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你好突兀啊—— by釉彩的钥匙/RatIsh
釉彩的钥匙/RatIsh  发于:2024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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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仇先生?”
“丧尸。”仇文指了指地面:“这个下面还有个特别小的基地,里面有丧尸,不止一个。”
“什么意思?”关敬英警觉起来。
仇文也不知道,人类喜欢搞垂直基地他是知道的,但是不管有多少个垂直基地,人类炸基地也应该一起炸了。
如果要留一些研究个体,那这些丧尸在基地被炸之后应该会被运走才对。
“丧尸如果实在饿得慌是会吃丧尸的对吧?”关敬英跟在仇文身后问。
仇文嗯了一声:“我以前就是这么被改掉口味的。”
“您说下面还有丧尸,还不止一个,那这些丧尸是被关起来了吗?”关敬英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丧尸是饿不死的,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丧尸的饥饿感是他们的身体催促他们为进化补充能量而产生的。
总之丧尸是会饿的,而且饥饿的感觉很难受。
仇文领着关敬英七拐八绕,他最后在一个半融化的设备前停了下来。
仇文挪开设备,露出设备下压着的另一扇合金门。
他重新踹开门跳了下去。
关敬英没有第一时间跟随仇文的步伐。
“他们都被关着呢,跳下来很安全。”仇文给出信号之后关敬英才往下跳,最后还是仇文在下面把他接住了。
“好孩子,你真聪明。”仇文摸摸关敬英的头夸他,“如果是淑云他们,可能直接就挤下来了。”
“他们很厉害,不会拖您的后腿。”关敬英用通讯器的光扫过这个两百多平的“牢笼”,这里被金属栅栏分隔开了,每一个栅栏里有一个丧尸。
没有关敬英熟悉的脸。
那一瞬间,关敬英也说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在失望。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仇文问关敬英,“这里是没有氧气的。”关敬英没有彻底丧尸化,他对氧气的需求很少,但不代表他不需要。
“早知道我就在外面存一点了。”仇文有些懊恼。
关敬英的注意力成功被仇文吸引:“存?怎么存?”
“在基地外面憋一口气,然后等你要的时候再给你。”仇文的身体不需要氧气,气息进了他的肺就跟进了气球似的。
外面空气中的氧气含量虽然小,但总比这里要多。
“等你头痛缺氧的时候,我可以嘴对嘴把空气渡给你。”仇文想玩这一套已经想了很久了。
“您想亲可以直接亲的。”关敬英现在还没觉得头疼。
他看着那些笼子里的丧尸,越看眉头皱得越高。
他们不是自己的父母,他们甚至不是自己父母的同事。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群人。
笼子里的丧尸们冲着仇文的方向吼叫,他们饿疯了。
关敬英看了一圈之后注意到了某个笼子底下的本子。
那本子的封皮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复刻仇文理性行为的可行性》
仇文也看到了这个东西,他的喉咙里发出低吼,原本狂躁的丧尸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抽出那个本子随意翻了翻:“咦?”
