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的手掌轻轻覆在他后背的肩胛骨上,接着是一声含着叹息的轻笑:“大过年的掉什么金豆豆。”
林钦舟用脸蹭了蹭,有些想笑,又收不住眼泪,心脏像被人用力掐了一把般微疼酸涩,他自觉丢脸,撒娇似的将秦越抱得更紧,接着又蹭了蹭:“哥,你别笑。”
秦越闷笑着:“那我也哭?”
“不能哭,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哭。”林钦舟抬起头,有些仓促地抹掉脸上的眼泪,亲了亲秦越的唇,“哥,你再信我一次。”
秦越将他揽进怀里,唇落在他发旋上,声音有些紧:“嗯。”
林钦舟便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又开始发酸,他扭过头,将眼底的眼泪憋回去,视线盯着院子,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居然开始下雪了。
“哥,外面下雪了,要不要去看看?”
“好。”
“那把外套穿了,外面冷。”
他就是把秦越当成了个保护动物,吃饭穿衣样样都要叮嘱,秦越纵着他,把外套穿了,又戴上围巾和手套。
“还有我前几天买的护膝,穿上了吗?”
秦越:“……”
林钦舟睨着眼:“没穿?”
秦越面无表情:“……穿了。”
林钦舟一脸不信:“那我摸摸。”
秦越:“………”
看他哥这个样子,林钦舟就知道他肯定没穿,眼神哀怨地盯着人,“哥……”
“知道了,现在去穿。”秦越苦笑着,快到门口时突然说,“其实你们某些方面挺像的。”
林钦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秦越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
雪下得很大,不知不觉间已经积起了挺厚的一层,周围许多小孩从家里出来,跑着、闹着。
“哥,是不是很漂亮。”林钦舟用手接了一片雪花,递到秦越眼前。
薄薄的一片,不仔细看的话甚至很难发现,很快在他掌心融化。
秦越用指尖碰了碰那点不明显的水渍,很给面子地说:“嗯,很漂亮。”
东城很少会下雪,秦越记忆里像这么大的雪一共下过三次。第一次是在他四五岁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被丢到福利院,他妈妈也还没离开那个家。
下大雪那天他和几个同伴一起铲雪、堆雪人,用胡萝卜和黑色的弹珠给雪人做鼻子嘴巴和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下雪,玩得很开心,回家之后就想将这样的喜悦分享给爷爷和妈妈,天真的以为他们也会高兴。
可他妈妈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对他说:“别来烦我。”别来烦我。
秦越对母亲的记忆很有限,而这四个字是他从对方嘴里听过的次数最多的话。妈妈并怪他,只觉得他是不该来这世上的累赘。
而那之后没多久,他妈妈就抛下他走了,他也很快被丢进了福利院。
此后东城没再下过雪,秦越也没机会找到一个愿意陪他堆雪人的人。
第二次大雪是十年前,那天也是除夕,他的少年风尘仆仆赶回来陪他过年,他们一起包饺子、贴春联,吃了一顿热腾腾的年夜饭,对这个新年,对未来,充满着无限期许。
那时候他们谁都想不到,他们会在雪地里面对离别、面对死亡、面对往后支离破碎的十年。
更想不到他们还有能够重逢的一天。
第三次就是今晚,同样是除夕夜,他的少年回到了他身边。有那么短暂的一瞬,秦越甚至觉得过去的那十年或许真的就是一场荒唐大梦,他被困在梦魇里很久很久,现在梦醒了,一切就回到了正轨。
而他的少年其实从没有离开过。就如之前天和林钦舟说的那样。
第129章
雪逐渐停下来,两人走在雪地里,身后留下并排的两串足迹,一个大点、一个稍微小点。
目力所及之处银装素裹,林钦舟觉得他俩像处在童话里的冰雪世界,随时可能蹿出只发着光的麋鹿。
但周遭其实又是喧嚣的、热闹的,孩子们的笑声、叫声混在这片冰天雪地中,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奇妙的融合在一起,不突兀、不排斥,意外的美好。
“林钦舟,我在网上看到Y国的冬天会下很大的雪,你在那里的时候有没有和别人堆过雪人?”
