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猜来猜去了。”她往楼上看了一眼,“总归是他们两个人自己的事,我们猜来猜去,猜不出准头的。也不是说我弟他就一定喜欢邬声。”
谢母道:“我其实想象不到有人会不喜欢邬声这个可能。”
谢知言:“……”这倒是。
躺在柔软的床铺间,邬声做梦般恍惚。
原来这就是家庭啊,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想起白天时轮番投喂两个小孩加几个大人时的场景,邬声心脏有块地方暖暖热热的。
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是被需要着,他就会感到开心。
邬声一向少眠,现在还远不到他睡觉的时刻。等到别墅里的灯一盏盏暗了下去,在一楼聊天那些人也陆续回到各自的房间睡觉,他也还是没能睡着。
邬声翻了个身,翻来覆去有些睡着不觉。他想着白天里谢母问他的那个问题,一时间有些陷入迷茫。
不止谢母问过他之后的规划,再往前数,辛泰问过,杀青之前,娄金良也问过。
他们都想知道,他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是什么。
邬声还是头一次拥有做选择的权力。
可他在谋求生存这件事上疲于奔走,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想做什么。
今天,谢知斐和他说,让他拍好角色。
什么叫好角色?
邬声思来想去,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谢知斐。
现在已经很晚了,邬声没想过能得到谢知斐的回复。消息发出去后,就将手机放到一旁。
屏幕几乎在一瞬间亮起来。
谢知斐:[睡不着吗?]
邬声:[睡不着。]
谢知斐:[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邬声的门被轻轻叩响。
邬声打开门,谢知斐见邬声穿戴整齐,眉眼一弯,低声道:“跟我走。”
谢知斐也睡不着。
一想到邬声踏足进他成长的地方,想到邬声就睡在他房间隔壁,谢知斐就无法安安心心地入睡。
“我们出去走走吧。”
走出别墅住宅后,谢知斐打开了手电筒。
他带领邬声大概行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了人工湖边。
夜色下的湖泊倒映着旁边的树木和天幕上的一轮明月,月下一层浅浅的波光,十分漂亮。
邬声更喜欢河流,但也喜欢湖泊,水面总能让邬声感受到平静。
又一次,谢知斐又一次像是提前就知道他喜欢什么一样。
月光下谢知斐的背影好像和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合,哪怕谢知斐要高大许多,还是让邬声冷不丁生出一种莫名的直觉。
谢知斐恰好在这时开口了:“这个湖是四年前找人开凿的,不是自然湖泊,是人工湖,但是不是也很漂亮?每次很烦躁的时候出来看看它,我的心情都会变得平静许多。”
“很漂亮。”邬声心道,谢知斐带他出来应该只是好意带他出来解闷,是他在心里猜想的太多。
也许是因为今天在谢家过得太过开心,他总是在想,如果小友也在这就好了。
不过……谢知斐也会有心情烦躁的时候吗?
邬声感到意外。
他眼里的谢知斐一直是从容不迫的。
“还没回答你那个问题呢。”谢知斐又道,“好角色的定义有很多种,按现在市场上的作品来看,能够将剧情的故事性放在首位,而不是把商业性放在首位的作品,更容易出现好角色。具体要怎么看,哪怕你心里没有标准也不用担心,你现在没有经验,对未来迷茫很正常。心里实在没底的话,可以让小茂去找公司里的一些编剧老师聊一聊。”
谢知斐话锋一转:“或者和我聊一聊。”
谢知斐:“哪怕合作关系已经结束,角色都已经杀青,我希望我们不是。”
他轻声道:“我希望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杀青的那一天。”
邬声觉得,小茂说的再对不过,谢知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刚刚因为没能好好回答上来那些问他规划的问题而产生的惶恐,因为谢知斐一句“你只是没有经验”就被抚平。
他认认真真地记下了谢知斐的指导,太过认真地记忆以至于谢知斐后面那几句话没有太听清。
“谢老师刚刚还说了什么?”邬声问,“希望我们不是之后的那句话?”
