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您……你先请。”祁北阁很想摆出和同辈人交往的态度,但一看到像是七八十的脸,用词都礼貌尊重了起来。
他主动侧身让对方先过去,离开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方正侧头跟人说话,露出一截的脖子后面露出一角黑色的痕迹,似乎是纹身。
祁北阁想要仔细看,对方已经直起了身,整个纹身都没入了黑袍里,不是扒开的话是压根看不到的。
回到自家车厢,大概是受到聊天话题的影响,祁北阁脚步顿住想着要不要去警醒下小孩们,意外就突然发生了。
祁北阁的反应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第一时间身体就动了起来,边跑边喊的同时抽刀,凭借本能横挥出最佳的一刀,将整个车厢上下分割成两个空间。
就这一刀的动作,他已经跑到了车厢中间,也得亏祁北阁本身不受空间限制,不然他还得把身体折起来跑。
正好此时祁灵云砸飞出来,他出于本能地捞了一把。
祁北阁看了看砸变形了中间都凹陷下去一大块的门,颇为惊奇地颠了颠手里的小孩,“这门都直接报废了,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我晕啦!”祁灵云捧着脑袋大声反驳。
“你那是空中转体三周半转晕的。”祁北阁嘴上贫着,眼神却是逡巡着将小孩裸露在外面的部分都看了一遍,确定别说划伤,那是连个淤青都没有。
即便已经对祁灵云的耐造程度有了一定的认识,看到这么离谱的事实,他眼角还是抽了一下,心里到底松了口气,又见缝插针地往房间里的人问了一句,“你们感觉怎么样?”
“没事。”祁灵玉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撑在地面的时候有些刺疼,他垂眸看了看,手掌外侧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擦伤,又活动了下手腕,判断应该是手腕砸在地上阻气了。
小孩子太脆了,不是什么大问题。祁灵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抬起头,然后就见摔得更狠却活蹦乱跳跑过来的祁灵云,默默地将开头的话改了改:脆的不是小孩子,脆的是他。
袭击来得突然,又是蓄谋已久,自然整个列车都受到了挤压,其他车厢没有像祁北阁这样能直接分割空间的强者,直接变成了一片废墟,尖叫、哭喊一片混乱,一瞬间就将他们所在的车厢凸显了出来。
“咦,这第三节车厢怎么搞的?老张头你这是失手了啊!”外面显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其他包厢门也被从里面打开,十几二十岁的青少年们是这一批里反应最快的了,或爬或躺的陆陆续续从门里探出头来,“叔,我们被袭击了?”
他们刚问完话,整个车厢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车厢,车壁都往里扭曲挤压。
“这很显然。”祁北阁将祁灵云丢回包厢,反手一刀插在脚边,无形的屏障堪堪挡住了挤压而来的墙壁,对方受到阻力并没有就此放弃,双方角逐争夺着这片安全空间。
祁北阁面无表情认真起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和祁西楼一样的令人心安的冷静沉稳,他双手压着长刀的刀柄,跨出一步成弓字马,然后手上猛地用力一拽,足有人高的长刀斜斩一刀。
刀气化墙推平了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整个车厢四分五裂,终于露出了内部的庐山真面目,也让外面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列车被截停在隧道前,周围原本该一马平川的地势,平白起了两堵土墙,三三两两的人站在土墙上、隧道上、电线杆上……总之是各个高处俯瞰着他们,这些人的身上都有着“III”样式的纹身,是罗马数字三。
一个几乎被捏瘪的易拉罐自由落体的从隧道上方“当”的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露出沾了点滴血迹的一面,易拉罐的凹陷痕迹和上面残留着的灵素气息无一不在说明,刚才列车发生的扭曲变形都是因为这个易拉罐。
祁北阁抬头,看到隧道上方站着两个人,其中那个老者的手上有一道被划出的口子正在往外冒血。
