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在接听电话,声音沉沉的,听不清。
秦宝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人又剥开一颗糖递过来,秦宝自己接来吃了:“谢谢。”
那人问:“还要喝水吗?”
秦宝摇头。
又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喊:“秦宝。”
“秦宝。”
一声比一声急。
他睁开眼看见单一鸣的脸。
单一鸣神色不太好看,眉头紧锁:“你怎么回事?怎么会饿到低血糖?”
秦宝坐起来一些,因为饿得发慌嗓音都是飘的:“有吃的吗?”
单一鸣拿出来一盒热腾腾的章鱼小丸子,不知道在哪买的。
秦宝以前不爱吃这个,但这次也顾不上嫌弃了。他吃得急,形象可能没比安清言抢他半只虾的时候好多少,问单一鸣:“你什么时候到的?听说你车被家里扣了。”
“是。”单一鸣说,“我打车来的,刚到这里就看见你被人托着躺椅子上。”
秦宝本来想为了自己擅自骑车的事道个歉,听单一鸣这么一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刚才帮我的那个人呢?”
单一鸣表情古怪:“有事先走了。”
秦宝:“那你有没有问人家哪个学校,几年级几班的?”
他总得谢谢人家。
单一鸣的表情更古怪了:“几年级……几班?”
秦宝点点头。
单一鸣说:“刚帮你那人是丰成煜。”
秦宝脑子有点宕机:“谁?”
单一鸣:“丰楚他哥,涂逸森说他今天也来看比赛,章鱼小丸子是他给你买的。”
过了十几秒,秦宝的大脑才重新启动,缓缓地说:“哦,是丰成煜啊。”
怎么当众犯低血糖还遇上他了?
满身是汗地跪在地上,身体还打哆嗦,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光是想一想那画面都不忍直视,他悔得恨不得有超能力,穿越回去吃饱了再走。
单一鸣送秦宝进场,又跑外面去给他买了杯奶茶,想让他冲一冲章鱼小丸子的味道。
奇怪的是这次秦宝没嫌弃,也没说难吃,竟然默默地把一盒都吃完了。
两人的位置不在一起,但秦宝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单一鸣就留在他的身边坐下,方便照顾。有人认出了秦宝,从后面拍肩膀要签名。
“不好意思,他有点不舒服。”
单一鸣帮他拒绝了。
回头看见秦宝正低头专心咬吸管,露出一截纤瘦的后颈,肩胛纤凸出,黑色T恤挂在身上,标准的衣架子。
平直高挑,一点肉都没有那种。
单一鸣忍不住问:“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秦宝想了想:“这两周都吃得比较少,但是都是营养餐,偶尔低血糖挺正常的。”
单一鸣:“正常?!”
秦宝被他吓一跳,没好气道:“是很正常啊,我以前那个舍友吃了东西还会去催吐呢,别大惊小怪。”
单一鸣无语:“你不会也催吐过吧?”
秦宝摆手:“怎么可能,多恶心。”
其实,秦宝小时候还是有婴儿肥的,圆嘟嘟的一张脸,精致得像个娃娃,他们都愿意和秦宝玩。
那时候单一可还没出生,单一鸣想把秦宝偷回去当弟弟,两个孩子在单家无人踏足的阁楼里悄悄待了一晚。秦宝饿得哇哇大哭,单一鸣急得冒汗,却只有带上去的曲奇饼干给他吃,连水都没给他喝上一口。
事后单一鸣被家里吊起来打,他死不认错,还发誓以后一定会给秦宝很多好吃的。也因为那件事,单一鸣的父母才生了单一可。
不过单一鸣倒是真的把秦宝爱吃的东西通通记住了,给他送了不少好东西。
随着秦宝腺体分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Omega,婴儿肥逐渐褪去。
他长得比大部分Omega都要高,长手长脚的,也并不像大部分Omega那么柔美,身上那娇气的感觉也只是来自于骨子里的骄矜,有时候发小们在一起,都很容易忽略他的性别。
越长大,就越瘦。
“不说这个了。”
秦宝有些不耐烦,随后看着场上说了句:“涂逸森。”
单一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赛场的灯光晃动,涂逸森正冲他们拼命挥动双臂。
秦宝已经摘了帽子,对涂逸森抬了下手打招呼。
因为没什么力气,所以动作显得懒懒的,但哪怕他就这么随意一做,也像是某个青春广告片里才会有的画面,周围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他。
有些人像天生就带着聚光灯。
他浑然不觉,忽然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对单一鸣道:“单一鸣,我警告你,你不要像他们一样劝我别玩了。我不是玩,我会坚持下去,也会闯出一个名堂。”
他突然这么正经,让单一鸣都怔了怔,摇摇头:“我不会劝你。”
秦宝有些意外这个答案,欣赏地看了他两眼:“不错嘛你,目光长远,有前途。”
单一鸣:“少来,你只要别把自己饿死了,想做什么就去做。”
秦宝说“饿死是不可能的”,随后想起了什么,有点别扭地道歉:“对不起啊。”
“什么对不起?”