谢知斐笑了笑:“没什么太要紧的话。”
“只是想让你有事记得联系我。”
两人又在湖边走了一会儿,之后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吃完早饭离开时,谢母还有些恋恋不舍。
“记得常来玩啊。”她抓着邬声的手嘱咐。
邬声重重点头。
这一趟来谢知斐家做客了一次,他列表里有多了六位好友。
除了谢知斐的家人之外,还有那个想和他讨教烤肉技术的管家。
当小茂得知邬声去谢知斐家做客了一天一夜,还收获了好几个好友之后,他问:“你是说,谢知斐老爸,谢知斐老妈,还有谢知言,都在你列表里了?”
邬声:“对啊……”
小茂抚了抚额头:“天啊,我头有点晕。”
列表里接连加上老板和老板亲属还能这么淡然处之的,恐怕就邬声一个了吧。
小茂觉得自己社恐病要犯了。
不过又一想,这些关系本来该是他这个经纪人去维护的,但邬声自己就维护了。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比他这个经纪人当得更轻松的了。
小茂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邬声离开之后,知言娱乐很快把他给叫了过去。
要商量邬声下一步的事业规划。
《与君》这部剧是邬声和知言娱乐签约前接下的,知言娱乐原本只打算让邬声通过这部剧,在观众面前混个脸熟,但没想到这部剧直接成为近几年的最大爆款,邬声的知名度也一下子水涨船高。
这是知言娱乐没有想到的。
他们本打算在邬声在观众面前混个眼熟后,缓慢倾斜资源,让邬声从配角演起,一步步把观众缘打好来着。
但现在既然一步登天,起点都这么高了,那他们就要把全公司最好的资源都匹配给邬声了。
毕竟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得知知言娱乐的整体计划,小茂可谓大开眼界。
在他眼里高不可攀的综艺、导演,原来知言娱乐都能和他们说上话。
两天后,小茂给邬声发去了一份行程表。
同一天下午,邬声收到了娄金良发来的剧组全员杀青宴的邀约。
拍摄比原计划中要顺利得多,提前一周完成了全部拍摄。
再过两周,《与君》这部剧就要收官了。
是杀青宴, 也是庆功宴。
在经过几轮激烈的竞标后,《与君》被国内最大的视频平台高价买下独播权,市场重新恢复对武侠题材的信心, 武侠剧本涌现出许多, 追投武侠剧的投资风口也出现了。
打到娄金良这里试探他下一部剧要拍什么,想要求得一个投资机会的电话也很多。
但娄金良近期并没有拍摄电视剧的计划。
这几年为了不让自己因为拍不出大火的剧被市场淘汰, 他和甄柯都没怎么停下来过。现在《与君》的拍摄效果完全达到了他心中所想,收视率的火爆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今生夙愿, 让他尝到了名利双收的滋味。娄金良打算给自己和由他带领的一整个创作团队放个半年的小长假,大家都好好休整一下, 这些年他们都挺不容易的。
“这顿我们不喝酒。”娄金良道,“想吃什么大家随便点,有喜欢喝酒的自己单独点啊,反正最后都是我结账,别拉着不想喝酒的喝就行。我这么慷慨的样子你们估计头一次见,别和我客气啊。”
“当然不客气。”
“娄导威武。”
底下有人呜呼呜呼地起哄。
“喝酒吗?”谢知斐问邬声。
他一出声,邬声才发现身边座位上原本坐着的甄柯换了一个人, 换成了谢知斐。
邬声远远地看了甄柯一眼,原本正看向他们方向的甄柯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游移走。
可能是那边的点心更合甄柯的心意吧。
邬声转回头来面对谢知斐, 回答了谢知斐刚刚那个问题:“我没喝过酒, 就不喝了, 你要喝吗?”
“我不能沾酒。”谢知斐摇摇头, “我也不喝。”
察觉到邬声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甄柯又默默将视线移回到邬声和谢知斐的身上。
他现在的位置是邬声和谢知斐座位的正对面,堪称VIP观赏席。
看着摆放在邬声和谢知斐面前的果汁瓶, 甄柯无比痛心,看来他们都不打算喝酒了。
作为一个编剧,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酒的作用。
酒,乙醇和水的混合体,情感的催化剂。
为什么不喝酒!!!
