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算了,当地人习惯了说乡音,指路的时候见他听不懂倒是会说普通话,只是那普通森*晚*整*理话也没比乡音好听懂多少,搞得俞少宁脑瓜子一阵一阵的抽痛。
好不容易估摸着距离进入了外公家所在的村子,俞少宁找了个屋前晒坪有人活动的人家,降下车窗:“阿婶你好,我想问一下陆长川家在哪里?”
正在收菜的妇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乐呵呵的:“你是宁宁吧,走,婶子带你去,你外公正忙活晚餐呢可丰盛了。”
经过这一路问人的锻炼,俞少宁已经能听懂些带着乡音的普通话,闻言忙道:“麻烦您了,您上车坐。”
大婶摆摆手,“哎呀不用,就一段路,很快就到了。”
说着就十分热情的下了晒坪往前走,俞少宁只能尽量保持车辆与她平行。
路上大婶说了好些外公这些年的情况,俞少宁听得认真,对她的问题也无问不答起来。
“老罗家的,这干什么的啊?”还没有到外公家,路过的一户人家走出一位大伯,询问带路的大婶,面对俞少宁看过去的视线还友好的笑了笑。
大婶乐呵呵的,“哎呀,幺爷家小孩儿,就宁宁,你见过的。”
闻言那大伯快步走到他家晒坪边缘,“宁宁啊,好多年没见了。”说着他掏出烟递给俞少宁,“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俞少宁对以前在外公家的记忆并不深,接过大伯递过来的烟,“会住两年陪陪外公。”
这话一出,大婶和大伯都乐了,纷纷道:“那好,你有这心就是好的!你外公没白惦记!”
俞少宁刚回来,他们说了两句话,就一起朝着俞少宁外公家而去。拐过一个弯进入岔路,道路尽头就是熟悉又陌生的院落,年少时的记忆在此刻浮现,俞少宁抿紧唇,竟然也有了近乡情怯。
占地面积宽阔的院落建设在山边,石头堆砌出足足三米高的平台,院落就建设在上面,白墙青瓦的风格是当年妈妈赚钱后一手设计的,很有江南水乡的感觉。后来老人家听说了四合院的布置,又喊着人在前面建设了倒座房。
原以为遗忘了的记忆涌现,俞少宁眼眶微红。
车子停在通往院落的水泥大道上,尚且健康的老人在大婶大伯的招呼下匆忙出来,看见那只在手机中见过面的青年,老人的眼泪不受控的往下落。
俞少宁鼻头酸涩,快走几步上前拥住了老人,“外公,我回来了。”
老人家抹了把眼泪,拍拍孩子的后背,“回来好,回来好啊。”
俞少宁完全沉浸在和老人相见的情绪中,等缓过来才发现周围站了许多人,他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擦了下眼泪,疑惑的看向外公。
外公乐呵呵的:“你喊他们舅舅舅妈就好了,那几位喊姨,里面还有几个外公外婆。”
俞少宁懵:“啊?”
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外公这边一脉单传四五辈了啊!
见他这样,凑过来看热闹的村人们哈哈大笑,有年轻些的笑着解释:“你爸爸不是咱们村的人,所以大家都是你妈娘家人,喊舅舅姨娘是对的!”
