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柳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卫师兄,你没事吧?”
“啊,没事。”卫风倏然回过神来,笑嘻嘻道:“走走走,咱们去找喻师妹玩。”
很快卫风就和柳献喻千凝叶芷卉几个相熟的弟子坐在了一起,柳献好奇地问道:“卫师兄,你将灵龙宗的人引去了何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卫风闻着周围错综复杂的味道,抬起手冲他们勾了勾手指,眯起眼睛嘚瑟道:“都过来听我讲,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一路有多刺激……”
溪源秘境边缘。
江顾和阮克己藏身在匿息阵中,不远处便是秘境出口,只是这里已经被加上了法印还被层层把守。
阮克己皱眉道:“此处行不通,法印太强,我们一出去就会惊动他们。”
“这种时候无论从哪里出去都会惊动周家人。”江顾道。
阮克己说:“秘境东面已经乱了,听说神器好像落到了灵龙宗手里,如果消息是真的,周家估计抢不回来了。”
毕竟周家和灵龙宗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江顾毫不意外,路真仪还是很在意路自明这个弟弟的,麻烦暂时还落不到卫风头上,“今晚就从这里走。”
说完他神不知鬼不觉往那法印上注灵力。
“等等——”阮克己被他吓了一跳,压低声音怒道:“你疯了不成?这是周家的法印,你一个江家人往里面注入灵力肯定会被发现的!”
江顾依旧我行我素,而那法印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警告,周围巡逻的弟子也丝毫没有察觉,阮克己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江顾没有跟他解释的打算,耐着性子悄无声息改了一小部分法印,才收了手,准备离开。
“江长老,江顾!”阮克己不死心地追在他身后,“周家的法印是平仄大陆最强的,你如何能破解他们的法印?”
江顾被他追问得不耐烦,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我告诉你,你敢听吗?”
冰冷的杀意逐渐弥漫,阮克己脸色微变,讪笑道:“江长老还是别跟我开玩笑了。”
江顾淡淡瞥了他一眼,消失在了原地。
阮克己咬紧了牙根,面色阴沉,片刻后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这姓江的迟早会为他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
及至半夜,溪源秘境东面忽然传来了震天巨响,整个秘境都开始摇晃,不出江顾所料,正是古神殿所在的方向。
而他们现在正在离那古神殿最远的出口,周家并没有派多少弟子驻扎,目测也不过十余人,但修为都在元婴往上,有法印配合,困住大乘期的修士都不成问题。
像周家这种大族,根本不会在意他们阳华宗这些人的死活,倘若被困在这秘境中一年半载,以他们的修为几乎必死无疑。
是以阳华宗的这些弟子都非常听话,清楚地知道他们这是在逃命,紧紧跟在江顾和阮克己的身后,生怕错过他们的指令。
卫风紧紧跟在江顾身边,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幽暗的地面树影婆娑,江顾抬手让他们停下,卫风迟了半步,一脑门撞到了他后背上。
江顾转头看了他一眼。
卫风露出了个乖巧无辜的笑容,却没有往后退的打算。
江顾隐约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但具体又说不出来,正事在前,他便将这点怪异扔到了一旁,悄无声息地开始解那道复杂的法印。
卫风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腰带上,江顾之前所有的衣裳都是一个模样,还是他搬去了清平峰之后,彻底掌管了江顾的衣服,给他定了许多衣裳和法衣,每个储物袋都塞上一两件,起初江顾还没放在心上,但久而久之,身上穿得衣服便都变成了卫风给他定制的,自己那些衣裳也不知道被卫风“修补”到了何处。
这腰带卫风有条一模一样的,事实上他师父的每件衣裳卫风都有一模一样的,只是他不会和江顾一起穿,今天江顾穿这件,他便穿那件,江顾的心思全都在修炼上,从未注意过这些小事。
银色的腰带扣在绛红的外袍上,将腰线勾勒得格外漂亮,江顾身量很高,宽肩窄腰,腿也修长好看,卫风在透春峰时不止一次听别人提起过江顾生得好,他自然知道,他的师父就该是这样顶好的样貌和身材,样样都是最完美的。
可是在这样暗的天色里,在这般惊心动魄逃命的时刻,卫风却站在一群弟子中,站在江顾的身后,盯着自己师父的腰挪不开眼睛。
他搂过许多次,甚至不敢多搂些时候,生怕亵渎了师长惹人不快,被骂大逆不道不知礼数。
可是他又想起不久前江顾凑上来给他系腰带时的情形……
卫风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起来,眼中的白瞳闪过,让他看上去妖异阴诡。
江顾敏锐地回头看向他,几乎同一时刻,正在把守出口的一名周家弟子径直望向了这边,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众人皆是一惊,但紧随而至的是灵力爆炸的声音,两道光团正由远及近飞速朝着这边移动过来,伴随着周围山崩地摧飞沙走石,澎湃汹涌的灵力形成了巨大的罡风席卷而过。
起码是大乘期修士在斗法!