“没有。”林钦舟回答得干脆。
他没有堆过雪人,更没有和别人一起堆过雪人。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
但Y国冬天的雪是真的很厚,最冷的那段时间几乎天天下大雪,隔天就要铲门口的雪,否则就难以顺利进出。
他那个家的隔壁住着位独居的老太太,有时候放学回来如果看见对方在铲雪的话林钦舟会过去帮忙。
老太太童心未泯,经常在家门口堆比她自己还要高的雪人,都是各种动物或者电影角色,但是怎么说呢,老太太走的是抽象派,如果不是她特地做介绍,林钦舟多半完全看不出那到底是个什么。
在这方面老太太倒是可以和他哥进行友好的交流。
“不过我认识一个可爱的老太太……”
外面太冷了,林钦舟怕他哥冻着,走了一会儿就拉着人回来了,但夜景很美,两个人都舍不得就这么回屋,索性搬了两把椅子,坐在门口看雪。
怕风吹得秦越的腿难受,林钦舟第一时间给他盖了毯子,还翻出了两个暖水袋,要他哥腿上放一个,手里抱一个。
而他自己则靠在秦越身上。这时候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秦越刚才那句“你们很像”指的是什么。
“哥,你觉得我和林骢很像?”
秦越握着他的手一起抱着暖水袋,大约是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个,轻轻“嗯”了声。
远处有人在放烟花,一簇接着一簇,半边夜空被照耀得璀璨夺目,林钦舟心里百感交集,他觉得那些漂亮的烟花在燃尽前变成了万千蝴蝶,翩跹着飞进了他心底。
“那你看着他的时候有没有在想我?”
这一回秦越没有像之前那样马上回答,而是盯着灿烂的夜空看了很久,然后才回眸凝着他,点了点头:“有。”他说,“林钦舟,我很想你。”
风雪越来越大,呼啸着往屋里吹进来,直往人脸上、身上扑。
林钦舟的心跳得很快,血液都在沸腾。
他倾身过去,一条胳膊攀住秦越的脖子:“哥……”
“您俩浪漫够了没,要不我们关门吧,您俩想冻成冰雕没关系,但我还想活命啊。”小窈裹着厚外套瑟瑟发抖,打断了绮旎的氛围。
秦越迅速往后撤,半边唇角挑着,是个揶揄的坏笑。
“啧。”林钦舟心里很遗憾,但也怕他哥着凉,起身说,“今天不看了,明天起来堆雪人?”
秦越没什么意见:“嗯。”
“太好了,我来关门,您俩快喝姜茶去,在厨房的砂锅里,劳驾自己动个手端出来!”
小窈生怕他俩反悔似的急冲向门口,关上门之后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一件事,眨巴着眼睛望向两人,“对了,老板娘的房间我可没收拾啊,您俩今晚——”
林钦舟笑眯眯地不说话,跟小窈一起盯着他哥,就等着他哥开尊口。
秦越喝了口姜茶:“不用收拾。”
“咦——”小窈夸张地拉长了声音,“那202房间以后还留着吗老板?”
秦越侧眸:“留着吗老板娘?”
“咳咳。”老板娘接受到老板的目光,以拳抵唇,假意清了清嗓子,“要不还是留着吧,万一以后吵架被赶出来了,我也好有地方睡。”
小窈摇着头:“啧。”
秦越把最后的小半碗姜茶一口气喝了,含了枚果脯,手掌捏上林钦舟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摩挲。
“这就已经在考虑跟我吵架了?嗯?”
他声音分明含了几分笑意,林钦舟却心头一凛。
“那就不留了。”他非常识时务地改口。然后趴在桌上,轻咬着碗沿,闷声偷笑。
“啧啧。”小窈牙都快被酸掉了,捂着半边脸,心道,狗情侣,真是没眼看。
“对了哥,”不过说到房间,林钦舟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我能去看一看我的房间吗?”
