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牙使者露出赞赏的表情:“谢正使的匈牙语说得可真好,我是威利,很荣幸能认识你。”
阿慕尔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像是突然吃到了屎一样。
谢庭玉为什么说的匈牙语比自己这个在匈牙游学了五年的人说得还好?
还有这个匈牙使者,他不是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怎么还欣赏起谢庭玉来了?!
谢庭玉对着威利拱了拱手:“庭玉也很荣幸能认识您,威利先生。”
阿慕尔眼睁睁看着谢庭玉在威利旁边坐下,气得几乎要将手里的葡萄酒杯捏碎。
“威利先生,特意给您准备的舞姬您好像还没有正眼看过呢?”
阿慕尔花了大价钱才请到的炽火舞团,听说连吉伯赛女郎都比不上。
炽火今日下午才到的城中,正是上天也在帮他,刚好让他用来讨好匈牙贵客。
他们玉兹只盛产玉石,可没有那么多身材火辣、舞技精湛的美人。
舞池中,穿着清凉舞衣的舞姬盛装打扮,妆容艳丽,眼尾贴着亮晶晶的珠片,浓密的睫毛下眼波流转,撩动着在场的每一位男人。
尤其是她们面上轻覆一层薄纱,西域美人浓艳的五官若隐若现,为精彩的表演更添加了一层神秘的意味,让人移不开眼。
谢庭玉的目光几乎是第一眼就被舞池中最高挑的舞姬吸引。
舞姬的舞姿热烈奔放,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灼热,而舞姬从始至终只对着谢庭玉一人。
金发紫眸。
谢庭玉淡定地喝了一口琉璃杯中的葡萄酒,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安颜她跑回来做什么?!
“谢庭玉,我答应你出去,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谢庭玉脑海里想起安颜说过的话。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庭玉,我答应你出去,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
谢庭玉脑海里想起安颜说过的话。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正使,谢正使?”
威利唤他。
谢庭玉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
“抱歉,舞姬太美让我忘了您。”
威利了然地笑笑,又看了一眼舞池中的安颜,点头道:“确实很美。”
阿穆尔见谢庭玉和威利都看上了那个金发的舞姬,得意地朝二人说道:
“威利先生,谢正使,怎么样?炽火的舞姬在我们西域可非常有名。”
谢庭玉点点头:“确实不错。”
威利也笑了笑,但是更想和谢庭玉聊一些其他的。
比如今夜是否有兴趣一起过夜……
阿慕尔却对威利的意图一无所觉,招手示意舞姬上前。
乐器声一停,舞池中的安颜朝阿慕尔嫣然一笑,对乐手们打了个手势。
乐器声立马变了个节奏,激烈的鼓点激烈而至。
安颜踩着鼓点旋转,然后随着鼓点有力的点胯扭腰,舞姿同时兼具魅惑与力量感。
安颜旋转着舞向阿慕尔。
铃铛叮呤作响。
所有人都被安颜的舞姿吸引,包括阿慕尔。
他贪婪地盯着安颜的身体,太迷人了,这胸,这腰,这律动的力量……
刹那间,所有感官离自己远去,只剩下激烈的疼痛。
很快,疼痛也随着最后的感官消失。
安颜提着割下来的头颅,邀功似的提到谢庭玉面前。
“我说过,我会回来救你的。”
谢庭玉怔愣。
啊———
尖叫声响起。
“王!王!王死了!”
“来人,抓住这个女人!”
“阿慕尔死了!快逃啊!”
炽火舞团的人趁乱大喊,一些胆小的宫人立马四处逃蹿。
阿慕尔的卫兵将正殿团团围住。
匈牙使团的人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威利对卫兵队长说:“还不快把这个弑君者杀了?!”
玉兹的卫兵队可没有去匈牙游学过,完全不知道威利在说什么。
反倒是在场有一个玉兹官员指着安颜大声对卫兵队长说:“快抓住她!为我王报仇!”