“趁现在!”江顾冷声一喝,彻底解开了法印。
“快走!”阮克己对那群弟子喝了一声,同江顾一左一右杀进了那些被斗法吸引了注意力的看守者。
那群周家弟子显然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埋伏在这里,外加上江顾和阮克己手段凶残,一时间竟给他们造成了偷袭者人数众多的错觉。
“先重结法印!”有周家人大声道。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牧思带着叶芷卉和喻千凝几个女弟子率先从缺口跑了出去,紧接着是柳献和一群修为低的弟子也堪堪逃离,最后莫道津和卫风护送着几个受伤的弟子,谁知有两个周家人忽然出现挡住了出口,不由分说举剑便朝着他们劈来。
然而下一瞬,一道雪白的长剑横空格挡住了对方,江顾牵扯着修为最高的几个周家人,还分神过来救了他们一命,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走。”
莫道津咬牙背起了个昏迷的弟子,又扶住了另一个受重伤的弟子,被他从后面推了一把推出了入口。
卫风有样学样,将几个受伤的弟子推了出去,扒在入口的灵力罩上回头看去。
正在斗法的大能已然逼至面前,罡风四起之下,已经有弟子被吸入斗法的旋涡绞成了肉泥。
“师父,快来!”卫风冲着江顾大声喊,他身后还有几个落单的小弟子。
“别管他们了!”阮克己飞到了出口,眸光一厉,抓住卫风的衣领就想将人一起拽出去。
江顾死在这里正合他意!
感受到浓烈的恶意,卫风指甲倏然暴涨朝着阮克己的脖颈划去,夜色深重,阮克己没能看清他的攻击,却本能地松手躲开,眼看这里就要被罡风攻击,他果断转身御剑离开。
卫风重重摔在了地上,来不及呼痛赶忙爬了起来,江顾拎着最后幸存的两个小弟子远远地将人扔出了快要重新合上的入口,而后灵力暴涨挡住了三个化神期修士的合力一击,御剑贴着地面从三方包围中疾速飞过直冲卫风而来。
卫风黑亮的瞳孔里映出了那身猎猎红衣,活像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修罗,但他又一脸漠然,伴随着股凛然的暗香,冷峻的眉眼倏然逼近。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站到了江顾身后,踩在了那柄飞剑上,被寒凉的夜风扑了满脸。
“师父!”他惊喜地、满是崇拜地喊他。
“站稳。”江顾拿出了柄玉簪融进了手中的长剑之中,迎上了那十几个还在纠缠不休的守门弟子。
灵力相撞的余波轰然袭来,天空中响起了道女声:“路真仪,将神器交出来!”
“周宁姜,你休要欺人太甚!”另一道男声带着怒意。
“那你们今日就别想离开溪源!”
