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耳揉揉鼻尖,心想他认出自己了?在那么多人里面?在四年没见的情况下?
柏耳正心绪杂乱的想着,突然目光顿住,若有所思落在胸章上一行小字“后援会粉丝团”上,胡思乱想顿时被愁绪掩盖。
完了,他和路默本来以前就不对付,还被他发现自己被拉黑了,见了面拿什么加好感度?
要不,勉为其难伪装成他粉丝?
想到这里,他立马拿出手机给唐立发消息。
“你是不是整理了路默的资料?发我。”
两秒后,柏耳收到了份专业性极强的、一百多页的路默研究手册,包括公开的路默出道的剧、见面会、行程视频和图片,没公开的个人爱好等等。
柏耳散漫看着唐立发他的资料,像是临考前在背知识点,又随手在网上找了张路默的图保存、强忍着痛苦设成了壁纸。
过了半小时路默才下戏。
隔着老远他就透过车窗看到了一颗熟悉的毛茸茸脑袋,车窗大开,冷风飕飕的往里灌,几根毛在风里飘扬。
车里的人蜷缩成一团,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毛茸茸的脑袋被冻得缩了下也没关窗,继续很专心的戳屏幕。
路默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发出闷响。
柏耳靠着车窗,看屏幕看得格外专心,连灯都没开,被吓了一跳,手机没拿稳,掉落在车里地毯上。
在黑暗中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的标题“路默生图,这是诈骗吧”格外瞩目,标题下方是张被p得看不出原型的假的不行的丑照,但依稀能从身上的衣服辨认出自己。
望着屏幕,路默难得沉默了一下。
被抓现行的柏耳:……
完了,他粉丝的人设还没来得及展示就塌完了。
他心虚的捡起手机,对着屏幕憋了半天挽救:“这不挺可爱的。”
路默看傻子一样瞥他眼,没搭理他,助理小薛给他开门,他上了车后,两人并排坐在后座,车里熟悉的那种香味离柏耳更近,像几乎是贴着柏耳。
柏耳摸了摸鼻尖:“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路默盯着头箍上粉色的路默二字:“前两天刚回,你今天来干吗?追星?”
柏耳扯了扯兔耳朵:“是啊,看不出来吗。”
路默懒得拆穿他:“还有事?”
柏耳嘶了声,心道这人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冷淡的要死,而且他总觉得怪怪的,自己好歹也举着应援排来看他了,路默怎么半点儿不信。
他使劲晃了下自己脑袋上的兔耳朵:“你不能对千里迢迢赶来看你的粉丝热情一点?”
路默头都没抬:“你好,拉黑我四年的粉丝。”
柏耳:……
卡这儿过不去了。
他心虚的凑近了一点想狡辩,目光无意扫过路默的屏幕,扫到一个熟悉的头像,眨了眨眼想看清时页面已经划走了。
他凑近想要再确认一下时,路默毫不留情的熄了屏,屏幕上映出柏耳探出的半张脸,和后上方路默审视的目光。
被抓包的柏耳收回身子:“你也用微博啊?”
路默嗯了声:“偶尔。”
柏耳哦了一声。
柏耳又蹭近了点,时刻不忘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装作不经意的划开手机屏幕:“我们把微信加上吧。”
路默眼尖的瞥到他一闪而过的手机壁纸,怀疑是自己眼花:“那是我?”
柏耳顺势演下去,反问:“这不是你演的第一场戏?我看了好多遍。”
路默盯着剧照。
这确实是他出演的第一台舞台剧,因为有些久远和设备原因,画质不是很清晰,他自己都快辨认不出来了。
柏耳见到路默犹疑的表情,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刚才在车上贴吧论坛考古到眼酸,路默的远古历史被翻了个底朝天才满意的选到的照片。
路默眼神淡淡从手机上移开,语气意有所指:“你还挺有心。”
柏耳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演技被认可后得意得不行,他拽起路默的食指解锁微信:“都说了我是你粉丝,你每部戏我都看。”
路默由得他拽着,眼皮半撩不撩的看他拉着自己的手指鼓捣手机。
突然他声音懒懒开口道:“不是我粉丝吗?”
柏耳疑惑转头:?
修长的指尖轻点了下刚通过申请对话框上的头像:“怎么还用别的人当头像?”