“你车被家里扣了,确实赖我。”秦宝手指抠着瓦楞杯套,“你别着急,我接下来工作挺多的,争取尽快再给你买一辆,就是可能没魅影那么高级,但你能先用着。”
单一鸣“噗”笑一声,伸手想揉他头发:“不用了。”
秦宝躲开那爪子,脸上有点热:“随你吧,反正我就随便说说,你要实在嫌弃我还能省一笔。”
“我不是嫌弃。”单一鸣说,“现在不好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秦宝没兴趣刨根问底,心里还想着刚才低血糖遇到丰成煜的事情,有点烦闷:“那再说吧。”
赛程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连秦宝也看出了兴趣。
两人和观众们一起喊到差点喉咙失声,好在结果不负众望,最后还是他们学校拿下了冠军。
校队的人去庆功,涂逸森邀请秦宝一起去,秦宝拒绝了。
有人对涂逸森开玩笑:“哎哟,是不是想追人家?”
“滚你的!那是老子的兄弟!”
涂逸森则追着那开玩笑的人锤,连丰楚也加入进去,帮他捆住人:“说清楚!谁想追谁?”
秦宝没空看他们耍贱,和单一鸣拼车走了。回到家里秦先生正在花园里和老爷子下棋,可能是秦先生下得太烂,老爷子正现场教学。
“破绽啊,到处都是破绽。你还没走上一步我就知道你这一步想干什么了!一点也沉不住气!”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声如洪钟。
秦宝路过,秦先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弄得他很心虚,上楼一照镜子放心下来,精神饱满眼神有光,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你妈妈这几天联系你了吗?”
没过多久,秦先生上楼来到秦宝房间。
秦宝刚洗了澡,正在看同学发来的笔记复习,头也不抬地说:“没有,你想她了?怎么不自己打电话过去。”
秦先生噎住:“不是我想她。就是之前说好的每周你们要见一次,她尽该尽的义务,但是她最近好像都没来。”
“上周见了的,只是没来家里。”秦宝咬笔头含糊道,“她和我外公外婆在外面旅游,最近不在首都,我上周正好在那工作,就地见了一面。”
秦先生站了几秒,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没问秦宝最近怎么样,怎么才回家。
秦宝摔下笔,忽然心很累,不想学了。
登上游戏,他看到许棠舟竟然也在线,这人明明前几天还说这次要戒掉游戏努力学习,不考及格绝不上线,这么快Flag就倒了。
先观战了一局,等许棠舟打完,他问:[这次考试几分?]
许棠舟猝不及防:[……什么几分!怎么可能才考几分?!我们能不能聊点开心的?]
秦宝继续暴击:[那你作业写完了没有。]
许棠舟:[你再这样我不带你赢了。]
看战绩许棠舟的确是在连胜,秦宝不再惹他,故意道:[切,我自己也能赢。]
许棠舟:[别走别走!一起玩!]