二楼拐角处,带锁的那个房间,小窈口中除了老板之外不让任何人进入的秘密基地,时隔十年后,迎来了第二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这个房间原本的主人。
时间仿佛在这里被定格,林钦舟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的床,床上掀开一半的被子,旁边半打开的衣柜,书桌旁放歪了的椅子,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
所有的一切都和十年前的除夕夜一模一样,就连桌上那两只水杯,都还摆在原来的位置。
就好像中间那十年的离别和苦痛根本不存在,他回到了当年的除夕夜,下楼喝了杯姜茶,然后拉着他哥又上来了。
只是那个总对人一团和善、却喜欢唠叨他的老太太不在了。
仿佛一道难以填补的鸿沟,横亘在十年前、十年后,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那段惨痛的过往。
林钦舟在门口站了很久,后来甚至有些撑不住,用手撑着门框,做了几个深呼吸。秦越从后面轻轻捏了捏他肩膀,说:“进去吧。”
两个人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林钦舟将椅子扶正、将乱七八糟的被子铺平,慢吞吞地在床边坐下来。
那时候他们都太想念对方了,小半年没见,思之若狂,一进房间就拥抱到一起,用最热烈的亲吻宣泄着心底的想念,从门口到床边,撞倒了门口的盆栽、撞歪了椅子,又把一床被子弄得乱糟糟的……
“哥。”林钦舟坐着,秦越站着,他忽然拉住秦越的胳膊,将人直接拽上了床,在秦越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咬上了他的嘴唇。
铁锈味顷刻间在两人的唇齿间漫开来,秦越眸色暗了暗,反客为主地捏住林钦舟的脸,另只手扣住他的腰,漆黑的眼眸中翻滚着仿佛要将林钦舟吞没的情愫。
“哥,你要我。”
他之前说很后悔没有在十年前做更多,那么此时此刻,在这个房间里,他想把从前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和秦越一起做了。
他们的人生曾在这里断裂,那就在这里再续上。
“哥,我想痛,你让我痛吧……”
秦越的眸色更深,他捏着林钦舟的脚踝仿佛要将他揉进身体里一般亲吻他,要他。
林钦舟几乎已经失去了神智,只能凭着本能去握秦越的手,却抓了个空,无力地垂在床上。
“林钦舟,看着我。”秦越的汗水滴落在下巴上,他扯着林钦舟的胳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调整了个姿势,林钦舟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另一条垂下来,悬在床边。
秦越低头去亲他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语气温柔,力道却不减:“够吗?还要吗?”
林钦舟已经话都说不出来,眼前视线模糊,只觉得头顶的吊灯都在摇晃,他咬着唇、艰难地开口:“不、不够,哥,不够……”
而对于林钦舟的要求,秦越向来是要满足的。
窗外月色皎洁,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轻轻吹起窗帘的一角,银白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印在墙上,那样亲密。
窗外,烟花一簇簇绽放。
两人就借着月色和绚烂的烟花,仿佛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哥,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林钦舟枕着他哥的胸口。
秦越琢吻他破皮的嘴唇:“我只是在听你的话。”
“……”林钦舟被噎了个正着,脸上的红晕本来就还没退下去,这下更红了,“那我后来让你停下你怎么不听。”
“抱歉,但是停不下来。”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理直气壮。
“……”林钦舟费力撑起身体,咬住秦越的嘴唇,“哥,你犯规。”
“我没有。”吻又落下来,温柔地摩挲着彼此的唇。
“哥,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你是不是就真的不会认我?”