俞少宁:……不是很懂。
不过都这么说了,他顺畅的将习惯的大伯婶娘换成了舅舅舅妈。
叫过人进入院子里,就看见几个老人慢悠悠的择着菜,看俞少宁进来就笑着说两句,大多是在打趣陆外公。
俞少宁在周围人的帮忙下,分别叫了外公外婆。
他长得不错,说话又显得性子好,一群人围着他说话,俞少宁只好乖乖坐着,直到听见外公的招呼才发现老人刚刚是进去泡茶了,连忙站起身接过茶水要去帮忙。
陆长川按住外孙,“没事,你舅妈在帮我端呢。”
这话说的笼统的厉害,俞少宁愣了下,看见人后才发现是先前热情领路的婶子。
他才回来,一路累得很,大家都说这话不让这小辈起身忙活。
俞少宁亲缘淡薄,这些年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浑身都散发着不自在,坐了会儿就忙找借口起身:“外公我给你买了些东西。”
这话一出,大家又浩浩荡荡起身一起看热闹。
俞少宁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只要不围着他问问题就好了,回答起来为不为难都是小事,这么多人凑一起是真的挑战他的语言天赋。
车门打开,入目是满满当当的东西。
俞少宁仗着手上有空间,车上放的全是给老爷子带的礼物,一件行李都没有。印象中母亲回家时总会在人多的时候将礼物取出来,俞少宁想了下,直接请身边的舅舅舅妈们帮忙提一下。
村子就那么大,生活在这里的人也都热情,加上俞少宁又是多年不回来的新鲜人,大家就热热闹闹地提着东西,拥着陆外公往回走,嘴上祝贺的话翻来覆去,说得老人家笑开了花。
俞少宁忽然就想通了年幼时的疑惑。
在他们看来吵闹而没必要的行为,是老人们独有的习惯,礼品什么时候给都可以,可人多的时候给,最容易让老人有面子。
他落在后面,忍不住轻笑出声。
罗勉被笑容晃花了眼,手里的羊都差点掉地上。
他有些恍惚地往下走,心思微转就想明白了方才青年的身份,脚步不由得加快几分,在到人家家门口前又清醒过来,将活跃的小心思死死按下。
院门被人敲响,俞少宁笑吟吟地跟着大家转头,就见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单手提着只羊站在门口,鼓起的肌肉线条十分有威慑力。他注意到周围的人笑意有些收敛,不由多打量了几分,这一打量就发现男人有意在避开和他对视。
俞少宁微微一挑眉。
不需要他说什么,院子里的人很快热情地招呼人进来,陆长川更是起身,“真是麻烦你了小勉,快进来歇会儿,晚点咱们一起吃饭。”
罗勉本来就被那好看的青年打量得浑身紧张,闻言吓得匆匆放下东西,留下一句:“幺爷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下,俞少宁想猜不到都难。
接下来村民间的对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测,“罗勉这孩子哪都好,咋偏偏喜欢男的呢?之前我嫂子还说想和他结亲呢,能干又好性的。”
“可不是嘛,我娘家村子那边……”
剩下的话俞少宁没有再听,他将已经拆出来看过的礼物收拾好放到不同地方,顺带熟悉熟悉外公家,等再回到院子的时候,外面的人又重新恭维起老爷子,一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这一热闹就一直持续到吃饭时间,陆外公还想留人吃饭,被七嘴八舌地拒绝了。见实在留不住,陆外公又拿着糖一人兜里塞了一大把。
那是俞少宁从外面带回来的,味道还不错,价格也贵,乡下平日里给人塞两把做谢礼并不寒碜。
等到人全都走了,陆外公放下手里的糖,笑呵呵地对俞少宁道:“外公去炒菜,宁宁你要不要去睡会儿?你房间我都给收拾出来了,可以直接休息。”
俞少宁拉着老人家坐下,“等吃完饭再睡也来得及,菜我来炒吧?您也尝尝我的手艺。”
陆外公没同意,只道:“哪有才回来就做饭的规矩,想做饭给我吃,以后时间多着呢。”
听他说规矩,俞少宁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跟着老人进入厨房,靠近院子的位置是个火坑,往里靠山是灶台,灶台对面的墙面是厨台和液化气灶。后面的门窗全开着,陡峭的山壁近在眼前,上面生长着不少野草野花。
后面的水泥平台上还有口老式井,现在已经封住了,就留了个抽水机管子粗细的洞,旁边还有个出水口。
才回来不能做饭,帮忙还是可以的。
俞少宁跟在陆外公身边打下手,偶尔接受一下投喂,多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愉悦的气息。
陆外公看得好笑,忍不住点点他,“还是个小孩子呢。”
俞少宁笑眯眯地不反驳。
晚餐准备得十分丰盛,陆外公接了杯自己泡的药酒出来,问俞少宁:“宁宁能喝酒吗?”
