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勉抿嘴“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啊!”
俞少宁打断他,接着又叹了口气, “但我怕你不乐意听。”
罗勉凑近亲了亲他,“我乐意,只要和你有关系的,我都乐意听。”
温暖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俞少宁脑海里划过这一年多来的经历,捧着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过了好久才道:“好长呢,咱们去床上坐着慢慢聊。”
“好。”
罗勉看他认真,心不由又提了起来。
等两人都上了炕,俞少宁就开始往外掏零食,薯片辣条坚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孩子开茶话会。
罗勉给俞少宁压了压被子,学着俞少宁随意的姿势,坐在他的对面。
俞少宁撕了一包薯片,开口就是:“我其实重生了。”
“啊?”罗勉一个手抖,差点把辣条掉桌子上,他也不敢吃了,追问:“你刚说什么?”
“我重生了。”俞少宁重复,在罗勉震惊茫然的视线中,他道:“其实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地震后的极端天气,空间也是上辈子机缘巧合得到的,一次意外之后再醒来就回到了地震之前……”
俞少宁絮絮叨叨地说着,并不按照时间线来叙述,有时候前脚还是废墟寻宝,后脚就秉承了他和俞诀一家人的纠缠。
罗勉从恍然中回神,越听越沉默,过了好久才道:“所以你前世,我们并不认识。”
俞少宁撑着脸,声音拉得长长的,“是啊,我连外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到这他笑了下,“说不定前世是你帮忙给外公收敛尸体的呢。”
依照大队之外的操作来看,没有小辈在家的死者,都是由邻近人家下葬的,死者家的东西也归属下葬者,罗勉是离得最近最有可能的了。
“可、可能吧。”罗勉有些结巴。
他没有前世,外公又好好活着,听俞少宁说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重生的话匣子一打开,俞少宁就有些止不住,他胡乱地叙述着,又说起前世今生的对比,在罗勉的注视下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你们应该是好奇我这几天为什么很奇怪吧?”
罗勉点头:“嗯。”
俞少宁深呼吸一口气,笑道:“前世我死在冬天,身上的衣服被人抢走,受了点伤,没能走出雪地。”
“咚——”
保温杯落在炕桌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罗勉抬头看向俞少宁,喉头滚动只觉得有刀片划过,疼得他发不出声音来。
俞少宁话音一顿,有些疑惑地凑近,见罗勉神情不太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哎呀,都过去了啦,你怎么这么难过?那个时候我们都不认识呢,当故事听就好……”
他的话没有说完,被罗勉猛地伸手抱进怀里,手里的薯片袋子哗啦一声响,俞少宁连忙看去。
还好,里面就剩一点,没撒被子上。
罗勉抱着人,闷声问道:“距离……那一天,还有多久?”
俞少宁悄咪咪把薯片放远了点,反手抱住罗勉,“就这两天了,没事没事啊,我好好儿的,你别怕。”
罗勉不吭声。
现在回忆起来,俞少宁入冬后不久就魂不守舍的,哪怕罗勉什么都不知道,听着他口中的事情无法感同身受,但看着这些日子俞少宁的状态,他还是很担心很心疼。
任由罗勉抱了好一会儿,俞少宁才忍不住道:“勉哥,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
中间的桌子硌得慌。
爱罗勉闻言松了松手,自己挪到了俞少宁身边,拉着他的手想要追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最终只能将话全都咽了回去。
倒是俞少宁,他大大咧咧把事情都说了,才想起来叮嘱罗勉:“你可不能告诉外公我是死回来的,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这个刺激。”
罗勉:……
罗勉捏住他的嘴巴,冷漠脸:“我也受不得这个刺激。”
说什么死回来的,就不能换个词吗?
嘴巴被捏在一起,俞少宁秃噜了两口气表示不满,等人一松开手就张口咬过去。
罗勉早有预料,快速收回了手。
心理压力这种东西,一旦分享出去后,是真的能够降低的。
俞少宁除了偶尔的走神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没心没肺的,倒是罗勉,情绪日渐消极下来,必须得抱着俞少宁才能安心一些。
他这可比俞少宁的状态要吓人多了,两人一合计,干脆就不下山和外公一起吃饭了,只每天下去处理一下家禽院的事情。
“罗勉。”陆长川在厨房里,看见人就要走,忍不住追问道:“你怎么这么着急?”
