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顺的不行—— by叶悠悠
叶悠悠  发于:2024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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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州的州牧早些年就死在了乱军之中,之后朝廷派的大臣也不敢来上任。所以名义上是有州牧的,但这个州牧现在窝在老家没来。也就是说,青州相当于无主之地。
这下好了,青州的劫匪、盗贼极其多,更有兵马互相攻讦占县占乡。这么多年来,一共有三股最大的势力。
其一是青州原来的一些府兵、衙役组成的,领头的是上个州牧的妻弟,自封大将军,占据了安乐郡跟栖国郡。其二是一群盗贼做大,自称黑风寨,也是占据了两郡。第三就是无食教的人,当初无食教的名头也是席卷各州,有不少人响应而起,打的就是无食教的名头。
就算天师等人大败而亡,可冀州、青州还是时不时有人就以无食教的名头揭竿而起。
原本这些所谓无食教的人也就是借个旗号,可马义来了就不一样了啊。而且他还带着属于郭傕的精兵跟将领,轻易就收服了这些没见过面也不熟的无食教同教之人。
再之后,马义在秦钦等大将的帮助下,直接攻破所谓黑风寨,连收两郡。再给他一些时日,他都好做青州牧了。
可马义哪里肯啊。
他有自知之明,这青州跟冀州就算拿下又如何,现在是地荒粮没又少人,有了这两地也没有争霸天下的资本。反而是真上去了,以后他就跟郭傕一样,不死也得死。
所以马义死活不肯做青州牧,反而一直说他的目标就是给无食教还有郭傕复仇,这些身份地位压根不在他眼里。
使臣说起这些的时候,还对祝阿史叹道:“圣上,如今天下纷乱,人心皆为一个权字。唯有马公,始终忠心如一啊。”
祝阿史听了,也对这个马义大有好感。
使臣又说道:“马公说,若圣上愿意助他讨伐李氏,这青、冀二州,他都愿意双手奉上,也算是了了他一生所愿。”
“好一个忠心为主马道之,若天下的臣民都如他这样忠肝义胆,我又还担心什么家业不能千秋万代相传呢。”
祝阿史记住了马义的名字,而后又去见了这些天归来的张仁。说是张仁回来半路就生病了,等到了洛京已经起不来身,只能回了家中修养。
多事之秋啊。
在祝阿史头疼登基之后要处理的各种后续事宜时,李昀拖到现在的年终大会终于要召开了。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凉州就会格外热闹。不仅是各地郡守、县令要上武威郡述职,关键是那些乡长、三老也都会来。
今日的武威郡城门口格外的繁华,一辆辆的马车、驴车甚至还有推拉的那些板车等时不时就把城门口堵住。既然城门被堵住了,就时不时有人掀开帘子下来走动走动。
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路上也憋屈得很。
不时就有熟人见了彼此打招呼,然后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好友。有的一年多没见有的是从书院离开后就没再见过面了。
此刻遇见,内心大多十分感慨。
主公对官员的要求一直是下到基层下到基层,只有切切实实地去了,你才能知道下属乡民真正的困境是什么。
不说以后,但至少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官员大多出生底层,可能没有大才或急智,但做事很稳,主打一个脚踏实地。
“耿忠,耿忠……”
陈谦在城门口笑着跟车夫道别的时候,就听到有人一声声叫他。
“郭大娘。”陈谦欣喜地扭头,果然看到郭大娘带着几个小厮在那边挥手,怕是等了有好一会儿了。
“耿忠,小公子知道你今天差不多到武威郡呢,特意叫我出来买菜的时候在城门口等等你。小公子说你们有儿时的情谊在,别为了避嫌生分了。你这些年读书、做官,小公子都看在眼里。今天就去李府吃饭,客房也给你收拾出来了。这些天武威郡人多,你住客栈都不一定找得到。”
陈谦早不是小时候那个瘦骨嶙峋只为求一份活路的狗子了,这么多年读书明理,心性早已沉稳。
可此刻听了郭大娘的话,还是忍不住眼睛一红。主公对他们家的恩德,真是万死都回报不清的。
郭大娘也跟小时候一样,嘀嘀咕咕说陈谦瘦了很多,又说当官也辛苦。然后又一路跟他聊了一点小时候的趣事,那会儿的陈谦看到肉就眼睛放光……一路说一路笑……
