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凶你,我还打你!”窦晓花笑着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去去去,别添乱,帮你哥择菜去!”
“您以前不是都不让我动手吗?”林钦舟蹲在秦越身边,见对方在笑,拿一片菜叶子扫秦越的鼻子,秦越往后躲,他就追过去,秦越笑得不行,“别闹。”
窦晓花说:“那能一样吗,以前你是读书倌倌,当然是念书最重要,现在都高考完了,当然得开始做点事,要不然啊,我都怕你精力太旺盛,把我这地方拆咯。”
林钦舟嘿嘿笑着。
“说起来,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秦越问。
“嗯,20号。”
窦晓花:“能上那个什么音乐学院吗?”
“拿必须能啊!”林钦舟说。
瞧他那小模样,简直快得瑟地要上天。窦晓花笑得合不拢嘴:“还挺有信心。”
“必须有。”林钦舟信誓旦旦,“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哥千里迢迢给我送鸡汤。”
“那倒是,你考试,咱们家出力最多的就是小秦,等出了成绩,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哥。”
林钦舟恐怕自己永远都会记得他哥在寒冬等他一天就为了给他送口鸡汤这件事,也永远记得他哥为了他穿红T恤。
他哥对他那样好。
“嗯。”林钦舟歪过身,半靠在秦越身上,“到时候请你俩吃大餐。”
吃过午饭,窦晓花出门和老姐妹打麻将,留兄弟俩看家,林钦舟早上起得早,到这会儿已经困得要命,拽着他哥回房睡午觉。
他最近因为心里有鬼,不敢跟秦越睡一屋,都是乖乖回的自己房间,这时却不管不顾,非要秦越陪他睡觉。
“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林钦舟挨着他哥,指尖卷着秦越的一缕头发,好奇地问。
他以前也常常做这个动作,就是哥哥弟弟之间的一种亲昵行为,他觉得他哥的长发好看,总忍不住摸摸碰碰。
但现在他心态变了,再做同一个动作就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好像秦越的这缕头发缠着的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那颗跳得急切的心脏。
秦越被他弄得有点痒,下意识撤开几分,结果林钦舟又缠上来,半个身体压在他身上。
房间的空调才刚刚打开,冷气还不够,两人这样贴着身上都是汗,秦越推他,推不开,无语了,“不嫌热啊,一身汗臭。”
一点都不嫌,林钦舟埋在他哥颈间偷偷,吸了一口,觉得他哥连汗水都是很好闻的。
“所以哥,到底什么礼物啊。”
“哪有人追着别人要礼物的,万一我没准备怎么办?”秦越笑道。
“不可能。”林钦舟斩钉截铁道,“你每年都送我。”
就是送的礼物都挺一年难尽的,去年送了套五三高考,前年各科一整套真题卷,再往前是全套的《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林钦舟十分感动,并且含泪做题。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学不乖,还期待着秦越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甚至比小时候林珑给他买大蛋糕、汽车人还要期盼。
秦越被他制着、动不了,便拍拍他的腰,说:“在衣柜里,自己去看。”
本来是打算等到晚上吃蛋糕时再拿出来的,结果小少爷讨不到礼物不肯罢休。
“衣柜?那我猜今年肯定不是王后雄!”
的确不是王后雄,也不是薛金星,而是一把原木色的吉他。“哥?”
“我也不会挑,就听了店家的建议,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秦越说。
林钦舟是摸着各种乐器长大的,家里更是挂了好几把吉他,所以很容易分辨出手里的这把吉他远远算不上好,价格却一定是很贵的,专门用来坑像他哥这样什么也不懂的门外汉。
但他不准备告诉秦越这些。
“喜欢!比我之前那把好!”之前那把前几天不小心断了弦,一直没拿去修,秦越大概是因为这样才给他买了新的。
“哥,你是不是把所有家当都拿来买吉他了?”