人类应该不知道仇文的特殊性才对,不然人类官方不至于在不久前才知道仇文能够说话。
可这个本子上却明确地记录了仇文会人类的语言,仇文有逻辑性。
“嗷嗷。”仇文看向瑟瑟发抖的丧尸,他张嘴提问,“嗷嗷嗷?”【这是谁的东西?】
那个初级丧尸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它起码饿了十八年:“嗷。”【是食物的。】
“嗷,嗷嗷?”【人类啊,这个所谓的‘食物’死了吗?】
“嗷,嗷。”【我不知道,他没再回来过。】
“好孩子,你爸爸妈妈有没有给你发过大合照一类的照片?”仇文把关敬英叫过来,“把那些同事的脸放大,让它一个个认。”

第95章 演员
被关起来的低等丧尸饿得都要啃自己的胳膊了, 看到人类的照片之后他立刻躁动起来,不过这种躁动很快就被仇文给压制了。
仇文让丧尸一张张脸看过去,而关敬英在检查这个小地方的设计。
“这里不像是私人建造的。”想要在一个重点基地里私自建造小空间几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总负责人也不可能。
这儿更有可能是原本基地就有的一个监牢,只是不知为何, 这儿的自爆装置被拆掉了。
正在辨认人脸的丧尸的眼瞳在颤抖, 他实在认不得以前来过的是哪个人类了, 照片上的人看上去都特别可口。
“你等等。”仇文收起图片, 他环顾一周, 挑了一只体型最胖的丧尸。
仇文拉开笼子上的合成金属围栏, 一把抓住了要逃跑的丧尸的脖颈,随后干脆利落地一扭。
他把那个胖丧尸的脑袋揪了下来:“你认出是哪个,我就把他给你吃。”
关敬英:……
那个丧尸咽了口唾沫,他睁大眼睛看照片。
关敬英发现丧尸们都蛮老实的,他居然没有随意指一张脸来忽悠仇文。
“嗷嗷。”丧尸伸手指向一个头发有些白的寸头男人,“嗷嗷嗷!嗷嗷!”【他!他经常过来看我们!还给我们带吃的!】
仇文把他的话翻译给关敬英听。
“经常带吃的?那应该是饲养员。”关敬英看了眼照片上的人, “是夏伯伯啊。”
“嗷嗷嗷!嗷嗷!”【我特别讨厌他!他给别尸吃的要比给我们的多!】说到这里,丧尸双手抓住笼子,开始摇晃,“嗷嗷!嗷嗷嗷嗷!”【他最偏心!我要咬死他!!】
“嗷嗷?”【他偏心谁?】
丧尸指了指仇文手上提溜的丧尸尸体。
仇文低头看了一眼:“哦……”
“仇先生,怎么了?”关敬英问。
“好孩子,我好像犯错误了。”仇文看着手中丧尸的尸体, 他把尸体放平,他不断地按压丧尸的胸膛。
他其实不清楚这动作是在干嘛, 他只是看电视里的人类这么弄几下就能让要死掉的人类活过来。
仇文努力摁了两下, 他把丧尸的肋骨摁断了,胸腔凹陷了下去。
仇文:……
他小心翼翼地捡过丧尸的头, 把丧尸的脑袋放在断裂的脖颈上。
丧尸还维持着懵逼的表情,仇文看着丧尸的脸:“你还能说话吗?”
没有回应。
仇文扯了扯关敬英的衣摆:“好孩子,你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啊?”
关敬英很无奈:“他大概是永远地睡过去了。”
“不是因为我对吧?”仇文紧紧握住关敬英的手,“我没想到他的脑袋这么脆弱的。”
关敬英:“……不是您的原因。”算了吧,反正丧尸化后他们也不记得什么了。
关敬英仔细查看那个死去丧尸的面孔,这个丧尸的体格很胖,五官被肉挤得有些变形了。关敬英没法确定这丧尸身上有没有和夏伯伯相似的地方。
仇文忍痛扯下了丧尸的一条胳膊,他把胳膊扔给了那个回应他的丧尸。
关敬英翻开那个记录丧尸进化的本子认真地看。
这些内容应该不是当时养过仇文的那群同事透露出去的,那些同事知道仇文为什么会说人话,毕竟仇文的语言就是他们教的。
丧尸一直都有逻辑性,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不会用脑子去思考。
官方对仇文的存在一无所知,又不是曾经的同事透露出来的。
“这本子的主人很可能听到您说过人话。”关敬英猜测,他发现这个本子对仇文的记录并不算深入。
但本子的主人知道034就是仇文,他在基地的权限很高。
他知道仇文会说人类的语言,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甚至猜测仇文已经想起了作为人类的一切,只不过因为嗜血的本性而无法回到人类社会。
“这种猜想毫无证据支撑,但他似乎认定了这一点。”这更像是本子的主人期望的最好的结果。
仇文也跟关敬英一起看,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压根看不懂这些:“他为什么要用本子写这些东西啊?记录在通讯器上不行吗?记录在通讯器上不会被我们发现诶。”
“通讯器才是最不安全的,有被上级发现的风险。”关敬英倒是能够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仇文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他鼻子嗅了嗅:“有人类的味道,有人过来了。”
关敬英警惕起来:“是附近的基地发现不对劲了吗?”