这些人离开后,一辆驴车上下来一风尘仆仆的女子。虽穿了男子衣着,可也只是为了走路便捷,容貌体形没有任何遮掩,一眼也能看出此人就是女子。
一年多的为官生涯,凌薇的心态也早有大变化。她还记得当初跟好友曼儿告别,如果曼儿早已嫁人,同她也几乎不再联系。虽然如此,可凌薇也没什么后悔。
听说燕氏女子燕筝在主公对羌人用兵之时立下战功,如今也是主公的重臣之一。主公果然如他所说,并不局限女子在朝堂的发展。既然如此,凌薇整理了一下衣着,内心暗暗以燕筝为目标,一步步向着自己定下的理想走去。

第192章 世人皆厌之,可我愿往
凉州的这场年会一直拖延了初春,如今的天气还带着几分寒意,可若是身强力壮的行伍之人,此时倒是已经穿少了衣物。
——噔噔
武威郡拥挤的城门口稍微被守兵分开了一些距离,一数百人的军队在前方开路。早之前就有传令兵率先报备过,所以守兵看到这军队也不显得慌乱。
疏散人群之后,守兵颇有些羡慕地看着穿着统一制式衣服的士兵。这些可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儿郎啊,他们这些做守卫的大多都是体能差了一些被淘汰下来的。如今都说想要建功立业,要乡里乡亲都以他们家为荣,自己又不是读书的料子,最快的渠道就是凉州当兵了。
在守军羡慕中,这支穿军队慢慢进入城门,而他们之后则是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马车外表看着不算华贵,只是看车轮印子就知道这马车很吃重。
有眼力劲的人一看就知道马车车厢都用了铁片打造,可以有效防御冷箭攻击,想必这马车之中的人十分重要。
进了城内,这群护送的士兵就完成了任务。很快有人手执军牌让军队回军营复命,而身后的马车自然也有人来接应。
“这就是凉州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等马车停稳,就有人稍微掀开帘子,一老者慢慢从马车中下来。
这老者一身儒士大袍,头戴一顶前高后低的进贤冠。人看着有几分威严,可更多还是肃穆中带着几分儒雅,看着就知道是个学识渊博的人。
“吕公,一路辛苦了。”
来的人不是旁人,赫然是前司州州牧吕范。
他快速投靠李复之后,官印什么都交接的特别干脆,可接下来最麻烦的就是这个吕范要怎么安排了。人家是送了半州之地,对吕范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这次刚好年会,吕范也要见见李复父子。
除开骞辅跟邓羌实在走不开,骞珏则是勉强抽身出来,另外让邓羌的副手殷亮护送,一路把吕范平平安安送到了凉州。
吕范一路从司州到雍州再到凉州,凉州的治理他看在眼中。
一路看一路感慨,只觉得这次把司州送给李复父子是做了最对的一件事。纵然这样的做法对不起梁国,可他也算是对得起司州百姓了。
“吕公?”骞珏看吕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笑着叫了他一声。
回过神,吕范失笑道:“乱世还有这样的光景,真叫我迷了眼。这次来了凉州,我怕是不想走了。”
吕范这话是真心。
他本就不是司州人,当初是入司州为官。后来梁国大乱,他老家也是兵灾四起,吕范才把家眷都安置在了司州。
本质司州也不是他老家,那吕范住哪里都一样。
再说凉州看着太繁华了,一路看过来,不仅武道昌盛,文气也十分浓郁。吕范是个擅长当太平盛世官的人,他哪里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一想到以后在凉州吟诗作对,开学收徒,再与友人游山玩水,实在美哉。
骞珏此时听了,立即道:“那肯定好,凉州有了吕公,文气更盛几分。”
几人客气了会儿,竟然发现郑左生来了。
郑左生原先可是梁国的太学的博士仆射,官职不高,可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高啊。看到郑左生,吕范都得客气客气,不能拿大。
俩人一阵寒暄,吕范欣喜道:“早听闻郑公来了此地,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还劳烦郑公来接我,真是让我受之有愧。”
“吕公为生民计而不顾个人利益,请愿让出司州,这才让我钦佩。吕公你大约还不知晓,自从吕公你的事迹传开后,咱们凉州这边的报纸还有酒楼说书人可都在传唱吕公。
还有文人墨客写了《吕公传》的戏曲,咱们这儿的大笑曲楼都已经开始排演了,吕公有空可以买张票去看看。”
吕范一脸蒙圈中,郑左生就拉着他去府衙,一路上把准备好的报纸直接递给了吕范。
吕范一路看一路脸红。
不是害羞,他纯激动的!
