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顺的不行—— by叶悠悠
叶悠悠  发于:2024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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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明面上的意思是要父子两代人同做一个官,可关键就是这个‘两代人’身上,一旦开了这个头,这就变成了世袭了。
世袭的不是爵位,而是实打实的一州之地。句句不提分封,句句是分封的意思。
这要是开了这个头,那就完蛋了。最关键是别的州牧肯定也会有样学样,那梁国跟亡国还有什么区别?
满朝诸公跟太后是真的被李巍跃这个要求给搞懊恼了,难得齐心雄起了一把。当时就把徐侑的军队调往冀州,让他去剿灭李巍跃。
而这个徐侑也很有意思,他原本是异族人,但年纪很小的时候就随母亲二嫁到洛京。
年纪大一点之后,徐侑就投身军务。后来一路做大,待在幽州就不肯走了。他的军队中人成分很复杂,大多都是外族人。
可这样的人,你说他造反?
这些年天下大乱,有下属也跟他说起过造反这件事,他就一刀把人砍了,说对方妖言惑众,坑害了他对朝廷的一片赤忱之心。
要说他忠心,他压根不鸟朝廷。李巍跃谋反初期,朝廷给他下过好几道旨意,他全给扔了。然后给朝廷写了奏折,写了一堆,但总结起来就七个字——要钱,没钱我不动。

徐侑之前是要钱,死要钱。
可问题是朝廷的税收早就出问题了,也就是说国库没钱,于是徐侑就缩在自己地一亩三分死活不肯动弹。
但这回李巍跃真触碰到朝堂诸公的底线了。
于是太后一咬牙,不仅从私库拿出了一部分钱财,不足的部分还到处借,凑了一批的军粮银子就给徐侑送了过去。同时也给徐侑承诺,你放心去打李巍跃,要是你赢了,前几年朝堂拖欠的钱粮我都给你补齐。
当然不足的那部分钱粮,朝堂好听点是借,难听点跟‘劫掠’也差不多了。整个梁国朝堂混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侑这人有钱是真办事。
在等到了梁朝送来了一部分钱财后,他当时就召集了自己的嫡系军队就开出发了。
一路上徐侑这支军队是很开心的,因为他们出兵作战不仅有朝堂承诺的后续银钱粮草,他还打算一路过去沿途跟所有州县索要军资。
什么,你不给?
老子是替朝廷平叛,你要是不给,那你就是不效忠朝廷,别逼我扇你自己拿了。好不容易有正当理由轰轰烈烈地打劫一笔,徐侑是真一点不客气。
因为徐侑忙着到处劫掠所谓军资,这一路别提走得有多慢了。朝廷几次下了诏令让他加快行军速度,但是他不听。
徐侑可以慢,可朝廷是真慢不了。
李巍跃也不傻啊,子继父位这个提议上报梁国之后,梁国就没消息了。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等了几天李巍跃就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了。再派人探查了一下,然后就发现朝廷竟然下了大手笔调了徐侑进冀州来平叛。
徐侑这个名字谁不知道啊,据说他出生那天,天空上就飞来了两只老鹰。后来被徐侑的父亲一箭射下,于是徐侑从小就有徐鹰儿这样的称呼。
而在徐侑从军之后,他就从小兵起一路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真可以说战功赫赫。梁国兵事早不行了,但要说现在还有什么兵能打,也就剩下了徐侑这支戍边兵。
李巍跃之前也是偏将,那肯定是知道徐侑大名的。
听到徐侑来了,李巍跃就慌了。
幸好心腹赶忙跟他说道:“大人稍安毋躁,之前李拱身死,朝廷招安,难免让一些士兵开始心思摇摆,产生了思安之心,这会大大影响我们的士气。
