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揉着眉心,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今天的症状算是勉强缓解了。
车子先到达沈逸所住公寓的门口,沈逸道谢后下车,一直没有出声的姜睐突然说道,“等我的消息。”
沈逸微怔,回过神后笑着点头,“好。”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谢季青抓心挠肝地问他,“等什么消息?”
姜睐微微一笑,随后吐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谢季青无语地翻了白眼,“好好好,我大晚上陪你走了这么一趟敢情是吃力不讨好。对了,明天的酒局你可别忘了,那几个国内的旧部邀请了几次,事不过三,你要是再不答应可就显得小辈不给面了啊。”
姜氏集团的总部在国外,但它的公司遍布各地,早期在国内发展起来的公司早就有了想独立出来的心思,公司的老人也仗着自己的资历,对谢季青这个突然空降的公子哥各种不满。
这些事姜睐都有所耳闻,那些老家伙只敢背地里使绊子,姜睐的身份在这,他们始终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这次相邀两次的酒局,只不过是因为之前姜睐心情不好,第一次没有装作看不见他们背地里的弯弯绕绕,出手削弱了一个部门的权利。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鸿门宴,但他们必须得去。
“好,我去。”姜睐看着自己的左手,指根上有一圈淡淡的戒指的痕迹。
他从衣兜里拿出那枚戒指,掂量着看了一会儿后将戒指推入指尖,重新戴好。
“姜总可真是难请,没想到今日居然肯赏脸来了。”
一进包厢的门,一个笑得满脸起褶子身穿西装的老人家就迎了上来。
姜睐整理着袖口,斜眼瞥了跟在身旁的谢季青一眼,他立马会意地上前。
“孟总这说的是什么话?实在是因为我们姜总刚回国,忙得连轴转,这不,刚能喘口气就连忙来赴约了吗?”
周旋自有谢季青,姜睐走上前,在饭桌前的主位上坐下,一点谦让的意思都没有。
孟总的其余手下看到,当即有几个人就黑了脸。
姜睐淡定地拿过桌上的菜单,翻着菜谱,有一个人走上前,“姜总,今晚的菜系我们孟总已经定好了。”
姜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嘴角翘起弧度,“不能加菜吗?”
孟总听到这边的动静,和谢季青一同走来,“放心吧姜总,菜系已经安排下去了,不劳您现在费心。”
谢季青紧张地跟姜睐使眼色,控制住啊哥们!
姜睐闻言,只是将手中的菜单合上后放在桌面,一旁的下属伸手将菜单拿到一旁。
因为姜睐始终没有开口让别人落座,孟老总脸上和善的笑意都有些维持不稳,直到姜睐打开手机后又放下,这才恍然意识到只有自己坐好了。
“都别客气,坐吧。”姜睐颔首示意。
众人总算纷纷落座。
等到服务生将一道道的菜摆放好后,孟东起身,将手边的酒瓶拧开,给面前的两杯酒杯倒上酒。
他将两杯酒拿在手中,其中一杯向姜睐递去,“姜总,前些天手下的人不懂事,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们一马。”
姜睐抬眼,坐在一旁的谢季青在心里捏了把汗,别冲动别冲动……
他提起的心随着姜睐缓缓伸出的手慢慢落下。
然后,谢季青眼睁睁地看着在即将触碰到杯壁的那一刻,姜睐收回手,“抱歉,我不太愿意。”
孟东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放下手里的杯子,伸出食指怼在姜睐面前,指着他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桌上的人也都往这边看来,面色不善。
谢季青见状,心道不妙,正想起身当和事佬,就见姜睐突然出手,两指轻轻一扳,“咔擦”,细微的骨折声响起。
姜睐从容的收回手,眼前孟东的食指此时以一个诡异的幅度,软趴趴地晃悠着。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孟东这才回神,“啊——!你怎么!你怎么敢?!”
桌上的众人都纷纷来到孟东身边,见到孟东手指断裂,有人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叫医生来看。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将姜睐团团围住,“我们诚意想邀,姜总这是什么意思?”
