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云蹲在上面发出了贴心的问候,“你没死吧?”
郑芸从他放大的瞳孔里很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头破血流的狼狈样子,她却意外的一点都不疼,还扯了扯嘴角只想笑。
她很想说得亏你这一下,要不然她现在脑袋都被砸瘪了,之前也是,得亏你和你哥出手,不然她早就被那把短刀捅对穿了。
她想说你的防护是真的硬,给她磕的脑袋嗡嗡的感觉能听到水在里头晃荡。
她想说早知道就不逞能了,明知道你比较强,就算多挨几下也不会有事,她只要在旁边等着机会抹一把血就任务完成了。
郑芸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她张嘴却一句都没说,而是飞快地交代了她发现的东西,“他的新能力不稳定,肌肉软化的状态下防御和攻击都趋近普通人,时停只能作用0.5秒,而且在使用的时候无法肌肉硬化……”
祁灵云看着砸到另一个车厢去,卡在车厢壁里半天才有了动静的黑斩鸡,恍然大悟地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他飞那么远。”
郑芸从坑里爬出来,听到他这话不免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黑斩鸡踉跄了两下才站稳,头顶都开始滋滋地往外喷血。
他不仅不止血,还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眼神混沌又清澈,他喉咙口里发出呼呼喝喝的声音,巨大的时钟出现在他背后,指针像是受到了磁场干扰一样乱转了好一会儿,才正确的开始回溯,随着他身上所有血迹的消失,他的眼神也终于重新变得正常。
因为怀表压迫了喉管,黑斩鸡没办法发出正常的说话声,但他看向祁灵云的眼神很明确的表明了他此时内心的情绪,那是三分阴森三分惊惧加四分仇恨。
黑斩鸡却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调动了身体的肌肉,就见他原本卤蛋一样圆润的头颅突然一块儿凸一块凹,变得奇形怪状了起来。
列车也跟着再次回溯了时间,被砸出来的洞已经消失了,郑芸扶着脑震荡的脑袋坐在地上发出灵魂质问,“……你刚才这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那一下绝对是直接给黑斩鸡打傻了。
祁灵云心虚地眨巴眨巴眼睛,抿嘴笑得格外乖巧。
“等会继续用这个力道,对着他脑袋使劲踹,越重越好。”郑芸仔细看了黑斩鸡一圈,确信他身上居然一点血都没有了,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她用力扯了扯手里的丝带,“赶紧结束吧,这次我打正面,我会把他引到过道那里,那里空间狭窄他完全施展不开。”
说着她就要冲上去,结果被祁灵云抓着衣领往后一丢,“我打,你伺机动不动。”
郑芸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明显的关心,看着祁灵云眼神闪了闪,扭头别扭地道,“我没事,我能继续打,你不用照顾我。”
“啊?”祁灵云发出一声疑问,他歪了歪头道,“我只是觉得那里不够我一个人飞的,我要是把你也踹傻了就不好了,你和昭昭姐姐不是过命的盟友吗?到时候你们两个一起傻了,你们家长要是找我们麻烦,非要我和哥哥给你们养老送终怎么办?”
他说话间,郑芸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个助跑猛冲起跳旋转,腿如鞭的抽了过去。
“不行不行,就算你们傻了也不能欺负哥哥的。”祁灵云煞有介事地摇头,然后就诚恳地道,“你要是想打的话——哎,你果然背后打我!”
祁灵云戛然而止的话后面接上一句气愤的大喊。
郑芸轻巧落地,面无表情地比了个小拇指,“加油。”
看着自由飞翔直冲boss怀抱的祁灵云,郑芸在这一刻突然就懂了为什么祁灵云那么喜欢用腿。
踹人的时候是真爽,她现在也喜欢了。
祁灵云话是说得难听了点,但确实不错,他一个人打的时候更凶更猛一些,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强就是莽,然而莽归莽,仔细看并不是瞎莽,相反很有章法,还总是能最快地调整最佳的进攻或是防守。
郑芸越看越心惊,她心惊的是祁灵云在战斗中的几乎所有行动,乃至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并不是出于经验,而是他恐怖的直觉和本能。
这样的直觉和本能,虽然不能让他在和区域级的战斗中占据上风,却能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
不过天赋再高,祁灵云也还只是一个在灵素师门口徘徊的小孩,最多也就能和区域级对三五招,很快身上就多了拳拳到肉砸出来的伤。
“哇,好疼,鸡叔叔你好过分哦,就会欺负小孩子。”祁灵云说话时扯到了嘴角的伤,表情夸张的变了变,再一次露出要哭不哭地委屈样子,还吸了吸鼻子。
黑斩鸡好不容易占据一次上风,已经在祁灵云一声声的示弱上了头,他扭曲着脸色怪叫着,根本没发现自己被卡在了狭小的过道里,踏入了陷阱中。
“嗬嗬我……要……杀了你。”他含糊的字音从嘴里发出,双手交握成拳高高扬起重重砸下。
就是现在!