柏耳:……
他头像是他喜欢乐队的主唱照片,他用了六年了。
他眨了眨眼:“你应该不介意你的粉丝有墙头吧。”
路默看着头像上男人露出的凌厉下颌线,轻笑:“我小气。”
柏耳:……
算了,一张头像而已,哪儿有好感度重要,他点开图库准备随便点一张动漫图,路默像是看穿他的想法,恰好在这时开口:“左边第二张就不错。”
路默说的是他刚从网上存下来的几张路默的剧照其中之一,柏耳想都没想拒绝道:“我才不要用你照片当头像。”
微信里那么多熟人,除非他疯了。
路默嗯了声,不紧不慢道:“换谁的都行,反正你墙头多。”
柏耳:……
这人几年不见怎么变得更刻薄了?!
第 4 章
他憋着气把头像换成路默,刚换没两秒他妹和唐立跟商量好一样发消息轰炸他,问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他直接删了对话框迫不及待切到游戏界面,刚登上游戏,就提示他崽子对他涨了两点好感。
装粉丝果然有用!好感度这不就来了吗?虽然涨得很慢,但总胜过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柏耳总觉得他装了半天,好感几乎没动不说,路默反而好像更针对他了,他一路粉丝装下来,感觉路默压根儿不信他。
他装得不好吗?演技有这么差?不应该啊。
柏耳焦躁的理不清,想这么下去好感度指不定过两分钟又给造没了,他赶紧去商城给崽子买了牛奶喂给他,看到饥饿条恢复绿色才放心退出游戏。
前排的助理小薛正把工作安排发给路默,和他核对两天后的一个电影节颁奖典礼的领奖流程。
刚好听到关键词的柏耳嗅到了加好感度的商机,把头凑过来:“获奖?哪部?是蓝末吗?”
这部电影还没出来就饱受关注,上映后票房断层领先,迄今拿下不少奖项,他就算没看过也听说过。
小薛知道柏耳和路默两家是世交,点点头:“你也看过吗?”
柏耳没看过,但不耽误他赚好感度。
大概的梗概他被迫听重刷四遍的柏桃桃剧透过,他装出一脸意犹未尽的和小薛聊起剧情,隔两句要声插一句“路默最后的造型好看”“路默的那场爆发戏给他看哭了。”
柏耳这种把路默夸上天的夸法把小薛夸得一愣一愣的,他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路哥。”
路默划动屏幕的指尖顿了下。
柏耳没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微动作,按着自导自演的剧本继续往下走:“喜欢喜欢,他每部戏我都看过。”
路默闻言抬眼瞥向柏耳:“是吗?”
柏耳立马肯定:“当然。”
路默撂下眼皮:“那你每部都夸一下。”
柏耳:……
路默把他变幻好几番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他手机屏幕上自己的照片:“粉丝夸一下偶像演的剧很难?”
还没待柏耳开口他接着不紧不慢道:“哦,忘了你墙头很多,不太记得拉黑好几年的人,正常。”
熟悉路默的小薛在零点一秒内敏锐的嗅到了他此刻的低气压,非常明智的转过身去。
柏耳:……
他声音渐小,嘟囔道:“三年而已。”
“而已?”路默轻笑,手轻点座椅,“三年十个月零三天而已。”
柏耳没想到路默能这么计较这个,连日期都记得清清楚楚。
柏耳:……
他咳了声跳过这个话题:“你演得好得片段太多了,我不得酝酿下感情回去慢慢想着夸?”
路默头都没抬:“可以。”
柏耳正要松口气以为这茬终于过去时,路默紧接着道:“夸完发给我检查。”
检查?!
柏耳顿时感受到路默高中时检查他作业的恐惧:“你过分不,怎么不干脆让我写篇论文发你?”
路默点点头,勉为其难道:“你这么想写也行。”
柏耳没反应过来:“什么?”
路默一字一句道:“不准抄网上的,三千字,要手写版,夸得不好重写。”
柏耳:……?
这人、是不是、有病!
柏耳深呼吸一口气,正打算讨价还价还到五百字时,手机弹出微信宿舍群消息:“沙僧:[链接]来中央街道和我一起做任务赚成长值吧!”