[快乐小狗表情包]
[我哥哥也在,我想你和我们一起玩,你介意吗?他很厉害的。]
秦宝刚的确是注意到许棠舟在游戏里总跟着一个队友奶,对方也的确打得不错,就回:[比我还厉害?那打一局再说吧。]
进游戏后许棠舟开了语音,兴冲冲地介绍:“哥哥,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朋友,他上过国服前五十。”
秦宝:“……”
第二天就掉下来了。
这么吹你朋友很容易骑虎难下的许棠舟。
耳机那头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挺有礼貌的:“嗯,你好。”
听许棠舟提过对方好像也还是个男大,但听起来比单一鸣稳重得多。
秦宝:“……Hi。”
许棠舟又说:“宝,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那个哥哥,他不仅打游戏厉害,还会弹吉他、钢琴,会打架子鼓,还会写歌——”
“崽崽。”那个男生语气平静,喊了许棠舟的小名,“该你选人了。”
“好!”许棠舟乖巧道,“你这把想我选什么啊哥哥?”
秦宝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棠舟平时说话语气也很乖,但不是这样的乖。秦宝感觉非常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号:快跑。
可惜这时候秦宝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他们只打了一局。
这三十分钟里,男生共喊崽崽十一次,许棠舟共喊哥哥不知道多少次。
“崽崽,来人了。”
“好的哥哥!我看见啦,你往里靠一下哥哥,我有盾。”
“直接走别绕,崽崽你没鞋。”
“知道了哥哥!我马上就有钱买了!”
“崽崽注意蓝量。”
“哥哥你也是,你也快没血啦!我们回家吧。”
秦宝:“………………”
打完这局秦宝很干脆地就跑了。
许棠舟还发来信息问他是不是掉线,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了一会儿许棠舟也下线了,还直接打电话过来。
难道还要邀请自己?
秦宝满头黑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吧。”
许棠舟说他们也不玩了。
“已经十一点了,到了我哥哥的睡觉时间。我不想让他明天看见我这时候还在线。”许棠舟说,“你今天怎么样?”
许棠舟知道秦宝是第一次上台Marcos Malory,很激动,也很羡慕。
“感觉还行吧。”秦宝说,“就是从昨天开始不怎么敢吃东西,今天低血糖了。”
许棠舟:“我知道,吃东西胃会凸。那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
许棠舟很担心:“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有套腹式呼吸的锻炼视频,临时吃一些东西也不会很明显,你练一下试试,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不怕了。不过,我看除了Marcos Malory,别家也不会有这种变态的要求,而且就是真的胃凸了,他们也看不出来。”
秦宝走到小阳台上,看老爷子已经不在花园里了,就偷偷点了支烟:“什么视频,发来看看。”
许棠舟:“哦,我马上找他要。”
这期间许棠舟也没有挂电话,一边找,一边对秦宝说:“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就是想先等你忙完。”
秦宝:“什么事?”
薄荷味道迸射在口腔,脑子里在想今天塞进嘴里的那颗糖。
……还有压在嘴唇上的手指。
电话那头,许棠舟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秦宝不想那颗糖了,烟也忘记抽:“什么?你谈恋爱了?”
“没有!八字都没一撇呢!”许棠舟紧张地解释,“哎呀,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我们总共也才没见过几次,但是他一跟我说话我就心跳得很快,晚上躺在床上也老是回忆和他在一起的画面,不由自主的那种,他说过的话、他的声音,他的一个笑,总在我脑子里自动重播。”
“这样……算喜欢吗?”
秦宝被问住了。
他的心跳也随着许棠舟的话而加快,甚至思维也跟着许棠舟勾勒出一个画面,傍晚的阳光底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较之许棠舟的“没见过几次”,更加离谱。
难怪感觉那香气在哪里闻过,原来是他。
不好好管住信息素,是不是到处招人。
“我不知道。”秦宝回答,“我又没有喜欢过谁。”
许棠舟失落:“好吧。”
顿了几秒,他还是忍不住:“你都不问问我说的那个人是谁?”
秦宝:“谁?”
“你太迟钝了,这都想不到。”许棠舟揭秘般地公布答案,“就是刚才和我们一起打游戏那个哥哥。”
秦宝醍醐灌顶。
那真的是好意外啊!