这时身后的人打了个酒嗝,甄柯回头,符彭阳拿着个酒瓶,眼眶红红地对他说道:“甄老师,谢谢你创造出了符彭阳这个人物……很丰满很生动。”
甄柯:“……是萧和光。”
符彭阳愣了一下,抬头思考了起来,还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忽然瞥见了正在混合果汁摇啊摇的邬声。
符彭阳一个箭步冲上去:“沈惊淙!”
“你怎么死的这么干脆?”符彭阳眼底一串眼泪流淌了下来,“你就不能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吗?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你我就成不了正道魁首了?非要用一条命来换吗?”
邬声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倒是很快地意识到,符彭阳现在是以“萧和光”的身份在和他说话。
符彭阳转头又向谢知斐控诉起来:“还有你,江槐,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一点儿你的踪迹都找不到。我只是想从你那多了解一下我哥,我又没想着和你作对,为什么要防我防成这个样子……”
符彭阳哇哇直哭,像是要把“萧和光”这个角色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全部倾斜而出。
成神之路,是孤独的。沈惊淙一死,江槐也跟着消失,萧和光便成了武林中功夫最好的人,他是大名鼎鼎的血海剑。
但萧和光自己知道,不是的,沈惊淙的武艺在他之上,江槐也是。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远远还没到可以高枕无忧,自认为是武林第一的地步。
从此他较劲的对象便只剩了自己。
符彭阳以远超他水平的状态完成了全部的拍摄,但他杀青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却很低沉,还是一副戏里的萧和光后期脸上常备的表情——不怎么开心的,没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
可当见到邬声这一刻,再加上酒精的催化效果,符彭阳的情绪全线崩盘。
他想不通为什么剧情会是一个死局,难道就没办法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邬声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谢知斐抢在邬声前面轻拍着符彭阳的后背,动作十足轻柔,不给邬声任何插手的机会。
邬声只好收回手去,去饭桌上抽帮符彭阳擦泪的纸巾。
娄金良默默看了一会儿,拍了拍身边的助理,助理心领神会,迅速帮他拿来摄像机。
娄金良摁下拍摄键,甄柯问:“这有什么好拍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娄金良:“他拍的哭戏没有一场像现在这场一样打动人过。”
他将焦点对准在符彭阳的脸上:“拍下来,等着给他反复回放,让他多学习学习。”
说完娄金良又看了邬声:“邬声,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哭戏要怎么演吗?你看着符彭阳,他这段即兴发挥就很好。”
邬声给符彭阳擦眼泪的手立刻停住了。
邬声开始欣赏符彭阳哭泣的容颜。
谢知斐瘪了瘪嘴。
这时忽然有一只手递了只装满酒的酒杯过来,推着酒杯往离谢知斐最近的桌沿移了移。
谢知斐捞过来一饮而尽,脸上也染上醉酒后的绯红。
他不像符彭阳一样激动,一双黑眸静静凝睇着邬声。里面的情绪浓浓沉沉,理不清也化不开。
“你怎么了?”邬声察觉到他的注视。
谢知斐再度瘪了瘪唇。
一张口却是格外委屈的一句:“我好想你。”
他那低沉的声线让邬声一瞬间头皮发麻,仿佛被谢知斐这一句口齿清晰的台词带回到“沈惊淙”的角色里。
邬声抬眼,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梅如雪那边也有一条催人泪下的亲情线,饰演她的演员夏芷现在也正借着酒意,带着泪和哭腔,和扮演她父母的两位老戏骨道谢。
“别管他们了。”他的手却被轻轻碰了碰,是一脸醉意看着他的谢知斐在用指尖轻轻碰他的手背,“只管我不行吗?”