秦越愣了愣,笑道:“没有。”
林钦舟却不信,秦越一直也不肯拿姥姥开给他的工资,他觉得姥姥给了他一处庇护之所,让他吃在这里、住在这里,他给姥姥打工是理所当然的,不能再拿姥姥的钱。
后来还是姥姥态度强硬,说他如果不拿钱,就不让他再干活,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
收完转头就拿这笔钱给姥姥买营养品,给民宿买菜买日用品,也会给林钦舟买吃的喝的,就是不舍得花在自己头上。
他是真把这当成了自己家,把姥姥和林钦舟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所以对于他哥手里能剩下多少钱,林钦舟心里很清楚。为了这把吉他,秦越应该攒了很久的钱,难怪连个好一点的旅馆都不舍得住。
林钦舟又酸又软,抱着吉他走到床边,秦越正坐在床头,他就蹲在对方脚边,连人带吉他一起搂进怀里,小狗似的蹭:
“哥,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如果我以后做错了事,你能不能原谅我啊?”
“要是实在生气的话就揍我一顿,但不要不理我。”
秦越不懂小少爷的伤春悲秋,也猜不中他心底的秘密,笑说:“说什么傻话呢,对你好你还不乐意?而且你闯的祸还少啊,我哪回揍你了?”
林钦舟脸埋在他胸口,眼睛酸得要命。
“那你要记住今天的话,不能生气,更不能不理我。”
晚饭后秦越收拾完厨房出来,没在大堂看见林钦舟,便抱着西瓜到院子里找人。吃饭前小少爷说要吃西瓜,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改主意。
到门口时碰到几个游玩归来的房客,见了秦越高高兴兴道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秦越认得他们,今天一共碰上过三回,回回都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句祝福。
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客人还不少,所以尽管民宿只住了二十来个人,秦越今天却已经听了上百声祝福。
而那几筐碎冰蓝还剩在那,压根没送出去多少。小少爷纯粹是有钱没处花。
“哥!”林钦舟果然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把吉他,见了他激动地挥挥手,喊他过去。
秦越把西瓜放在小圆桌上,问他:“西瓜还吃吗?”
林钦舟:“吃。”
但今天这个瓜选的不好,是沙瓤的,林钦舟不爱吃,挖了两三勺就推到一边不吃了,继续拨弄手里的吉他。
他今天已经抱了一整个下午的吉他,一刻都不舍得撒手,连吃饭都抱在怀里,搞得秦越相当无语,甚至有些后悔送他这个。
“今天就算了,明天把吉他给我放下,听见没有?”
林钦舟拨了下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为什么啊,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要念东城音乐学院的,现在就是在精进自己的专业好吧。”
偏偏秦越对此不甚了解,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郁闷地低头吃西瓜。
“哥。”一会儿后,林钦舟突然叫他。
“嗯?”秦越应了一声,一扭头发现林钦舟不知什么时候挨了过来,说话间气息都拂在他脸上,热烘烘的,有刚刚吃过的西瓜的甜味。“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两个人实在靠得太近了,秦越本能地眨了眨眼,手心汗津津的,而林钦舟已经退了回去,拨弄着琴弦唱了起来。
是首秦越没听过的民谣,关于夏天,关于少年的心动,林钦舟拨动着琴弦,半唱半哼。
楼上楼下好几个客人被歌声吸引,来到院子里听林钦舟唱歌。但这人的目光却从始至终落在秦越身上,一瞬也没有挪开。眼底漏着笑。
“哥,好听吗?”
两个人的距离其实还是挨得很近,秦越莫名生出一点不自在,想躲,又觉得刻意,生生忍住了往后避开的冲动,咽着喉咙点了下头,“嗯。”
其实林钦舟一向比较黏人,动不动就跟只树獭似的挂在他身上,比这挨得更近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回,秦越本该已经习惯了,可今天却莫名感觉有些古怪——林钦舟看他的眼神太奇怪了,好像故意要他误会什么似的。
甚至连他们现在这个姿势,都让秦越有些心惊肉跳。
不过他其实不敢确定奇怪的人到底是林钦舟还是他自己,只是心跳在眼前人滚烫的呼吸下逐渐加速。秦越下意识垂下眼睑。
“太好听了小老板,再来一首啊!”