安颜将阿慕尔的头颅扔到他们面前,嫌弃地把阿慕尔的身子踢下王位,然后大剌剌地坐上去,单脚踩在玉质的王位上,一双猫眼斜睨台下。
“我看谁敢?!”
说着解下面纱,将胸前的伪装扯了出来,随意丢弃到一边。
谢庭玉不可置信地看着此刻的安颜。
太荒谬了!
安颜不仅当着匈牙人和玉兹人的面杀了阿慕尔。
他……他……他还是个男人!!!!
闫海城,大燕战船。
顾临昭想起自己的十九岁,还有自己那个前暗卫现任小舅娘的十九岁。
啧,人跟人还真是不同。
他还是一身反骨的京城纨绔时,人花见月已经想着弑父夺权了。
“你刚才说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黎砂冷声问道。
花见月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也丝毫不介意。
“可否派一队人马混入我那边的船,用你们的这个武器,帮我控制住花岘带来的那艘船?”
花见月甚至不再称呼那人为父王,而是直呼名讳了。
顾临昭等人面面相觑。
黎洛直接反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反悔,岂不是害死我们的人,还白送你一批火铳?”
花见月微笑着说:“实不相瞒,我此次带来的亲信不足十人。
你们现在看到的那艘船上,有一半的人支持他继续开战,但是钟无央将军是我的人。
我可以保证,他们过去后只要听从我的安排就不会有事。”
花见月见众人还是不信,看了看怀里的绯春,将他轻轻抱到众人面前。
“绯春是我最爱的人,我将他留在你们手里,等我回来你们再还给我。”
黎砂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你刚才还要将他送给我们南蛮的王子,现在又是你最爱的人了?
你是不是当我们是傻子?”
花见月突然朝他们行了一个扶桑最大的跪拜礼。
“将军说得很有道理,在下无法反驳。
但他真的是我最爱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扶桑百姓不再受战火之苦,我是不会放弃他的。
我曾经辜负了他,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背弃他。
如果派出一队人比较为难,那至少派出一人随我杀掉我父王。
如果没有绝对的武力压制,我不是很有把握能杀死他。”
花见月这样提议,无异于打消了顾临昭等人的顾虑。
只要一人,也不要求使用火铳,就算回不来也只是损失一个人。
如果花见月真的失败也不要紧,他们可以趁父子相斗时入场收割,花岘必死。
“主子,我可以去。”
阿满站出来说。
阿满的武力在整个南蛮都是排的上号的。
黎砂抬手:“我去,你打不过我。”
顾临昭反对:“不行。”
黎砂:“我去一定能杀了花岘!”
顾临昭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你做不到,而是不信任他。如果到时候他反悔,你就是最好用来要挟我们的人质。”
黎砂也反应过来,他们要派的是一个即使被抓了也不会影响大局的人。
不过说到人质,黎砂指着花见月:“他不是扶桑的王子吗?我们难道不能抓了他做人质?”
花见月不慌不忙地说道:“花岘看到我在你们手里,估计会恨不得让你们马上杀了我。
毕竟现在扶桑反他最厉害的就是我了。”
戴着人皮面具的零壹单膝下跪。
“主子,我去吧。论暗杀,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顾临昭有些犹豫。
零壹是凌三走之后他最喜欢的暗卫,办事利落,从未出过错,他若是……
零壹知道顾临昭在想什么。
“主子,属下也想早日平息战火,和主子一起回京城,请您相信我。”
花见月没想到只是派一个高手,对面都能优柔寡断成这样。
“如果实在为难,在下就先带绯春离开了,诸位当我没有来过。”
这是要拉倒的意思?
花见月的说法虽然有待考证,但是花岘的人头实在过于诱人。
顾临昭终于下定决心道。
“你去吧。本王命令你必须活着回来。”
零壹右手握拳:“定不辱使命!”
“爹爹,安安今晚能和你和父亲一起睡吗?”