“嚯!”电线杆上体态很是魁梧的刀疤脸汉子扯着嗓子嚷嚷道,“老张头你这不行啊,招式简简单单就让个黄毛小子给破了。”
“你懂个屁,这是祁家老三,区域级的强者。”土墙上坐着的矮矬男人咧了咧嘴,他身边一身黑衣做忍者打扮的女人瓮声瓮气道,“他不是祁西楼。”
“不能吧?”站在隧道上的冲天炮发型的少年语气肯定,“我见过祁西楼,就长他这样啊。”
话音未落,那被称作老张头的老者给了他一巴掌,“蠢货,他们祁家盛产双胞胎,这应该是祁西楼的弟弟,叫祁北什么的。”
“……”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如果忽略掉他们萦绕在周身的灵素和随时准备出手的站姿的话,光从这轻松闲谈的话语判断,还以为他们是村口看热闹的普通人。
“一、二……六、七、八。”祁北阁的视线一一扫过去,他扛着刀笑了起来,“你们第三工会劫道就出八个人,而且还是一(区域级)拖八(超凡级),这是怎么得罪领导了?这是打算直接让你们交代在这,连全尸都不留的那种啊。”
祁北阁在说垃圾话这方面向来是佼佼者,搭配上他那轻佻上扬的语气,和轻慢的神情态度,一个欠揍的形象瞬间树立了起来。
“哟,大少爷这是看不上咱们呢。”那电线杆上的汉子龇牙咧嘴笑容狰狞,土墙上的女忍者反手抓住背后的太刀刀柄,声音冷冷,“杀了就是。”
“那感情好,还请小姐姐多担待担待,等会要是被打哭了,我会很苦恼的。”祁北阁说着提刀就挥。
“握草!”却是那冲天炮少年一个怪叫,就着老者的一扯滚下了隧道。
——祁北阁第一个锁定的目标就是那个冲天炮少年,他就是这一行八个人中唯一的区域级,而且应该还是增幅队友类型的天赋,毕竟那个老张头只是一个超凡级,超凡级的破坏力不该有这么大。
出其不意的一击被躲过去,祁北阁也没什么意外,他两刀朝着下落的老张头和冲天炮少年快速飞出,也没有管那边空间封锁能不能成型,脚尖朝向已经换了一边。
祁北阁声音飞扬,面上却是冷的,转头丢下一句,“我去会会他们,你们都机灵点,瞅准时机该跑就跑。”
说完,脚往前一踏,人凭空消失在眼前,又突兀的出现在电线杆上。
挥出的长刀被灵活躲过,下一秒眼前冒出一阵青烟,金戈交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忍者道,“你的对手是我。”
“你个超凡级跟我打还不够格,不如一起上。”祁北阁笑容挑衅。
第三工会的人倒是很听劝,想八打一,奈何世家这边众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迎了上去。
战场混乱而有序,各种各样颜色不同气息不同的灵素交织在一起,形成的灵压冲击让祁北阁构建的空间屏障都止不住的震动,好在还是坚强的稳住了。
祁灵玉皱起眉,“人数不对。”
祁灵昭和祁灵云都没明白,郑芸却好像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就看向头顶的战场,伸出的手指很准确地从混乱中找到第三工会的人,并准确而笃定的说出他们的天赋能力,“【自然类·防护墙】超凡级、【强化类·超音速】超凡级、【自然类·力场转化】超凡级……【自然类·共振】区域级。”
“对,人不对,少了一个与时间相关……”郑芸啃咬着手指指甲,似乎是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里,喃喃自语地道,“我不可能记错,我们刚才出来的时候只有八个人,现在也是八个人……”
“那个人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这里。”至少没有和这八个人一起出现在他们眼皮子地下。
祁灵玉想起那个滴答滴答的钟声,当时他以为这个钟声是列车自带的,可如果不是呢?
“他藏在车上。”祁灵玉说着问郑芸,“在你的记忆里,车上一直响的钟表声有强弱之分吗?”
根本没注意到列车上还有钟表声的祁灵昭,和听力很敏锐知道有钟表声但完全不知道有啥差别的祁灵云,两个懵逼的崽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跟个摇头机一样。
“有!”郑芸回答的斩钉截铁,一抬头对上三人的视线,骤然惊觉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脸色“刷”的就褪去了血色,眼神惊慌嘴唇抖动,手揪着自己的衣摆。
祁灵云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她,“不说吗?”