祁灵云突然攻势猛增,借着狭小空间对高个子的限制腾转挪移,招式那是除了眼花缭乱半点用都没有,然而黑斩鸡吃了他好几次爆发的亏,根本不敢不当回事,全身心的防备着他的每一招。
降低存在感绕到他背后的郑芸一个跃起,白色丝带猛地勒住了黑斩鸡的脖子,她陀螺一样扭了好几圈,然后双脚踩在过道两侧的车壁上,整个人都以一种拔萝卜的姿势用力。
黑斩鸡本来想变软从丝带中挣脱,没想到郑芸已经预判到了这一点,所以将丝带拧麻花一样旋转了好几圈,不管他变得多软都没办法脱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脖子变硬,这一变硬他就又发现,丝带勒的地方正好是怀表那里,本来怀表咯着喉管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肌肉密度再一变,阵阵窒息感涌上来。
时钟在他身后时隐时现,一点点地回溯这他的时间,让他不会难堪的因为窒息而亡。
“呃呃——”他脸涨得通红,强行将两个大拇指抵进丝带间,抓住了那根丝带,也根本不管祁灵云的攻击,用力地往前拽。
黑斩鸡此时也顾不得身体的破败了,周身的灵素开始沸腾,争先恐后地释放而出,竟然是打算强行开灵压场。
“不行,我拽不过他!”郑芸两只脚劈成了一字马,还有往后折的趋势,她还没把黑斩鸡的脖子勒断,她的手指就感觉要勒断了,可以说是用尽了力气。
她咬着牙也忍不住吐槽道,“这硬东西也太难杀了!”
战斗进行到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了,却怎么都不得进展,他打得自己手脚都发麻了,却就是没办法完成任务,祁灵云也难免有些焦躁起来。
“祁灵云,拿刀。”哥哥冷冷淡淡地声音从前面传来。
刀?什么刀?祁灵云下意识地抬头想询问祁灵玉,然后视线就很精准自然的捕捉到了深深嵌在车顶的短刀。
那是他一个照面就从黑斩鸡手里踢飞出去,原本对准郑芸的那把短刀,之后无论黑斩鸡怎么回溯时间,列车怎么变化,那把短刀也一直在那里,让人都习惯性忽视,以为那是这个列车的装饰品。
那把刀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祁灵云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让他拿刀,但祁灵云知道哥哥既然说了肯定有必然的把握。
“你坚持一下。”祁灵云说完就直接退出了过道。
这刀嵌入地极深,他们打架连车厢都打毁回溯了两次了,那把刀竟然都没有掉下来过。
他本来都做好取刀很费劲的准备了,一个左突右进踩着车座椅扑向车厢顶,他像只蜘蛛一样短暂的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双手拽住短刀刀柄往下一跳,借着重力的拉扯,猛地往前一荡。
“刺啦——”
车厢顶仿佛切豆腐一般的被丝滑切割开来,祁灵云荡地太猛,直接就朝着过道地方向出溜过去,他脑子还愣着,身体已经率先本能地动了起来,刀锋一转,从上至下地朝着黑斩鸡劈去。
郑芸感觉到身前的力道一松,来不及收力的她猝不及防飞了出去还在地上滚了两圈,而她手里的白丝带和断开的一根手指都是被平整的断开,显然是利器割开的。
而且因为割得太快,她的白色丝带上竟然都没有沾血,那一根手指也直到掉在地上,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往外喷血。
“呲——噗!”郑芸听到了鲜血喷溅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黑斩鸡僵硬的背影和他面前积出的血洼。
她不敢再看,用丝带包起那根手指埋头就往祁灵玉那边跑。
“怎么……会?”一道从颅顶贯穿到胸口的刀痕深可见骨,黑斩鸡却看着祁灵云手中的刀神情疑惑。
那是他的刀,虽然是用蕴养了百年的灵铁打造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刀,但他是区域级了啊,这把刀怎么就能破开他的防御呢?