凌平安睡了一路,到家了又醒过来,在慕廿辞怀里问凌三。
凌三摸摸儿子的脑袋:“当然。”
慕廿辞也是这么想的,安安自从去麒麟轩住之后,他有时候也怪想小平安的。
凌平安开心地又蹭了蹭慕廿辞:“父亲,爹爹答应啦。你不准把我抱走哦。”
慕廿辞笑着说好。
而刚在越州一个小镇补给过的八贤王和木白此刻还在行军当中。
离开云京之后,昼夜温差一下加大。
顾晟柏命亲卫去取了大氅,想给木白披上。
木白习武之人,自然是对冷热没那么敏感的。
但是看到顾晟柏紧张的样子,便听话地披上了。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此刻正上演着一场腥风血雨。
玉兹,皇宫正殿。
“我看谁敢?!”
王位上安颜一声冷喝,炽火舞团的乐师和舞姬便应声而动。
他们不知用什么做武器,竟快速将反应不及的玉兹官员直接割喉,手中宛如多了一条细细的红线。
谢庭玉定睛一看竟是细如发丝的琴弦。
大殿之上瞬间溅满了鲜血。
安颜望向按兵不动的匈牙使者团,用极其流利的匈牙语问道:
“使者大人们没事的话可以先走了,免得一会儿被伤及无辜。”
谢庭玉已经顾不得再对安颜会匈牙语这种事觉得惊讶了。
因为此时玉兹卫兵队已经逼近,马上就要包围住安颜和炽火的刺客们了。
安颜老神在在地剔着自己被血染红的指甲。
“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跑路吧?阿尔兹不会留下阿慕尔的亲卫的。”
卫兵队长的脸霎时惨白,如果他刚才还只是惧怕于安颜的突然行刺和疯狂行径。
此刻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人能正大光明地被邀请进皇宫了。
“你是阿尔兹的人?”
安颜伸出手指晃了晃:“不不不,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威利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阿尔兹的名字时就猜到了,这是玉兹王位的争夺战。
阿尔兹和阿慕尔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他们匈牙关系并不紧密。
“我们走。”威利冷声道。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
无人敢阻拦。
安颜看向谢庭玉:“这个王位还挺舒服的,你要来坐坐吗?”
谢庭玉:……
李鹤鸣等人在谢庭玉走后,就按捺不住想派人去前往查看。
还没等他们想出办法,就有一个少年被一个宫人打扮模样的人带来,给他们捎了一段口信。
口信用的是非常磕绊的大燕话。
“今晚……会会有……大动作,不不要害怕,王子会保护……谢谢……”少年有些不太记得谢庭玉的名字。
慕子瞻立马反应过来道:“今晚会有大事发生,让我们不要担心,有人会保护谢庭玉谢大人是吗?”
少年赶紧点点头,又补充道:“王子……叫你们不要动!”
众人都不明白他口中的王子是谁,但是还是对他行了谢礼。
少年便匆忙退下了。
谢庭玉根本来不及拒绝,安颜就站到了他旁边,将他拉到了王位上坐着。
谢庭玉看到王位上的鲜血,胃间泛起一阵恶心。
这些都是人血……
安颜看了眼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卫兵队,突然大声吼道:
“还不快滚!?等阿尔兹过来杀了你们吗?”
卫兵们便开始快速奔逃,可惜他们慢了一步。
在即将出宫的时候,阿尔兹带着自己的亲卫出现了。
亚麻色卷发的少年一发令,所有今晚从正殿逃出的玉兹人全部殒命。
“王,所有人都杀了。”
亲卫跪下复命。
少年微微笑了一下:“干得真棒!走,陪我去看看安颜那个变态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安颜看出了谢庭玉的嫌弃。
便将身上多余的纱衣撕了,给他擦起了血迹。
“对不起,我忘了你爱干净。”
即使被囚禁这段时间,谢庭玉依然省着水也要净手擦脸,他怎么竟然给忘了!
“安颜。”
谢庭玉喊道。
安颜立马停下来,半蹲着平视着谢庭玉。
“怎么了?”
谢庭玉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是问你为什么要男扮女装么?
还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们救你?
还是你为什么要杀了阿慕尔?