姜睐并不搭理,慢悠悠地掏出了什么。
谢季青这才发现,姜睐今天戴了手套。
完蛋了。
姜睐活动了一下手指,歪头看向他们,“看不出来吗?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这间包厢早已被孟东打过招呼,无论里面传来什么动静都不用管,是以哪怕是听见了椅子撞在门上的巨响,经过的服务生也面不改色。
包厢内,姜睐的外套早已脱掉,衬衫领口敞开,能隐约看见随着他呼吸起伏着的,兴奋到泛红的胸膛。
黑色的皮质手套沾染上颜料一样的深色,直到他将手臂垂下,深红的血才一滴滴地从指尖滴落,浸入花纹繁复的地毯。
周围混乱成一团,地上零星倒着几个男人。至于其余人,早已缩成一团躲在角落,恨不得变成空气。
姜睐的另一只手上把玩着刚才从别人手里夺来的匕首,他的脸颊旁有一道血痕。
破相了。
姜睐心情不愉地拿着匕首在躺在地上的一个人面前蹲下,他用刀背拍了拍那人的侧脸,“本来可以很轻松的解决,但你偏偏划伤了我。”
在那人惊恐的眼神中,姜睐刀尖向下,笔直地垂在对方的眼珠上,他轻笑,“别眨眼,这刀尖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落下来了。”
“放,放过我,求您。”被巨大的恐惧席卷心脏的男人眼中蓄满水雾,“您想要什么,我都能给您。”
姜睐看向角落里阴沉着脸色的孟东,在他看来的那一刻,孟东慌忙避开。
“看来孟总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我明明都给了两次排练的机会了。”
孟东咬紧牙关,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姜睐就是故意激怒他,他本意是带几个保镖威胁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兔崽子,没想到却是着了道。
站在边缘处的谢季青看到手机上传来的最新消息,轻咳一声,谨慎地走到浑身散发暴戾气息的姜睐身边。
“那什么,你的那谁也在这里。”
肉眼可见的,姜睐摘下手套的动作顿住,瞧见胳膊上沾了点血,他抽出纸巾抹去。
再开口时,甚至还能听出他言语里隐约的温柔笑意,配上周遭的处境,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凉。
“是吗,哪个包间?”
作者有话说:
小睐:受伤了,要去见哥哥,让哥哥哄哄QAQ
谢季青:怎么才能让这人冷静下来啊!(灵光一闪)有了——!
第47章 “沈总,幸会”
要说谢季青知道沈逸的去向也算是巧合,他躲在角落瞧见姜睐那杀红眼的模样,心知得让这人迅速冷静下来,要是姜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姜家那几个都不会放过他。
他站在角落,找人打探沈逸的下落,查到后发现对方就在这酒店,之所以这么迅速,是那酒局有几家公司的牵头人。
……这不就有理由了吗?
姜睐将手套递给谢季青,眼神嫌弃地看着手腕上的血迹,他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仔细冲洗。
等他洗完手,出来后包厢内还是进去前的样子,众人大气不敢出。
“你不遮一下吗?”谢季青见他打算拿上外套就离开,忍不住指了指脸颊那提醒。
姜睐刚在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脸上的血痕,他刚才没有处理。
“不用,遮住了就看不到了。”
他说完,回头看向孟东,扬声道,“孟总,你要是愿意让事情就到这里,那以后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孟东以为姜睐之后还会说一句否则,但没有。
姜睐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推门离开,留下他站在原地掂量那可能的后果。
谢季青不放心刚进行过搏斗的姜睐,以往他们在国外的时候,姜睐就喜欢用拳击来发泄情绪,不见血的话不会停下。
虽然不放心,但姜睐那意思分明是让他别跟上,谢季青看向孟东,“孟总,之前那事我们不计较了,但如果您以后再犯,那就可以先替自己想想晚年退休生活。”
“您觉得呢?”