“不是陆行车的动静,好孩子。”仇文摸了摸关敬英的头,“是一个人类。”
“一个?”
“我们先出去。”仇文把那个本子塞进了关敬英的怀里,他拽着关敬英出了地下基地。
那个人类离他们很远,仇文拽着关敬英找了个高高的石头趴上去。
仇文看起来很兴奋,他喜欢这种紧张解密的感觉。
“我感觉现在我像一个侦探。”仇文说。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关敬英反应了过来,他看了眼仇文:“您现在很亢奋吗?”
仇文点点头。
关敬英笑了笑:“您觉得现在这样很有趣?”
仇文继续点头,他感觉自己接触到了相当不得了的秘密。
他回去之后一定要跟淑云他们分享,人类就算了,毕竟这些秘密对人类来说好像很重要。
原本心绪复杂的关敬英莫名被安抚了。
“好孩子。”仇文喊了他一声。
关敬文嗯了一声,随后他便感觉仇文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拽了过去。
仇文跟关敬英接了个吻。
他总觉得这种紧张的气氛少了些什么,在看到关敬英惆怅的目光之后他反应过来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警探,在这种生死关头总得有那么一位特殊的“知己”陪自己一起度过。
仇文猛亲了关敬英一口,随后用轻佻的语气夸赞道:“真是一位超棒的美人。”
等等,“超棒”好像不太色气。
仇文上下打量关敬英:“你真是一位丰腴饱满的美人。”
关敬英:……
仇文还想冲关敬英吹一个口哨,然而关敬英立刻捂住了仇文的嘴巴:“仇先生等等!有人来了!”
仇文的注意力被转移,他低头看去。
一个穿着橙色压力服的人类走到废弃基地跟前,他在研究地面的脚印,想要知道那个闯入者去哪儿了。
哪怕隔得很远,有丧尸病毒加持的关敬英还是注意到了那人的脸:“夏伯伯?”怎么可能?他还活着?
仇文更亢奋了。
他用拳头捶了捶地面,他感觉剧情更刺激了。
“我要下去和他面对面!”仇文扒拉开关敬英的手。
“仇先生……”关敬英的眉头皱了起来,“您想怎么做?”
“我要去做个大反派!”仇文记得自己本来就是反派,现在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被关敬英称为“夏伯伯”的男人徘徊在基地的门口,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往里走。
就在他犹豫时,一道低沉的男音从他身后响起:“我很好奇。”
男人迅速转过身,在看到仇文脸的一瞬间,他睁大了双眼。
“嗯?好孩子,你很怕我?”仇文扯了扯嘴角。
他不太会笑,每次他笑起来总会有一种心里琢磨坏事的阴邪感:“我还以为你会很想见我。”仇文掏出了那个本子。
正趴在岩石上围观的关敬英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仇先生什么时候把本子摸走的?
“你……”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怪异,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对了,这个基地底下的丧尸们你认识吗?”仇文又问,他看着男人表情的变化,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认识喽。”
“那个小胖子又是你什么人?”仇文朝男人走了一步,男人往后退。
男人往后退。
“你都知道些什么?”男人的声音真的很怪异,发音的位置都是偏的。
“我倒是很想知道些什么,可我知道得太迟了。”仇文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早知道他和你有关系,我就不会杀掉他了。”
“你……什么?!”男人最后两个字是吼出来的。
“我不想把话说第二遍。”仇文随口道,“你想让他变成我这样对吗?”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你对这个基地做了什么?”仇文问他。
男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疯了似的往基地内部跑。
仇文被男人推了一下,他没有太大反应。
只是等男人跑远之后他才扭头看向关敬英的方向,他冲着关敬英挑了挑眉头。
随后他慢悠悠地跟着男人往里走,走了几步以后他又退了回来。
不行,关敬英留在外面不安全。
这附近如果有埋伏可怎么办?