“是啊是啊,一首不够,再来几首!我们今天可是帮了你大忙的,唱首歌感谢我们不过分吧?”
“哈哈哈,是这个理……”
几个游客开始开林钦舟的玩笑,哄他继续唱。林钦舟嘿嘿笑了笑,真就继续唱上了,唱的都是他喜欢的那个飞筝乐队的歌,很燃、很炸。
这才符合小少爷一贯的偏好,和刚才那首温柔的情歌很不一样。
一首《风暴》之后,更多的游客跑进院子里来,或坐或站地围着林钦舟,一首听完吆喝着要听下一首,到后来干脆变成了“林钦舟个人演唱会”,唱得林钦舟嗓子都哑了,实在唱不动才结束。
【作者有话说】
这周还是1万字,不过分三次更,所以明天没有,周二继续~
“我天,要了老命了!”回房之后,林钦舟一头栽在床上,宛如死狗。
秦越帮他把怀里的吉他放到书桌上,然后用膝盖碰碰他垂在床下的腿,“去洗澡,一身汗呢就往床上躺。”
林钦舟翻了个身,侧躺着,脸捂着被子咯咯咯笑。“太累了,洗不动。”
秦越也笑:“那你回自己房间去,别睡我床。”
林钦舟:“你嫌我啊?”
“嫌你。”秦越说。
“你不能嫌我!”林钦舟忽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抱住他哥。“你怎么能嫌我……”
秦越往他腰拍了一下:“那就快去洗澡,都臭了。”
说来说去还是嫌他,林钦舟神色哀怨:“哥,这样我会考不上东院。”
秦越:“……?”
这跟考东院有什么关系。
“烦不烦人啊你,成绩没出来之前别胡说八道。”
林钦舟张开双臂:“那你抱我去洗澡。”
抱是不可能抱的,秦越不理他,自己抱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很快就在盥洗池上看见一只笔记本大小的黑色礼盒,上面用胶带黏了朵漂亮的蓝白玫瑰。
秦越:“……”合理怀疑这就是从那几筐花里挑出来的。
但林钦舟送他礼物为什么要扎朵花在上面,又不是送女朋友。难道觉得好看?
抱着很深的怀疑,秦越打开了那个礼盒,里面是一身黑色丝绸睡袍,和他之前给莉莉姐做模特试穿的是同一款。
睡袍下面还有张四四方方的小卡片,印着圆滚滚胖乎乎的一行字:
【最贴心的衣物,送给最贴心的人。】
秦越:“……”
莉莉姐走的不是高端路线么,这什么土味广告词,简直一下把店铺的品味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还有林钦舟,他送东西的时候就没检查过里面夹着什么吗。姥姥估计都得嫌这广告语土。
“哥。”林钦舟趴在门框上,探进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你看到了啊。”
秦越回头看他,少年一对漂亮的眼眸左右乱转,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就瞥向了别处,怎么看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甚至漏着点忐忑和羞赧。
这太奇怪了,秦越又一次忍不住想,今天的林钦舟太奇怪了。
“哥?”
秦越转回视线,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嗯,谢谢。”
镜子能照出林钦舟的身影,他这句话音刚落下,镜子里那人便咧着嘴笑了,眼睛里的情绪更明显。
“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
林钦舟撇撇嘴,不情不愿道:“噢。”
等秦越洗完澡出来,林钦舟已经横在床中间睡着了,本来已经放起来的吉他又被他抱在怀里,睡衣下摆撩起一大片,露出白皙柔软的肚腹,随着呼吸轻微的上下起伏,嘴巴微微张着。
中午拿到吉他后就一直很兴奋,连原本计划的午觉也没睡成,这会儿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秦越走过去帮他把睡衣穿好,盖上凉被,然后挨着床沿边睡下。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动了下,最先是手,热烘烘的手指伸过来,搭在他手腕上,极小声地叫他:“哥?”
像是一句小心翼翼的试探。
没得到回应,他胆子似乎更大了些,翻了个身,一点点挪过来,肚子贴在秦越垂下来的手肘上,手指仍旧没松开,反倒得寸进尺地插在了秦越手指间,变成了个十指交扣的动作。
秦越心头一跳,紧接着听他又叫:“哥?”