极其具有江槐风格的一句话,邬声听到之后,忍不住将身体转向谢知斐这边,不再看符彭阳。
他看到娄导在拍了,想要观摩符彭阳的哭戏,等之后和娄导要一份视频也可以。
而且,以谢知斐的好说话程度,真想要练习哭戏,说不定可以直接让谢知斐教他。
当时会选择问娄金良,而不是问谢知斐,只是因为和谢知斐还没有太过熟悉。
但小茂告诉他了,能被邀请到谢知斐的家里作客,说明谢知斐已经把他当成很重要的朋友了。
更何况谢知斐现在还是拿江槐的面貌来面对他的。
邬声想,如果沈惊淙还活着,完成了让冉娘成为名门正派里面的贵夫人的理想,之后最在意的应该就是江槐了。
邬声便翻转了一下手,将谢知斐仍在乱动的手指扣住,他想拉住谢知斐的手,但没想到的是刚一有动作,反倒被谢知斐的手指穿入他的指缝,将他的手牢牢扣紧。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邬声好像在谢知斐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喜悦。
更准确的说,是窃喜。
邬声生不出半点怀疑,只觉得这挺像江槐的。
“我也很想你。”他以沈惊淙的名义对谢知斐,或者说是江槐说道。
靠在他肩头的身体几不可查的轻轻一顿。
杀青宴结束之后,邬声撑着谢知斐喝醉的身体一起离开。
他已经给辛泰打了电话,辛泰说他过一会儿就到,邬声就拒绝了剧组帮忙备好的车。
看着两人一道离开的背影,娄金良问甄柯:“你当时干嘛把酒递给谢知斐啊?让他喝成这个样子。不过他酒量是不是不太好,竟然是个一杯倒。”
甄柯道:“我呢,只是围观时随手把酒往他身边放了放,是他主动把酒拿过去喝掉的,我自己带过来的酒被人喝了,我还伤心呢。”
甄柯也没想到,他只是把装满酒的酒杯移动到谢知斐旁边,之后谢知斐还真就喝了。
不过谢知斐是真醉还是假醉,甄柯这里存疑。
嗑cp让他大脑无比活跃,他觉得谢知斐只喝几口就醉有些夸张,毕竟他往那酒杯里装的是啤酒。
这时候耳边又是一声鬼哭狼嚎:“今天是我哥的忌日,他要是还活着,就要过六十大寿了,我好伤心!”
行,谢知斐有可能是假醉,但符彭阳一定是真的醉了。
“明天就让他去看心理医生吧。”甄柯心疼道,“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迟迟出不了戏,太影响他之后的发展了。”
娄金良点了点头。
走出明丰酒楼,邬声将谢知斐安放在路边的长椅上。
在邬声离开给辛泰打电话的瞬间,谢知斐的眼睛一瞬变得清明。
等邬声回来,又成了一副醉过酒晕晕乎乎的模样。
十五分钟后,辛泰赶来,看到谢知斐,他疑惑道:“不应该啊。”
他记得谢知斐酒量不低,而且在那次喝酒失态在网上胡言乱语说要找穿越方法后,就和他保证说不再喝酒了啊。
“真的只喝了一杯?”
“一杯。”
辛泰道:“好吧,那可能是很容易让人醉的酒。”
他接过谢知斐:“我送他回去,邬老师你注意安全。”
邬声点了点头。
他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分。
明丰酒楼离他住的地方不远,步行大概十几分钟,现在也不算太晚,邬声打算走路回去。
夜晚的江城路上人流并不稀少,邬声戴着帽子口罩走在人群里,尽量不与人发起视线交互,就不容易被认出来。
哪怕被认出来,邬声现在也有了经验,他只要假装自己是长得像邬声的人就好了。
走在人群中对一个演员来说是有好处的,多了解人群才能更好地当好演员,小茂今天给他发的行程表是为期一周的培训,以及半天的关于未来职业规划的商讨会,这让邬声拍完戏之后有些惶恐的心定了下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邬声每一天都想在打工中度过。不赚钱的日子简直一天都过不了。
邬声默默观察路人,很快却留意到了人群中一道不寻常的脚步声。
他慢他也慢,他快他也快。
若隐若无的脚步声一直跟在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邬声:“……”
他一个快步拐过拐角,见有一家已经歇业的饭店外摆着的长凳,抄起一只长凳就要砸向身后那人。
那人唰的一下将手举了起来,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邬声放下了长木凳,皱着眉头问:“你是哪家媒体的人?”
来人赶紧说道:“我不是狗仔!也不是小报记者!”