罗勉抓了把头发,压下心里的焦躁,按照之前商量的,叹口气道:“我有些担心宁宁一个人在家,想快点上去守着。”
“哦。”说到这个,陆长川的注意力顿时就转移了,“宁宁的情况怎么样?你问出来原因没?”
“跟之前差不多,走神怕冷的,问他原因他比我还茫然,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吧。”
陆长川叹气,“去年比现在还冷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
听外公这么说,罗勉只跟着叹气。
陆长川见状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上去吧,路上小心点,别摔着了。”
“哎好,外公你也回去吧,别在外面吹风了。”
“知道了,要你说。”
陆长川看着罗勉离开,才关上门转身,拎着锅炉上的大茶壶添了碗姜茶,嘀咕:“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不过孩子们不说,也就不是什么大事,随他们去吧。
林间小屋前,躺椅摇摇晃晃。
俞少宁窝在柔软的垫子中,身上盖着厚实的羊毛毯,身体侧躺着微微蜷缩,拿着书的手被冻得苍白,偏偏他本人好像察觉不到这样的寒凉。过了会儿,一页书看完,藏在毯子之下的手伸出来翻页,指尖是如出一辙的苍白。
越是临近前世死亡的日子,俞少宁的身体就越发冰凉,到了今天,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碰到,怕不是要以为他其实是具死尸。
原本应该害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俞少宁的情绪还挺稳定,就是有些嫌弃这寒凉。
罗勉出现在山路上,缓缓走近,先喊了声:“宁宁。”
俞少宁抬头,“勉哥你回来啦,山下怎么样?外公的菜吃完没有?”
“都还好,菜没吃完,不过肉差不多了,外公他昨天煮了一大锅放着,说是给狗准备的,他懒得每顿都弄。”
俞少宁闻言没忍住笑起来,“也好,省得在厨房里待太久,到时候再感冒了。”
罗勉走到他的身边,手掌贴合俞少宁的脸颊,触感冰凉。俞少宁有些贪婪地贴紧了些,从他的身上汲取温暖。
看他这样,罗勉干脆不进屋里,一屁股坐到躺椅另一边,将俞少宁整个人抱入怀中。
“好暖和。”
俞少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放下书,伸手抱住罗勉,他笑道:“抱个冰块在怀里,你小心感冒了。”
罗勉敞开羊皮大衣,将俞少宁包裹进来,很是淡定:“感冒就感冒,家里又不是没有药。”
“那也难受啊。”
俞少宁嘴上说着,在他怀里窝得更加舒适,半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外面虽然有太阳晒着,但依旧冷得厉害,两人躺了会儿,就双双回了屋里 ,在温暖的环境中齐齐喟叹出声。
声音未落,他们对视一眼,又哈哈笑起来。
俞少宁活动了下,感觉还是冷得动不了,指挥罗勉道:“我今天想吃羊汤锅底的火锅,还要喝石榴汁,想吃炸鸡蛋挞和薯条。”
“一定要今天?”罗勉无奈,“你肚子装得下吗?”
俞少宁坚持,“一定要今天,吃不完就放空间里。”
“好吧好吧。”
他都这么说了,罗勉跟他要了空间里的东西,从客厅进了厨房。
俞少宁看着门扉关上,摸了摸胸口。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心脏却依旧滚烫,午夜梦回时,甚至能够感觉到热血在血管里奔涌。有时他也会生出血液被低温冻结的错觉,但只要看见身边人,想到山下的外公,甚至是目之所及的一草一木,那样的错觉都会迅速消散。
就好像,他活着,是因为家还在。
俞少宁不讨厌这样的联想,他也是真心实意的不觉得自己会死。
毕竟他手上有药有衣服有大量的食物,就算老天爷送他回来就是为了让他再死一次,那也很难了。
除非天降陨星砸死他。
“噗嗤。”
被自己的异想天开都小,俞少宁从沙发上翻身而起,脚步轻快地朝着厨房而去。
只要住在山上,做饭的大多是罗勉,他弄起东西来轻车熟路,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气温低,东西凉得快。
俞少宁出来的时候,他刚把羊汤煮上,正拿着切肉机片肉,轻薄的肉片落在碟子里,被他卷了卷摆成一圈,俞少宁凑到罗勉身边,贴贴。
罗勉手上动作不停,问道:“怎么不在里面待着?”