整个秘境开始轰然震动,卫风转头望去,只见无数道刺目的白光自地底冲出,暗夜中飞沙席卷而过,远处的山峰开始飞速地坍塌下落。
“抓紧!”江顾的声音从风中传来,飞剑倏然回旋疾速冲向了那快要只剩一人通过的出口。
雪白的剑光划破夜色,滚烫的鲜血溅了卫风满身,他被那股巨大的力道带得不受控制地后仰,慌乱中从背后一把搂住了江顾的腰。
挤压成缝的入口法印伴随着秘境地动山摇的轰隆巨响在卫风身后倏然合拢,割断了他马尾上的几缕发丝。
秘境坍塌的余波轰然而至,连带着法印齐齐冲破,江顾转身一把将他拢进了怀中,在余波冲击之下疾速御剑向前,却仍比不上那灵力罡风的速度,卫风只觉得被一股恐怖的力道撞进了五脏六腑,而后他们两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飞,重重摔在了地上。
卫风眼前骤黑,耳朵里全是嗡鸣声,有人在拍他的脸,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四周的景象朦胧又模糊,他眨了好几下,终于看到了江顾的脸,他蹙着眉,嘴唇开阖,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卫风?”
卫风听见了他的声音,咧嘴冲他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师父,你真的好厉害啊。”
话音刚落,鲜血就顺着他的眼角鼻孔和耳朵淌了出来。
江顾给他塞了几颗丹药,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卫风窝在他怀里幽幽地叹了口气,“师父……你别老这样抱着我,让人看见……很没面子的。”
江顾懒得搭理他,抱着人往前走得极稳。
卫风血笑嘻嘻地伸手扒拉住他的前襟,“师父,三天后就是我十七岁的生辰了,你陪我过呗。”
江顾垂下眸子,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拒绝。
月朗星稀,两人身后偌大的溪源秘境轰然坍塌,被困其中的修士趁机逃离,化作无数流光飞向天际,灵力爆炸后的尘埃冲天而起,遮天蔽月,整个天地都黑暗了一瞬。
卫风支棱起上半身,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好奇地往后看,脸上诡异的黑色纹路游走而过,他盯着远处那数不清的尸体,眼睛里倒映出上面犹如实质的冲天怨气,脸上露出了个阴森又兴奋的笑容。
他看够了,又重新缩回了江顾怀中,顶着满脸血傻乐,“师父,我想去拢云城看烟花。”
两天后。
阳华宗山门, 前来迎接的弟子和从溪源秘境归来的弟子冲上去抱头痛哭,连阮克己都有群小弟子冲上来“师父师父”地围着喊。
“之衍——”卫风鬼哭狼嚎的扑上去。
“卫风!”玄之衍伸出胳膊将人抱了个满怀。
俩人抱在一起难分难舍,卫风自从掉眼泪不再是夜明珠之后,哭起来就再无顾忌, 抱着玄之衍哭得仿佛死了爹娘, 玄之衍有过之无不及。
“公子。”夏岭本来想上前劝他一劝。
卫风抬起头来嘴一瘪,夏岭顿时就红了眼眶, 哇得哭了出来,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抱头痛哭。
“……”江顾只觉得聒噪。
领人来的解拂雪见状解释道:“前日接到消息, 说溪源秘境塌陷被毁, 进去的修士大多陨落,我们还以为……”
解拂雪顿了顿,笑道:“不过还好有江长老在,平安将这些孩子带了出来。”
“江长老不愧是江家培养的子弟。”阮克己安抚好自己的一众弟子,在旁边接话道:“而且此次江长老应该也遇到了大机缘, 已经一举突破了化神期大圆满, 如今已是炼虚期的修士了。”
解拂雪讶异地看向江顾,旋即欣喜道:“这可真是……先恭喜江长老突破!”
她拱手贺礼, 江顾自然也回礼, 解拂雪道:“江长老突破的喜讯不知有没有传给江家?”
“尚未。”江顾道:“不值一提。”
对他而言不值一提, 对阳华宗可就未必了,他们日盼夜盼巴不得将这尊大佛送走,如今江顾以四灵根的资质到了炼虚期,江家肯定更加重视, 保不齐就将人请了回去,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摆脱这个大麻烦,想办法重新控制住卫风。
而且如今阳华宗最强的也不过是化神后期, 江顾在这里简直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不过这些话都没办法放在明面上说,阮克己笑道:“江长老过谦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沈庾信适时开口,“先让这些孩子们回去吧。”
卫风见到玄之衍和夏岭开心到不行,转身问江顾,眼巴巴道:“师父,我能先跟之衍他们待会儿吗?”