“我没有恶意的。”那人嗫嚅着解释。
那是个白衣黑裤,穿着一件带着综艺logo的文化衫,长相白净斯文的青年人,他看着邬声手里差点砸到他身上的长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对邬声说道:“我叫宋桥,是一名综艺策划兼编剧。”
他将自己能拿出来的所有身份证明全部往外掏,又把口袋全部翻出来证明自己没带任何的拍摄设备,之后问邬声:“能给我五分钟吗?我想更详细地介绍一下自己。”
第70章
对于宋桥的话, 邬声原本半信半疑,等看完宋桥在各个片场的工作证明和编剧证,才对宋桥的话信任起来。
他放下了手里拿着的板凳, 说道:“我以为你是跟踪我的狗仔, 最近总是遇到这种事。”
“你不是狗仔的话,找到我是为了什么?”邬声很好奇。
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口罩也罩住了小半张脸,哪怕是这样, 当他看向宋桥时,宋桥的心脏还是稍稍停顿了一下。
那是双宝石一样的眼睛, 投射出能够将他所有关于角色的构想都完美实现的可能性。
宋桥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网上说的都是真的,现实里见过邬声的人才会知道什么叫美貌的杀伤力。
“我……我看了《与君》,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喜欢你扮演的沈惊淙,我反复把他出现的桥段看了七八遍。”宋桥激动地一口气说完,“我从朋友圈看到有在《与君》剧组做剪辑师的朋友发的照片,看到你们在明丰酒楼聚餐, 我本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会遇到你。”
“邬老师, 你可以看一下我的新综艺策划, 考虑一下合作吗?这是国内首档旅行+剧本杀形式的综艺, 具体内容都在这里。”宋桥从背包中掏出一份文档来, 递给邬声,“我之前也做过综艺,《地府求职季》《出发吧, 就现在》都是我的作品。”
邬声将他递过来的厚厚的文件袋接过来。
宋桥紧张地看了一眼邬声,没能从邬声的脸上捕捉到任何的表情。
但即便邬声的表情看上去冷冷淡淡, 宋桥也依旧觉得,他这一趟来得值了。
至少邬声真的在看他的综艺策划案。
“要去旁边吃点东西吗?”邬声忽然抬眸问道。
道路上的路灯昏黄,邬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烟火缭绕的烧烤摊,询问起宋桥。
宋桥受宠若惊:他真的可以拥有和邬声一起吃饭的机会吗?
“我当然可以。”
他们两个人在摊前支起的小桌边坐下,借着小摊上亮度更高的白炽灯,邬声翻看起了策划案,宋桥则是紧张到快把筷子的包装袋给捏烂了。
“能喝酒吗?”眼角余光瞥见宋桥开始点菜,邬声忽然问了句。
不止要一起吃饭,还要一起喝酒吗?
宋桥更加受宠若惊,他道:“当然可以。”
策划案后,邬声隐秘地翘了翘嘴角。
“那我来点。”邬声点了一瓶度数很高的酒。
“我不能喝酒。”邬声用启瓶器开酒瓶,倒进宋桥面前的杯子里,“你自己喝,没关系吗?”
“当然……当然。”这一晚上下来,宋桥只会说“当然”两个字。
哪怕他心里有别的想法,被邬声一看,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晕晕乎乎间,邬声帮他斟酒,他就吨吨往肚子里灌。
笑死,但凡有一滴被遗漏在杯子里,他就是邬声的假粉!
见宋桥双颊酡红,邬声也觉得差不多了。
他放下酒瓶,问:“前两天也是你在跟着我吧?”
宋桥喝醉酒后,完全是心里有什么说什么的状态:“不,不。”
他一顿:“有很多人跟踪邬老师吗?太坏了!”
邬声把玩着自己手里空空的酒杯,刚刚在明丰酒楼的席间,他听到有人嘀咕说“酒后吐真言”,拿来测试一下宋桥正好合适。
宋桥接近他的方法让邬声不太舒服,他问:“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么碰运气的事呢?”