俞少宁打哈欠,“想跟你在一起。”
修长白皙的手指动了动,俞少宁将手伸到了罗勉的衣服口袋里,抱着人汲取他身上的温度。罗勉也不觉得他碍事,调整了下角度就继续干活。
等到肉片的差不多,罗勉又切了几块厚一些的牛肉,放在灶台上化了冻,裹上蛋液粘上满满的辣椒末,鲜红的一片片叠在一起,光看着就是能吃出人一身汗来的样子。
再将洗好的青菜摆在一起,罗勉又拿了个大碗将装了满满一碗的丸子,还有毛肚腐竹等等。
所有食材准备出来,桌面上连放刀砧板的地方都没了,还有好些叠在一起放着,罗勉看了看煮着的羊汤,感觉还差一点儿,不过反正是要分两个锅的,辣锅里的羊汤不那么香浓也没关系,反正清汤锅可以一直煮着。
心里有了盘算,罗勉开始准备弄炸鸡薯条和蛋挞,才将东西准备出来,他忽然想起,上次买电器的时候弄的微波炉在山下。
犹豫了下,罗勉拍拍俞少宁的手, “宁宁你去灶台前烤烤火,我收拾一下灶台弄蛋挞。”
俞少宁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还用灶台烤啊?”
罗勉耸肩:“没办法,东西在外公那。”
专门跑下去拿微波炉上来也太奇怪了,要是让外公觉得俞少宁生病很重,上来查看,届时他过于奇怪的体温被发现,老人家能吓得吃睡都不安定。
俞少宁闻言立即就松开了手,让罗勉自由折腾。
灶台锅被取下来,往里放入铁网固定好,在将明火换成炭火森*晚*整*理,才放下蛋挞,盖盖关门。
蛋挞这边焖烤需要点时间,罗勉起锅烧油炸鸡腿和薯条。俞少宁本来是打算守着蛋挞的,但炸鸡腿的香味太浓了,他一不留神就又站到了罗勉身边,眼巴巴的瞅着在油锅里的鸡腿薯条。
想吃……
罗勉被他盯得受不了,挑了些放到碗里,哄着他道:“一边烤火一边吃,一会儿冷了。”
“哎,好。”俞少宁走得干脆利落。
罗勉好笑的摇了摇头,继续翻动手上的锅铲,避免薯条炸成一团。
等到鸡腿薯条复炸好,罗勉端到俞少宁面前,“宁宁你先端进去吧,我准备一下锅子。”
俞少宁闻言起身,端着碗就往客厅里去,先将炸鸡薯条摆在正中间靠沙发的位置,再去端吃火锅的配菜,等罗勉准备好锅底端着进来,俞少宁连蛋挞都弄出来摆好了。
满满当当一大桌!
罗勉将火锅放到桌子上,插好电源。俞少宁拍打着身边的位置,“勉哥快来!”
等罗勉一坐好,俞少宁把腿上的毯子给拉了过去给他盖好,又将身后的毛毯拉扯着披上来,裹得严严实实地去夹肉片。
身后是火墙,脚下是地暖,再被这么裹着,罗勉实在是热得慌,折腾了下身上的毯子,确定能在俞少宁身上盖稳就好,他自己拿着碗涮肉投喂俞少宁。
准备的蘸料有两种,一种一辣为主,一种以花生酱为主。
罗勉喜欢两种分开品尝,俞少宁不一样,他喜欢两样一起裹到涮肉上,然后卷一卷一口气送入口中,享受各种味道在口腔中爆发的满足感。
吃了会儿火锅,俞少宁就感觉有些饱了,打开平板播放电视剧,捏着不怎么烫的鸡腿咔滋咔滋,吃得特别开心。
罗勉:……
人和人的饱了,差别好大。
他将碗里的肉片全部吃完,又烫了几片青菜,往俞少宁嘴里送。
青菜是在羊汤锅里涮的,味道不怎么强盛,保留了青菜本身的清甜脆爽。
俞少宁吃了两片,砸吧砸吧,“想喝汤。”
罗勉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碗盛了碗汤送到他手里,俞少宁捧着汤碗慢吞吞地喝着,注意力一直落在平板播放的剧情上。
两人在家里吃得开心,跑出来玩的几只闻到了香味,欢欢喜喜地就跑了过来,在客厅外喊门。
罗勉只能过去开门将它们放进来,顺带给几只烫一些肉菜,放到它们专属的小饭碗里。等罗勉准备好,端着小不点的猫碗转身,就见小家伙已经窝在俞少宁怀里,享受他的亲手投喂。
罗勉无奈:“宁宁你别惯着它,现在就饭送嘴边了,以后它老了可怎么办?”