如果祁灵玉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心情好的话大概就会告诉他,那是因为诅咒。
还记得之前说过吗?“君请速死”这个诅咒并不能真正的做到一击必杀,却能提高必死的几率。
就算那是一把生了锈的废刀,在祁灵玉开口,在诅咒回应了他之后,那把刀也会变成一把凶刀。
不过黑斩鸡大概是永远都不会明白了,他的灵素激荡开来,区域级的灵压场瞬间将整个车厢都炸飞。
也得亏祁灵云感觉到不对劲,转头拔腿就跑,他几乎是被灵压场撵着一路狂奔。
而这边,祁灵玉恰到好处的也开始灵压场,他将灵压场压缩成一人大小挡在身前,因为范围压制的小,让灵素浓度急剧攀升,竟然也能和区域级的暂时分庭抗礼。
祁灵昭和郑芸都很机智的躲在他身后,郑芸将白色的丝带放到他手中,“手指,可以吧。”
祁灵玉没有回答,但腾起的黑色火焰给了她们答案。
他带着温柔缱绻地笑容,缓缓地吐出晦涩的咒语:
“咒若明镜,昭见因果,
以此为祭,告诸魂灵。
仇怨相结,仇怨相报,
如是听闻,当了此衷。
祁灵昭和郑芸越听这咒语越觉得不对劲,她们虽然听不太懂,但也隐约听到什么仇啊怨啊的,这怎么听着不像是在搞咒杀,而像是在……招鬼?
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又看着祁灵玉那温柔到毛骨悚然的笑容,到底不敢多问什么,默默地靠近了一些,抓住彼此的手。
“咒成。”祁灵玉最后两个字落下,手中的黑色火焰猛地窜起老高。
“你有没有听到……”郑芸犹豫地道,“时钟的声音?”
祁灵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小声回答,“你忘了吗,黑斩鸡有怀表,一直都在滴滴答答的走。”
“不对,是钟声。”郑芸垂眸细听着,正在想要怎么去形容这个钟声,祁灵昭就突然拽紧了她的衣服,声音在微微发颤,“钟,钟……”
“钟怎么了?”郑芸闻言抬头,然后瞳孔一阵紧缩。
只见一座虚幻的钟楼凭空而起,黑色的火焰焚烧着,随着每一声钟声的敲响,围绕在周围穿行的魑魅魍魉就会增多。
天地变色,阴风阵阵,鬼气森森。
和祁灵玉处在同一空间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座钟楼。
窸窸窣窣的笑声汇聚在一起变得尖锐刺耳,它们不停地重复着说着一句话:“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已听闻,来了此衷!”
“我已听闻,来了此衷!”
“嘻嘻嘻嘻嘻嘻~”
十声钟声落下,八重奏的惨叫声响起。
祁灵昭和郑芸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惨状,他们就看见黑斩鸡突然跟疯了一样,他呼呼喝喝的厉声惨叫,他的灵压场在攻击自己,灵素化作的刀刃割开他的皮肤,在他的脸上手上腿上……凡是裸露的皮肤都留下深浅不一的伤口。
他抓挠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血肉,他的手指深深嵌入喉咙口,剜出了那块不属于自己的怀表。
“不是我,我没有,不要找我,杀你的不是我!”他惨叫着,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他看起来想要丢掉那块怀表,另一只手却将那只怀表往他口里塞。
时钟出现在他的身后,在不停的乱转着,他在变得更年轻,他的时间还在倒退,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十五岁、十四岁……
他头脑清醒,他想要停下来,可是停不下来,他的身体明明在变得年轻,他的生命却开始倒计时。
他绝望地伸出手,想要求救,时钟却卡在他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黑斩鸡的诡异状况没有引起郑芸的多余注意,她的眼神死死地定在对方身上不断出现的细长伤口上。
最开始出现的那些伤口,无论是从位置、长短、深浅来看,分明和祁灵云身上留下的一模一样!