明丰酒楼有两个出口,周围的道路也错综复杂,宋桥很有可能白来一趟,根本遇不见他。
“我、我今天也是鼓足勇气才来的。”宋桥充满向往地说道,“我看到了一篇关于甄柯前辈的采访,上面说,您是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说他当时每天过得像警署的探员一样,我就想……如果我能做到他那样,是不是也可以争取到和你合作的机会。”
“我那个剪辑师朋友发的照片里,其实并没有透露你们是在明丰酒楼聚餐,但我看到了里面有一道菜,只有明丰酒楼有,打电话找前台确认了之后,才动身前往这里。”
“然后,我就在正门门口等,我还看到谢知斐的经纪人来接他了。谢知斐他啊,在你面前醉的厉害,但你去路口那一会儿,我觉得他就酒醒了,等你回来,他就又醉了,邬老师,你是他的酒精吧。”
邬声:“……?”
“天啊,我是不是很快就要和邬老师合作了,我能体会到甄柯前辈说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写作的心情了。”
宋桥还要继续伸手去抓酒瓶,邬声连忙阻止了他。
“我这个新综艺的策划案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哦……邬老师是第一个知道的……”宋桥还在兴奋地絮絮叨叨。
邬声移走酒瓶后,又按住他满桌子摸酒的手。宋桥说的已经够多了,他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现在就剩下怎么安顿喝醉酒后的宋桥了。
邬声有些头疼,又一次拨通了辛泰的电话。
“辛哥。”邬声道,“等你安顿好谢老师之后,能再过来接个人吗?”
“接谁?”
邬声:“宋桥。”
他还想按照宋桥刚刚说的,在辛泰面前帮宋桥自我介绍一番,结果辛泰一听到宋桥这个名字语气就变了:“你说谁?宋桥?”
宋桥算是国内综艺相当有名气的制作人了,不管是《36天让餐馆倒闭》、《地府求职季:要么入职要么入土》,还是大爆款的《出发吧就现在》,都是十分热门的综艺。他的个人风格基本已经形成,是一个很擅长拍摄慢节奏综艺的创作者。
不过宋桥这个人相当之排斥社交,辛泰只是耳闻,还没和他见过面。在辛泰眼里,邬声也很安静。
这两个人按理说会是那种哪怕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同学,可能彼此之间一次话也没搭过,怎么就碰面在一起,宋桥还喝醉了?
“甚至醉到连家庭地址都说不出来了?”辛泰道,“我得把谢知斐送到他家再过去,这需要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你要不要先把宋桥带回你家,给他煮一碗醒酒汤?你家应该就在附近吧?到时候我去你家接他。”
作为谢知斐的经纪人,辛泰统筹资源与应变的能力一向很好。
这时他视角余光瞥见正在副驾驶座上醉成烂泥的人倏地坐直身子。
辛泰猛地挂断电话。
“酒醒了?”辛泰道,“诈尸一样,吓我一跳。”
谢知斐“嗯”了一声,他问:“邬声刚刚在电话里和你说什么?”
辛泰还在打量谢知斐:“奇迹啊!我还第一次看到拿空气醒酒的。”
“你这是一开始就没喝醉吧?”辛泰道:“假借喝醉提前离场是吗?那你完全可以一开始就不去啊。”
谢知斐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道:“谁和邬声在一起?宋桥?”
辛泰道:“对啊。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既然能在一起吃饭喝酒,听起来挺投缘的。我听邬声的语气很着急,等把你送下,我就回去接宋桥。”
“现在就掉头回去。”谢知斐道。
辛泰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是啊,你这都已经醒酒了,也不需要我送你回家了啊。”
辛泰掉了个头。
谢知斐又道:“然后你现在给邬声打个电话,说让他在烧烤摊等着我们。”
“不然你让他扛一个醉鬼回家,可能很快报纸上到处都是他和宋桥的绯闻。”
辛泰道:“原来你也知道会闹绯闻啊,就你为了早离场,挂件一样挂在邬声身上,这要是被媒体拍到了,说你们在一起的稿子不得满天飞。”
谢知斐道:“不一样,剧组聚餐,我喝醉了好解释。但宋桥和他是私下里单独会面。”
这倒没错。
辛泰默默提高车速。
而邬声背着宋桥,一手固定宋桥,一手拿着综艺策划的文件袋,拿文件袋的手上同时还提着一袋打包的烧烤,一路身轻如燕地往自己的住所走。
由于他这轻轻松松的样子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邬声感到危险,停顿片刻后,步伐慢了慢,表现得一脸吃力起来。
就当这是一场表演课的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