这个问题困在林钦舟心里太久,他其实知道问这些毫无意义,但依旧想知道。
秦越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但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不管以前经历过什么,总归都过去了,总归不会再有分别。
他所求所愿、所思所念,从来只有一个林钦舟而已。
从来只是这样。
而往后余生,他们都会在一起。这就够了。
“新年快乐,林钦舟。”
“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姥姥吧。”
【作者有话说】
比预计的多了1章,所以周五完结!么么~
第130章
因为昨晚的那场大雪,两人下楼时外面还是白白的一片,房顶上、树上、汽车顶盖上、道路两边……到处都是白色。但路面上的雪已经化了,结成了冰,走在路上一不留神就要跌倒。
“当心!”林钦舟已经不知道脚滑了几次,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小脑不太发达,要不怎么秦越就能走那么稳,还能及时扶住他,而他却时刻准备摔个狗吃屎。
好在很少有人像他们一样百无禁忌,会选在大年初一上山扫墓,所以山道上少有人至,还积着挺厚的一层雪,脚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响,摔是不容易摔了。
每次过来墓园似乎都不是什么好天气,今天同样,从早上开始天空就阴沉沉的,乌云大片大片地罩在头顶上,好像随时都会落下一场暴雨。林钦舟将手里捧的小雏菊放到墓碑前。
“姥爷、姥姥,新年快乐,我和我哥来看您俩啦。”
秦越正抿着唇擦拭墓碑,闻言抬了下头,跟着喊了声:“姥姥、姥爷。”
小半年没有过来,墓碑前的杂草已经长得很高,两人动手拔干净了,然后用纸巾垫在地上,坐在墓碑前。
过来前都想着有很多话要说,等真的到了面前,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选择的这条路曾是姥姥竭力反对的,所以还能说什么呢。
那些黑沉沉的乌云像是压在了林钦舟的心口,堵得他难受。他有些担心秦越,偷偷觑了对方一眼。
“姥姥。”秦越却在这时候突然开口,林钦舟望着他。
“我还是想和林钦舟在一起,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很想他。”
他脸色比平时要苍白一些,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面对姥姥,林钦舟伸手过去,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有些用力地捏了捏。
“姥姥,也许您当初就不该把我捡回家,让我死在外面就好了,或者那时候让他把我带走,那我也许就……”就不会这样了。
一切就都会不一样。姥姥会长命百岁,林钦舟会过着本该拥有的璀璨人生,而他烂死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姥姥……”他单手扶着墓碑,脑袋埋在两者之间,声音已经带着哽咽,“对不起。”
林钦舟靠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哥。”
姥姥是横在他们心上的一道疤,林钦舟自己心里难受,更知道他哥心里有多愧疚。这个笨蛋几乎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可是够了,十年了,多少罪孽也该消了。
“哥,姥姥喜欢你,不会后悔留下你……”
有一片花瓣被风卷起,在半空打了个转,轻轻落到了秦越的头上,然后飘落下来,贴着他脸颊落到了他垂在腿上的手背上。
就像是有人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和脸,在无声地安慰他。
下山时天空又开始飘雪,只是没有昨晚的大,一隙天光从云层中射下来,驱散了厚重的阴霾。
两个人手牵着手、不紧不慢地沿着山道下来,走到半山腰时碰见提着竹篮上山的明明姐。
那么冷的天,她穿着一身铁锈红的夹棉旗袍,聘聘婷婷,漂亮极了。
那条大黄狗也跟在旁边,见了秦越眼神一亮,围着他摇头晃尾、时不时舔舔他手心、嗅嗅手背。看样子是在讨食。
“明明姐,新年快乐。”
“小秦你……”明明姐面露惊愕地打量了秦越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似的,“能站起来了?”
秦越点了点头:“嗯,只是还走不远。”
“那太好了……”明明姐激动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抓了下秦越的手,“这些年受苦了,但是苦尽甘来、以后都会好的,慢慢来……”
到家时还早,林钦舟就提议给他的房间做个大扫除,然后两个人一起搬他那个房间住。秦越原来住的那间房以前是用作仓库的,采光和通风都没有林钦舟的好。
“哥,你去打包东西,这里我来收拾,不过你也悠着点,不用一下打包完,反正就上下楼,缺什么到时候下来拿也一样,先把要用的打包上来。”林钦舟给两人系上围裙,安排好了各自的工作。
秦越自然全听他的:“嗯。”
然而没过多久,秦越刚装满半个行李箱,就听见林钦舟激动地喊着他名字:“哥——哥——秦越——”
出来一看,这人趴在二楼的栏杆上,朝他晃着手中一个褐色的木匣子:“哥,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记得我有这么个东西!”
秦越只好走上去。
“姥姥的。”
“嗯?”