郑芸浑身冰凉,她死死拽紧了祁灵昭的手,她不想去看,可是她的记忆力已经将那个场景牢牢的记住了。
祁灵玉明明就在眼前,郑芸却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去问他,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得罪祁灵玉。”
“更不能得罪祁灵云。”祁灵昭脸也白了,郑芸这才发现她竟然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她低着头用力贴紧了祁灵昭,根本不敢往祁灵玉的方向靠。
郑芸以为祁灵昭和她是同道中人,却不曾想祁灵昭话头一转说,“所以说大魔王真的很厉害,投效大魔王就不用怕了,我们是盟友的对不对?”
她现在敢说不是吗?当着大魔王本魔王的面,只怕说完就和黑斩鸡一起长眠了!郑芸浑身僵住,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说,“这就是你说的公平交易?”
我只是利用你,你却要我的命,还真是特么见鬼的公平交易啊!
第43章
在那座钟楼出现之后, 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那声声凄厉的惨叫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剜肉声响。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第三工会的人发疯,一边惊恐凄厉的叫喊着什么“别找我”“不是我”,一边对着自己下手。
有人戳爆了自己的眼珠, 有人生生撕扯下自己的耳朵, 有人将自己身体的骨头根根打断……那血腥诡异的场面, 就算是那些已经习惯了灵能界弱肉强食的灵素师们都看不下去, 更别提那些十来岁根本连家门都没出过的小孩们, 一个个都被吓得如同鹌鹑动都不敢动。
八人中症状最轻的就是那个区域级的冲天炮少年,他虽然也有自残行为, 但只折断了自己一根手指就立刻清醒了过来,随即脸色惨白地竟然也顾不得什么敌对不敌对,逃也似得跑到了祁北阁这边,还因为冲得太猛拌了一下,之后就坐在地上眼神发直一副傻楞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被自己的同伴给吓住了。
“出息。”祁北阁踢了他一脚, 轻佻上扬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嘲讽不屑。
实际上,祁北阁也吓了一跳,不过他是不可能当着敌人的面示弱的, 哪怕他现在一只手一条腿都被搞废了, 模样十分狼狈也不可能。
祁北阁一打五看起来很轻松,但实际上被他们接二连三应接不暇的攻击耗费了不少体力,他又开了大招直接斩开天空,之后跟老张头两人对上的时候, 他体内的灵素已经耗了一大半。
偏偏老张头是个开挂的远程还自带奶妈, 祁北阁能打这么久不落下风已经可以说区域级中的佼佼者了,后面他也是感受到区域级灵压场的展开, 不免分了点心,然后就被老张头抓住机会将力场转移到他的右手和右腿上。
随着老张头捏瘪手里的易拉罐,祁北阁的手脚也跟被大力挤压过一样,血肉直接炸开,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祁北阁的右手无力的垂落,身体也是往右侧一倒,好在他反应迅速,左手一捞刀柄将长刀狠狠插进地面,一边借着刀的支撑稳住倾倒的身体,一边使用能力快速切割重组了当前所在的空间,让力场直接紊乱断掉,截停了对方这一次的攻击。
祁北阁左手夹刀,正准备反击呢,刚刚还得意的老张头就直接疯了,疯狂的用能力攻击自己,都快把自己捏成一滩肉泥了。
说不惊惧那是假的,只是祁北阁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时候,他有自己份内要做的事情。
长刀插入冲天炮少年脚前的地面,祁北阁先弄了个四方空间先给人关上了,才单手拎着长刀咬着牙压榨着体内仅有的灵素,忍受着身体各处示警地疼痛开了传送。
其实以他现在这个状态并不适合再动用天赋能力,但没办法,他拖着一条废腿可跑不快,那个地方他却必须要去。
那里是那个藏起来的时间天赋灵素师所在的车厢,祁灵云他们四个小孩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于是他就这样一闪一现一闪一现,短短的一截车厢就开了三次传送的朝着钟楼方向而去。
然后刚过了两节车厢,就被狂奔的祁灵云撞了个满怀。
“哇啊!”祁灵云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短刀下意识地就要砍过去,被正好失去支撑往右侧倒的祁北阁避过。
这里是软卧车厢,祁北阁“啪”地跟条死鱼一样侧倒在卧铺上,过长的一条腿直挺挺地斜插抵在车壁上。
他看着笔直劈下险险擦着他裤腰带砍下来的短刀,一瞬间背后流出一片白毛汗,他沉默而眼神放空,直到被祁灵云扶起来,才开口,“你这断子绝孙的刀法,回去了一定要耍给你爹看看。”
他顿了一下,图穷匕见地补充了一句,“刀准头才往下一点就更好了。”
“可是小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呀,小云是不会欺负哥哥和妈妈的。”祁灵云把刀背在身后笑容乖巧可爱,他天真懵懂的样子,好像真的不知道祁南台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祁北阁只是狐疑了一下,却没有当一回事,毕竟双胞胎有差异很正常,祁灵玉已经是超脱寻常小孩的成熟冷静,那祁灵云脑子平常一点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就是他那位好二哥还真是失败啊,小孩都六岁了,还根本不知道他这个亲爹呢。祁北阁心中不吝嘲笑。
而以上只是祁北阁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他的视线很快就被祁灵云身上的伤吸引,“你闯了灵压场?身体其他地方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吐血?”
