎叶。
李未末闭着眼睛,像条被刮光了鳞片,任人宰割的鱼,双腿立不稳般直打颤。
韩拓一边动作,一边咬着牙,“李未末,你自找的......”
李未末简直累瘫。
累到半截身子飞升上神,半截身子下沉入魔,那种被全部撕碎的累。
同时赶三篇稿子,两份翻译,外婆生病住院,搬家,还要被陈琪胁迫着活动现场代班,那时的累都不及李未末此时此刻的十分之一。
“水......”
李未末平瘫在床上,指挥让他如此累的始作俑者倒水。
始作俑者刚收拾干净,一条腿压上床准备摸过来躺下,只得又起来去给少爷拿水。
韩拓端着杯子过来,还贴心地放了根吸管。
“起来喝,”韩拓托着李未末的后背让他靠上来一点,“不然呛了。”
李未末瞪他一眼,就着吸管咕嘟咕嘟喝下去大半杯,才感觉好一些。
但是依旧很累很累,还很困。
韩拓又去倒了一杯水给李未末放在床头备着,从另一边爬上床,身子贴过去,手搂着李未末的腰。
“别抱着我,起开——”
七荤八素的迷糊劲儿过去,李未末迅速进入贤者状态,什么都不能再提起他的兴致。
“居然白日宣......”
想起在淋浴间里的种种画面,李未末禁不住埋头用手捂住了脸。
韩拓听着好笑,想象李未末如果戴着他那副工作时的眼镜,一脸正经,恐怕还能接着念出“有辱斯文”“成何体统”这样古板老学究的词来。
越想象越觉得可爱,韩拓探过手去,捏了捏李未末的脸蛋。
这一捏提醒了昏昏欲睡的李未末,恼怒后知后觉回到身上,翻身面对韩拓,怒道:“你居然敢抓我头发!”
本来不动还好,一动,李未末只觉得皮肤火辣辣的痛......
在淋浴间里的最后一刻,李未末心底生出难言的恐惧,咬着手背拼命摇头说不要。
韩拓不想勉强李未末,对他们的第一次留下不好的印象,换了更容易接受的方式......
韩拓什么想法就不用说了。李未末意识到这一点,却没办法当着韩拓的面再把那晚冲动发出去却发错给西装男的文字再说一边。
自己都让他那样做了,就算不说,韩拓也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我帮你抹点药吧。”
韩拓见李未末呲牙咧嘴的模样,回忆起自己刚刚的确过于用力了。那时不止李未末,韩拓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只想把眼前的人揉碎了,捏烂了,好永远地融进自己骨血里。
这次回来韩拓深深体会到,小末哥哥不仅是他小时候崇拜的英雄,他喜欢到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更是他的命根子。
过了十年未见,对李未末的感情除了更爱,没有其他。
至于过去那些还未解开的秘密,如果知道了会影响李未末和他的感情,韩拓宁可选择一辈子不去探寻。
李未末才不想再被这个人看到某处,阻止韩拓起身去给他拿药膏,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你不是要上班吗?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我不是回你了一个1吗?”韩拓说。
“1......”
李未末垂下眼思索。
他发给韩拓说还有四天,潜台词表示还有四天他就回去了,也表示,他度日如年,思念着韩拓。
韩拓回“1”,所以隔了一天,他就出现了。
想明白这个“1”,李未末心里像鼓起的气球,充满开心的氢气。但他不想让韩拓看出来,又问:“那你工作怎么办?都做完了?你之前消了国庆的假,毛主任不会随时call你回去吧。”
韩拓搂着李未末打了个哈欠,“昨天一夜没睡,本来想着中午之前赶过来能抱着你睡一觉,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李未末知道韩拓这是暗指他同别人出去喝酒这件事,反驳道:“你应该提前跟我讲一声。”
“提前说就不算惊喜了。”
韩拓想起什么,从床头摸手机过来,“我还有一个惊喜给你。”
“又什么?”李未末防备地看着韩拓。今天惊喜满额,精力消耗也满额,他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惊喜”了。
韩拓一边看着屏幕点点点,一边对李未末说:“之前你不是送了我生日礼物,咱俩差两个月,那时我人还不在,按理应该补你一份。”
生日礼物——李未末脑海里出现那个最后被用来抡人的焦糖蛋糕。
“生日礼物你都没吃到嘴里,不用回了。”李未末说。
话音刚落,韩拓的手机屏幕转过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上海交通】您已在XX驾校报名成功,您选择的付款模式为:一次性付款。
科目三...
李未末面无表情:“心意我收到了,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随即就准备翻身睡觉,用后背向韩拓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也不接收他送的“生日惊喜礼物”。
韩拓揪着他的耳朵不让他背过身去,大拇指轻轻揉捏摩挲李未末白嫩的耳垂。
态度亲昵,眼神却是不容抗拒的坚持。
李未末气他擅作主张,“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想学车了?谁让你先斩后奏给我报名的!”
“还有,”李未末想起来,“报名至少要身份证号,你怎么知道我身份证号码的?”
韩拓松开李未末的耳垂转而在他鼻尖上弹了一下,“跟你见面的第一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