“……你们夸的都太过了,要我说,沈总才是新贵圈里的一匹黑马啊。”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淡笑道。
今天这饭桌上,沈逸是最年轻的一位,其余多多少少都做了不低于五年的生意,也都是行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他们心里,这种刚入名利场没多久的毛头小子,是不配跟他们坐在一起的。
但偏偏坐在主位上的人邀请了对方,所以即使他们看沈逸不顺眼,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
随着酒桌上的攀谈,他们回过味来,这酒局,就是来给这新人立威的吧?看似夸奖,实则处处都是捧杀。
“那可不,就连平日不爱抛头露面的我都听说过沈总的名字。”其余人附和道。
沈逸坐在位置上,面不改色的放下筷子,看来今天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他的唇角挑起一个得体的微笑,双手平稳的端起酒杯,“哪里的话,沈逸不过一个后辈,往后还需要各位前辈多多照拂,向各位取经。”
此话一出,桌上安静了一瞬,没人接话,沈逸自顾自地将酒杯一扬,随后饮下。
有人见状,眉头不动声色地蹙紧,只是这样可不能让他们满意。
瞧见主人家的平静的脸色,善于察言观色的狗腿之流立马会意地开口道,“沈总的酒量想必很好吧?我们这些人年纪都大了,喝不了多少,不如桌上那瓶剩下的酒就放在沈总的手边。”
沈逸循声看去,那瓶白酒还剩下大半,且度数不低,这是想看他喝醉出丑吗?
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他的身上,沈逸知道,这酒对他而言是非喝不可,因为这是这些人想看到的态度。
沈逸垂眸,他站起身,伸手将桌上的那瓶酒拿到桌前,“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将瓶口倾倒在杯口,酒液随着杯壁流到杯底,一杯酒很快就倒满。
沈逸端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时。
“笃笃笃——”包间的大门外,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敲击声。
众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坐在主位上的赵玉城莫名地看去,“谁在外面?”
侍候在门旁的服务生连忙上前将门拉开,走廊的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瞧见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站姿随意,见门打开后他抬步走进。
随着脚步声响起,他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好热闹啊,介意加双筷子吗?”
姜睐缓步走近,他的外套搭在胳膊上,脸颊上带着醒目的血痕,他毫不在意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就这么自然地走了进来。
坐在这里的人没人不认识姜睐,更无人不知姜睐在生意上的手段有多狠厉。
今天做东的赵玉城见到来人,站起身,暗自嘀咕,姜睐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
“姜总说笑了,当然不介意,”赵玉城笑着道,看向门那的服务生,“还不快搬把椅子过来。”
椅子按照赵玉城的想法自然应该是坐在他的身边,谁知就在服务生搬着椅子经过一个人身后时,姜睐突然出声,“用不着坐那么远,就这吧。”
那把椅子被安置在了沈逸的身边。
赵玉城见状,眼睛一眯,难道这两人认识?
可是等到姜睐坐下,也不见他们有半点眼神交流,赵玉城又放下心来。也是,姜睐才刚回国,怎么可能认识沈逸。
见姜睐坐下,赵玉城又笑着问道,“姜总今天怎么有空来,早知道我就提前邀请姜总。”
姜睐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筷的菜肴,他的余光能看到沈逸干净的碗碟,这是不让哥哥吃饭啊。
他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吃完用纸巾擦拭唇角这才回道,“赵总不用客气,邀请了我也不一定有空。”
赵玉城眼角一抽,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那是,毕竟姜总是大忙人。”这小子到底是来干嘛的,总不可能真的是来蹭饭的。
“你们不吃吗?”在吃到第三口的时候,姜睐抬眼扫视了众人一圈,“都别客气,还是说,是我打扰了你们吗?”
姜睐微微一笑,哥哥桌上的酒杯里酒水是满的,旁边还有一整瓶白酒,环顾旁人,杯子倒是干净。
下马威?姜睐垂眸,桌下的一只手轻微颤抖起来,真是碍眼啊这群人……
他不自觉将手攥紧,指甲深深扎入掌心,残留的暴戾情绪复起,随即,一抹微凉的触感覆在他的手背上,姜睐愣住,低头瞧见沈逸的手心此刻正搭在他的手上。
“不打扰不打扰,”其余人闻言纷纷动筷,虽然赵玉城是这圈子里的老人,但都知道现在姜睐的公司日益崛起,隐隐有一家独大的趋势,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是以虽然今日是赵玉城做东,但这酒桌上的主角却是换了一个。
“是啊,姜总来是我们的荣幸,”精明的商人故作聪明的起了一个话题,想要与姜睐多攀谈几句,没准就留下印象了。
“听说姜总和林家小姐婚事临近?真是恭喜恭喜啊。”
空气诡异的凝滞起来。
从姜睐进来的那一刻,沈逸一眼就看到了他脸颊上的伤痕,这伤痕于他而言并不陌生,是匕首划出来的痕迹。
是刚才经历了什么吗?