江顾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欢天喜地和玄之衍勾肩搭背带着夏岭离开了。
“江长老,阮长老,”解拂雪见他们安排好弟子,朝着主峰的方向伸了伸手,“宗主有请。”
邬和致比上次江顾见他瘦得更厉害了。
他捂着嘴咳嗽了半天,才站起来对江顾和阮克己拱手,虚弱道:“此次溪源历练,邬某替各位弟子谢过二位。”
“宗主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阮克己笑着回礼,转头看向江顾。
因为卫风的事,江顾对邬和致的感观并不怎么好,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回了礼,同阮克己坐在了旁边。
解拂雪和沈庾信坐在了另一侧。
邬和致又拿着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半晌,旁边的小弟子赶忙给他奉茶,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缓缓开口道:“此次请二位前来,是想询问溪源秘境神器出世之事。”
他将目光落在了江顾身上,“不知两位长老可在溪源秘境见过古神殿?”
江顾一举突破了化神期进入了炼虚期,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任谁都能猜出他定是得了大机缘。
“我自然是没有。”阮克己笑吟吟地看向江顾,“就是不知道江长老有没有见过呢?”
“从卫风口中听过。”江顾面不改色道:“他为了引开灵龙宗路真仪等人主动当了诱饵,后又落入险境,我救他时他说路真仪带人进了古神殿。”
他说得半真半假,面上却理直气壮。
邬和致闻言跟解拂雪对视了一眼。
“的确是,从溪源秘境中传出的消息便是路真仪得了神器,对他一同进入古神殿的弟子皆是化神期之上的修为,但无一幸存全都陨落了。”解拂雪道:“周家圣女周宁姜和他在秘境大打出手,最后还是被他给跑了。”
阮克己道:“难怪,我们逃出来时正碰上两个大乘期的修士在斗法。”
“我听阮长老说闻邬宗主和路真仪之妻曲丰羽有过婚约?”江顾忽然出声道:“若不是为了护阳华宗弟子周全,他也不必落入险境,若果不是他修为太低进不了古神殿,我也没有机会将他救出来。”
一句话将他和卫风摘得干干净净,挑明了路真仪进古神殿时他和卫风都不在场,还顺手卖了多嘴的阮克己,反过来指摘邬和致,一时之间殿中其余四人面色各异。
邬和致听到曲丰羽的名字时有瞬间的晃神,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那都是些旧事了,做不得数。”
沈庾信抬眼看向他,攥紧了衣袖。
江顾看热闹不嫌事大,“愿闻其详。”
邬和致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解拂雪见状赶忙起身,“快,扶宗主回去休息!”
邬和致摆了摆手,但又呕出了口污血,显然是被提及了伤心事,险些快要站不稳了,殿中顿时忙乱成一锅粥,仆从弟子七手八脚来扶人,解拂雪忙着喊人煎药送丹丸,沈庾信脸上满是阴郁的畅快,阮克己假模假样地凑上去关切询问……
江顾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他无情道修得顺风顺水,实在理解不了这些蠢货为了情情爱爱要死要活的模样,何况说到底是因为邬和致惹出来的路真仪这个麻烦,虽然他阴差阳错得了神器,但那是他自己有本事,这个仇该报还是得报。
鉴于邬和致咳血咳了个半死,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不怎么好过,他这才不急不忙地去了阳华宗后山。
然后拎了个破破烂烂的灵宠袋出来。
关着路自明的灵宠袋他劈了道劫雷他才想起来,匆忙扔到了半途,渡劫完之后才又捡了回来,也没给透气喂食,不过路自明已经是筑基期辟了谷,应该也没卫风那般娇气难养。
被扔出来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浑身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神情呆滞恍惚,比之前的卫风好像也强不了多少。
路自明机械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我要我哥,哥……哥救我……我再也不敢随便乱跑了,哥你快来……”
果然人就是比灵宠难养。
他喂了几颗清心丹,对方才勉强清醒过来,登时大惊,“又是你!?”