俞少宁闻着那浓郁的酒香,伸出手比划了下,“就一点点。”
陆外公就按着他比划的那点点倒好,端着剩下的一大杯在俞少宁对面坐下来。刚一坐下他又拍腿站起身,“哎呀都忘了,咱们先给你外婆和你妈祭酒,刚回来不好不和她们说的,不然等我下去了,她娘俩能念叨死我。”
俞少宁不懂这些,闻言起身,跟着外公转圈圈忙活。
陆外公见他找不到事情做,干脆拿了叠冥纸指挥人撕开,“这祭酒啊,先人坐上位,前酒盅后饭盅筷子摆右边,开灯开门请人归家,冥纸烧起拜先人。回家拜出门拜,让她们知道你平平安安的。”
俞少宁已经将手上的冥纸撕好了,听着外公的絮叨,将黄色的纸张点燃,站到凳子对面规规矩矩三鞠躬,陆外公就在旁边说些他很健康,希望外婆和妈妈在地下继续保佑之类的话。
很封建迷信。
但俞少宁就是觉得开心。
祭酒的行为给他一种,世界上还有三个人关心他的感觉。
鞠躬完,等冥纸烧好,陆外公又起身挪动椅子和筷子,将酒往凳子前洒上一点,剩下的全倒回了他杯子里,俞少宁端着饭盅里的饭,在外公的指挥下打开侧面的门出去,穿过堆砌极高的柴火,入目就是只到腰上的一扇门,往里看,好些鸡鸭鹅听见动静凑过来,看见是陌生人又往后躲。
俞少宁将米饭抛出去,那些小家伙又叽叽喳喳地围上去啄食。
等他回到厨房,陆外公已经收拾好了剩下的东西,笑眯眯地朝着俞少宁招手。晚餐很丰富,因为就两个人吃量没有多少,喝着酒吃菜倒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俞少宁酒量不太好,一指肚高的药酒就让他脸颊通红,晕乎乎地盛了半碗米饭吃下,撑着头看外公一口小酒一口菜,姿态惬意至极。
陆外公看外孙醉了,停下来,劝着人回房休息。“开那么久的车呢,去房间睡会儿。”
俞少宁也是晕得很了,老人说两句,就顺从地起身。
卧室在客厅旁边,和陆外公的房间正对着,开门进去时外面的晚霞光照进来,将屋子晕红,陌生的环境却给人无比的安心,俞少宁也没洗漱,直接躺到床上,刚闭上眼就睡熟了。
陆外公坐旁边看着,面上的笑从见面之后到现在,终于平缓。
他轻轻抚平外孙不自觉蹙起的眉头,轻叹一声。
这夜的梦中没有末日、没有仇恨。
恋恋不舍地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天光大亮,外面隐隐有人活动的声音。俞少宁连忙起身,从空间里取出衣裤换上。
走出去的时候,刚好遇上陆外公从厨房那边走道过来,“怎么起这么早,要不要还睡会儿?”
俞少宁摇摇头,“昨晚睡得早,已经醒了。”他看眼天色,问道:“您都是这个点起来吗?”
陆外公摆摆手,“哪能啊,这不是情况特殊,醒了就睡不着了。”
刚睁开眼的时候,他恍惚都有种外孙回来是自己在做梦的感觉,翻来覆去睡不着才起身四处晃悠,看到孩子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安安心。
俞少宁猜到些话语后的意思,挠挠头没有再说些什么,和外公分开后走到卫生间,从空间里取出洗漱用品弄个人卫生。
“宁宁啊,这里……”外公拿着牙刷毛巾过来,就看见俞少宁已经在刷牙,他疑惑地挠挠头,“刚怎么没看见你拿东西。”
俞少宁漱了漱口,“这可是我的绝招,一会儿吃完早饭给您表演下?”
陆外公直觉这里面有大秘密,拿着毛巾纠结开口:“我年纪大了,也不是什么都要知道。”
俞少宁被这话逗到,没忍住,笑弯了眉眼。
外公家里这边早餐习惯吃大白米饭,俞少宁蒸了个鸡蛋羹,往里放好调味,又炒了小青菜和炒肉,将菜放到厨房里的餐桌上,盛好饭菜去喊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老人。
陆外公早就坐不住了,听见孙儿喊,登时就站了起来。
刚看到桌上的菜色就夸赞起来:“哎哟,这么漂亮,光看着就知道好吃!”