“我,我……”郑芸很想假装无事发生,但她一和祁灵玉那双暗色眼眸对视,就有种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感觉,心头一片慌乱,不管怎么安抚都无法冷静下来,开口声音都在发抖。
她到底今年才十岁出头,不是原文里那个能将主角团耍弄的团团转的第三工会卧底,还没有杀人如宰鸡那样心如止水的心态。
祁灵昭根本不知道她隐藏着什么,抓着她的手真情实感地担心道,“小芸你怎么了?”
祁灵云高举着手回答,“小云很好呀!”
祁灵昭一下就哽住了,也是这一下才发现这两人的名字竟然是同音,居然和大魔王的弟弟名字一样诶!这不是宝贝是什么?!祁灵昭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找人能力,觉得就算郑家的事情结束了,只要她这个能力还在,大魔王也必然会庇护她的。
很好,再接再厉以后再创辉煌!祁灵昭在心中暗暗下完决心,回神看郑芸还陷在情绪状态里出不来,不知所措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小芸虽然胆小,但平时也没慌到话都说不出来的程度啊,难道是大魔王气场太强吓到她了?
祁灵昭完全不知道自己随便一想竟然就是事实,还在尽心尽力不停地安抚她。
好在有祁灵云的打岔,祁灵玉又挪开了视线,郑芸总算是能冷静下来了。
她盯着祁灵云那双单纯无辜的眼睛看,看着看着都感觉自己内心的各种肮脏算计都得到了净化,“我可能,可能就是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害怕了。”
郑芸这话也没错,只是她害怕的不是这场袭击,而是害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
祁灵玉不确定郑芸隐藏的秘密是什么,但他已经看出来郑芸的天赋有异,大概率郑家的所有人连同祁灵昭在内,都被她骗了过去吧。
祁灵玉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并没有要揭穿她的意思,将话题拽了回来,“时钟的声音,最明显的是在哪里?”
郑芸死死垂着头不去看祁灵玉,“在硬座包厢,列车还没发动的时候,我就听到了,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袍子,总是在看怀表上的时间……”
郑芸说着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又对比了下记忆里最开始的场景,“他不在这里,他没有出来。”
“坏人藏在车上,我们要去打坏人?”祁灵云虽然对两人的谈话半懂不懂的,但他总是能很快就抓住事情的核心。
他眼睛亮晶晶的,小拳头一握很是跃跃欲试地样子。
“这个人藏头露尾的肯定不安好心。”祁灵昭万事有大魔王就不愁,信心满满地一点头,“我们现在就去逮住他!”
“我们几个小孩子不行的吧……”郑芸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想说把这件事交给大人处理,然而她抬头一看上面打得不可开交的战场,很显然就算他们意识到了不对劲,也暂时抽不开身。
郑芸心中是十万分的后悔,后悔到想把自己的嘴封起来,让它再也不乱说话。
祁灵玉:“……”
他原意只是想让郑芸指个路,那个时间灵素师藏得这么严实,肯定是一个大雷。虽说他并不怕任何阴私手段,但也没有已经发现剑悬在顶上还放任的道理。
四个人或走或爬的出了这节包厢车厢——爬的是祁灵昭,祁北阁的空间屏障还没有解除,身高过高的祁灵昭根本没办法像其他三个或年龄小或个子矮的一样站起来走。
好在祁北阁的屏障只覆盖在祁家所在的这一节包厢,出来之后就正常了。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上的战场,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们紧赶慢赶的穿过一片片废墟往目的地而去,在祁灵云的不断催促询问声中,最前头领路的郑芸不自觉地越走越快,到最后都疾跑了起来。
祁灵玉在发现他们跑起来之后,就利用血脉悄然搞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诅咒,让他和祁灵云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两米,于是他明明就是正常的在走路,却没有掉队,整个人看着很是气定神闲。
跑得气喘吁吁却只能看着同伴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祁灵昭:“……”
不是,大魔王也就算了,这就是bug,就算病得起不来床也让人望而却步的超级存在,是不能以常理来计算的;大魔王的弟弟也算了,人家那能和合金比硬度的身体素质,一般的人是真比不上。
可是小芸,小芸你我同为精神类,为什么你可以跑那么快???
你是个假的精神类吧!!!祁灵昭在心里咆哮。
郑芸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地跑过了,是在父母去世,她被接到郑家之后吗?