他敏锐的察觉到姜睐现在不愉的状态,虽然心里担忧,但沈逸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完后就迅速收回视线。
今天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善茬,他担心自己看得久了,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现在他与姜睐只是见过几面的普通朋友,但万一呢?这里毕竟是他们从前一起生活的城市,万一有人曾经见过他与小睐。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沈逸不打算暴露与姜睐认识的关系,很明显,小睐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姜睐会选择坐在他的身边,是沈逸没有想到的,他们不是应该避嫌吗?
虽然他的眼神没有落在姜睐身上,但其实一直都在留意,在察觉到某一瞬姜睐突然攥紧的手掌,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沈逸立即将手覆上去安抚。
等触碰到小睐的手背,沈逸才恍然回神他们现在姿势的不妥,尤其现在还是在大庭广众的桌下。
沈逸懊恼地想要收回手,就听见其余人与姜睐的话语,婚事……原来已经临近了吗?现在就连这种关于姜睐的人生大事,他都只能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
察觉到手背上触感消失的那一刻,姜睐眼睛一眯,“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此话一出,那人就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我听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这明显就是回答不上来打哈哈的话语,如果是往常,姜睐会无视过去,但现在他似笑非笑道,“别人都是哪些人?”
那人被姜睐锐利的眼神钉在座位上,冷汗都快冒出来了,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赵玉城轻咳一声,“文总啊,以后不实的消息可不要轻信。”
说完,他话语一转,“其实今天这顿饭是特意为刚入圈子没多久的沈总做的局,毕竟以后生意场上,大家都是朋友。”
“沈总?”姜睐挑眉。
赵玉城眼见着似乎总算将话题岔了过去,心里松了口气,“是啊,姜总刚回国,想必是不认识的,我今天就做主给您介绍介绍。”
他抬手,遥遥地指了指姜睐身边的沈逸,“这位就是咱们的新贵沈逸沈总。”
姜睐闻言偏过头,看向沈逸,对方也正看着他,这是姜睐进包厢后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视。
姜睐勾唇,懒洋洋地抬起方才被沈逸碰过的那只手,做出握手的姿势,“沈总,幸会。”
作者有话说:
大庭广众之下,只有彼此知道的亲密感(磕到了)
第48章 “你的睫毛很长”
沈逸目光落在他伸出的那只手上,他半牵住姜睐的手,轻轻一握后就松开。
“姜总,您好。”
赵玉城今天敲打沈逸的目的没有达到,中途出了个插曲,姜睐走了进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真正想要做的。
“欸,姜总可不知道,咱们这沈总啊看着年轻,手段可不得了,前些天我之前合作的老伙伴都对他赞不绝口。”
赵玉城这看似夸赞的言语一出,席间众人都暗地对视了一眼。
赵玉城是在暗指他的老客户被沈逸抢走一事,这可是生意场上的大忌。
姜睐一脸的漠不关心,自顾自地往碗里夹着菜。
“竟然还有这回事?”有人故作惊讶地看向沈逸,“沈总这可不得敬赵总一杯。”
这是要让沈逸借着敬酒赔罪的意思了。
他们虽暂时还没有和沈逸产生利益冲突,但谁知道以后的事?眼下不出声,也只是为了日后不至于太难看,都抱着看戏的心思罢了。
沈逸看向手边那杯倒满的酒杯,沉了口气,这杯酒早晚都是要喝的,只是……他看着身旁人的一角衣袖。
只是让小睐看到了他这样略有些狼狈的模样。
沈逸将手伸向那杯酒时,那角衣袖突然动了动,一只手从旁将那酒杯拿走,姜睐端着手里的杯子,淡笑道。
“我不请自来,还没同各位喝一杯,现在补上,大家不介意吧?”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这当然不介意,只是他们这杯中也没有酒水啊,这该怎么喝?