俞少宁笑着让老人坐下,“您尝尝肯定更好吃。”
亲亲孙儿做的饭,就算是不好吃,陆外公也会将其夸到天上去,何况俞少宁的手艺确实还可以,餐桌上顿时只剩下老人夸张地惊叹,任是俞少宁脸皮再厚也不由得飞上红晕。
吃过饭,收拾好厨房。
俞少宁陪着外公坐到沙发上,蹲到他面前笑眯眯的,“我给您变个魔术。”
陆外公轻易就联想到了早晨那忽然出现的洗漱用具,有些紧张地咽咽口水,倒也没再出声阻止俞少宁。
见老人做好了心理准备,俞少宁将袖子挽起来,洁白如玉的手掌摆在老人面前,下一刻,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出现在他手中。
在陆外公的震惊中,俞少宁将包子掰成两半,递了一边给老人,“这是我在H省买的,味道很是不错,您尝尝。”
老人接住那半边包子,恍惚地咬了一口,久久回不过神来。
俞少宁就看着他,生怕老人承受不住冲击。
不过好在,老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远超俞少宁预计,等吃完手里的包子,人就已经缓了过来,苍老的手握住俞少宁。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叫做空间。”俞少宁抬起头和老人对视,“我有一个可以放很多东西的空间,煮熟的东西放在里面,隔很久拿出来都是热的。”
在老人努力理清楚的时候,俞少宁继续:“这个空间是突然出现的,出现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仔仔细细地将前世经历告诉唯一的亲人,俞少宁想过许多次隐瞒,灵魂却在另一个维度冷漠判断:面前的人,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关心他的人,如果他连老人都不能相信,这世上也就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陆外公心里的诸多思绪都随着孩子说梦中情景时消散了,他心疼地摸着俞少宁的脸,“都是梦,都是梦,没事了,宁宁你这不是回来了嘛,外公会保护你的。”
大概真的是,有人哄的孩子更会哭。
明明重生回来这几个月,俞少宁十分冷静自持,这会儿一被安慰,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他遮掩地抱住老人,“外公,你还在真好。”
陆外公拍着孙儿后背,心疼得无以复加,对那畜生般的女婿更恨了。
祖孙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俞少宁才说起自己的安排:“空间里已经买了很多物资,够我们用很久了。另外我还联系了建筑团队,下周一他们会过来把加厚墙体,围墙也加高一些。您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陆外公正在看俞少宁先前记录用的本子,闻言想了下,“给我买点药吧,镇子上四家药店,分开买也不显眼。”他想了下,又改口:“你才回来太明显了,请小勉去,他经常给村里人带药,药店的人不会太注意。”
俞少宁空间里的那些药什么种类都有,却没什么针对老爷子身体的,闻言点点头,“那我回头去请他,多给一笔辛苦费。”
陆外公好笑地拍拍孙儿手背,“咱们这没这习俗,你要是想感谢他,请他吃顿饭,或者给些家里的蔬菜鸡蛋就行。”
俞少宁觉得不太好,但想想他也不了解村里的习惯,就又把话咽了回去,全听老人家安排。
陆外公说着,手下的本子又翻了一页。俞少宁准备东西十分齐全,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没有的于是道:“村里有地,种子多多少少囤积一些。我看你买的工具不多,回头去城里买些。我存折里加起来还有百万,基本是你和你妈这些年给的,一会儿给你拿出来。”
俞少宁没有拒绝。
灾难近在眼前,等日子越来越难过后,这些钱能买到的物资就不多了,还不如现在能花的花,不能花的全部换成黄金放着。
啰啰嗦嗦说完事情,祖孙两坐了会儿,就听院门被人敲响。
俞少宁起身去开门。
来人正是先前出现在他们对话中的罗勉,高达的汉子见是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你好,我找陆爷爷。”
俞少宁闻言转头,不等他喊,里面的老人已经走了出来。
“小勉啊,送苞谷是吧?”
罗勉点点头,提出一大袋子玉米粒来,“幺爷,这次苞谷涨价了,比之前贵了10块。”
陆外公闻言就道:“那行,我给你拿钱去。”
罗勉拒绝的话都说出来了一截,还是没拦住老人家,俞少宁见状就笑道:“这钱应该给的你别推辞。”
罗勉好不容易镇定面对他,看见这一笑,耳朵又滚烫起来,咳嗽了声什么都没说。
俞少宁都被他这纯情样给逗乐了。
见人又笑,罗勉的耳朵再次升温,他心里嘀咕着笑那么好看干什么,面上一本正经:“我把苞谷给放进去吧?”