可现在朝廷派了徐侑来打我们,那刚刚就有一个好理由了。不如大人就向部下说大人原本同意招安的,但怕朝廷秋后算账,大人不惧生死却怕连累自己的部下。
因而大人上书朝廷,想要让朝廷封大人做冀州牧,这样大人您也可以安置自己的部下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可朝廷却不愿意,只想大人您入中枢为官,而其余人朝廷并未安置妥当。
不仅如此,朝廷还趁机召徐侑来攻打冀州。显然是朝廷不守信用,实际也没有招安之心。朝廷如此,视我等如敝屣草芥,大人这才不得不去反抗。如今咱们不再是清君侧,而是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朝廷不公,我等何必再秉持一腔忠心。”
“大人,如此一来,便能大大提升军心。”
李巍跃一听,是啊。现在把错都划在朝廷那儿,而且还重新确定了造反口号,再次师出有名了。
效果那是相当好的,这一套组合拳下去,整个冀州的造反集团直接群情激愤。他们于是收拾收拾,二话不说就要直扑洛京。
因为有前几年的铺垫,他们这一路还扑的特别顺利,那路程比徐侑行军快多了。洛京那边真是一日四五趟的紧急军情送进来,眼看就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原本繁华的洛京瞬间萧条了下去,不少人还暗暗打包好了行李。只等叛军再近一点,一旦真不行那就打算直接跑路了。
寇德太后也是急了。
徐侑靠不住,众人翻来覆去讨论之后,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戍边兵上,再次紧急招姚凌、舒耀这些戍边将领回中枢打保卫战。
这几人都能力一般,而且他们不跟徐侑一样,忠心是有的,所以也是真穷。他们所在地方真没什么油水,底下的兵一个个都快饿得面黄肌瘦了,而且一大半的人连破旧的轻甲都没有。
可朝廷说了,你们来。中枢这儿给你们准备好了粮草银钱,你们来了统统都有。
也因为有这些东西作为诱惑,姚凌、舒耀几人才能驱动士兵,一路就直奔洛京。终于在李巍跃打到洛京之前,这群穿得破破烂烂跟叫花子似的穷大兵率先赶到了洛京。
洛京现在萧条一些了,可这些穷大兵哪里见过这样的花花世界,当时就迷了眼,叫嚷着让朝廷兑现承诺。
朝廷看到兵就安心了,就说好好,口头答应了,然后就安排他们去吃糠咽菜了。就这难吃的饭菜吃了没两天,就又一直催促他们赶紧去拦截李巍跃。
这些穷兵早就有怨言了,只是还没爆发。
姚凌两人知道情况不太好,于是就上书朝廷。意思就是朝廷你就算不打算兑现承诺,但好歹稍微发点,大家伙也不容易。
寇德太后多少有些欺软怕硬,当时就怒了,强硬回了姚凌两个字——没钱。
实话说就是真没钱。
之前跟徐侑说你先打李巍跃,后面钱粮还给你,那也是骗骗他的,反正等他先打了再说么。
虽然私库中还有一部分钱财,可是私库是私库,国库是国库。私库的钱都拿完了,她一个太后吃什么喝什么?
再说这些戍边兵本身也没指望他们打胜仗,让他们去拖延时间等到徐侑来就可以了。
所以当然不肯给钱,于是就两字,没钱。
然后就是不断催促姚凌两人,快点去打仗。如果再不去,看意思是要把姚凌跟舒耀给换了。
姚凌是真无奈。
而导火索就在某一天这么爆发了,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午,中午的饭食竟然又差了一个档次。
如果原先是粟米混合起来的野菜团,现在就变成了米糠野菜团。当时一个士兵就踹倒了椅子,站起来怒道:“一天天就知道催促我们上战场,可他们一个子都不给我们,还让我们吃这种东西。
而上面的皇帝跟朝廷诸公呢,他们躲在我们的身后住着高床软枕,吃着美味佳肴!老子不干了!
有谁一起不干的,咱们一起并肩子上,抢了这洛京。反正这天下的反贼多得很,多咱们一个也不多。拿了钱财,我们就全回家去!”