姜睐又环顾一圈,眉头一挑,“想不到各位对沈总这么客气,居然让人喝独酒。”
赵玉城听着这番话,一时间摸不准姜睐是什么意思,他只能顺着姜睐的话道,“姜总说笑了,只是刚才沈总添酒的时候顺手拿了过来。”
随着赵玉城的一个眼色,一旁的服务生走上前,拿起那瓶酒,为他们倒上。
等到服务生走到沈逸身边,这才发现少了一个杯子,姜睐疑惑地“嗯?”了一声,“原来我把沈总的杯子拿了吗?真是抱歉。”
说着抱歉的话,姜睐也没说将杯子给人还回去,而是对服务生微笑道,“麻烦你再帮沈总拿一个杯子过来吧。”
沈逸接过新的酒杯,“没关系。”
赵玉城碾磨着指腹,他直觉眼前这一幕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联想到姜睐的行事作风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又将这点怪异忽视过去。
“那我们就依着姜总的意思,大家一起喝一杯。”
赵玉城轻咳一声,举着酒杯,大家纷纷效仿,还没等赵玉城先喝下,姜睐就提前放下了酒杯,毫无尊重的意思。
赵玉城虽然心底不满,但面上却不敢发作,只能暗自咬牙。
经过姜睐这么一打岔,原本让沈逸向赵玉城敬的那杯酒也被耽搁,这事情过了也就没人再提。
赵玉城要维持他的风度,自然不会主动提及,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姜睐,这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姜睐的碗里都堆起了小山,他只夹菜却不吃,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瞬。
姜睐拿起手机,靠在椅背上,是谢季青看他一直没有出来所以发了条信息问问情况。
谢:你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我找人打听了,这顿饭就是赵玉城做东想整沈逸,这老东西在这地方混久了,觉得什么生意都该是他的。不过你可得稳住,至少面上别起冲突……
消息实在太长,姜睐懒得再看,只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后就放下了手机。
大家继续客套着说着话,想与姜睐搭话的几个人都被他不咸不淡地挡了去,这么一来,姜睐又清净了。
这圆桌很大,中间还摆着花里胡哨的巨大花束,从对面看,矮点的坐在椅子上连脑袋都看不见。
因为人少,彼此间隔的距离也不小,声音压低的话,左右方只能听见模糊的话语。但因为姜睐的椅子是后加的,所以离沈逸要近很多。
在桌前的汤羹再次旋转过来的时候,姜睐拿着碗站起身,舀了一碗后坐下,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如果他拿的不是沈逸的碗的话。
接着他将先前夹好食物的碗借着拿纸巾的动作放在沈逸面前,没人知道在这一角,两人换了个碗。
沈逸在来之前就知道今天不是真正让他来吃饭的,所以他被坐在这里的几个自诩前辈的人刁难也始终淡定,正好他也没胃口吃东西。
早在以前他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他知道脱离沈家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这没什么。
但为什么……当他看到姜睐不动声色的维护和关心时,忍不住热了眼角呢?
沈逸沉默着,一口口地吃掉姜睐为他夹的菜,转移注意,小睐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看起来他是知道这里有哪些人的。
小睐是专程,为他来的吗?
赵玉城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看见来电,原本随意的坐姿立马坐正,“喂?……现在吗?好我马上过来。”
他匆匆站起身,对众人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各位,我现在有些急事,失陪一下。”说完,他离席而去。
做东的人一走,这顿饭也吃到了尾声,大家也没有什么再呆下去的必要,尤其是看到沈逸,还怪尴尬的。
各自找了借口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包间,姜睐用手支着下巴,偏头看向沈逸,“吃饱了吗?”
沈逸看着姜睐脸颊上的伤口,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眼神严肃地看向他,“姜先生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个伤口,是怎么回事?”