作者有话说:
秦宝微笑:原来我从那时候起就是你们Play的一环。
春山别苑。
这里与首都仅相距百公里,山里雾气缭绕,湿润清凉,和首都持续酷热比起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那块地属于保护建筑,不管是修缮也好,重建也好,你要动它,审批的手续不会那么好拿。”
舒鹤兰将茶水倒入精致瓷杯中,长指一推,送到丰成煜面前。
两人端坐茶台两端,另一端的丰成煜眉头轻蹙,优雅地饮了这杯茶。
舒鹤兰问:“怎么样?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不错。”丰成煜夸奖,然后毫无缓冲地说下一句,“把酒拿出来。”
舒鹤兰熟练地摸出一瓶威士忌,转身去拿酒杯和冰桶,短裤下面是一双人字拖。他们是来放松的,只不过舒鹤兰见了人家的茶台手痒,把别苑请的茶博士给挤走了。
榻榻米上,丰成煜弃了茶,端过酒杯,懒洋洋地曲着一条腿,手肘搭在膝盖上,完全不像是平时的模样。
“我知道很难。”
他们接着老宅的话题。
“知道还动?”舒鹤兰吐槽,“我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独断也好、投票也好,总之那块地虽然写着丰家的名字,但实际上属于国家,甚至属于联盟。当年选址把那个雕像立上去,不是仅仅哪一方拍板那么简单。你要动,多少人在看,除非你请丰司长亲自牵头。”
丰成煜说:“不至于,没到那种程度。你多帮我盯着流程进度,需要什么材料说一声,我叫人提供。”
舒鹤兰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的脾性,还是忍不住提出疑惑:“我不是很明白,你这一回来就挑硬骨头啃,明里暗里得罪人,还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丰成煜看向远处,青山层峦叠嶂,朦胧中,他的侧脸被打了一层天光:“以前答应过我爷爷。”
舒鹤兰“啧”一声:“丰爷爷当年到底是对小小的你布置了多少任务啊!”
提到老爷子,丰成煜嘴角带了点笑意,低头点了支烟。
他不觉得累。
舒鹤兰对他举了举杯,一口干了,然后一边倒酒一边说:“那我冒昧地问问,娃娃亲的任务你做得怎么样了?那天秦家老爷子大寿,你是去了的吧?”
丰成煜:“去了。”
“见着了?”
“见着了。”
舒鹤兰追问:“感觉怎么样?”
越问越觉得有意思。
这年头谁身上还背着一桩娃娃亲?
回忆起昨天遇到的那狼狈的人,丰成煜说:“感觉有代沟。”
舒鹤兰幸灾乐祸,挺损地说:“那可不?现在都说三岁一代沟,九岁,那简直是代坑,你这就是老牛吃嫩草。不过我看啊,年龄对你这种人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心理负担,就看动不动心了。”
彼此越是知根知底。
就越恨不得将对方诋毁成衣冠禽兽。
丰成煜摇晃着酒杯,冰块在里面晃动出清脆声响:“又不是大十九岁,有什么心理负担。”
高中时代丰成煜就出去留学,舒鹤兰则留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没命地修多学位,一个在国内为冲刺顶尖学府每天肝到凌晨三四点,两个都是狠人。
就这样,舒鹤兰前女友前男友都能凑两桌麻将,堪称时间管理大师。反观丰成煜……舒鹤兰得承认,对方还是比他狠一点。
舒鹤兰揶揄:“那你动心了没?”
丰成煜说:“我是不在意年龄,但也不是变态。”
舒鹤兰:“那是怎么打算的?我提前问问,看要不要攒点钱给你准备大红包。”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作为对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舒鹤兰到现在都不清楚丰成煜的想法。
丰成煜反应平淡:“没有什么打算。先等他成年吧,如果他没有意愿,就平等地解决。”
舒鹤兰惊讶:“我还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道德感。那到时候人家不愿意的话,你这么些年……不是亏死了?”
他瞄一眼丰成煜的腕表,谁年纪轻轻戴那玩意儿?
丰成煜抬起眼皮:“你以为我是你?”
刚提到这个,丰成煜放在榻榻米上的手机震动,是丰楚发了消息过来。
丰楚:[靠靠靠!哥!我小堂嫂帅死了!]