他等了一会儿,基地里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
仇文被吓得一僵,等听到男人往外跑的脚步声后,仇文急忙收敛自己懵逼的表情。
他重新昂起头,俯视自己灰黑的指甲,他的手不断地翻转,他仿佛要在自己的指甲盯出一朵花来。
关敬英:……
等等,仇先生是不是太紧张搞错反派的性别了。怎么仇先生现在看起来又坏又妖娆。
仇文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紧急收回手,脑子飞速旋转。
这个时候男人已经从基地里跑出来了。
仇文没时间思考了。
所以:“哈!你儿子死咯!老东西!”
关敬英:……
仇先生现在看起来像个混混。
不过嘲讽确实是拉满了,尽管仇文也不清楚那个小胖子和男人是什么关系。
“我杀了你!”男人暴怒。

那个人类一拳打在了仇文的脸上, 仇文没有动,他甚至没有闭眼。
“我杀了你儿子是一场意外。”仇文还维持着他高傲的语气。
“啊啊啊!”男人从地上抓起一块红色的石头砸向仇文,仇文还是没有动, 石头磕到仇文的头顶就裂开了。
“你能听懂人话吗?”仇文皱眉不满。
男人只是继续尝试攻击仇文,仇文没办法了, 他向关敬英所在的地方投去求助的目光, 关敬英已经不在那儿了。
男人还想攻击, 但他却被人反剪双手摁在了地上。
“够了!!”关敬英低吼, “你别弄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男人继续嘶吼。
“实验室的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还活着?!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关敬英声音越来越大。
这个所谓的“夏伯伯”也是官方登记在册的烈士, 他不该活着。
原本狂暴的男人在听到关敬英的声音之后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他扭头尝试看清关敬英的脸。
关敬英稍微松了些力气,男人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转过了头:“你是……谁?”
关敬英也终于近距离看清了这位夏伯伯的脸。
关敬英小时候经常跟着父母往研究院跑,研究院里有官方设置的托儿所,用以照顾他们这些父母都有工作的孩子。
偶尔大人们路过托儿所也会进来看看,关敬英见过许多父母的同事,这个夏伯伯就是其中之一。
关敬英记忆里的夏伯伯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学者, 也是自己爸爸最好的朋友。
他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不过他并不温柔。按照自己爸爸的说法,夏伯伯是个满嘴跑火车,没正形的假学究。
他也确实不太正经,因为关敬英小时候皮肤白,眼睛大, 他总喜欢说关敬英的父母生的是一个小姑娘。
关敬英总喜欢一本正经地解释,而夏伯伯每次都会被他的样子逗笑。
而现在他面前的这位夏伯伯头发花白一片, 他脸上的皮肉仿佛无法再贴覆骨骼一般松垮了下来。
男人盯着关敬英看了许久, 他只觉得关敬英的脸有些熟悉,但他实在想不起来关敬英像谁了:“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关敬英。”关敬英直接道, “我们以前认识。”
男人愣了。
关敬英?敬英……
男人的眼睛缓缓睁大,他似乎想起来了这个旧友的孩子。
只是他记忆中的关敬英只比他的腰高一点点,这孩子应该永远都那么高。
当成年之后高大强壮的关敬英出现在他面前时,男人才对时间的流逝有了最真切的感受,这孩子居然比他还高了一个头。
他居然已经不是小孩了。
关敬英重新将男人按在地上,他用膝盖抵住这位夏伯伯的后背,随后他朝仇文招了招手:“仇先生,你过来,我看看。”
仇文走上前。
关敬英拨开仇文的头发,仔细观察仇文的额头。
尽管他知道仇文不可能被砸出什么问题,但看到男人拿石头攻击仇文的脑袋时他还是吓了一跳。
仇文躲都不躲。
关敬英捋了捋仇文的发丝,将发丝中的小石子抖落出来:“下次不准您擅自行动了。”他也是疯了,居然会答应仇文过来扮演所谓的反派。
仇文身上的成熟是“偏科”的,在某些时候他就像个能指点迷津的智者,而绝大多数时间他只是个笨蛋丧尸。
和淑云他们一样的笨蛋丧尸。
这群丧尸没有经历过系统性的训练,也没有在真正紧张的场面里和人对峙过,他们学到的一切东西都来源于电视。
“我现在感觉很奇怪。”仇文捂着自己的胸口揉了揉。
“怎么了?”关敬英生怕仇文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仇文认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有点……委屈。我现在这种就是被在意的人关心后变得脆弱的状态吗?”他老早就听过这类说法,但他没怎么体会过。