要说这些纯文士的人最注重什么,名声啊。
多少人,临死之前得知皇帝谥号赐下来,一旦知道是个好谥号,那真是大笑而去的。为什么,那就是因为谥号一定就相当于盖棺定论了,好谥号就意味着给他一生做了总结了。
吕范对权力不留恋,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被人传唱,更别说李氏以后要是真成了,他这《吕公传》必然流芳千古。
吕范是真没想到,这李氏竟然送他这么大一份礼,这这…他真是激动得都不知道说点什么了。
一旁郑左生一看就知道,很好,稳了。以后就算有人说什么,吕范也会绑死在李氏的船上了。
主公的手段还是高明啊。
本来是李氏要敬着吕氏一族,毕竟人家送了你这么大地盘。哪怕以后吕氏一族做点什么事,李昀能不动肯定不能动他们,不然显得太过刻薄寡恩。
可现在一来,情况已经反过来了。
李昀给的荣耀对读书人而言,那是无可比拟的,反倒是你吕氏…得了这样的名声要是之后仗着恩惠做其他事,这可不地道了啊。
这是阳谋,没看吕范高兴得不行么。
郑左生一边想,一边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
这样的名声,谁又不想呢。也不知道他死的那天,世人对他的盖棺定论究竟是什么。
有了扬名之事作为开头,而且郑左生这样的名望之人全程陪同,吕公见到李昀之后根本不敢拿大,表现的相当客气。
不仅如此,他还一个劲儿夸李昀少年英雄,其后就表示他来了凉州就不走了,麻烦李昀赶紧把他的家眷从司州接来,他要在司州养老了。
这是好事,李昀一口答应。顺带,李昀还给了他四方书院一个荣誉教授的名称,让他抽空也去教教弟子。据说吕范文笔也挺好,那到时候跟郑左生一样,一起给他当御用笔杆子好了。
宾主皆宜后,吕范果然第二日就搬去了李昀给他安排的宅子。然后一连几天到处拜服孟幞、崔定这些有名望的大儒,见完人就去酒楼听说书人讲他的生平,那叫一个乐不思蜀。
“不错。”李昀放下锦衣卫送来的情报满意地点点头。
吕范这事就算是敲定了,随后李昀又让人把陈谦去叫了过来。
“主公。”
李昀跟狗子已经有一年多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狗子考试过关,从而被外派去当县令。在一群合格的学子中间,李昀匆匆见了一眼。
如今的狗子也已经改名叫陈谦,他跟李昀其实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唯一不变的就是陈谦还跟小时候一样,对李昀真是忠心耿耿。
“坐。”
李昀打量陈谦,他上任之后做事很用心。除此之外,陈谦的性格如今跟范旭比较像,那就是他不太跟其他官员来往。
早些年读书的时候,因为知道他是李昀小时候的玩伴加陪读,不少人聚拢在陈谦身边过。幸好他醒悟得也快,从虚假的繁荣中清醒,一心读书去了。
那之后,陈谦似乎很少跟人深交,只专心做自己的事。他不算顶级聪明,可韧劲、忠心一样不缺。
“陈谦字耿忠,名跟字都是你自己取的。”
陈谦点头道:“主公小时对我说过,名字是自己的,您就不为我取了。等我长大读了书,自己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李昀点点头,随后道:“陈谦,我不打算外放你出去做官了,我想你去做另外一件事。”
陈谦立即起身应道:“喏。”
“你不问问我是什么?”