[照片.jpg]
[照片.jpg]
再附上一则视频。
点开来,是一张张秦宝在秀场活动的照片。灯光璀璨,观众云集,少年模特光脚走在T台之上,如天神般漠视众人。
他的头发乌黑,肤色冷白,妆容非常清淡,只用阴影凸显了精致的骨骼轮廓。长款大衣长至脚踝,没有内搭,露着平直的锁骨和覆盖薄肌的胸膛,下身是宽大而颇有垂感的长裤,松垮地挂在腰上,袒露着没有锻炼痕迹、自然而成的人鱼线。
这场秀中,少年大多都是这样的高级感妆造,没有多余的搭配,天然去雕饰。
比起秦老爷子之前给丰成煜看过的旧照片,现在的秦宝似乎长大了许多,带着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独特魅力。
丰楚:[我刚在Flow热搜看到这秀的照片,一眼就把我小堂嫂认出来了!]
[原来昨天他就是走这一场!]
[好像爆了,今天好多媒体发他的图啊!]
[哥你昨天要是没走就能碰到他了,可惜我专门给你留的座位!]
丰成煜:“……”
倒是碰到了。
所以,是因为完成这场秀才饿到低血糖的么?
为什么?
他以为这种出身的小鬼选择做模特只是觉得好玩。
舒鹤兰见他正忙着,没有打扰,等他关掉了手机屏幕才再次出声:“你都见到人了,除了感觉有代沟,其他方面还能入你丰大少的眼吗?”
舒鹤兰除了没什么节操,还是个重度颜控。
侧敲旁击还不就是想看看人长什么样。
可惜丰成煜不是那种背后评价谁的人,也没有要把丰楚发来的照片打开给舒鹤兰点评的意思。
只是看了舒鹤兰一眼,忽然问:“你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临江桥吧?”
“是。”舒鹤兰答,“怎么了?”
丰成煜说:“多注意注意桥中间那块广告牌。”
分别后不久,丰成煜便收到舒鹤兰发来的信息:[这波咱们不亏。]
丰成煜点击手机,言简意赅:[滚。]
秦宝在家待得好好的,被人迎面喂了满嘴狗粮,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也还是昏昏沉沉的。
他站在二楼茶水台旁边喝水,忽然听见背后一声惊恐的尖叫。
陶妈妈痛心疾首:“宝宝!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秦宝吓得水都差点洒了,赶紧轻轻捂住对方的嘴:“小点儿声!求求您。”
父母分居后,这层基本就住秦宝一个人,他睡觉不爱穿衣服,起来喝水就只套了条裤子,上半身是光着的。
他的母亲荣女士月子里生了病,就请陶妈妈做他的奶妈,把他照顾到上小学。后来出了老师半夜爬上秦先生的床那件事之后,老爷子又把陶妈妈请了回来,一直照顾秦宝的起居。
秦宝挑食,本来在家里就吃得少,可以想象在外面就更吃不好了。
陶妈妈见状心疼不已,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怎么得了啊,你妈妈千叮万嘱叫我照顾好你,你身上这都没几两肉了。”
“没有,您看错了,我哪有多瘦。”他弯起手臂,“看到没,这肱二头肌多粗壮啊。”
把人拉着胡说八道好一阵,还以为哄好了。
再卖个萌,乖巧地请求:“陶妈,好陶妈,您别跟我爷爷说。”
陶妈妈答应得好好的,没一会儿秦宝就被人叫下楼。
老爷子坐在书房里,满脸严肃,双手撑在拐杖上面,见了他也不说什么,往地上放了个体重秤。
秦宝:“……”
回头一看,陶妈妈正满脸愧疚地站在门外面。
老爷子人狠话不多:“上去。”
秦宝装傻:“不用了吧爷爷,我昨天刚在公司称过呢。”
“是吗。”老爷子闻言慈祥地笑了笑,“多少?”
秦宝含糊:“六十二公斤。”
老爷子点点头:“正好我这称好像坏了,你站上去帮我试试准不准。”
敢糊弄吗?
秦宝看了眼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站,心里后悔得不得了,怎么没在来书房之前往口袋里塞几块板砖?
还没站稳,就听老爷子补一句:“鞋脱了。”
秦宝心里哀嚎,这是走的什么霉运?
人站上去了,数字显示54.4,比他报的差距不小。
他自己低头一看也有点惊讶,怎么降这么多?