小纸片人升到两级后就可以外出做任务,可以赚取些生活用品和成长经验值。
他立马就没空和路默讨价还价,当即接了任务,点击地图打算去中央街道时,画面中的小柏树却脸颊红红的,拽着门坎哭哭,不肯出门。
系统弹出提示:“亲,禁止裸.奔哦。”
他这才发现小柏树没穿衣服,之前它还在蛋壳里,升级后从蛋壳里出来了,光溜溜、可怜兮兮的看着柏耳。
柏耳火速点开商城,选定了套可爱的斑点牛仔背带裤。小柏树试穿上后开心的原地转了两个圈圈,贴着屏幕吧唧亲了柏耳一口。
柏耳目光瞬间变得柔软,轻轻点下购买。
付款时弹出对话框:“请支付10点好感度。”
笑容还没完全消失的柏耳:……
10点?
怎么不去抢?要路默2点好感就已经要死要活了,他上哪去搞10点好感度?
他用被剥削的农民看地主一样的眼神,缓缓转过头看向路默。
被仇视的路默:?
柏耳咬牙切齿,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三千字夸夸太少了,我再加两千。”
路默:……
他挑挑眉,目光顺着落到柏耳手机屏幕上,还没看清就被柏耳盖住熄了屏,柏耳挑眉:“要不要?”
路默收回探究视线,吩咐前排小薛:“显得没事儿可以再写五千,小薛,去湘野斋。”
发布会下午两点开始,现在已经傍晚了,他眼见着柏耳跟个傻子一样站在观众席里站了一整个下午没吃饭。
柏耳这会确实快饿晕了,但游戏里的好感度条一动不动,他没心思吃。
路默看他神色飘忽,以为他着急回家,撂下眼皮道:“吃完马上送你回去。”
柏耳警觉看向路默,心道吃完就要赶他走,那怎么行?发消息不回,这会刚上车,就又要迫不及待把他丢下,想得美。
他反应很快道:“不如去你家吃。”怕路默拒绝他又补了句,“好久没吃钟叔做的菜了。”
路默如实道:“钟叔刚好这两天请假,家里没人。”
柏耳心道这居然还要撒谎,这人为了赶他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立马想出对策:“没事,我做给你吃。”
绝不能让路默得逞。
路默没搞懂这人为什么这么坚持,听到这话觉得倒是挺新鲜,漫不经心翻着行程表,嘲弄道:“你做饭?煮方便面会吗?”
柏耳从小在家被宠着,家里有阿姨做饭。如果只有他和路默两人时,都是路默负责做给他吃,柏耳负责在客厅坐着等菜端上来。
正在盘算等会是煮方便面还是下面的柏耳不满道:“你看不起谁。”
路默嗤笑了声,倒也没说什么,让司机改道。
路默房子两百多平,极简的欧式黑白灰风格,上下两层,加上路默常年在国外,家里更显冷清空旷。
房子是新买的,柏耳是第一次来,环顾了四周陌生的家具:“你什么时候搬的家?”
路默从楼上下来,扔了件衣服给他:“两年前,把衣服换了。”
刚才在车上柏耳不小心把水打倒了,衣袖那儿湿了一块。
柏耳以为是路默的衣服,边打开衣服边不确定道:“我穿会不会大了?”
但等他打开衣服才发现尺寸刚好,再仔细一看衣服上的图案有点熟悉,辨认了许久才认出这是他高一的睡衣,有点意外道:“你搬家还把我衣服搬过来了?”
以前两家住的近,他偶尔睡在路默家,所以有衣服在他家。
路默新家所有陈设的东西都是新的,照路默宁愿丢也懒得搬的性子,搬家估计连自己的衣服都直接买新的,居然还能记得把他的衣服搬过来,柏耳一边换衣服一边咕哝:“还挺勤快。”
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在路默衣柜里放久了,衣服上有一股很轻的烟草香。
路默听到勤快两字时顿了下,放下手里准备点燃的烟:“换完去做饭。”
柏耳把领口拽了下来,身上衣服还皱得没拽平,露出一截就打算去厨房:“你吃什么?”
路默下意识就想去帮他把衣服轻轻拉平整,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四年前,收回手,垂眼随口掩饰报了个菜名:“红烧里脊。”
正打算搜菜谱的柏耳手一顿。
大半夜的吃什么红烧里脊?!