江顾并不想太早将身份暴露在路真仪面前,特意变幻成了周怀明的模样,他见人清醒过来,便开门见山道:“三个月后路真仪会来赎你,在此之前老实待在这里。”
“我哥一定会杀了你!”路自明愤怒地提剑朝他冲了过来。
江顾一掌将人拍开,路自明重重地撞在了山壁上,捂着胸口喷了口血出来,抽搐了两下之后,手中的剑化作了齑粉。
他既不是情劫也不是徒弟,江顾对他没有半点耐心,“虽然你死了会有些麻烦,但我也不介意。”
路自明抬起头惊惧地望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和我哥有什么仇怨?”
江顾想起秘境中三头蛇洞窟和神殿的截杀之仇,冷笑了一声:“你哥抢了我周家的神器还不够?”
路真仪知道的东西太多,他就没打算让路真仪继续活着,但又不能用江顾的身份,顶着周家的名头办事就方便上许多了。
“你是周家的……”路自明愤怒地瞪着他。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层层叠加起的法阵牢笼和一道冷漠的背影。
藏在暗处的卫风屏住了呼吸。
一刻钟前,后山。
玄之衍回头看了眼守在入口处的夏岭,拽住了一直往前走的卫风,“不是,你干嘛拽我来这儿啊?”
“别的地方不安全,隔墙有耳。”卫风又拽着他往山林深处走去,周围越来越僻静,他拧着眉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
玄之衍好奇地勾住他的脖子,“哦?莫非你在溪源秘境真有奇遇?早知道我也去了!”
“你幸亏没去。”卫风沉声道:“我能活下来简直就是撞大运。”
玄之衍歪头看了看他的神情,也不再跟他嬉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还从来没见你这幅天塌下来的表情。”
卫风眼眶一红,他转头看向玄之衍,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脑子里纷乱如麻。
玄之衍使劲拍了拍他的背,“别吞吞吐吐的,说,有事我跟你一块儿扛。”
“其实我……”卫风这几天都快被折磨疯了,他迫切地想要找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但是对上玄之衍那张熟悉的脸,他又将想托盘而出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让玄之衍卷进来。
“其实你——”玄之衍拧着眉等他下文。
“其实我在想明天我生辰,该怎么安排才好。”卫风叹了口气。
紧张了半天的玄之衍忽然松了口气,攥起拳头就捶了他一拳,“卫风你有病吧!吓我一大跳,忽然拽我来这里又搞得神神秘秘,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卫风吃痛揉着肩膀冲他咧嘴笑,“这里不是清静么,去别处柳献那个跟屁虫肯定又跟着。”
“他确实太黏人了些。”玄之衍认真道:“不过他心地善良,本性不坏。”
“你看着谁都本性不坏。”卫风撇撇嘴。
“嘿,我还就看你本性坏!”玄之衍作势要踹他。
卫风敏捷地躲开,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比划了起来,最后双双累得瘫倒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我去,你行啊卫风,我都打不过你了。”玄之衍仰面看着头顶上的树叶,捣了他一下,“江长老教徒弟很有一套,哪天你也让他教教我呗。”
“还是算了吧,你吃不了这个苦。”卫风想起来脸色都有些发绿。
“你少看不起人啊!”玄之衍又要踢他。
卫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躲开,笑得极其嚣张,“来,我让你两——”
他的笑容陡然凝滞在脸上。
他闻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暗香,虽然极淡离他们还很远,但他瞬间就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怎么了?”玄之衍躺在地上踢了他一下。
“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找师父商量。”卫风一把将他拽了起来,“你先带夏岭回连云峰,我等会儿就回去找你们。”
“什么事这么急?”玄之衍被他推了一把,扭头问他。
“秘密。”卫风咧嘴一笑,“快快快,赶紧走,我去清平峰。”
“行吧,你最好赶紧回来,不然我把你藏的酒全都喝干净。”玄之衍跳上了飞剑,冲他挥了挥手。
卫风敷衍地冲他摆了摆手,循着那股熟悉的暗香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而后就看见了‘周怀明’的身影,在见到路自明被他从灵宠袋中倒出来时瞳孔一缩。