这人一喊,好家伙,这赶来的兵马加上各种民役小十万人全被带动了,姚凌都拦不住。
这么多人啊,直接在洛京肆虐了起来。
到了这时候,朝廷诸公跟寇德太后慌得赶紧凑了一批钱财出来交给姚凌,让他拿去赏赐给那些士兵。
但这时候真来不及了,暴力的源头一旦打开,哪里还止得住。就连去交涉的姚凌,都直接在混乱中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乱箭给射死了。
幸好这小十万人大部分都是驻扎在城外的,而洛京身为中枢,这个城墙是又高又厚,稍微抵挡了一波。
可这么多人也不行了,眼看城门要攻破,寇德太后带上小皇帝还有朝堂诸公就开始跑。
之后就不用说了,没了主事人,再高大的城墙也拦不住多久。这小十万人彻底入城之后就是一顿烧杀劫掠,到后面更是一把火把洛京给点燃了。
在这样的混乱中,却见原本整个洛京上空的气运微微一凝滞。却在持续了几秒之后,大片的运势轰然消散。
随着大片皇朝运势的消散,那凌厉的凤钗之运也开始飘散了起来,再也不见原本如同利剑一般的锐利之色。而随着凤钗之运不稳,原本被它钉住龙尾的龙运则趁此机会脱离而出。
可这龙运才摆脱困境没一会儿,皇朝龙运也开始哄然崩散。
此刻的龙运不仅没有潜龙飞升,反而发出一声声痛苦之音。在吼叫之中,头上龙角逐渐消失,最终化为困龙盘旋在混杂了大量的颓丧气、死气的气运之中遮掩了身影。
这场洛京的大火烧了好几天,一直就没停。是三天后,大概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终于下了一场大雨才把这大火也浇灭。
李巍跃刚打了一半呢,就听到说洛京被火烧了,太后他们出逃,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事闹的。
当时李巍跃就一阵窃喜,因为这绝对会大大激发己方士气,同时对方的士气就要不行了。特别是一些守城的将领,自己还坚持着呢,但自己保卫的中枢没了,整个人都慌了。
而随着这个事情的传开,再加上那小十万的士兵在洛京抢劫完了要回家,于是一路往外打,几方人马全部混战了起来。
就连徐侑那边也不好过了。
他本来打着朝堂的命令一路索要军资,现在好了,中枢成了这个鬼样子,一路上被他肆虐过的府衙、县衙不干了。
意思是你救援不及时,害了陛下跟太后,罪该万死,要让他伏诛。徐侑肯定不鸟他们,然后这些人就恼怒地堵住了徐侑的后路,不让他往回撤了,意思是你不还回来,我也不让你好过。
昀哥儿看到锦衣卫传来的信件都懵了,这事缺了哪一环都不会造成这个局面。可现在它们就是环环相扣,彻彻底底打成了一锅粥。
除开这些惊爆的消息外,锦衣卫的意思是目前商队不好走了,询问昀哥儿的意思,要不要让布昭他们提前回来。
这肯定的。
另外钱庄中的银子要想办法藏好,天下乱成这个样子,鬼知道被谁就给抢了。
除开这件事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开场大会了。
天下乱成这样子,昀哥儿想问问大家伙儿的意思,他们要掺和一脚吗?掺和又能拿到什么好处?
把信件才收好,昀哥儿一脚踏出门,竟然惊讶的发现天空之上瞬间昏暗了下去。
“咦,要下大雨?”
昀哥儿刚要姜叔去拿把油纸伞,却在隐约间忽然听到了一声什么东西的咆哮之音。

第118章 天下争龙于今日起了
姜叔刚刚进屋去拿油纸伞的功夫,外面就刮了大风。昀哥儿没来得及惊讶这天气的突然变化,黑压压的天空之上在顷刻之间就砸下了倾盆大雨。
这雨就跟连绵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直接就掉了下来。大风之下,雨更是一下就迎面扑来让人淋湿得彻底。这种天气,打伞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姜光急匆匆拿伞出来的时候,昀哥儿已经浑身湿透地带着人往屋子里面走了。
一看昀哥儿这样子,姜光把伞一扔就开始喊人。
昀哥儿如今还不满十岁,虽然从小他就没怎么生过病,可这个年纪的小孩身子骨就是弱。这会儿淋了一身雨,别回头风寒了。
李府难得‘兵荒马乱’了下,昀哥儿感觉没什么事,就淋个雨别紧张,但他娘亲都从后院跑来了,拎着他就要换衣服。