俞少宁理直气壮:“也送嘴边呗,它老了咱们还年轻啊!”
罗勉一顿,心里算了算。
他和俞少宁,一个三十岁,一个临近三十,算小不点能活个二十年,那他们也才五十,好像是勉强能算年轻。
啧,这么一想,好像也不错。
小不点在俞少宁腿上吃饱喝足就有些困了,看着它从摊开肚肚的状态,变成了缩着爪爪趴好,俞少宁拍拍罗勉的手臂,轻声道:“勉哥你抱抱它,它在我这睡不好。”
身上太冷,隔着毯子也是有些冷的,小猫对温度敏感,怕是受不了这样的温度。
罗勉闻言好笑,“隔着那么厚的毯子呢,就你娇气它。”
说着,他伸手将小猫抱到了自己大腿上,在小不点惊醒之前,手指温柔地摸着它的耳后,很快就将猫再度哄睡。
俞少宁笑道:“谁让它长得就娇气可爱呢。”一看就是不能吃苦的。
家里的地暖效果还不错,几只狗吃得满意之后,就随意找了个地方窝着,开始舔身上沾染了雪花的毛发,打理完眯了会儿,又有些闲不住,跑出去玩去了。
小不点没去,它窝在罗勉怀里睡了个肚皮朝上,睁开眼有喵呜喵呜地要了好些肉吃,等到肚肚饱了,清理干净毛发,从罗勉膝盖上跳了下去。
罗勉一直靠着沙发午睡,察觉到腿上重量一轻才睁开眼,轻哼出声:“宁宁?”
俞少宁拍了拍他,“没事,小不点走了,你继续睡。”
“哦。”
罗勉揉了揉眉心,靠着沙发再度睡了过去。
死期的重要日子就这么过去,看到太阳西垂,俞少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带着烧好的热水进了浴室,在浴桶里泡了个舒服的澡。
等到身上都暖和起来了,这才擦干净身体,穿上柔软的里衣,层层包裹。
浴室门推开,俞少宁张开手,朝着罗勉展颜一笑:“勉哥!”
罗勉眉目化开,将他抱入怀中,低下头亲吻。
体温还是很低,但没了丝丝缕缕缠绕在身上的恐慌与魂不守舍,看着精神奕奕,像是彻底活过来了一般。
俞少宁仰着头,和罗勉争锋,唇齿纠缠间,他声音含糊:“我刚刚清洗过了……”
罗勉闻言呼吸微紧,抱着他的胳膊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一只手托着他挺翘的屁股,一手抵着他的脑袋,无比顺畅地进了卧室。
冬日里,冰与火碰撞。
簌簌小雨落了下来,在即将落到地面之前,化成了一颗颗冰晶,圆滚滚的打了个转儿。
今夜月色很美。
泠泠月光落在雪地上,洁白而柔和的光晕照亮天地。
安静的林间小屋亮起了灯光,有人穿梭在屋中,取走了锅中的热水,接着是细碎的对话声。
被惊醒的松鼠打着哈欠,把脑袋缩回了窝里,身下是厚实柔软的毛巾。
有人说:“人类是某种意义上的小强。”
顽强的生命力使得他们在艰苦的气候中存活,甚至调整着自己的生存习惯来适应这个世界,会使用工具的他们甚至比动物更快恢复过来。
曾经的城池在地震中变成了一片片的废墟,高空眺望而下,目之所及皆是废土。草木在废墟中扎根生长,曾经的人类社会被迁徙至此的动物占领,成了又一片人类不会轻易涉足的地方。
曾经的沿海地区,如今已经成了海洋,鱼儿跃出海面,有船只出行。
这片土地上的人类讲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海洋逼近,曾经的内陆居民也学会了制船打鱼。
商队从这里满载而归,前往更内陆的方向赚取钱粮。
他们和曾经的国家做交易,也不介意与新生的反叛队伍来往,为了活命,商队甚至是比大部分反叛队伍更强大的势力,两者之间的不同大概就是,商队还有良心。
国家掌握着最先进的科学技术,拥有着为数不少的军队,中央力量尚且的保存,如果不是为了抵御边境,在国土上流窜的反叛势力早就被剿灭了。
全球性的地震捣毁了世界局势。