她已经习惯了装柔弱装胆小装不谙世事,装到她忘了她从小体力就很好,装到她忘了她智商测试分数很高……装到她都以为那个装出来的人就是真实的自己。
解放一切禁锢真的太棒了,郑芸有些不想停下来,可是她的大脑知道她必须停下来,她还要继续伪装,只要她还想在郑家平安的长大。
目的地就在眼前了,郑芸藏好自己的遗憾,开始调整身体的状态,她原本还算平稳地呼吸突然乱得可怕,急喘的呼吸声像是破风箱上气不接下气的,腿部的力道也突然卸了一些,让她的跑姿偏移,看起来很累耗尽了全力。
“就、就是前面——”她的话还没出口,突然瞳孔一缩,一只枯槁如树皮的手拿着一把刀从拐角处刺出来。
那只手动作并不快,却像是加了倍速一样,一帧帧的画面在郑芸脑子里回放,她眼睁睁地看到刀尖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郑芸的脑子却还在描绘着这场景中的所有细节,比如这节硬座车厢塌了一半,第二排座位下面放着不知道谁的包;比如,看到那短刀擦得锃亮的刀面正倒映着她的面容,她眼中的绝望都是那么清晰。
——爸爸妈妈,你们错了,记忆力太好不是恩赐,是诅咒。
这是郑芸在那一刻最后的想法,如果她死在这里的话,这大概就是她的遗言。
然而世界上没有如果。
“哈!小云来啦!”欢快雀跃的声音下,一个人影从她头上飞跃而过,粉色头发的男孩对着那手腕就是一个飞踢。
郑芸还在怔楞间,黑色卷发的男孩紧随而至,手腕在她头顶撑了一下,这一下牵扯到了之前被扑倒在地时的伤,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空出来的那只手动作却不停,手中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棍朝着那躲在阴影里的人脸上飞了过去。
“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黑色的人影飞摔出去七八米,那个人捂着脸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祁灵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的黑棍虽然正中对方的脸,按照他【诅咒】的特性,对方这么叫也没问题,可是,这人还挨了祁灵云一脚,人都飞出去七八米远,手腕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祁灵玉看了眼那整个没入车壁的短刀,确定祁灵云没有失手。
“怎么回事?”祁灵玉看向祁灵云。
“脚感不对。”文化沙漠祁灵云认真的想了想,很严肃认真地解释,“哥哥,他是个硬汉。”
第39章
“什、什么硬汉?”祁灵昭撑着膝盖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她一路埋头追赶过来,根本就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对祁灵云这句话是满头雾水。
然而没有人能给她解答疑问,那个捂着脸惨叫的黑袍人从地上爬起来, 郑芸如临大敌地戒备着, 却在看清那张脸的情况后, 神情变成了惊骇。
只见那张皱巴巴如老树皮一样的脸上, 烙印着斑斑点点芝麻粒大小的黑色, 乍一看还以为只是痣或者斑,可郑芸脑中一帧帧对比着的画面告诉她, 那些黑色在动,而且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扩张着,往皮肤骨血里钻。
郑芸很快就看出这黑色是祁灵玉抛出去的那根黑棍上附着的,她看着前面黑色卷发男孩并不算高大宽阔的背影,悚然地出了一身冷汗。
无形之物,散发着不祥气息, 攻击范围和方式诡谲多变,具有附骨之疽特性……
她将整本《灵素师天赋大全》都记住的大脑,飞快地搜索识别出相应的天赋:
——【御控类·概念系·诅咒】
就像祁灵玉看出她有所隐瞒一样, 郑芸自然也看出祁灵玉不是什么没有天赋的普通人, 她就是普通家庭出身,她太清楚普通人是什么样子了。
说实话,郑芸其实很惊讶,祁灵玉虽然从来没主动提起过自己的天赋, 但他的隐瞒也只是收敛灵素而已, 说不上多刻意多用心——至少在郑芸这样绞尽脑汁欺骗隐瞒着的人看来,祁灵玉真的很敷衍。
而这么敷衍的态度之下, 祁家的人居然从来没怀疑过他也是灵素师,郑芸能找到的唯一理由,就是祁家对祁灵玉太漠视了。
祁灵昭以前发过誓不会对任何人透露祁灵玉的秘密,所以虽然她已经自认和郑芸是盟友,但实际上郑芸对祁家的人和事都是一知半解,她对祁灵玉和祁灵云的印象,都是在见面之后才建立起来的。
郑芸耗费心机不遗余力的往上爬,为此不惜撒下一旦被揭穿可能万劫不复的弥天大谎,祁灵玉的存在让她觉得自己卑劣又肮脏,她的所有算计心机在那双暗沉的眸子注视下都无所遁形。
所以郑芸对上祁灵玉会格外的慌张,情绪也会突然失控,她潜意识里觉得她和祁灵玉是同一根绳上的两个极端。
对方站在光明里高高在上的俯瞰着她这只可怜可悲的阴沟老鼠,眼神该是何等的嘲讽戏谑呢?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着。
直到这一刻亲眼目睹对方诡异的手段,郑芸才惊觉自己的不自量力。
同时一种面对猎食者的恐惧涌上心头,她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撞进了祁灵昭的怀里。
此时她也管不了身后的人是谁,第一反应就是抱住这个人,身体的力道全部倚靠过去,好像这样就能得到几分支撑一样。
结果就听到头顶一声喃喃自语,“果然再看一次还是觉得大魔王好厉害啊!”