陈谦越长大越质朴,他的俸禄不低,毕竟李昀这儿用高薪养廉。可陈谦大多俸禄都寄给了家中父母,加之家中那些田地,陈家早就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可陈谦此刻一身简单的文士袍,因为经常下乡辅助乡民耕作,人更是显得风尘仆仆。
此刻他双手低垂,沉声道:“昔年曹公不敌刘皇叔,大战之时军中缺粮,其谋士程昱见此就将人肉晾晒以做肉脯充饥。其后,程昱于世人眼中名望大跌,刘皇叔再定汉家天下后,程昱更是遭难而死。”
“主公,程公之名世人皆厌之,可我愿做第二个程公。”
李昀一愣,一时也很受感动。
陈谦是在告诉他,如果需要一把刀,他愿意做这个人。虽然刀用多了会引人反感,可最后只要丢掉刀,他就可以责怪都是刀的问题,错不在他。世人对统治者总是会格外宽容,会轻而易举再次对他歌功颂德。
“你我小时一起玩乐,你也知晓我的性子,我必然不是过河拆桥之人。你陈氏不负我,我也定然不负你陈氏。”
陈谦只是拜服的更低。
李昀对他家的恩惠,他是百死都回报不了的。
李昀也不再多说,只是告诉陈谦,接下来要调他入锦衣卫。赵越毕竟要长久护卫在李昀身侧,而且他之前也把摊子铺好了。现在锦衣卫的事越来越多,赵越有些料理不过来了。
可锦衣卫是李昀的耳目,这事一定要交给性格合适又极其忠心之人,思来想去,李昀真觉得陈谦特别合适。
虽然历朝历代来看,这种类似‘人主’爪牙的组织首领大多没什么好下场,谁叫他们掌握的秘密太多。有时候除开‘人主’不放心他们,他们自己也把持不住一些钱权美人之类的腐蚀。
李昀不想开国就杀功臣,他不想改变初心,也只希望这些一路陪他走过来的人也都不要改变初心。
不过这一切也只能在时间中得到见证了。
跟陈谦商议完毕,让赵越带他出去开始接手锦衣卫事务后,李昀就在案桌上写下了孙亚、奉唬四字。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司州了。

第193章 偷袭,直扑祝阿史老巢!
浩浩荡荡的士兵鱼贯而行,一路上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却没人说话。
如今是初春,天气倒是好了一些,可早晨还有晚间还是冷。最前面领军之人穿着冰冷的甲胄,连日行军,脸皮上起皮得厉害,不过他倒是不在意,相反看着心情还不错。
一路行军至中午,领军之人才下马道:“仲文,这段时间你适应得怎么样?”问话之人不是旁的,赫然是曾经郭傕的大将孙亚。
郭傕手下的文武大臣也不算少,孙亚是难得的帅才。还有亲卫营的黎錞,那真是堪比古之恶来,可惜为了郭傕死战不退,最终被凉州士兵耗死。
李昀虽然可惜,不过当初一轮下来也收获了不少人才,总体还算满意。
这孙亚投诚之后,对他的用法跟宋继这些匪徒不同。主要宋继这些人江湖气太重,大多不识字更不懂军规。现在的凉州军军纪很不错,哪怕宋继这些人误打误撞立下了大功,那也得去四方书院读读书。至少字要认一点,然后把军纪给他背熟了。
而孙亚这批人只是去书院紧急培训了一下,主要是了解凉州军队的管理模式。他们原本就是世家出身,见识不凡,人更有毅力。大致了解凉州的官场后,李昀就把他们几个放去了军队。
此刻孙亚身侧之人就是奉稷的侄子奉唬,俩人这回连过年都没在家,早早就在李昀的密令下带兵动身了。
奉唬年轻,好些时日的急行军他也精神十足。
这会儿吃了一口干粮,囫囵道:“很好,我在凉州军营待了半个月,总算知道郭公为什么败了。”
听到郭公二字,孙亚内心还是有点叹气。
奉氏总说郭傕最后怀疑他们私通外敌,而且奉氏中人被郭公的长子杀了不少,哪怕是嫁给郭公做填房的奉氏女子,也是在混乱中被杀了。
奉稷跟奉唬这些人有怨言没什么,可郭傕到没对不起孙亚。即便如此,孙亚也不能硬着头皮说李氏不如郭公,只是郭公少了几分运道。
奉稷扭头看向前面的行伍队伍。
那些士兵一连行军多日,没有一个人有怨言。相反这些年轻的壮年男子虽然面露疲惫,也因为半日急行军体力消耗过大,大口大口吃着干冷的硬饼。但神色依旧坚定,偶尔与同泽说话,也能听见略带激昂的声音。
士气可用啊。
一刹那,孙亚不由想郭公真是倒霉啊,怎么就跟主公是邻居,早早就惹到了这么可怕的敌人。
“郭公败得不冤。”
奉唬哼了声,“可不是,要是以前,这样的军容面貌那得是精锐才有的,可你看看咱们凉州,普通兵都是这样,别说精锐中的精锐了。”
孙亚赞同地点点头,又笑道:“奉公如今看重你,出发之前还特意叮嘱我,让我照顾你几分。等上了战场,你自己注意一点,不要被哪里的冷箭射中,枉送了性命。”
“知道。”