以前拥有核·弹的国家,在各个势力的拉扯下,早就分崩离析,而能够制造出那等杀伤力武器的科学家,也大多丧命在了混乱之中。
华夏国倒是保留了这些,可……君子可欺之以方。
冲击边境的人从来不是什么强权势力,而是被驱逐的,活不下去了的难民。
再加上核·弹之类的武器杀伤力过于强大,一旦投放就会使得生灵涂炭,而且华夏国也会成为众矢之的,目前的情况国家上层认为还没有到需要动用核·弹的时候。
至于国内的反叛势力……
怎么说呢,这四个字是人家自己往脸上贴金按的称呼,祖国一直称其为“土匪”。
外界风云涌动,影响不了在保护区内的山村。
丛山之中,绿水流淌。
“哈~”
哈欠声从山林中传来,从高处往下看去,一座林间小屋出现在视野里,接着,一个长相清俊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俞少宁打着哈欠,拿着水壶仔细给家里的花草浇过水,正好绕回厨房门口。他放下手里的水壶,挠了挠侧脸,回厨房把罗勉留下来的早餐吃了,这才懒洋洋地下山去。
山脚屋子里,陆长川和罗勉把前一天弄好的红薯粉丝搬出来,在晒网上铺开。
俞少宁到院子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弄好了,他喊了两人一声,问道:“平平安安呢?”
陆长川闻言道:“山上还没回来呢,你吃早饭没?”
“吃了。”
俞少宁搬着凳子坐在走廊上,整个人还没有脱离困倦的状态。
陆长川看他这样摇了摇头,对罗勉道:“带去的粮食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厨房门旁边,你们出去的时候戴上口罩,我听说他们那上面不少人得了流感。”
罗勉点头,“好,我知道,不会忘记的。”
有他这话,陆长川也放心了,搬出来的红薯粉丝还没有晒完,去后山玩的几只狗回来了。
俞少宁清醒了些,翻出平平安安的牵引绳套上,又去找家里的推车,陆长川见状对罗勉道:“这里没多少了,我来弄就好,你跟着宁宁去。”
“哎好。”
罗勉放下手里的红薯粉丝,去找了推车出来,将外公准备好的粮食放到推车上,两人一起带着平平安安出门。
甜甜和卉卉也想出门,眼巴巴地跟在他们身后,被陆长川喊了回来,“外面全是想着要吃你们肉的,跑出去可就没有小命回来了。”
两只呜呜地哼着,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反正看着是贼心不死想出门,见陆长川不搭理它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安静了下来。
这几年的生活节奏一直乱七八糟的,要么闲得长毛,要么忙得飞起,再加上各种各样的天灾,住在村子里的人时不时就要在避难所和村子之间迁移。
原本平平安安一岁多就琢磨着的绝育,拖到如今五岁多了,俞少宁和罗勉才终于找到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
这回给平平安安做手术的不是以前那个人,对方在前年的寒冬中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走了,如今这位是部队迁移过来的,以前在城市里做兽医,如今也是做兽医,不过服务对象换成了村子里大家养的家禽家畜。
俞少宁和罗勉还是少有带着宠物上门的。
兽医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家里的东西收拾得很是规整,不大的木屋被她专门隔出两间来,一间做手术,一间询问情况开药。
他们提前和人约好了的,到了地方,女人就打开了门,将他们迎了进去,“就是它们?养得好好啊!”