感叹的语调里兴奋和崇拜扑面而来,郑芸浑身蓦然一僵。
身后的那强烈的带着恐惧的注视,祁灵玉想不知道都难,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来自于谁,但他懒得去想也不想知道对方脑子里想了什么,他正在隔空用砸了人的黑棍当媒介诅咒黑袍人。
黑棍是由他的灵素制作的,自然带了他灵素的特性,而这个特性只是引出了人类刻在DNA里的恐惧,让接触者幻疼而已。
祁灵玉的灵素朝着对方的脸扑过去也是同样的效果,之所以会扔黑棍,是打着沾染点对方的身体组织,好拿来当诅咒之物用的。
【诅咒】确实是无形的,也确实能够无视范围进行攻击,但【诅咒】是不可能凭空想想就能形成的。
君不见他当年直接拿祁灵云飞溅的血诅咒郑老太,都念了平时自己看不上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咒语。
祁灵玉为了能得到合用的诅咒之物,还特意瞄准了对方的脸丢的。
然而这具身体真的太废,勉强达到六岁普通人小孩的力气,到底没给对方砸出鼻血来,好在这黑棍好歹那人脸上走了一遭,也沾染了对方的灵素气息和一些皮屑,也不是全然没用。
战斗要出其不意,宜快不宜慢,祁灵玉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构建诅咒,这次他没有用晦涩冗长的咒语,单手飞快地舞出残影变了三个手势——这就是郑芸看到黑袍人脸上黑色斑点在动的真相。
“咒成。”祁灵玉冷冷淡淡吐出两个字,黑色的火焰从他指尖窜起,黑袍人脸上的黑斑也在一瞬间延展连接在一起,变成了黑色的咒印。
与此同时,黑袍人放下一只手,疼痛让他整个手都在颤抖,一块精致古典的黄金怀表出现在他掌心,他颤抖的拇指拨开表盖,滴答滴答的走针声音清晰地响彻在众人耳中。
“时间,停止——不,回溯,我要回溯时间,我要回到……”他喃喃自语着,灵素不停地注入到怀表中,一个巨大的时钟出现在他身后,上面的指针逆方向的飞快转动的一圈又一圈。
世界骤然间静止了。
整个列车都发生了违反常理的变化,废墟变成铁片,铁片们又合在一起重新盖在头顶,原本塌了一半的车厢恢复如初,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时针还在逆旋转,第二排的包不见了,所有乘客的行李都不见了,车壁内部的花纹也变了,座椅的岁月痕迹在一点点的减少,顶端的显示屏上的时间日期还在不断地往回倒。
而随着时间的倒退,黑袍人也肉眼可见的产生了变化,他皱巴巴的皮肤像是被熨斗熨了一遍又一遍,皮肤逐渐变得光滑平整,血肉填充上骨架,枯树一半的手变得孔武有力,被黑袍包裹的身板也跟吹了气球一样的鼓了起来。
他捏紧砂锅大的拳头发出“嘎吱嘎吱”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他咧嘴发出狂笑,显然很满意这具身体。
然而他背后的时钟还没停止拨动,他又往回缩了缩水,脸部轮廓幼化成少年模样,肌肉虬结的手臂也消瘦了一倍,连那颗一直跟卤蛋一样的光头上竟然冒出了青茬。
唯一没变的,只有对方脸上黑色纹路形成的咒印。
时间最后停在了十二年前的某一天,他背后的时钟虚化消失了,怀表“啪”的合上表盖,随着那滴答滴答的走针声音,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该说这能力得亏只作用在黑袍人和列车上吗?不然现在在这里的四个人可都还没满十二岁,要是把他们的时间也往回倒,他们直接原地消失。
身体能重新动的第一时间祁灵玉就捻碎了指尖的火焰,诅咒明明已经成立,他催动的时候,对方脸上的咒印也给予了回应,然而却无事发生。
不,不是无事发生,是双方形成了时间差,他们在现在,而黑袍人在过去,一旦黑袍人回到现在,诅咒就会发作。
对方原本是想要停止时间,但出口后很快改成了回溯时间,很显然是生出了防备之心,想着要摆脱现在的所有负面状态,在解决了他们之后,再跳过现在这个时间节点就又可以了——毕竟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赋能力都是要依托灵素师才能存在的。