祁北阁单手将祁灵云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确认他身上只有这些浅表皮的割伤才松了口气,“你哥他们呢?”
“哥哥他们还在那边打黑斩鸡呢。”祁灵云拽着他的手唉声叹气地说道,“那边很危险的哦,黑斩鸡超难打的,我手都打疼了,不过没关系,我们双云行动大获成功,他完蛋啦。”
祁灵云开心地乐了两声,又告诫道,“那边还有黑斩鸡的灵压场,小叔你现在跑不快,还是不要乱跑哦。”
祁北阁听他的话松了口气,黑斩鸡应该就是那个时间天赋灵素师,看他虽然抱怨却并不着急,显然打得也不算太难。
“辛苦你们了,小叔来了就不危险了。”祁北阁揉了揉他那头跑得乱翘的粉毛,恢复了轻佻的模样,挑眉轻笑,“不过,你这回怎么不喊我天花板妖怪了?”
祁灵云眨巴眼睛,假装没听见后面的话,“不危险了的话,我们快去找哥哥吧。”
“行,粘人的哥宝小少爷,小叔带你去找你哥哥。”祁北阁单手将他拎起来夹在臂弯,重新凝聚灵素开传送,准备这次一步到位。
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像只被叼住后劲的猫崽子一样挂在他手臂上的祁灵云,那双猫眼里,红色的瞳仁正在滴溜溜地转着。
祁灵云很记仇,他不仅记得欺负哥哥的小胖子背影,还记得害妈妈伤心难过的那个人,没打前者是因为至今都没找到人,没打后者是因为打不过。
祁灵云已经想报仇很久了,打过黑斩鸡之后,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新一步的认知,觉得是时候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而且方舟说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祁灵云碎碎念着抬头目测了一下祁北阁的身高,很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很好,小叔比他要高多了,小叔肯定顶得住!
祁北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后背凉凉的,怕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惦记着他呢。
他将粉毛小鬼往上搂了搂,声音上扬地调侃道,“碎碎念什么呢?该不会是在背后偷偷喊我天花板妖怪吧?”
“不会啦,别这么记仇嘛~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喊你小叔的啦。”祁灵云笑容乖巧可爱的拍了拍祁北阁的胳膊。
“还挺识相,记住你说的话,你再叫我天花板妖怪,我可是要生气的,我生气起来很可怕的。”祁北阁有被他可爱到,哼笑了一声就当称呼的事情翻篇了。
他完全不知道他可爱的小侄子不仅在心中偷偷采纳了他的建议,打算做个带孝子,还已经想好了一旦事发就推他出去顶锅的后路。
真是孝死人了。
这边叔慈子孝,那边黑斩鸡徒劳无功地折腾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无力地垂下手,眼神开始涣散。
他此时的身体已经缩水到稚龄儿童,皮肤却不知道从那个时刻起,开始快速老化,少儿本来就头大身子小,因为没有血肉的支撑,看起来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骷髅。
老年斑爬上他的脸庞,他的四肢变得僵硬起来,鼻尖闻到了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腐朽味道,身体开始腐败溃烂。
可即便到了这一刻,时钟也还在缓慢地倒转,灵压场也还没有散,还在压榨着他的生命维持。
“……不要,我不要死,我要活着!”他清晰的感受到身体的死亡,畏惧、痛苦、愤怒……种种情绪涌上头顶,他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他的手再一次动弹了起来,他疯狂地撕扯开自己腐败的血肉,试图阻止死亡。
终于,鲜血淋漓的手摸到了大脑,他杀死了自己。
黑色雾气从他眼耳口鼻溢出,那一团长着他的脸的雾气尖叫着飞向了虚幻的钟楼,还有另外六个和它前后脚的飞过去。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中,它们就被无数魑魅魍魉分食殆尽。
“仇怨已报,此衷已了!仇怨已报,此衷已了!”