奉唬咧嘴一笑,世人都以为他爹的死他会怨恨奉氏,当初马义这些人都怀疑他是不是真担心被抓的奉稷。只有奉唬知道,他是真看不上自己亲爹。
那个男人不配当他爹,奉唬印象中他就只知道窝里横,打他娘又玩女人,还喜欢喝酒赌博…被逐出家门是他活该。
虽然奉家在他少年时期不怎么关注他,可吃喝也没短了他,真生病要支点钱找大夫也都是给钱的。他跟他娘偏居小院,虽然被人无视,可日子也过得舒服,他没什么好怨恨的。后来奉稷带他在身边教导,他是真心把伯父当亲爹看。
现在奉家平白遭受大难,伯父原本还嫁过女儿给郭公,跟郭公牵连甚深。如今投靠凉州,却也不好过分亲近,否则名声上太难听。
他伯父不便在李氏攀登高位,那就只有他了,建功立业的心在奉唬心中前所未有的强烈。
以后不仅能让奉家人知道伯父没看错他,他也不是白眼狼。更重要的是也让他娘高兴高兴,知道他出息了。
孙亚跟奉唬聊了几句,却又分神想到他离开时主公的神情。
那真是全然的信任。
要是不信任,主公怎么会让一个投降才几个月的降将直接外出领兵,甚至为了让他指挥军队方便,还把奉唬这些原先认识的故旧一起安排给了他。
临行前,主公更是同他说道:“此行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虽然有邓羌接应,也有吴期干扰。可你毕竟直捣腹地,很容易引来祝阿史疯狂反扑。若事不可为,切记性命为重。只要尽心尽力了,又非违法乱纪而出差错,我凉州从不因败而治人之罪。”
孙亚早已而立,加上多年行军生涯,情绪很难撼动。加之当初郭公也待他不薄,可不得不承认主公说这些话的时候,孙亚眼睛还有些酸楚。
君上如此,他也唯有以命相报了。
他孙亚已经败了一次,降了一次,他不允许自己再换第三个主公了!吃饱喝足,孙亚又吩咐下去,让士兵们抓紧休息,因为前面就是山河关了。
山河关地处险要,如果是太平盛世,此关的重要性倒是还好。可如今的天下纷乱的割据时代,那此地就是兵家重地。不是别的,而是过了此地后面就是畅通无阻的洛京!
祝阿史如今以梁国旧都洛京为他齐国首府,这要是出其不意被李昀直接打过来,他恐怕就要跳脚了。
早在郭傕大败,李昀就已经在谋划之后的事了。谁知道后面祝阿史抢先登基又派使臣上门,刚好也给了李昀光明正大的借口。
此次偷袭,李昀不敢说毕其功于一役,可一定能让祝阿史乱一下。
如今的天色还是暗的比较快,孙亚估摸了下时间,现在应该才申时左右,还可以再等等。
孙亚倒不担心夜盲症这个问题,他早调查过军中情况。凉州兵入选很严格,而入选之后在吃食上主公从不亏待。加之凉州神医吴祢专门写了药方,就是专门治夜盲症状。
如今凉州士兵中,真到了晚上跟瞎子一样的人几乎没有。又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孙亚这才朝奉唬一点头。
夜色幽静,这个时代也没啥路灯什么。
山河关四周都是沉沉的山暮,唯有关隘之上零星几个火堆燃烧着。白日间,孙亚也派了斥候查看。
这守关士兵大多懒散,要不是因为山河关本身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孙亚压根不会这么小心。
夜晚冷风中,奉唬带着数百人就往前摸去。
不是别的,他们是去安置炸药的。这东西上次用的特别好,那响动简直了。这次据说还改良过了,威力更大了一些。
不过主公说过,通过实验来看,目前这种土炸药还没法把实心几层厚的城墙炸开。只是上次祝阿史打进洛京,对山河官造成过一次破坏。这次他们再用这些土炸药去炸炸看城门,炸不开也能让城门晃一些么。
这东西容易受潮又容易爆炸,实在危险得很。奉唬等人是急行军,所以这东西带的也不多。
数百人摸过去,城门上的士兵刚开始竟然都没注意。
他们这些人都是流民出身,稍微会钻研一些的人,或者是祝阿史挑选出的精兵…那肯定不会在此地。
守关又危险又没什么好处。
隔了许久,关上有守兵尿急,本打算直接解裤带往下尿。谁知道一凑近城墙外,这才看到下面有影影绰绰的什么东西在移动。
他眨了眨眼,到了晚上眼睛不大好使,顿时喊人道:“你们过来看,下面黑乎乎在动的什么?别是山里的野兽跑出来了。”
野兽他们倒是不怕,甚至恨不得是。这样杀了,他们这些守兵也能打打牙祭。
说起这个,这些守兵也有些怨言。
他们跟着主公是为了过好日,这才跟他一路造反。现在主公成了皇帝,可也没给他们赏赐,甚至连俸禄都三个月没发了。
要不是以前抢了一点,家里还有点存款,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嘀嘀咕咕暗骂了几句,忽然一人喊道:“不好,好像是人!”