柏耳忍住骂人的冲动去了厨房。
他从没下过厨,连泡面都是他在家等柏桃桃泡好了蹭她的,但有好感度的任务在,柏耳誓要让路默吃到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红烧里脊。
他先把肉拿出来解冻,同时跟着菜谱调红烧汁:“一勺料酒,两勺酱油,三勺白糖,四勺食醋,适量清水……”
一勺是多大勺?适量又是多少?
算了,多加点肯定没错,路默口重。
调完后他开始切肉,平时拿惯了画笔,随手就能控制出画出灵动曲线的手,这会切出来的肉歪歪斜斜,或宽或窄,或薄或厚。
柏耳不满意的盯着自己切出来的肉看了一会,觉得它们在嘲笑自己。
他把肉腌制到调好的红烧汁里,记了个十分钟的时,腌好后又将将就就的把肉在生粉里滚了一圈。
接下来放油油炸,他手忙脚乱的把肉一次性下了锅,油瞬时滋哇乱溅,本来就慌张,肉又太多,柏耳边往外避免油溅到,边措手不及的拿锅铲翻面。
就在忙得不行时,他余光一瞥,一大块肉还在解冻盒里装着。
草,忘了还有一块。
他扔下锅铲,打算把肉随便切一下。结果拿起刀的时候没注意,擦伤了食指内侧,流了点血,他顾不上,急忙切了把肉放锅里。
等到菜出锅,他望着黑色的肉块和葱末,以及乌烟瘴气的厨房静止了。
唯余沉默。
完了,他还想着凭一盘精湛的红烧排骨让路默对他刮目相看,骗点好感度,现在来看估计得倒贴。
他最后撒上了些挣扎的青色葱末,摆盘点缀,最后心虚的端着菜,脚步很轻的走进客厅。
路默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抽烟,柏耳刚迈进客厅,他似有所感,转过身,熄掉手里猩红的光。
赶在路默开口前,柏耳抢先给他打预防针:“你的红烧里脊没了。”
路默挑眉;?
“但是有炭烧里脊。“
路默:……?
柏耳打开扣着的盖子,几大块勉强能辨认出形状的糊了肉的躺在盘子里,无辜的和路默对视。
路默沉默了许久,施舍的捡起根筷子戳了下肉,把粘的黑黢黢的筷头举到柏耳面前,目光缓缓由筷子转向柏耳:“你在下毒?”
柏耳也不太确定:“应该毒不死人的。”
路默:……
他深深望了柏耳一眼,面无表情的把筷子丢回桌子上,端着饭进了厨房。
过了十多分钟,路默端着两碗面进来:“赶紧吃。”
面一端上来柏耳就闻出了熟悉感。
清脆的葱花卧了个嫩黄煎蛋,旁边码了些细碎的香菇碎肉末,面上散发着热腾腾的热气。
路默自小在饮食起居上也是骄纵惯了的,在国外也是管家照顾,平时自己都懒得进厨房的人,虽然态度差了点,但却总能把柏耳照顾得很周全。
路默出国后柏耳总在半夜三更、午夜梦回饿的不行的时候,诚恳的想念过他做的鸡蛋面。
把汤底都喝完后,柏耳满意的叹了口气。
算了,虽然好感度飞了,但填饱肚子也不亏。
他放下筷子,食指内侧的几丝血迹一闪而过。
他还没反应过来,路默捕捉到伤口,迅速伸出手拉过柏耳的手腕。
冰凉的指尖碰到手腕,柏耳下意识往回缩了下,然而路默力气很大,没挣脱得动:“没事儿,切肉时不小心切到了,等会儿就愈合了。”
路默二话没说拿出医疗箱,拿出酒精和棉签,半跪在柏耳面前,用棉签给他消毒上药。
柏耳觉得有点疼,嘶了声下意识怼道:“又不是什么大伤。”
路默抬眼盯着他。
柏耳立马噤声,不敢多说,乖乖又把手伸过去一点。
路默脸色很差,后悔自己抽什么疯才答应让柏耳进厨房,让人把手割伤了。
柏耳感受到人的低气压,以为是自己添麻烦让路默生气了,在心里惋惜的默算了下今天失去的好感度:炒糊菜、弄乱厨房、让他生气……
得想个办法补回来。
路默晚上还要看剧本,吃完饭后就进了书房。
半分钟后,书房被打开一条缝,半个脑袋探了进来:“我能进来吗?”