当!庄重的最后一声钟声敲响,钟楼消失了,仿佛在宣告着事情终于结束了。
“结、结束了吗?”祁灵昭呐呐地小声问道,即便她确信自己会永远站在大魔王这边不跳反,围观了全程也还是忍不住牙齿发颤,害怕地不敢呼吸。
“结束了。”郑芸稍微冷静下来,松开了祁灵昭的手,刚想要板出冷酷脸,就听到前面的大魔王发出来自地狱的一声疑惑,“嗯?”
祁灵玉手中白丝带包裹的手指已经烧尽了,只剩一点微弱的火苗在掌心萎靡地跳跃,他正准备捻灭,却感觉到一股阻力,又重新张开手,看着那撮都要散了的黑色火苗,“你还有仇要报?”
郑芸:“……”她几乎是立刻就重新抓住了祁灵昭的手,整个人的重量压过去,把猝不及防的祁灵昭推得往后踉跄了一下。
祁灵玉的声音却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他通过黑斩鸡的血连接了怀表进行了诅咒,他也想过怀表的主人可能并不是黑斩鸡直接杀害的,所以诅咒内容从“怀表”换到了“窃取天赋”上,这也是为什么来袭击的其他人也都遭到了诅咒折磨。
不过受他目前灵素量和等级的限制,也只能让当前跟这件事相关的人死亡,然而窃取天赋的事情跟整个第三工会有关,这样的仇怎么可能是死这区区几个人就得报了的。
“以后还会遇到第三工会的人的。”祁灵玉道。
黑色的火苗窜了窜,亲昵地燎了下他的手指,往前飘了飘,似乎在叫他跟上。
祁灵玉以往的诅咒都是以杀戮为主,大多以他本人为中心,所以黑色火焰就是随他的意念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第一次做招鬼魂报仇的诅咒,也是才知道原来黑色火焰还能有意识。
他难免有些新鲜地看了眼这越来越微弱,也越来越急切的燎着他的手指,无声的催促着他的火苗。
祁灵玉跟着它指引走到了黑斩鸡的干尸旁。
火苗贴了贴他的手心,似乎是在说“就是这样干得不错”,又留恋地在他指尖逗留了一会儿,眼见着火焰越来越弱快要消失了,它这才毫不犹豫地从他掌心跳了下去,直接没入黑斩鸡的口中,或者更准确的说,他落在了他喉咙口卡着的怀表上。
黑色的火焰包裹住黄金怀表,“哒”的一声怀表兀自弹开盖子,滴答滴答的走针声中,黑色的纹路在干尸心脏出浮现,连接成一个熟悉的,但只有巴掌大的时钟。
只是这次的时钟和之前黑斩鸡用的显然不一样,这时钟上的十二个刻度标注的不是时刻,而是月份,转一圈就正好是一年。
这一次时钟的指针是顺时针旋转,一圈又一圈,转的并不快,却很有规律,列车没有任何的变化,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加速腐烂,很快就变成了一具白骨。
前面九圈尸体都在正常演变,很符合科学规律,然而在进入到第十圈的时候,尸体突然崩散开来变成了一片灵雾,然后随着指针的旋转又重新聚拢在一起。
在走完第十圈的时候,它变成了一本书,进化之书。
《强化类·物质三态》。
所谓物质三态一般指的是自然界中物质的三种状态,即固态、液态、气态,这三种状态可以通过九种物质变化的过程互相转换。
这个是听名字会以为是自然类的天赋,放到强化类身上还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倒也是难怪黑斩鸡琢磨了二十八年,只琢磨出一个肌肉硬化出来。
时钟消失了,黑色的火焰和怀表都随着尸体的消失而湮灭,原地只剩下那本进化之书。
时钟转了十圈也就是十年,难道说十年之后黑斩鸡会进入能量黑洞?祁灵玉皱了皱眉,他总觉得不对劲,能量黑洞的危险众所周知,就以黑斩鸡这种情愿移植他人天赋,掐着时间这样的大招都只躲躲藏藏偷时间的个性,不像是会这样冒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