昀哥儿只能听话地跟着辛娘走,偶尔疑惑地嘀咕,“刚刚我好像听到了一声…很大的雷声?这雨也太大了,我有记忆起,凉州似乎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
辛娘听到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笑道:“这倒是,娘亲随你爹来凉州,如今四月下旬,这样的日子中下这种大暴雨,我也从未见过。”
昀哥儿皱起眉,“这雨太大了,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要是下个半天,恐怕汉阳郡有些地方要遭灾。
一会儿得把卫瓘叫来,让他们工程总队做好准备随时抢修乡民房屋,擅水衙役也得安排好,如果有人落水能救援及时。对对,还有大夫跟药品,大水过后说不定有疫病…唉,多事之秋啊。”
辛娘听着昀哥儿说着一本正经的话,有心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她已经不会说什么万事有你爹的话了,外头的事她也知道了一些,不少都是昀哥儿在做主。
再说这短短一会儿工夫,昀哥儿就想到了这么些。要是李复恐怕先得感慨一下雨大,然后兴致大发对难得一见的大雨写诗感慨。等有人报上来了险情,这才回神让衙役去组织救人,最后适当施粥救助一下就完事了。
若无昀哥儿做对比,李复在一片大捞特捞的县官县长中还属于优秀,要夸一声好官、清官的人。可有了对比,连辛娘这样不常接触外头事的女眷来说,也觉得一个当爹的没小小年纪的儿子来得思虑周全,也更有魄力。
被辛娘穿戴好,昀哥儿实在等不住,跟泥鳅似的一扭头往外跑。
“姜叔姜叔,还是得去府衙。你们穿好蓑衣带好油纸伞,让骞珪他们都来开会!这雨太大了,要早点做好准备。”
辛娘抓不住昀哥儿,其他丫鬟仆从也不敢真抓他,昀哥儿轻轻松松就往门外跑了出去。
“昀哥儿下雨呢,等雨停了你再去!”辛娘是真急了。
自己儿子跟外面那些乡民比起来,辛娘觉得是自己儿子更重要。她所在的天空就这么小,里面只有她跟昀哥儿,勉强有半个李复吧。
“娘亲,别担心,我晚上回来。”昀哥儿一挥手,直接就跑得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辛娘急得追出去,无奈喊,“姜伯,麻烦您看好他,外面雨太大了,若是到了府衙叫厨娘给他喝一些暖汤。”
原本可以让狗子跟着昀哥儿一起去,狗子照顾昀哥儿生活起居倒是细心。不过四方学府招生后,昀哥儿就让狗子去四方学府读书去了。虽然狗子年龄还不合适,但昀哥儿给了一个旁听生的名额。
昀哥儿之前就说过,希望狗子多读书,等以后明理了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而跟他学习虽然也能学到一些,但郑老头到底不怎么管他。加上昀哥儿的学习进度快,狗子压根跟不上,学得半懂不懂。
不如让他去学府,好好从基础知识开始学,这样扎实。
辛娘想着狗仔的事回过神,就看到大雨中姜光转身,而后大声应喏。
大雨中,一辆马车在大雨中朝府衙驶去。
而在四方学府中。
大雨倾盆的那一刻,崔定就忽然身一颤。他原本正在教授几个弟子,一瞬间手中的书就砸落在了地上。
“老师老师?”
“老师!”
几个弟子从未见过崔定这样的失态,他们下意识以为崔定是身体不舒服,吓得几个人直接就蹿了上去。
崔定有些失神地推开几个弟子就往外走。
外面黑雨风怒号。
一瞬崔定身上就被淋湿得差不多了,他眼睛微红,苍老的脸上挂着的水滴有些分不清是眼泪还是什么。
梁失其运,一国将亡,这是梁国龙脉在做最后的挣扎跟哀嚎。可现在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
“老师,怎么了?”康龄跟出来小心翼翼问。
崔定仰着头。
天下十五州的气运,不管原本混杂了多少生民怨念气、死气,但终归是向着洛京中枢汇聚而去。
而此刻,十五州气运只有六成向着中枢而去,其余要么四散而溢,要么被各州直接拦截而下了!这预示着梁国真龙之运彻底崩散化为普通龙运,再也无法压制天下崛起之人主了。
梁国迄今得国246年,彻彻底底的进入了末年,要亡在他的有生之年了。
崔定一瞬间觉得痛苦又茫然,他活这个岁数,几乎是在梁国的统治之下。虽然现在跟着李氏父子,最让他好受一些的就是他始终只是一个文人大儒,他不出仕也不是将领,不必去跟梁国为敌。