难道真的是因为要救我吗?
安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谢庭玉开口,便问道:“你是担心你们使团的人吗?
放心,我已经叫人去打过招呼了。应该没事。”
谢庭玉低垂的睫毛遮住了严重的思绪,最后只淡淡说了句。
“谢谢。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话音刚说完,阿尔兹就带着亲卫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哇嗷!安颜你真是太糟糕了!竟然将我的宫殿弄得到处都是血。”
卷发少年用词恶劣,但是语气轻快,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安颜翻了个白眼。
朝他伸手。
“拿来。”
阿尔兹无辜地眨了眨眼。
“什么拿来?”
“别装蒜。燕朝使团的通关文书。”
谢庭玉再次惊讶地望向安颜,他竟然……
阿尔兹嘻嘻笑着,把谢庭玉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啧,眼光可真好。我终于能够理解你为什么喜欢男人了!”
谢庭玉站起来朝阿尔兹行了个礼:“在下谢庭玉,阁下是?”
谢庭玉用的是楼兰语,因为这个卷发少年一直说的就是楼兰语。
阿尔兹惊喜地看了下谢庭玉,然后捶了一下安颜的胸口:“好哇,他会说楼兰语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闭嘴,赶紧拿来,然后给他们安排最好的房间。”
安颜低骂道。
阿尔兹转身叫人去拿东西,然后扭头看向谢庭玉,笑眯眯道:“你好呀,谢庭玉。
我是阿尔兹,阿慕尔那个白痴的弟弟。以后就是玉兹的王啦,请大燕的使者大人多多指教哦。”
谢庭玉行了个西域的礼节:“恭喜阿尔兹阁下成为玉兹的新王,愿玉兹与大燕两国关系和以前一样。”
阿尔兹眨了眨眼:“放心,我可不是阿慕尔那个蠢货。”
他称呼燕朝为大燕,已经表明了会和先辈一样臣服大燕王朝。
文书很快被拿上来,安颜一把抢过文书。
然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交给谢庭玉。
“谢庭玉,你收好。”
安颜笑得极为开心:“不用谢,我说过会回来。”
谢庭玉摇头:“该谢的。我还要去看看我的同僚,就先告辞了。”
安颜赶忙看向阿尔兹,大声道:“叫你安排的人呢?”
阿尔兹气鼓鼓地看向他:“安排了安排了,急什么急?”
安颜笑着对谢庭玉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去。”
阿尔兹看变脸和翻书一样快的安颜,低声骂道:“死变态。”
安颜好像对自己现在的穿着毫无所觉。
神情愉悦地走在谢庭玉身边,大方自然。
谢庭玉几乎不敢看他露出来的胳膊和那截玉一样白的劲瘦腰身。
安颜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这个问题,朝身后阿尔兹派来的人说了几句。
过了没多久,那人就有属下拿了一件男子式样的披风过来。
安颜披上,对谢庭玉笑了笑:“抱歉,我习惯了穿成那样。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穿了。”
谢庭玉摇了摇头,正色道:“安颜阁下能告知我你的身份了么?”
安颜突然抑制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庭玉,你居然才想起问我是谁。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可爱。”
谢庭玉看着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我换个问题,阿尔兹阁下和你是什么关系?”
安颜对他眨了眨眼:“你猜。”
谢庭玉从来没遇见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我猜不出。”
谢庭玉老实说道,其实他大概能猜出这两人多半是表兄弟,因为西域各国之间王族通婚很正常。
安颜神秘地笑了笑,最后还是被谢庭玉正经的表情给逗笑了,乖乖地说:
“他母亲和我母亲是姐妹。”
谢庭玉了然:“那我该称呼您安颜王子阁下?”
安颜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
“我希望你能对我换个称呼,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
谢庭玉直觉安颜希望他喊的不是什么好称呼,便喊了他名字。
“安颜,真的谢谢你。我替我们所有使团的人对你表示感谢。还有……”
安颜打断了谢庭玉郑重的感谢:“停!谢庭玉,我回来只为了你一个人,你刚才已经谢过了,别再为了其他不重要的人道谢了!”