关敬英的关心和仇冰河他们的关心还是不一样的,他感觉自己心里软得像湿棉花一样。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来的那种。
他把自己挤进关敬英的怀里,用心感受。
“我喜欢这样。”仇文湿了眼眶。
关敬英很心疼仇文,但他也觉得这时机好像有点不对。丧尸们抒发感情是不看时间地点的。
“那是你的儿子?”关敬英还是搂紧了仇文。
他记得夏伯伯是有一个儿子,不过那个儿子最后和夏伯伯的妻子一起出了意外,丧生在了丧尸口中。
可那个儿子在仇文的记忆里并没有那么大,也没有那么胖。
男人沉默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关敬英大声质问。
“我?我什么都没做。”男人任由关敬英施加力道,“我只是活下来了……”
“那个死掉的孩子……那个孩子……我只是想救他。”男人的语调逐渐正常,他开始慢慢习惯开口说话这件事了。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男人当然注意到了关敬英没有穿压力服,“你现在是丧尸还是人类?”
正在用心体会的仇文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把地上的男人抓起来,让男人站好:“你这些年活在哪儿啊?快点交代!你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男人看向仇文,他的眼皮是耷拉的,仿佛永远都提不起劲:“……你们跟我来吧。”
男人把关敬英和仇文领进了附近一个小基地,说是基地其实有些牵强,这儿就是个临时避难所。
一个三百平的生活区,还有一个大型仓库。
仓库里的食物都快被吃完了。
“这边是一个废弃的避难基地,里面的食物够三十个人吃一年。”男人解释,“保质期很长,不过味道不怎么样。”
“保质期十八年??”仇文深感震撼,他发现这里的食物都是些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还有水桶。
“没有十八年,它们过期好些年了。”男人没管这些,反正现在这样的环境也滋生不了多少细菌,他继续吃也没吃出什么问题来。
男人脱下了压力服,他瘦得惊人,面颊凹陷,后背也是弓着的。
生活区没有桌子,男人干脆邀请关敬英他们在自己的床铺那儿坐下。
“我这些年一直想进去看看,我还想着把那个孩子带出来,让他像仇文一样……”男人絮絮叨叨。
“仇先生没法恢复过去的记忆。”关敬英打断了他,“他能想起来的只是一些碎片化的场景,他会说话只是因为过去养他的人教会了他人类的语言。”
男人僵住。
“那个丧尸到底是谁?”关敬英问。
“……也没谁,就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孩。”男人的回答出乎了关敬英的预料。
眼看着关敬英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男人也知道自己这样的回应听起来特别像敷衍:“我和他确实不算特别熟,他不是我的儿子,也不是我的学生。我们之间没有亲缘关系,我在他丧尸化的前半个月才认识的他。”
“我不是想救他,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想救我自己。”男人双手扣紧,“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敢回去。”
“孩子,我没有犯错误,我只是有一些私心。”男人说,“我不敢回去不是怕他们惩罚我,只是……”
他深吸一口气:“你回去吧,你就当从没来过。”
“我已经死了,我应该是死的。”男人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他似乎在说服自己,“我现在也该死了。”
“我感觉我已经参透了人生。”仇冰河这段时间在人类世界里涨了不少知识,她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了一切。
所以她最近会向身边每个人表达自己的见解,而这次她的倾诉对象轮到了郭天盟。
郭天盟的微笑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僵住了。
不过他还是耐心听了下去,在听到仇冰河说到人人都能像丧尸一样就好了时,郭天盟的笑容真实了一些。这不是他在认同仇冰河,恰恰相反,他觉得这句话荒唐得要命。