但显然对方算计要落空了,【诅咒】是一旦形成,就算下咒的人死了,也会发作的类型。
而且,眼前就是一个连能力都控制不好的超凡级,祁灵玉可不觉得自己会输。
果然,祁灵玉判断的没错,就见黑袍人看着自己十六岁还很稚嫩的拳头脸色沉了沉,“啧,又不小心多倒了几年。”
这个时间天赋很有用,但不管是跳跃未来时间还是回溯过去时间,中间的时间差都需要使用者支付代价,这也是他明明才二十八岁,看起来却跟七老八十一样。
因为他身体的时间状态真的就是七十岁,现在他又回溯了十二年,能力解除回到原本的状态,他就是八十二岁了。
普通人一百岁叫寿终正寝,超凡级只是灵素师的开始,他们的各方面素质上限会比普通人高一些,却也高的有限,只有不停地晋级往上爬才能突破人类寿命的限制。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喃喃自语着,不过很快他看着面前的这些小孩,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眼中的贪婪和疯狂不加掩饰,“没关系,我失去的时间马上就能补回来了。”
听着这句话,除了祁灵云之外,其他三人都想到了什么。
时钟的声音只有在能力使用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么列车上一直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是否表示对方一直在使用能力?
郑芸脸色难看,却很决绝的否定道,“不可能!我确定在遭遇袭击之前,列车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祁灵玉也认同郑芸的说法,一是他对灵素很敏锐,如果黑袍人使用了能力,他一定会反应过来;二则是这列车上的乘客都是各世家挑出来的精英,总是有那么些过人之处才能脱颖而出,一个超凡级没那个能力能瞒过所有人。
既然不是攻击,结合黑袍人自爆的话,那就只能是——
“时间节点的标记。”祁灵玉明白了,他脸上带出了温柔的笑,“你要窃取所有乘客在列车上的这段时间。”
“小朋友,别这么说,怎么会是窃取呢。”黑袍人解开了身上的黑袍,露出精瘦的少年身体,他活动了下手脚,很是友好地解释道,“反正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已经用不上的时间给我这个需要的人,这应该算是公益活动才对。”
祁灵昭听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话实在没忍住爆了粗口,“公益你大爷!”
少年没有感觉到任何羞耻,反而笑了起来,“小姑娘,别生气啊,作为受到你们帮助的人,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的慷慨,你要是喜欢,我到时候多做几个锦旗到你的坟头烧给你啊。”
祁灵昭被气得直接翻了个白眼,祁灵云歪了歪头,关注点却根本不在什么锦旗上面,而是指着他的身体皱着眉不解地问,“哥哥,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白斩鸡啊?”
——有关白斩鸡这个事情,还要追溯到他刚开始修行的时候,那时候方舟搜罗了不少强化类的书给祁灵云看,他知道白斩鸡这个词,大概能追溯到他当年说祁灵阳人妖的时候。
祁灵云说完之后,又摇了摇头,“唔,他好像也不白……是黑斩鸡!”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祁灵云还笑容乖巧可爱地挥手打招呼,“黑斩鸡你好呀~我是小云不是小芸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