“我出院回家时姥姥那个房间已经被收拾出来了,基本不剩什么东西了,就在床头柜上留了这个,我就把它收起来了。”
小木匣上带了一把黄铜小锁,看起来不像被打开过的样子。
“哥,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
而秦越也果然摇摇头,说:“没有。”
“那要不……我们打开看看吧?”林钦舟被勾起了好奇心。
秦越手指搭在那把小锁上:“没有钥匙。”
“这不怕,哥你忘了啊,我最会开这种锁了,你等等啊……”
林钦舟曾是珊瑚屿一霸,缺德事没少干过,溜门撬锁当然也不在话下。
他把小木匣往秦越怀里一塞,蹬蹬蹬跑下楼,在前台翻箱倒柜一阵,找到了小窈放在抽屉里的一个发箍。
发箍里面有一根很细很软的铁丝,可以弯折出各种形状,既能做发箍,也能直接用来绑头发,最近似乎挺流行这个,林钦舟见过班里很多女生戴过。
他把外面的那层类似雪纺的布料拆了,取出里面的铁丝:“对不起了小窈,老板娘保证赔你十个!”他冲秦越喊,“哥,你下来——”
秦越:“……”小窈一定会发疯的。
这种黄铜锁很好开,只要把细铁丝一头弯出个直角,然后对着锁芯里面有弹簧的那一面慢慢转就行。
“吧嗒。”锁开了。
“开了!”
秦越手掌按在木匣子上,双眉微蹙着:“真要打开吗?”
“开啊,既然我妈把这个留下来,就说明那是姥姥想留给你的,不是吗?”
“……”
“如果我们不把它打开,怎么知道姥姥想把什么留给你,对吧?”
“……”
“哥?”
秦越似乎是被说服了,松了手。
林钦舟便迅速掀开盒盖:“嗯?怎么是空的?”他好奇地往里看了看,“不对,不是空的,好像只有一张纸。”
是张浅蓝色的便签纸,上面用黑色墨水笔写了很短的一行字:
【小秦,小舟,再过一些年,等你们长大了,能担负起自己的人生了,如果那时候你们还喜欢彼此,那就在一起吧。】
没有落款,但他们都知道这是谁留下的。
“哥……”林钦舟将便签纸递过去,秦越紧紧捏着这张纸,手背上青筋凸起。
直到林钦舟喊他,他才抬起头,眼眶发红地盯着林钦舟:“姥姥她……”
林钦舟吻住他颤抖的双唇。
“哥,姥姥从来没有怪过你,她只是担心我们,当初她竭力反对也是害怕我们过不好、怕我们被伤害。”
“但是哥,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她就不会担心,也不会反对,所以别再自责,要不然姥姥反倒会担心,嗯?”
除夕夜之后姥姥就一直在icu,连开口说话都吃力,但纸条上的字迹却工整流畅,不可能是那时候的姥姥写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姥姥早就留下了这张纸条。
秦越红着眼睛、说不出话,能回应林钦舟的只有比他更凶的吻……
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两人脸上都蔓上了薄薄的淡红,秦越因为自己的失控有些懊丧,在对上林钦舟狡黠的目光后耳根更烫。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懊恼地抓住林钦舟的手腕,在他拇指指腹上用力咬了一口。然后将人拥进怀里,下巴抵在林钦舟肩上,说:“林钦舟,谢谢你。”
林钦舟手指插.进他柔顺漂亮的头发里,轻轻抓了抓:“为什么说谢?”
“……”秦越不吭声。
“不谢。”林钦舟亲吻着他耳朵,“要说我爱你。”
“我爱你林钦舟。”
“……”这下轮到林钦舟说不出话,他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和秦越鼻尖对着鼻尖,两人都捧着对方的脸,滚烫的气息交错在一起,“哥,要不我们先不整理房间了吧……”
“不行。”秦越轻啄着他的唇,“先整理。”
“哥,你可真是……”林钦舟无奈地轻笑起来,“那好吧,那就干活吧,干完活……”
“就要你。”秦越说。然后就松开手,转身飞速回了房间。
林钦舟:“……”
说话的时候挺凶的,怎么说完自己先害羞起来了。
他哥真可爱。也挺会气人。
在上楼的时候,他用手机给小窈发了条消息,解释了发箍的事情,然后给她转了几个大红包,说:【老板娘赔你20个。】
小窈秒回:【不就个发箍嘛,老板娘您也太客气了,嘿嘿嘿……不像老板,抠门精。】
整理完两个房间,林钦舟下厨煮了一锅海鲜粥,又把昨晚没吃完的几个菜热了下,和秦越随便应付了顿午饭。
下午两人去了趟妈祖庙。
国庆假期的时候林钦舟来庙里求过愿,现在是来还愿的。大年初一,庙里香客挺多的,两人上过香、敬过供奉,就去了后院。
后院人更多,好几对年轻的情侣在大银杏树下写祈愿牌。
本来想坐着喝杯茶的,这下彻底泡汤了。干脆直接走到祈愿架前。
“哥,用之前的会灵验吗,要不要重新写一个?”