“如果人人都像丧尸一样得过且过,那我们人类才是真的完蛋了。”郭天盟从不认为所谓的“爱”与“平和”能解决任何麻烦。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奇怪,但我个人认为所谓的‘温柔’和‘爱’才是人类向前的附属品,它们并不伟大,它们只是提供了一个适当的休息的地方。”郭天盟真的觉得仇冰河现在的性格非常好。
仇冰河一看就是不怎么会内心纠结的孩子,这对于她来说当然是好事。
“我们是靠不甘和痛恨推动着向前的。”郭天盟指向仇冰河,“包括你的哥哥,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足够自洽的人,他不会去承担外派小队的责任。他不甘心父母的死亡,不甘心他的父母‘输了’。”
“我哥哥的爸妈才没有输。”仇冰河皱眉反驳,“他们只是倒在了追求理想的路上。”
“那他们为什么要有理想呢?他们获得的还不够多么?”郭天盟继续问,“他们,包括我们,我们都想重新回到地面上。”
“我们热爱曾经的家园。”郭天盟的笑容越来越大,“这当然只是个借口,我都没有在那儿住过。”
“是不甘心啊。”郭天盟说,“是不甘心我们人类璀璨的文明,我们创造的一切就这么被淹没,被迫退让。”
“我们敬畏自然,但它想让我们消失……不可能的。”郭天盟自己也在爱着自己的同胞,但他没有仇冰河这么纯粹。
“人类哪怕是善意都包含着不甘心。想要保护某个东西,那就一定要影响其他人,同化其他人,为自己创造志同道合的伙伴。我们自傲自恋到不可思议。”郭天盟指了指自己,“可那又如何呢?”
“谁能管得着啊?”
说到这里,郭天盟又提起了何洛:“还记得那个私生活混乱的‘男主角’吗?”
“在我认识他之前我就察觉到了他是个神经病。他的歌里有不存在于世的乌托邦,无尽的善意,他几乎完美地描述出了‘天堂’的样子。”郭天盟笑着评价,“这太极端了,极端到有些疯狂。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歌手的脑子大概正常不到哪里去。”
郭天盟又点了点仇冰河的肩膀:“你是个内心能自洽的好孩子,你的心理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健康,你和那么多人相处,你也意识到自己很健康了,对吗?”
仇冰河懵逼地点点头。
“那你也挺傲慢的。”郭天盟又道,“居然就这么给整个人类群体下了定义,认为他们都想像你一样的内心平和。”
“可是这样会很舒服诶。”仇冰河见过程东洁失控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太难受了。”
“有些内心乱七八糟的人,他们唯一能自洽的时候就是他们生命结束的前半分钟。”郭天盟轻笑着歪了一下脑袋,“在这之前他们也许能听懂所有道理,明白道理背后的逻辑,可这些道理融不进他们的意识里,与他们无关。”
就像马敬,他其实是能理解“尊重女性”这四个字的,只不过他理解的“尊重”是一种退让,是一种保护。他绝不允许女人从事他所从事的职业,也不允许女人跟他聊那些多愁善感的“女人话题”。
马敬也认为他自己是懂道理的,他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男子主义。
“还有些人就靠着这点‘不甘心’活着,等他们脑子里想明白了,他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我真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我原来还以为你以后会长成一个文艺的帅哥,结果你成这样了啊。”男人的眼睛几乎要贴在关敬英的面庞上了,“你多大了?”
他手上连通讯设备都没有,男人甚至没有尝试通过日升日落去记录时间。
关敬英没有回应他,男人又自顾自道:“我没有害死你的父母,基地的意外与我无关,我只是有些个人私心罢了。”
“私心?”关敬英问他,“什么样的私心?”
“我想养大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本身是个自愿参諵沨与实验的实验体。”男人说话的声音急了起来,回想起过去似乎会让他的情绪暴躁,“只是我放不下他,他看起来太可怜了。”
“只是因为他可怜?”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求救,你懂吗?他想让我救救他。”男人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我的孩子和老婆死了,尸骨无存,我见不到他们了。可是这个孩子还活生生地立在我面前,我想救他,我也想救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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