谢庭玉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废弃偏殿,可是殿内空无一人。
谢庭玉有些无语地看向他:“其实,他们已经被安排去了别的地方对吗?”
安颜睁着好看的眼睛说瞎话。
“啊?我不是让他们不要乱走吗?一定是阿尔兹那个小混球干的,他把人送去哪里了?”
安颜最后一句是对着身后的随从喊的。
那随从愕然了一瞬,不是您之前叫王把人送去好宫殿的吗?
“王子……”
随从正准备开口解释,就被安颜抬手制止。
“阿尔兹怎么养了你们这群蠢货,连带个路都会带错。还不赶紧重新带路?
谢庭玉,我送你去找他们。”
随从郁闷地走在前面,他刚才一直想带路来着,可是安颜王子一直走在他前面啊。
云京,景仪宫。
莫问跪在文皇后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
“娘娘,莫问无能,害娘娘与大皇子离心。”
文皇后神色憔悴,朝莫问摆了摆手。
“是本宫和他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莫问看着文皇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鼓足勇气说道:
“娘娘,要不就算了吧。”
文皇后“腾”地站起,不可置信地望向莫问:“算了?
我为他筹谋了二十多年,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弄死他最敬重的人了。
都是该死扶桑细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么好的机会都杀不了人。”
莫问皱了皱眉:“娘娘,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暗卫营了。
如果我再出手,怕是以后就没人再帮您了。”
文皇后双手紧紧抓住莫问的肩膀,细长的指甲几乎要掐入莫问的血肉,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最后一次,你再帮我最后一次,趁他没有回京城,帮我把姓慕的杀了!”
莫问想到慕廿辞身边的零叁,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我尽力吧。”
文皇后得到想要的回答,朝他笑了笑。
“莫问哥哥,我就知道只有你是能信得过的。
我听说慕家最近在打探南蛮的风土人情,说有贵人要去趟南蛮。
到时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莫问眸光暗了暗,沉声道:“是。”
云京,慕府。
凌三突然浑身发了个抖。
阿嚏——
闭上眼的凌平安立马被吓醒,但还是迷迷糊糊的,他今陪两个父亲逛了一天,太累了。
凌平安小手拍了拍凌三的胸口。
“爹爹乖乖睡觉觉……”
慕廿辞和凌三对视一眼,互相笑了笑。
凌三小声道:“你儿子跟你一模一样,惯会哄人。”
慕廿辞亲了亲凌平安的额头,对凌三夸奖道:“那是因为你教得好。”
凌三似乎有话对他说:“慕哥……”
轰隆隆——
外面突然开始打雷,没一会儿雨点就密集地落下来。
哗啦啦——
空气一下子从闷热变为带有一丝凉意。
慕廿辞站起身去关窗。
回来的时候,发现凌三已经抱着凌平安睡熟了。
慕廿辞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躺到他们身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闫海城,南蛮军营。
绯春在花纹繁杂的床上醒过来。
他的后脖颈还有一些钝痛。
花见月……
他怎么能,怎么能背叛国主。
绯春想到晕过去前花见月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心中一阵发冷。
花岘是他的国主,纵使国主在一些问题上比较偏激,他也是为了扶桑国民能拥有更广袤的领土。
虽然……虽然他曾伤害过自己。
可是国主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绯春又想起大燕士兵展示的火铳。
可是,国主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但就算这样,他也是花见月的父亲,花见月为什么能那么轻易说出那些弑父的言论?
难道他在过去那么多年中,就一直在计划这件事?
那么,在这件事当中,自己是不是也扮演了什么重要角色?
绯春细思极恐。
花见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醒了?”
帐外,黎砂冷冷地问道。
他能轻易察觉出对方的敌意。
黎砂双手抱胸看着他:“花见月将你留下当人质,明日提花岘的头来接你。”
绯春再次听到花间月要弑父已经不再惊诧。
“我能出去走走吗?”