还是声试探。
“哥,你睡着了吗?”
“哥,你喜欢我今天给你唱的那首歌吗?”
“喜欢我送你的睡袍吗?”
“哥,我那天梦到你了,梦见你穿着和这件差不多的睡袍,在和我接吻。”
最后两个字说的又快又轻,几乎听不清,秦越下意识皱了下眉,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能是别的意思。
但林钦舟根本不给他找借口的机会,整个人贴上来,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对他说:
“哥,我喜欢你。”
“我好喜欢你。”
秦越:“……”
这一刻,秦越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愤怒有、错愕有、慌乱有、不敢相信有……仿佛所有的情绪失了控,一股脑儿冲向他,让他本能地想逃避。
但这个人是林钦舟,他不可能像对周正则一样对待林钦舟,不能让林钦舟知道他醒着。
黑暗中,秦越紧抿着唇,用尽了力气才忍住将这个人踹下床的冲动,可林钦舟却“不识好歹”,将一个吻落在了他唇上。
这个亲吻将秦越本就脆弱的理智直接烧断,他嚯地睁开眼,对上少年充满爱慕的目光,脸色阴沉如墨:
“林钦舟。”
“你在干什么。”
这其实是很短的一句问话,秦越的语气甚至没有太大的起伏变化,可林钦舟却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句空空荡荡的躯壳,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不会动、甚至不会呼吸,脸煞白煞白的。
两人的手还亲密地交握在一起,秦越皱眉,眼底的郁色更浓。
之后,他甩开林钦舟的手,从床上坐起来,垂眸直视着林钦舟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林钦舟,你在干什么。”
第一滴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林钦舟根本没有感觉,直到第二滴、第三滴……眼泪来不及落下就有新的积聚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很丢脸。
他不想让秦越看见他哭。所以他重新伸出手,用力地环抱住秦越的腰,将脸埋在他大腿上。
他心里还是怕,怕秦越再把他推开,也怕秦越觉得他恶心。但有些话其实再怕,他还是想说出来:
“哥,我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我就是喜欢你。”
“哥,你别讨厌我,别不理我。”
“你中午答应我的,生气就揍我,但不能不理我。”
“今天是我生日,你得满足我这个生日愿望。”
“而且哥,你抢了我的关东煮,又住进我家里,按照我们岛上以前的规矩,你就是我抢回来的媳妇,你得嫁给我。”
“所以哥,你不能不理我,求求你……”
秦越本来是想再把人推开的,可那只手落下来的时候却贴在了林钦舟的头上,变成了温柔的安慰:“林钦舟,我们谈谈。”
“不谈。”可林钦舟却无理取闹起来,他抬起头,用手背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神情倔强,“如果你是要拒绝我,那就什么都别说了,哥。”
“小舟,你还太小了,可能误把对我的感情当成了喜欢,可那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我们天天生活在一起,才会给你这种错觉。”
“不是的,哥,我不是傻子,我认得清自己的心,我对你的喜欢就是林默哥对他的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哥,既然你刚刚没有睡着,就该听到了我那些话。”
“我梦见过你,梦见你亲我,梦见我们做更亲密的事。”
“如果我不爱你,我梦中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是你,而不是李洋海,或者大毛二毛?”
“我和他们从小一块长大,我认识他们的时间比认识你长,那我喜欢的为什么不是他们?”
“哥,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追你了。”
秦越原本应该是那个质问的人,可他怎么也料不到林钦舟会说的这样直白又坦荡,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最后他掐了把眉心,无奈地朝人说:“今晚回你自己房间睡吧。”
“噢。”林钦舟倒也不纠缠,乖乖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抹无声落下来的眼泪,到门边时回头说,“但是哥,我要追你。”
林钦舟本来以为自己的这个秘密会藏很久,结果直接因为一个偷亲而被抓包,简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刚开始时当然是害怕的,从秦越房间回自己房间的一路上,腿肚子都在打颤,是强撑着才没在秦越面前露怯。
但在床上躺了大半夜之后,他忽然就什么也不怕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狠话也放出去了,那就索性放手一博,他要让他哥知道他真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是真的爱他。
想明白之后的林钦舟,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大中午,秦越不在家。
林钦舟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急吼吼地问窦晓花:“姥姥,我哥呢?”