俞少宁笑道:“这可是我们家救命的大恩人,不好好养着怎么行。”
四五年的时间过去,也每见日子好起来,倒是国家恢复的粮税带来了更大的压力,他们家养着四只狗太过于显眼,每次出门都会听到不少闲话,说狗是恩人的话已经成了他们的口头禅,用来堵那些说杀狗吃的话。
兽医不知道这些,只弯腰试探地和两只狗接触了下,见它们没有攻击的意向,这才伸手摸它们的脑袋。
“狗狗确实是很忠诚的伙伴,现下这个情况,家里有几只狗都睡得安稳些。”
兽医也有养狗,她说是狼狗,但周围人看着都觉得那是一头狼,大部分时候都会安静地趴在角落里,观察着来往的村民,这也是她一个独身女性,没有被流氓混混缠上的原因之一。
两人和她说笑着,视线在周围一转,果不其然发现了悄无声息的大家伙,微微睁开的视线看得人怪毛骨悚然的。
不过是狼是狗都无所谓,这大家伙乖得很,从来没有攻击过光明正大上门买药的人,两人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在女人的指示下分开把狗抱进了手术室,打好麻醉后才从里面退出来。
女人在里面做手术,俞少宁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盯着那只大‘狗’看,可能是看习惯了,这大家伙感觉没那么吓人,俞少宁伸出手朝他“嘬嘬嘬”。
狼:……
俞少宁想了下,从背包里取出包肉干,拆开后自己先吃了口,再放到手上,继续“嘬嘬嘬”
狼:……
肉干的香味很浓,依照狼出色的嗅觉,它当然闻得很清晰。
再看看那个人类还嚼着肉干的嘴巴,大家伙屈尊降贵地站起身,缓步朝着俞少宁的方向走过来。
这样身上带着野兽凶悍的大家伙,哪怕只是简单的行走,都会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罗勉下意识就揽紧了俞少宁的腰,身体肌肉不自觉地紧绷。
俞少宁也有些紧张,但兽医带狼在这边住了一年多了,唯一闹起来的事情就是有人想要强迫兽医,被这狼一口咬着胳膊甩了出去,可信度还是有的。
狼走到俞少宁面前站定,视线在两个人类身上划过,蹲下来,微微低头凑近。
俞少宁感觉腰部握着的大掌力气用得有些大,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屏住呼吸,拿着肉干的手却往前送了送。
狼:……?
狼狐疑地盯着俞少宁看了两秒,张开大嘴,然后叼走了被俞少宁咬过一口的肉干。
这警惕心强的,俞少宁不由失笑出声。
狼不满意地朝他低吼了两声,还没得到两人的害怕呢,就听见房间里面传出来一声略带喝止意味的声音:“白雪!”
白雪朝着屋子里大声吼了一声,气哼哼地窝回了角落里,啃着不大的肉干跟啃仇人似的。
俞少宁忍不住嘀咕声:“好可爱。”
罗勉放松下来,捏住俞少宁的脸颊肉扯了扯,“你胆子也有够大的。”
还把手往前凑,那狼把嘴张开的时候,他要把人拽走了,要不是角度不同看出来狼根本就不会碰到俞少宁的手,他哪里还能在这里坐着。
俞少宁朝他呲牙笑,“这不是知道有你在嘛!”
罗勉眼皮跳了跳,“我可没本事跟狼干架。”
俞少宁哈哈笑出声来,亲了亲罗勉的侧脸,“放心啦,我心里有数的。”
绝育手术很简单,兽医很快就出来了,对两人道:“得你们两进去抬,小心点别扯到伤口。对了,蛋你们要带回去吗?”
俞少宁和罗勉都走到手术室门口了,闻言连连摇头,“不要不要,劳烦你处理一下。”
兽医闻言也就没再说什么,接了杯冷水慢吞吞喝着,走到白雪面前抬脚蹭了蹭它的脖子,将黑色的毛发弄得乱七八糟。
她也没教育白雪什么,等俞少宁和罗勉把狗运出来,才转身去跟他们要粮食。
罗勉他们带过来的粮食是红薯粉,红薯吃多了烧得慌,现在大部分人家都给加工了,红薯粉是如今最受欢迎的交换品。
抗饿,又没有大米那么精贵。
等兽医称完重,确定没有问题后,俞少宁和罗勉才推着推车往家里走,路上遇到好些本地人,还以为他们把狗杀了呢,凑近一看,发现噶掉的是蛋蛋,不由笑着打趣他们能折腾。
罗勉无奈道:“没办法,再不绝育,家里就得养小崽子了,实在是养不起啊!”
打趣的人闻言笑道:“你们也太能操心了,真有了小崽子,往外面一丢就是,哪里会操心养不养得起。”
罗勉和俞少宁听着就笑笑。
没有在这说太久的话,对方还有事就先走了,俞少宁跟罗勉推着推车,经过陆五家时发现他们家热闹得很,人来人往的,各个面上都带着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正疑惑呢,就听一声招呼,“罗勉哥,宁宁哥,你们进来啊,家里弄了不少吃的。”
抬眸看去,是陆琪。
罗勉笑着指了指推车上的两只狗,道:“不好坐了,得趁着它们麻醉没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