路默撩起眼皮看他。
柏耳穿着几年前放在他家的睡衣,明显短了一截,露出脚腕,第一颗扣子太紧所以没扣,露出一点白皙的胸膛。
路默眼神停留了两秒后收回:“穿好衣服进来。”
柏耳低头疑惑的看了眼自己规规整整的衣服,不明所以,随便理了下走进来,习惯性的像上学时一样,搬了把椅子坐他旁边:“我来写夸夸。”
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这人有什么优点,他拿着笔像写了“解”后啥也不会的学生,憋了半天一个字没憋出来,于是想来当面找找灵感。
路默懒懒扫他一眼接着看剧本。
暖黄的灯光打在侧脸上,男人平日慵懒低垂的眉眼里此刻浮现出几分认真。
柏耳看他正专注,偷偷趁他不注意看他一眼,再趁他不注意再偷看一眼。
终于,他混沌的脑子里憋出两个字正欲下笔时,身旁男人散漫的声音突兀响起:
“好看吗?”
柏耳摇头,心道夸您不比登天还难?
他无聊的扒拉着手机,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点开微信和他妹的对话框,问他妹在不在。
他妹估计是懒得理他,没回。
柏耳等了三四分钟没等来消息,随手发了张路默的照片过去,并评价道:“丑。”
果然,钓鱼执法不到两秒,柏桃桃秒回了几个愤怒的问号:“??!”
“你才丑!”
“你全家都丑!”
“不许诋毁路默!”
柏桃桃发完两秒才意识到对面这人是自己不讨喜的哥,撤回了“你全家都丑”,甩了几个柏耳的丑图表情包过来。
柏耳不慌不忙回了个“反弹”,敲字道:“他神仙转世?你这么喜欢他。”
对面秒回:“你懂什么,他就是神仙转世,哪儿哪儿都好!!”
“比如?”
柏桃桃过了会儿发来长串消息:
“业务能力强、角色多变、戏路广,都是基本操作。”
“你不信看看这几个视频,里面评论区有专业解析,还有路人的夸夸,很真实的。[链接][链接]”
“而且他真的很好很好,很温柔,温柔到不行呜呜呜[流泪猫猫头]。”
柏桃桃被他哥一激,三言两语就把柏耳想听的话吐出来了。
柏耳建了个收藏夹,命名成“论文文献”,把几个视频扔进了里面。
他切回微信看到温柔两字,想起高中和路默一起上下学的时候,忍不住回了句:“温柔?看看眼科吧你,他冷的像块冰一样。”
他看了看旁边人目光都在剧本上没注意他,屏幕微微偏了下,背对着路默又发了句:“脾气也不好。”
他妹像被戳了肺管子,直接一长串语音条澄清,柏耳懒得听,点了转文字。
“他只是看上去不好相处,其实人超好!你别听那些博关注的媒体和营销号乱讲!!”
“和他合作的工作人员和导演都说他又有责任心又很耐心,这是微博我发你,你一定要看!!”
柏耳满足的把几个微博链接和帖子放入了收藏夹,想好了又能糊弄的几个点打算退出时,误点到最后一条语音条:
“再说你这狗脾气有什么资格说人家脾气不好。”
语音传出来的一瞬柏耳立马捂住手机,但没来得及,柏桃桃清脆的声音外放响彻了整间书房。
他心虚看了眼路默,路默神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看剧本,完全没注意他。
没事,柏桃桃没指名道姓,路默也不知道说的是他。
他安慰自己,点开收藏夹里的视频,没带耳机只能外放出声音,他象征性的问了句:“我小声开个声音行吧。”
路默撩起眼皮:“最好不要。”
“为什么?”
“我脾气不太好。”
柏耳:……
小气鬼。
柏耳怂怂的去客厅翻了耳机回来,戴上才开始看视频,看完后又仔仔细细看了评论区,又把几个帖子和微博看完后,信心满满的放下手机,拿起笔开始写。
但看的时候是一回事,写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柏耳拿着笔眉头紧锁,纸对笔尖仿佛有股巨大的斥力,两分钟过去了才憋出“路默性格很好”六个字,写“好”字时艰难得如同在刻字,满脸写着抗拒,写得歪歪扭扭。
路默看不下去:“说我句好要你命?”