俞少宁闻言道:“没事,我来拿就好了,你送过来已经很辛苦。”
说着他就朝前伸手。
罗勉正走着神呢,猝不及防让人抓住了袋子。
那袋子足有半人高,沉甸甸的干苞谷粒在其中,就是常年干农活的村人也需要两只手,俞少宁这一提,愣是没拖动袋子。
罗勉看人愣住,摸摸鼻子压住笑意,伸手拿回袋子,“我来吧,我力气大。”
俞少宁看他轻飘飘地提起苞谷,算是知道这几个字背后的含金量了。
不过……
这么大的力气,在末日里一定过得不错,不怕受委屈吧。
俞少宁看着罗勉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陆长川拿着钱出来,刚好看见外孙打量的神情,心下不由一突,勉强镇定地给了钱,和罗勉寒暄完送走人,就着急忙慌地关上门。
手忽然被拉住,俞少宁疑惑地看过去。
陆外公抿紧唇好一会儿,才道:“乖宁宁,你跟外公说,你是不是也、也喜欢男人?”
俞少宁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是刚刚的表现让老人家误会了,不过,“外公,这是天生的,我也没有办法。”
在性向清晰化的年纪里,俞少宁忙着生活和学习,他对男性和女性其实是同样的看法。罗勉的长相确实还不错,而且他身体很好,俞少宁……多少有几分利用心思。
这倒不是说他对感情随便,只是如果找到的爱人,是位身强体壮一看就不好欺负的男性,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好过太多,也能替他省去很多麻烦。
反正罗勉也对他有心思,还不如放任感情生长。
陆外公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最终道:“既、既然这样,要不和人家说明,你们正式相处一下?”
人老了,也不懂男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的,陆外公只能按照村里男女相处的流程来对待。
老人家接受速度之快让俞少宁都愣了愣,随即笑道:“这就不用外公您操心啦,我们两个人八字还没一撇呢,回头要是相处好了,我再和您说好不好?”
“好,行行行,都听我宁宁的。”
找男人做伴侣的事情还没有定数就已经过了明路,俞少宁陪着外公忙着家中琐事消耗了一天。翌日吃完早饭,想着再买些东西的事情,和老人打过招呼,就去开车准备到镇子上取钱采买东西。
陆外公看着孙儿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纠结了好一会儿,道:“你也不熟悉镇子上的情况,要不找罗勉陪你一起?”
俞少宁都惊呆了。
陆外公见俞少宁没有拒绝,干脆给罗勉那边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时,罗勉正在羊圈里忙活,准备将里面的稻草换新,听老爷子说是想让他陪俞少宁去镇子上,罗勉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村子里的人接受度不高,对他是个同性恋这事背后多有议论,也有些自命不凡的男的,被多看一眼都觉得他对他们有意思,怪烦人的。
虽然俞少宁是长得好看,他确实有些心动,但人家要是是个异性恋,和他相处起来不自在的话,也堵心得很。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听电话那边的老爷子压低声音:“小勉啊,幺爷认识的人里就你最优秀最靠谱了。那什么,我家宁宁也喜欢男人,你要不要接触看看?我原本想让你俩正式相亲的,宁宁说不习惯,想自己接触,这……”
后面的话,罗勉听不清了。
他脑子里就充斥着三个字——有机会!
等老人家絮絮叨叨说完担心,再请他陪俞少宁去镇子上时,罗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挂断电话,罗勉就往家里走。
身上穿的还是干活的皮衣,脏兮兮的不说,忙活起来还出了一身的臭汗,罗勉可不想在对方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动作迅速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在村子里的生活过得随意,衣柜里都是些T恤短裤,不然就是过冬的衣裤,唯一正式而体面的是他退伍时的军装。
罗勉纠结了会儿,还是穿上了寻常的T恤短裤。
穿得过于正式会引起村子里其他人的猜测,他过去也只是应陆幺爷的请求,带着俞少宁去买东西,打扮得规整干净就足够了。
心里想得很理直气壮,走在山路上看见车边的青年时,罗勉还是忍不住有些懊恼。
穿太少了,也不知道俞少宁会不会觉得他不正经。
山脚,俞少宁完全不知道罗勉心中的纠结,目光欣赏地在他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肌肉上划过,越看越满意,不禁想象他们在一起后的灾难年代该轻松多少。
实在不是俞少宁思想太功利,他前世因着身形单薄受过不少委屈,如今又囤积了这许多的物资,等日子难过起来,即使他们不露富于外,光是精神面貌就会被察觉他们不缺食粮。
到时候他看着没啥武力值,外公又是个老人,正是流窜抢劫团伙眼中的香饽饽。
想到这,俞少宁思绪一转。
家里还是养几只狗的好,有空间在又不是养不起,到时候它们养得膘肥体壮,再一呲牙凶狠起来,也能吓退不少人。
这么想着,俞少宁就和外公嘀咕起来。
老人家思索了下,真要到了那种时候,他们肯定会被村里人说闲话或者借粮,但比较起来,养狗是利大于弊的,于是点点头:“我请人找找品相好的狗。”
“幺爷,你们想养狗看家?”