“去你莉莉姐家啦,大……小海过来找的他。”
“姥姥,您刚刚是不是也想叫他大头。”
窦晓花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笑得皱纹更深了:“还不是你老那样叫他,能怪我吗。”她道,“而且小海的脑袋确实挺大的,脑袋大的孩子聪明。”
但李大头的聪明才智都没有用在学习上。林钦舟心说。
“姥姥,您这是借口,其实就是想叫他大头。”
“少胡说八道。”窦晓花不承认,“过来,给你留的饭菜在厨房,里侧的锅,自己去端。”
“我想去莉莉姐那。”林钦舟说。
“先吃饭,吃完再去。”
林钦舟不情不愿地转去厨房:“所以李大头为什么不叫我,我要跟他绝交。”
“是小秦没让他叫,说你昨天折腾得晚,放你多睡会儿。”
林钦舟身体微微僵直,一瞬间感觉胃很重。
“这样啊。”他笑了笑。
窦晓花没发现他的不对劲,朝厨房喊了句:“对了,冰箱里有西瓜沙冰,小秦给你弄的——”
林钦舟没什么胃口吃饭,倒是把沙冰吃完了,洗了碗筷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了大头家。
楼下没人,林钦舟就自己跑了上去,他跟大头关系铁,彼此上对方家找人的时候经常这样,没那么多讲究。
李莉在二楼辟了很大一个房间用来做拍摄场地,平时就她和模特,最多再加一个李大头,今天那间屋子里却挤了十来个人,有男有女,看着都很年轻,但不像是模特。
李莉对着门口,所以第一个发现他:“弟弟来了?”
“莉莉姐。”
“坐吧,边上有水果饮料什么的,想吃自己拿,你哥还得忙一会儿。”李莉说。
“好,谢谢莉莉姐,姐你今天的妆真漂亮。”
“这小嘴儿甜的!”李莉笑得眯起眼睛,“快去坐吧,我弟那个傻子眼睛都快抽筋了。”
林钦舟顺着他视线一看,李大头正朝着他挤眉弄眼,边招手边喊他:“过来……”
林钦舟便坐了过去。
“你昨晚干嘛了现在才起来。”大头问他。
偷亲我哥被发现了,然后躺着思考了一整夜的人生大事。林钦舟心说。
“没什么,就打游戏。”
说话的同时他视线早已经落在不远处的秦越身上,青年此刻穿了身宽松的黑色T恤,搭配白色的齐膝短裤,脑袋上斜戴着同样黑色的鸭舌帽,正对着镜头摆出各种姿势。
明明是最简单的那种运动风,由秦越穿出来却莫名得叫人心动。林钦舟捂着自己的心口,忍不住想,他明明已经对这个人心动那么久,怎么就蠢到现在才发现。
“今天怎么那么多人?”
和平时不一样,这次的镜头不止一个,屋里的那几个年轻人都拿着单反对着他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我姐一个人忙不过来,想招个助理,要求会拍照,所以就请秦越哥过来给他们当模特。”李洋海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
林钦舟拿了杯柠檬水,时不时咬一下吸管,没过多久,拍摄暂停,秦越换了套衣服,坐在另一边喝水。
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林钦舟朝他挥了挥手,想和对方打声招呼,但一声“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后者便移开视线,和旁边的一个女生说起了话。
这一说,就很久都没有停下来,几个女生不知道说了什么,捂着脸笑得东倒西歪,秦越面色倒是挺平静,一会儿后轻轻摇了摇头。
林钦舟的视线时刻黏在他身上,而他却仿佛林钦舟根本不存在似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看过来。把林钦舟委屈得不行,好好一根吸管印满了牙印。
他瞥一眼,再瞥一眼,越看越烦躁、越看越扎眼,心里简直有只喷火霸王龙在暴走。
“……欸、林钦舟,你发什么呆呢?”大头用胳膊肘搡了他一下,林钦舟这才不情不愿地将目光收回,“怎么啦,你说什么了?”