老爷子的护工也在,大家都盯着体重秤上的数字,没人说话,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秦宝弱弱出声:“爷爷……”
“明天我会安排司机接送你上下学。”老爷子冷冷地宣布,“别的什么你就想都不要想了。”
秦宝急了:“为什么?!我们明明说好的,只要我品行端正、三观正确,不和乱七八糟的人玩儿,学习成绩不拉跨,您就不会反对我的选择!”
“嗯。”老爷子颇为认可,然后补上一句,“那么我现在再加上一条,必须身体健康。”
秦宝连忙说:“我很健康!我只是轻了点,我的身体真的很健康!”
老爷子被他激怒,拐杖用力地捶着地面:“你自己脱了衣服照照镜子,你还像个男子汉吗!白斩鸡似的,你还像我们秦家的人吗?你这个样子走出去,都是在给我们秦家丢脸!”
秦宝眼圈霎时发热,也吼起来:“我没有给秦家丢脸!我昨天还走了Marcos Malory的秀!您上网查一查,就会知道有多不容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
“我看了!”老爷子站起来,指着他劈头盖脸地骂,“没一件衣服是好好穿的!袒胸露乳、卖弄色相!我恨不得把你从那些图片上面抠下来!”
“你胡说!”秦宝反驳,“你根本不懂时尚,不懂美!什么在你们这些老古董的眼睛里都是龌龊的,你自己思想不进步还胡说八道,淫者见淫……”
话还没说完,拐杖就雨点似的落了下来。
……都打在地板上。
砰砰砰!
老爷子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地板被拐杖打得咚咚直响,秦宝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跳起来躲。
眼看老爷子气得脸色都变了,搞不好就要犯高血压,他不敢再说什么,却不肯认错,勉强由跑进来的陶妈妈护着送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命令下来了:秦宝,即时起关禁闭,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他气得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用手机给单一鸣发信息,对方没回。
于是他只好给第二人选发信息:[今晚能不能来救我?]
涂逸森:[咋了?]
秦宝:[被老头子关禁闭了。]
涂逸森吃了一惊:[卧槽?]
随后问:[几点?]
秦宝:[到时通知你,老规矩,看见我房间灯灭了,你就把梯子放围墙底下。]
涂逸森:[OK!]
作者有话说:
身边有1.8左右50几公斤的人,没有瘦骨嶙峋吧但是确实挺瘦。 看大家反应太瘦了我给小宝再加几斤~
夜里十一点,秦宝关了灯,听见墙根底下几声猫叫,还是只被卡住喉咙的老公猫。
秦宝:“……”
他打开窗户往下探头,隐约看见涂逸森的影子,对方冲他挥手,叫得更欢。
他窗台爬到一半,不得已摸出手机来,发条短信警告对方:[别他妈叫了!]
果然不如单一鸣靠谱!
涂逸森紧接着回:[我是想告诉你别下来!我没找着那梯子!]
秦宝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花匠工具房旁边常年都放着工具梯,他昨天回家还瞅见过,一定是老爷子算准了他们要来这招叫人给撤了。
他人已经顺着二楼窗台下来,踩到一楼茶室的屋顶。
那屋顶瓦片长了青苔,人才在上面止不住地打滑,秦宝走得很快。
涂逸森在下面看都提心吊胆,眼睁睁看他顺着屋顶抵达围墙。
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涂逸森急了,站墙下面用手臂比出大大的叉,叫他不要跳。
这围墙三米高,秦宝小时候往下面看一眼都觉得眼晕,现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见他非要跳,涂逸森只得放弃比叉,展开双臂作势接着。
两人摔在一起,肉垫涂逸森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脸都白了:“爷爷他老人家再说你太瘦……我就让他来试试。”
秦宝疼得龇牙咧嘴:“就你这样还运动员?”
动静不小,狗吠也近了。
两人默契住嘴,爬起来一溜烟往外跑。
涂逸森叫的车等在外面,司机问他们去哪儿,涂逸森直接报了个五星级酒店名。他在那儿常年有房间,有时约校队那群人在那儿喝酒打牌。
刚进酒店房间没多久,涂逸森他爸就打来电话,问秦宝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涂逸森自然不承认。
没一会他父亲也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