听见罗勉的声音,祖孙俩转过头来,陆外公:“可不是,刚好养几只也可以解解闷。”
罗勉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俞少宁的视线,和陆外公对视着:“我倒是知道有家得狗不错,就是个头大,领地意识太强,连着两窝崽子因为咬人打掉了。”
陆外公和俞少宁闻言,顿时心动。
和平年代里领地意识强的狗不受人喜欢,但等到混乱年代,这种好狗可是求都求不到。
陆外公顿时就道:“没事,咱家也没什么人来,偶尔来人关到鸡圈就好了。那什么,他家现在狗崽子能出窝了吗?”
见两人都心动,罗勉点点头,“出,前两天还问我要不要呢,我打个电话定下?”
“哎行!”陆外公叮嘱,“一会儿你俩回来时就去接上。”
这着急忙慌的,罗勉打过电话,在老人家的催促下,视线不得不和俞少宁对视上,本来就有的拘束更严重了。
作为一个同性恋,罗勉没有和人交往过,也没跟人进行过任何亲密接触,他只是在发现自己的性向后震惊了小半个月,然后马不停蹄地申请退役回到这个小村子里,接着一待就是五年。
周围的长辈们对他还算是欣赏,时不时就做一次介绍,他不想让人辛苦于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就将自己喜欢男人的事情说了出去,那之后相亲就和他无缘了。
他们这个村子是以前好几个大队合在一起的,人多,对他的议论也就多,之前几次出去送东西都被年轻男的躲瘟神似的躲,罗勉也就不怎么出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初的大队并入村子后,依旧聚集在一起,只是改成了以组为单位,大家本就和睦,看在他家里长辈的份上,也是当寻常小辈照顾,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最多也就是好奇,从没戴有色眼镜看过他。
这样的环境下,罗勉生活得越发平静,平日里也没想过找个伴什么的。
结果,常照顾的老人家里忽然回来个看上去斯文俊秀、笑起来跟花一样好看的青年,罗勉登时就心动了,他本来也没到一见钟情的地步,至少这边心思还没有平稳呢,老人家就说人家也是同性恋,有点和他接触的心思。
这可不就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了嘛!
心里滚烫滚烫的,偏偏在俞少宁说出发时,罗勉只能闷头嗯嗯两声,跟着坐上副驾驶。
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有些后悔了,但凡在家这几年多看点书,多学点追求人的技巧,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本来就形象一般了,还不会说话,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追到人。
俞少宁通过后视镜看了罗勉两眼,见他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憋得浑身不自在的模样,不由有几分好笑,主动打破沉默道:“我听外公说你在家挺多年了,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罗勉闻言提起精神,这不就是问他收入来源吗?他懂!
“我在山上养了批本地的黑山羊,每年进账大概也能有个十来万。”他们这儿地方偏又小,但居民们在吃食上大多舍得花钱,罗勉每年的羊都不用出去交涉就能销售掉。
十来万,那就是一个月一万多。
这点钱在俞少宁看来不多,不过在村子里没有什么发展方向,大部分人连收入都没有,罗勉能够稳定这样大一笔收入还是很优秀的。
心里这么想的,说话时就带出来几分。
听着俞少宁真心实意地夸赞,罗勉小麦色的脸滚烫一片。
距离村里最近的镇子需要开四十多分钟的车才能到,加上道路延山顺水,大小弯绕数不胜数,道路又窄,开车的速度更加慢,等到镇子上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