痛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写检讨。
柏耳本来就写不出来,听到罪魁祸首叽叽喳喳更是被烦得要死:“我想着呢,你别打扰我我就写出来了。”
路默不置可否,修长的指尖转着杯子,散漫翻着剧本。
第一遍看他台词就全记完了,为了等柏耳又随手无聊的翻了两遍,结果翻完柏耳纸上还只有将将就就的六个字。
柏耳趴在桌上,像只缩成一团的小仓鼠,愁眉苦脸,和初中时被路默催着补作业时的苦样一模一样。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脑袋支棱了一下,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挺直了背一下子开始奋笔疾书。
路默饶有兴致喝了口水,撂下眼皮想看他写了什么,然而柏耳像考试时不让同学偷瞄卷子的小学生一样,把纸捂得死死的。
不到五分钟,柏耳洋洋洒洒写了五百字。
写完后,他心情不错的放下笔,收拾好东西,对翻着剧本的路默道:“我走了啊。”
“写完了?”
“就五百字,但思路打开了,不急了。”
路默翻了页剧本,云淡风轻道:“念来听听。”
柏耳深呼吸一口气:“你要听我夸你?”
这人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要人夸他就算了,还要当着他面念出来?
柏耳道:“你确定?”
路默慵懒嗯了声。
卡了这么久,突然一下迸发写出这么多字,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儿,倒是想听听还能怎么拐弯抹角骂他。
“行。”柏耳清了清嗓子,反正他不羞耻,羞耻的就是路默。
他抖了抖稿子,直接换了人称开始念,“你温柔,脾气好,耐心好。”
要真情实感的夸路默是真挤不出来几个字,但只要换个思路,阴阳怪气损路默,他瞬间能写满几篇A4纸不带重样的。
以前柏耳没少嫌弃他脾气不好没耐心,路默很容易话里听出了暗讽的意思。
柏耳接着念:“辅导我写作业的时候,淳淳教诲,很有耐心,说话温、和、体、贴。”
路默注意到他最后着重的语气,不知道哪次又惹到他了,抬眼道:“比如?”
柏耳对那幕记忆深刻,放下稿子道:“初三有次,数学期中卷上的压轴函数题,我没做出来,你当时亲切的问我一加一会不会做,我说会。”
路默挑眉:“然后呢?”
柏耳顿了顿:“然后你说‘一加一都会,为什么这题不会?’”
从路默的角度来看,那道让柏耳抓耳挠腮了半小时的压轴函数题的难度,和一加一的难度一样。
路默当时看了两眼后就直接秒出答案,甚至都没动笔。
柏耳作为一个对数字极度不敏感的数学渣,在路默算出答案和说完这句话后,遭受了能力和尊严上的双重打击。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对于柏耳拿小本本记了这么久的仇,路默还真没多少印象,皱眉想了会实在想不起:“很难的题吗?”
柏耳大声、着重强调,企图唤回他的良知和愧疚:“压轴题、全校就五个人做出来。”
那确实有点难。
路默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道:“当时我话说重了,那难度不止一加一。”
然后接着勉为其难道:“应该和两位数的加减法差不多。”
柏耳:??
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Peace and love.
他故意说反话:“所以我才夸你聪明。”
没想到路默没被噎到,反而纠正他,温和道:“这不叫夸,这叫陈述事实。”
柏耳:……
他索性闭嘴,一言不发啪的合上稿子,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他从小到大永远怼不过路默的原因是,这人能把所有明着暗着损他的,理所当然的照单全收。
两人喋喋不休吵了十来分钟,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都觉得有那么点违和。
拜这个游戏所赐,四年没见的人还能顺着一个小学鸡的东西争那么多回合也是神奇,像是回到了初高中。
几年的时间两人一个工作、另一个大学也快毕业了,都成熟得不能再成熟了,但见面相处模式却依然是小学鸡,像是以前的日子被封存了段时间,过了几年又揭开一样。
这会儿两人都不说话,但却和下午在车里刚见那会儿不一样,那会儿还带点尴尬和不适应,这会儿柏耳又回到了高中时看对方不顺眼的那种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