是人就不好了。
城门之上的守兵骤然慌乱。
只是等叫喊声传开的时候,城墙之下猛然传来巨大声响。这声响堪比炸雷,同时还伴随着火光。
“哎呀妈呀,天谴了!!”
那些守兵哪里知道什么炸药不炸药,威力是差点意思,但不妨碍声响大。这寂寥夜色中,骤然炸响出这样的动静。
上马有守兵直接惨烈地嚎叫了起来,直接跪在地上求老天爷原谅。甚至有被炸蒙,脚一软竟然从城墙上跌落下来的。
“攻城!”
孙亚是第二次见炸药的威力了,只是上次炸的他,这次炸别人他通体舒畅。
当下就一挥手,身后士兵直接发动攻击。
这次带来了一万人左右,一起发起冲锋的时候那简直是乌泱泱一片。携带的冲车被推向城门,组装好的云梯直接朝关隘上放搭去。
城墙上的人压根就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尤其是大部分人还迷信的以为是天谴,这会儿根本动都不敢动。
“发生了什么!?”
炸药的声音传到山河关之内,守城的人叫钱怀恩。这会儿他猛地从睡梦坐起,心口跳得厉害。
发配来这里的士兵不怎么样,可钱怀恩这个守将倒是还行,是有几分本事的人。他算是早期跟随祝阿史的部下,立下过不少战功。可惜钱怀恩这个人好女色,祝阿史没登基前,他一次喝得半醉不醉,就把祝阿史跟前的俏婢女给睡了。
祝阿史的气量向来不大,明面上把婢女赏赐给了钱怀恩,可暗地里却觉得这个钱怀恩不分尊卑,对他尊敬不足,因而不愿意给他高官厚禄。
刚好这山河关重要,钱怀恩也有点能力,但此地却又没什么油水可捞,祝阿史给他明升暗降,直接打发到了这里。

第194章 孙亚第一次打这么顺的仗
钱怀恩一吼,直接推开身边的美娇娘,快步走就铿地一声抽出墙上挂着的长剑。
床上女子原本睡得迷迷糊糊,骤然被钱怀恩推醒。还不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面色惊慌中抽出了利剑,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就哭了起来。
钱怀恩这人贪色倒是也有点惜花,此刻竟然还有工夫道:“你莫慌,穿好衣服躲起来,外头再大的事多半也跟你这样的女子是无关的。若我遭不测,你也不必管我,只当与我无关就好。”
说完,他不理还在哭泣的女子直接就出了门外。
外面的士卒全乱了套,大多慌慌张张不知道干什么,有的一股脑手里抓着一些长剑、长刀什么的,黑灯瞎火有人靠近自己还胡乱砍了几下,登时就有惨嚎声传来。
这样毫无组织不成规模的士卒压根集合不起来,哪怕有钱怀恩扯着嗓子喊那都没有用。
钱怀恩手中持剑,凝着眉一时竟然有些意兴阑珊。
他原本是小地主出身,家境还算不错。家中父母也花费了不少钱财,当时送他去一位大儒家的私学读过书,读的成绩虽然一般,可不妨碍他爹妈还是以他为荣。
本来他这样的出身是不用混成反贼的,可谁叫李巍跃当时带着一群流民跟蝗虫一样席卷过来,钱怀恩全家也被裹挟了进去,打不过就只能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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