“我说你俩吵架了?”
林钦舟心头跳了跳,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柠檬水,否认:“没有。”
“那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把你哥一个人晾着,不往他跟前凑了?”大头说。
李大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钦舟咬牙切齿:“……闭嘴。”
下一秒,秦越视线轻轻往前一瞥,和林钦舟的对了个正着。
林钦舟:“……”
他别扭地先低下头。但不一会儿,就感觉头顶有片阴影罩下来,远远地听见脚步声,林钦舟其实就已经猜出来是谁,心里紧张得不行,却故意不愿意抬头看一眼。
“西瓜沙冰吃了吗?”
“吃了。”
一只手将林钦舟手里的柠檬水拿走、放到边上:“那少喝点冰的,当心肚子凉。”
“……”林钦舟不吭声。
见状,秦越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林钦舟也走了。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全程留在莉莉姐家等他哥忙完,但秦越对他明显比平时冷漠的态度让林钦舟心里很难受,他就有些不想继续待在那里了。
不过他也不想回家,不知道该去哪里,走着走着就到了沙滩附近,眼前是他和秦越常去的沙冰店。
因为没地方去,林钦舟就走了进去。他已经装了一肚子冰,想起秦越的叮嘱,没敢再继续吃冷的,要了块小蛋糕。
十来分钟后,两个意料之外的人走进了——是林默和他的男朋友。
两人没看见林钦舟,选了个挺隐蔽的角落,有说有笑地聊着,林钦舟仗着自己位置优越,还偷看了一会儿,发现两人垂在桌子底下的两只手始终握在一起。
但等他又玩了会儿手机,那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吵了起来,争吵声甚至惊动了店里其他客人,那男人甩了句狠话,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留下林默独自坐在位置上发呆,一会儿后他用双手捂住了脸,像是在哭。
林钦舟心里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装作不在场、没看到,这样对谁都好,林默哥未必希望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他。
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走了过去,很轻地叫了声:“林默哥。”
林默抬头看他,林钦舟才发现他其实不是在哭,但眼圈又真的很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眼泪憋的。
“是你啊。”林默笑笑。
“嗯。”
“坐吧。”林默说,然后又笑了笑,漏着点苦涩,“你刚刚……都看见了?”
“嗯。”林钦舟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座位,“我比你们先过来,就坐在那。”
林默“嗯”了一声,没说多余的话,两人便默不作声地坐着。
一会儿后,林钦舟突然开口问:“林默哥,你会后悔吗?”
在林默开口前,他又问:“这条路,难走吗?”
林默应该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个,明显愣住,然后才笑道:“没什么好后悔的,路是我自己选的,人是我要爱的,难不难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时候沙冰店外忽然闪过一个人影,是秦越从店门外经过,林钦舟先注意到对方,林默跟着望过去,悄声说:“你喜欢他,对吗?”
这回轮到林钦舟傻眼了,红着脸不吱声。
林默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狡黠地笑笑:“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林钦舟看着他哥渐渐走远的背影,问林默:“你怎么知道的呀。”
“看出来的。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你看他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
林钦舟不好意思地笑笑,指尖抠着手机的一角,显得有些拘谨。
“小舟,别怕,我们都是自由的,爱异性没错、爱同性也没错,性别不该成为爱情的阻碍,但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明白吗?”林默说。
林钦舟点点头,小声道:“明白。”
那时候林钦舟是真的以为自己明白,以为林默所谓的保护自己就是一句简单的叮嘱,他做过功课的,同性之间那什么的时候容易受伤,他以为林默说的是这个,为此还红了好一阵的脸。
但后来他才用沉痛的、难以承受的代价明白林默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之后两人又聊了十来分钟,林默就走了,急着去追闹脾气的男朋友:“好了,差不多了,再不去追人,真要跟我急。”
明明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但提起男友的时候林默还是满眼笑意,这让林钦舟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