所做的也不过是在凉州教教书,培养培养下一代,心理上的‘背叛感’还不算强烈。可此刻真见证了梁国亡国在眼前,崔定还是有种巨大的失落跟悲苦。
“老师?”阮伶也追了出来询问。
崔定摇摇头还是不答。
天下十五州他只能看到大致气运变化升腾,而如今凉州之运倒是看得切切实实。
梁国真龙运已失其神,各州再无压制。
所谓龙从云,虎从风,圣人作而万物睹。这场大雨是梁国龙运最后的哀嚎,是最后的送行,却是天下其他有运者的新生。
如今看似大雨滂沱,像是倾覆之兆,实际上整个汉阳郡上方的气运再不隐藏,反而像是不绝的雨水一样延绵而出。
那头蛟龙运再也不需如同宝物自晦一般隐藏不出,现如今一声声兴奋的高昂叫着冲入黑云之中,在黑云风号招示着此地之运的彻底勃发。
蛟龙兴奋后,忽然朝向武威郡所在。
那是真正的凉州首府之地,若是寻常各州,气运最为浓厚之地一定是首府之地。可从刚刚到陇县之时,也是李复刚得汉阳郡之位时。当时李昀的运势就勃发至此,强行抢夺了凉州武威郡一半的运势,以一郡之地化幼蛟。
如今梁国已无真龙运,梁国本身的国运与龙脉对各种压制大大减弱的同时,对凉州牧这个朝堂州官的龙运之助也大大减弱了啊。
人的运势不仅有自身之运,也有各种外物加持而来。
比如翊哥儿刚出生时,老道士就说了,他自身运势也平平。但平平中带着几分贵气,这是他身为县长之子,由李复带给他的荫蔽。而李复之所以能荫蔽,这是梁国让他做官后带去的官运跟梁国大方向上的运势。
现如今梁国之运自身都不行了,何况是荫蔽其他人。
崔定就见那蛟龙虎视眈眈盯着武威郡上方的运势,在崔定心惊胆战中,蛟龙运果然大吼一声牵动武威郡运势。
它是要掠夺整个凉州之运,将凉州地脉全部汇聚于汉阳郡。
“好大的野心。”崔定看得久了,双目隐隐刺痛,却还是勉励支撑。
武威郡之运到底还有官印镇压,拉扯之间,崔定忽见汉阳郡上方的黑云翻滚起来,竟然隐约凝成了一只黑色眼睛模样之物。再之后,这黑云忽得打出一道闪电如同一道利剑一样直劈武威郡方向。
这是湛卢之运的加持!
崔定立刻就明白了此刻汉阳郡上方的运势为何有这样的变化。
而随着这一道闪电,武威郡上方本来凝聚成一团官印虚影的运势轰然崩散。蛟龙运找准时间直接从黑云闪电之中蹿出,咆哮间将武威郡之运全部吸纳了过来!
也在气运汇聚汉阳郡的刹那,崔定就注意到整个凉州上升的地气、人望气微微一凝滞。几息后,这些运势两成左右还是向着洛京所在而去,其余皆是向着汉阳郡滚滚而来。
“凉州大势已定。”崔定眨了眨难受至极的双目,知道这一番运势争夺已经宣告了凉州之主的更改。
康龄几个弟子面面相觑,到了这会儿,崔定虽然没说什么,可他还是隐约琢磨出了意思。
他们老师善观面向、望气…这一点上的名气还远远大于他的大儒身份,所以时人才这么热衷于他的点评。
他一开口,基本属于对对方的盖棺定论了。
老师刚才那么失态,莫非是天下气运有大变?
几个弟子暗中思索,而在武威郡所在之地也是倾盆大雨覆盖而下。路上行人纷纷避雨回家,却在雨下了一刻钟左右后,凉州首府的武威郡姑臧县上空闪现大雷,好巧不巧直劈了姑臧县屋顶之上。
这一道闪电没劈伤人,却凑巧将案台上放置的凉州官印劈了正着。
而与此同时,在金城郡做郡守的赵宏二子原本在外狩猎游玩,四五月份正是山中猎物大量出没之时。不过想到他大哥赵尚也是外出狩猎被刺杀而死,赵显外出就注意不会让自己落单,而是大部队随他一起而走。
但今日早上天气还好好的,忽然之间就大雨倾盆。
赵显少年意气,雨中扬鞭策马笑道:“诸公,随我回府衙。”
刹那,这数百人也被赵显的豪气所感染,大雨中齐声应喏,随后这一支轻骑兵在雨幕中呼啸而奔!
只是眼看快到了金城郡,天空之上划过一道闪电。
原本赵显的马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很少会受惊。可这道闪电来得太突然,这马匹骤然间竟然嘶吼抬起了双足而起。
赵显见快要到府衙了,心态上已经放松。马匹骤然失控,他一时不察,竟然直接被掀翻在地。
他一倒地,马匹更是慌乱,吼叫抬腿间竟然狠狠踢到了赵显腿上,赵显立刻惨叫起来。
身后士兵大叫一声,有几人不顾自己安危直接从马上跃起扑向有些发疯的那匹马。其中一人,更是在被马踢了胸腔之中还抱紧马脖子,而后一匕首捅进了马匹脖子中。
这千金难求的良马嘶鸣一声倒地,脖子的血水顺着雨水混在泥水之中。可是没人管它了,所有人冲到赵显身侧去扶他。而赵显面色扭曲,他能感觉到自己两条腿要完全不行。只能咬牙吼道:“快快,快带我去找大夫,我的腿不能出事,快啊!”