他俩一人手中捏着一块小木牌,木牌上写着彼此的名字,其中一块就是从之前被林钦舟翻出来的那堆中的扣下的,其余的他还是给挂了回去。
“不用,就挂这个。”
“那行,那我们挂吧。”
铃铛叮铃作响,两人几乎在同时闭上眼睛,默默祈愿:——如有罪孽,皆归我身,愿我所爱,平安顺遂。
——万般罪孽,皆归我身,唯愿所爱,平安顺遂。
——愿我们,此生不再分离。
“林钦舟。”
“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End.】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谢一路陪伴~明天是儿童节,就发一个免费番外吧~
这是秦越跟着爸妈搬回珊瑚屿的第一天,爸妈和搬家公司的师傅忙进忙出,他就在院子里吃关东煮。
关东煮是刚才路上买的,那个阿婆看他长得漂亮,还多送了他两颗小油豆腐,多撒香菜碎和葱花。
秦越自己吃一口,就跑去喂爸妈一口。
“喂——”秦越闻声转头,就见院子外的篱笆上挂着个小孩,晒得黝黑,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对上秦越的视线后,那小孩就豁出一口大白牙,“姥姥说今天会有新邻居搬来,是你们吗?嘿嘿嘿,小妹妹,你长得好漂亮。”
秦越的脸色当场黑了,不高兴地抿了抿唇,说:“我不是小妹妹,我是男孩子。”
而且……他打量了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一眼,感觉他们年纪应该差不多。
“啊?你是男孩子?”那家伙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双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向秦越时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不能吧,你长得那么好看,还留着那么长——那么长的头发,怎么可能是男孩子?”
说到秦越的头发的时候,他挥着胳膊比了个夸张的手势,身体的重心不自觉地往后,整个人就在篱笆上挂不住——“欸欸欸——快拉我一把——我要摔了——哎哟——”那家伙仰面摔了下去,好半天没动。
秦越小心地走过去,蹲在篱笆旁边,透过篱笆的缝隙将一根手指伸了出去,戳了戳黑皮的腿:“喂,你死了吗?”
也不知他是戳到了对方哪条神经,那家伙忽然就爆笑起来:“痒痒痒!别戳了!痒!没死没死!”他跳坐起来,对着秦越吹牛,“这才哪到哪啊,我去年跟着姥爷上山摘李子,从好几米高的树上摔下来都没摔死。”
秦越一点也不信他,见他没事,转身就要走。对方却扑过来,抓着篱笆很急地问他:“我叫林钦舟,你叫什么名字啊?”
珊瑚屿的阳光毒辣,他的鼻子被晒脱了一小块皮,当他整张脸压在篱笆上的时候,那通红的鼻子正好通过篱笆之间的缝隙卡在里面,他皮肤又黑,这副样子实在很难让人忍住不笑。
可秦越也不好意思笑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只能紧抿着唇,偷偷勾了勾唇角。
“喂,所以你叫什么名字啊?”那人却还在追问。
“小越,小朋友问你名字呢,快告诉人家。”秦妈妈刚巧从屋里出来,看篱笆外的林钦舟,“你是林珑的孩子吧,都长那么大啦。”
“阿姨,您认识我妈妈啊?”
“认识的,我和你妈妈以前是好朋友。”秦妈妈把秦越最喜欢的一筐玩具搬下车,林钦舟在篱笆外跟着她移动,“那阿姨,这个漂亮小弟弟叫什么名字啊,可以告诉我吗?”
秦妈妈乐了:“可不是小弟弟,小越比你大,至于名字嘛,你自己去问他!”
说完就进屋去了,留下院子外的林钦舟和院子内的秦越面面相觑。
黑皮林钦舟从裤兜里摸出一颗漂亮的粉色小石头:“那我把我的宝贝送给你,你可以告诉我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