绯春问道。
黎砂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不过,你最好别想着要跑,你现在可是我们很重要的'客人'。”
绯春礼貌地说了声:“多谢。”
已经登上钟无央战船的零壹第一时间换好了扶桑士兵的衣服。
花间月当着他的面和钟无央用扶桑话说了许多安排。
零壹大概能听懂明日、刺杀等字眼。
钟无央又郑重打量了零壹一眼,然后才急急退下去。
“抱歉,你就在这儿休息吧。”
花见月指了指房里的木板地。
零壹应了声便和衣而卧,他听力极好,能听到花见月坐在案几前写写画画,一夜未眠。
玉兹,宫殿。
安颜总算将谢庭玉带到了正确的地方。
李鹤鸣和慕子瞻等人一见到谢庭玉就迎了上来。
“谢大人,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慕子瞻说道。
众人互相询问了刚才的情况,原来暴乱开始后,偏殿的宫人就不见了,不知道是跑了还是被杀了。
然后在李鹤鸣准备带人护送他们逃出去之时,之前给他们传过话的少年来了。
少年带来的随从将他们带到了这里安顿。
谢庭玉看了一圈,确定都没事才安下心,不过他没见到慕天恒和沈灵舒。
便问道:“慕老爷和慕夫人呢?”
慕子瞻连忙回道:“老爷和老夫人已经歇下了,谢大人不必担心。”
谢庭玉点点头:“无事就好。你们也快去休息吧。”
“嗯——咳咳——”
安颜突然发出声音。
“谢庭玉,你怎么不向他们介绍我?”安颜不满道。
从刚才开始大家就围着谢庭玉嘘寒问暖,就连平时对他一直献殷勤的陈羡都没正眼看他。
谢庭玉有些尴尬地对众人说:“今日是安颜救了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明显有些异常。
陈羡更是直接就对谢庭玉说:“我今日乏得很,先去睡了。”
李鹤鸣也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安颜一眼,又看了眼谢庭玉,最终还是对安颜抱拳道:
“多谢王子救下谢大人,这本该是我的职责,在下感激不尽。”
李鹤鸣说的是大燕话,安颜听不懂,便由谢庭玉翻译了一遍。
谢庭玉说完,总觉得怪怪的。
慕子瞻也朝安颜行了个大礼:“多谢王子相救,在下代表慕家商队对您表示感谢,待禀明家主之后,定有谢礼奉上。”
安颜听完谢庭玉的转述,高兴地摆手:“谢礼就不用了,我也不是为了救你。”
谢庭玉自然只翻译了前半部分。
慕子瞻离去之后,安颜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庭玉只好委婉道:“我有些困了,就先回去歇息了。”
安颜虽然不舍,但是总不能不让心上人休息,只能放人离开。
谢庭玉在房里坐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对劲,就起身去了刚才陈羡进去的房间。
“陈兄,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刚才怎么都那副奇奇怪怪的模样?”
陈羡正郁闷地在屋里发呆,就见谢庭玉冲进来发问,气道:
“那个安颜,着实可恶,男扮女装骗了我们那么多天。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谢庭玉无法否认,只说道:“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到那时你们为何不想理他,他好歹救了我们,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陈羡闻言更郁闷了。
“那个孩子,就是被他派来的那个孩子。他说,安颜是他们楼兰的王子,说你是安颜未来的王妃,救我们只是顺便而已。安颜让他转告我们,不要碍事。谢兄,你不会真的要去做楼兰的王妃吧?”
谢庭玉有些尴尬,怪不得他们刚才的表情那么一言难尽。
既是救命恩人,到那时又说出那样狂傲的话。
这个安颜,还真是喜欢得罪人。
谢庭玉抱歉地说:“对不住,他那些话都是乱说的,我明日会和他好好说清楚的。”
陈羡闻言也看出是安颜那个厚脸皮的,死缠着他们家谢大人。
“谢兄,不是我怀恨在心啊,我觉得他这人这里有问题。”
陈羡指了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