姜睐好像经过沈逸的提醒,这才想起来脸上有道伤口似的,掩饰般的想用手指遮住,谁知道指尖触碰到伤口,疼得他轻“嘶”了一声。
“伤口?可能是不小心在哪里碰到的。”
“别碰!”沈逸看到他这举动,额角一跳,连忙出声阻拦。
因为紧张,声音大了些,看到姜睐看着自己愣住,沈逸这才意识到他的反应太大,他不自然地游离了一瞬视线。
“伤口如果不即使处理的话,可能会破相。”
那伤痕切口整齐,明显就是刀伤,不愿意对他说实话也是应该的,姜睐本就没有义务同他交代什么。
闻言姜睐唇角绷直,露出点不情愿的意味,“不想去医院。”
沈逸没想到这人怎么长大了也不乐意去医院,他忍不住笑了笑,“不用去医院,去药店买些东西就可以处理。”
林荫树下,姜睐坐在板凳上,石凳稍矮,他的长手长脚都只能缩着,从远处看来显得格外委屈。
沈逸刚从药店出来,手里拎着口袋,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树下的姜睐。
姜睐正在看着地上爬行的蚂蚁,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光影透过枝桠洒落在他的眉眼上,将眼底的专注照得透亮。
这模样实在太乖,沈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得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一下。”沈逸将东西放在石凳上,拿出瓶子和纸巾。
他凑近,姜睐的膝盖打开,沈逸就像是站在他的腿间的一样。
他看着姜睐的随着他走动的眼神,有些无奈又好笑,“闭眼,我要冲洗一下伤口。”
“嗯。”姜睐闭上眼后,沈逸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小心地倾倒在姜睐的脸颊,水流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被沈逸用纸接住,反复三次后,他将生理盐水放在一旁,又拿出酒精和棉签。
“要用酒精消毒,可能会有些痛。”沈逸提醒道,姜睐的声音响在耳边,“现在能睁眼了吗?”
沈逸失笑,“可以。”
他将棉签沾上酒精后尽量放轻动作涂抹在姜睐的伤口上,姜睐眨了眨眼,感受着棉签触碰在脸颊上的力度,“沈先生,其实我不是什么陶瓷做的易碎品。”
这显而易见的调侃让沈逸动作一顿,他瞥了姜睐一眼,在伤口上一按,果然就见姜睐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沈逸收回手,将酒精放回口袋,煞有介事道,“嗯,姜先生只是有些怕疼而已。”
他拿出一枚创可贴,上面还有着黄色的碎花,沈逸强忍着笑意,“咳……这家药店只有这个了。”
这当然是骗人的,只是沈逸当时看到这个创可贴,诡异地觉得很适合姜睐。
“好吧。”姜睐无奈地叹口气,哥哥想要捉弄他,他当然无条件接受。
沈逸将创可贴轻轻贴在姜睐的脸上,姜睐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忽然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睫毛很长?”
沈逸下意识看去,他们的眼神相撞,姜睐幽深的眼瞳安静地看着他。
沈逸抿唇,指尖触碰姜睐鸦羽般的长睫,细软的触感在他指腹轻颤,他低喃道。
“是吗?可明明,你的睫毛更长。”
姜睐贴着那格外童稚的创可贴,英俊的脸上冷淡感都被削弱不少。
他任由沈逸触碰睫毛,突然出声问道,“沈先生很担心我破相吗?”
周遭沉默下来,他以为沈逸不会回答,谁知对方垂下眼,认真地看着他。
“我是担心你受伤。”
作者有话说:
暧昧,是一种感觉……
姜睐仰头看着他,一滴冰凉的水珠穿过叶缝落下,滴在他的脸颊上。
意识到什么的沈逸抬头,天空乌云滚动,这是下雨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雨水击落在叶片上的声音逐渐密集,雨竟然越下越大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一条较为偏僻的小巷,周围没有过往的车辆,沈逸看向姜睐,想了想道,“我家离这边不远,不如先去我家避避雨吧。”
说话的功夫,站在树下的两人肩上的衣服都已然被雨水浸湿,姜睐将正打算拨给司机的手机关掉,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了。”
这天气实在古怪,雨下的又快又急,姜睐将外套脱下,拢在两人的头上,不可避免的,沈逸的胳膊磨蹭在姜睐的腰侧。
“谢谢。”沈逸不自然地收拢手臂,虽然之前存着打算用和姜睐的接触来缓解病症的想法,但毕竟现在并未复发,他没有理由再离姜睐这样近。
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腕,姜睐将衣服很多的向沈逸这边遮掩,自己则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