而天下忽遭此大变之时,有一道领一小年轻人因雨躲避在一处破庙。
“师父,你说人主大运在雍州,雍州这么大,我们能找到人吗?”
那老道闭目道:“看到这场雨了吗?天下风云起,龙从风云,今日后天下就是龙蛇四起了。现在要找到大运者,应该容易一些了。”
年轻人点点头。
老道坐了会儿,刚打算起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却在一道闪电后蹭了一下窜了起来。
“师父?”
老道直接窜到外面不可置信的掐指而算,又到处东看西看,而后急道:“怎么会这样,仁道之剑已经开锋择主,怎么会在凉州怎么会在凉州?不是雍州吗?师父跟我说过,大衍之算算出的是在雍州啊。”
他都顾不得年轻人,慌张了一番之后又跑回屋子里面到处翻行李,然后从中拿出一本算经,同时嘴里嘀咕着,“不可能啊,这绝对不可能!”
他不断翻书,甚至因为太过慌张,平常爱护至极的书都有些被他扯破了。却在他翻不出头绪之时,外头雨势又变。
老道抓着书又往外跑,却见整个西北方的运势虽然大致没有改变,却大致在向凉州方向偏移。
“是有变数还是原先算错了,真龙本就难算,潜龙而隐更是自古的道理,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天,注定随着梁国国运的正式降格而起风云之变,同时也预示着天下争龙的真正开端。
有人主运者可趁势而起,有下注者开始择主而事。
谁都知道,大乱来了。
可昀哥儿并不知道外界的纷扰,他这会儿刚刚到了府衙。骞珪这些人也极其有事业心,加上他们的房子大多都买在了府衙旁边,很近。
所以昀哥儿穿着一身蓑衣开门进去的时候,整个会议室中,骞珪等人早就等候于此了。
他们都隐约有感,这一郡之地对李氏来说太小了。

第119章 谁在图谋凉州
“诸位来得早。”昀哥儿脱下蓑衣打了声招呼。随后他刚想说起外面大雨的事,只是话才到嘴边,昀哥儿就听到雨声竟然小了不少。
“咦。”
昀哥儿扭头往外看,这一会儿工夫,原本的倾盆大雨竟然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再看了会儿,这点小雨索性都停了。
“这也不是夏季,怎么突发暴雨啊。”昀哥儿好奇地去看姜光。
姜光这些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这场大雨实在下得奇怪。这会儿雨一停,原本浓黑的乌云也散得不见了踪迹。要不是地面积攒了不少雨水,都要怀疑刚刚真的下过雨吗?
“算了,停了总归是好事。”昀哥儿刚好都准备好‘抗洪救灾’了,谁知道就下了他从家到府衙这点时间。
不过等回了屋子里面,昀哥儿还是让骞辅去准备一些药品,如果这雨又反复到时候也用得上。
等昀哥儿重新换了干爽的衣服,就被李复提溜过去查看了一圈,然后给他娘亲一样说他这么大雨还跑过来,简直不知道轻重。
昀哥儿赶紧打岔笑了笑,就把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分了下来。
“洛京一场大火才刚刚停,太后皇帝这些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而李巍跃的反叛队又在冀州、荆州、兖州一带肆虐。总体来说,我们凉州一带虽然外接羌、氐外族,可本地还没有多少叛乱。所以我想问问诸位,时逢乱世,我们汉阳郡该何去何从?”
坐在主位上的李复下意识去拿茶杯,这会儿他有点紧张。
说白了,这是第一次昀哥儿对所有汇聚在李氏核心造反集团众人的一次试探,虽然之前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李复父子的不安分,但还没这么明晃晃的在问,天下大乱了,这里面的一杯羹我们打算怎么去拿?
心知肚明归心知肚明,可有些事不能默认,得出来大家才能安心啊。
那份资料流转一圈所有人都过之后,军队代表的张玉直接发表意见,“主公你说了算,我看现在也都乱了,要不咱们去把武威郡的那位州牧抓了。这凉州他治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有什么起色,可现在看看我们汉阳郡,那叫一个风生水起。要我说,他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趁早滚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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