他在古神殿内险些被夺舍,眼睛又看不见,根本没能撑到最后,自然也没有听到周怀明用路自明威胁路真仪的话。
但毫无疑问路自明肯定是在古神殿被他掳走的。
卫风听不见他们在山洞内的对话,只敢在远处屏息看着,在周怀明出来的瞬间立马贴在了树干上没敢发出丝毫动静。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周怀明发现。
饶是他心中早就隐约有了一种猜测,再次看见周怀明心底生出来的依旧是浓重的恐惧和惊骇,甚至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而他看见师父只会想着亲近。
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可能……
他紧紧攥着拳头,有种不顾一切逃跑的冲动,反正师父永远都不会伤害他,这一切全都是巧合。
卫风这样想着,缓缓抬起手摸向了储物袋,捏住了那乌木牌,结果还未来得及念动口诀,一道凌厉的掌风便径直冲他袭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扣住了他的脖颈,扣住他的脖颈往后一别按在了树上。
江顾在拧断他的脖子之前及时收了力道,蹙眉道:“卫风?”
他方才只是听见了一点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才过来,而在此之前铺散开的神识并未察觉到任何活物的动静。
卫风不过是个筑基期,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你在这里多久了?”江顾冷声道。
卫风被死死按在树干上,脸颊被粗糙的树干刮得生疼,听到对方沙哑狠戾的声音和毫无感情的问话倏然红了眼眶,哪怕胳膊快被拧断了也愣是一声没吭。
江顾耐心有限,抓住他的领子便将人翻了过来,伸手探上了他的脖颈,果然冰凉没有一丝起伏,而他的脖颈处隐约有黑色的纹路显现,江顾伸手便要扯开他的前襟一探究竟。
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手腕。
江顾不虞地眯起了眼睛看向他,“松手。”
他没想到卫风竟然敢反抗,毕竟这么长时间下来,应该驯得差不多了才对。
卫风冲他耸起鼻子,黑亮的眸子瞬间化成了诡异的白目,神色狰狞地对着他龇了龇牙。
浓重的恨意从他胸腔中升腾而起,之前被死死压抑住的怀疑、恐惧、不甘和无妄欲念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让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啖肉啃骨,碎尸万段。
江顾看着飞速蔓延到他下巴的黑色鬼纹和那双又重新出来的白瞳,稀奇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左右转了转,饶有趣味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话音刚落,冲天的怨气伴随着黑雾倏然化作利箭没入了他的胸膛。
而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江顾惊讶地低下了头,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衣襟,又飞速调动灵力检查了一遍丹田经脉和元神识海,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但他并不打算掉以轻心,他掐住了卫风的脖子冷声问:“你干了什么?”
卫风鬼气森然地一笑,伸出了细长的红舌缠在了他白皙的手腕上,湿漉冰软的触感仿佛深入皮肉,江顾头皮一阵发麻,手上失了准头,直接将人掐晕了过去。
江顾不死心又在体内探查了一遍,仍旧没有找到那股黑气的踪迹,他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找了块布料擦掉了手腕上黏腻冰凉的水渍。
果然是个脏东西。
卫风醒来时天色已暗。
后山凉风习习, 枯黄的落叶打着旋飘下来,落在了他的鼻子上,他耸了耸鼻子,打了个喷嚏, 然后揉着鼻子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他还有点懵, 坐起来呆呆地看着前面满地的落叶,耷拉着眼角打了个哈欠, 露出了左边嘴里一颗小小的虎牙。
紧接着一股暗香就蹿进了他鼻子里, 卫风一个激灵爬起来, 就看见了正在打坐的‘周怀明’。
江顾早就习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样子, 撩起眼皮看向他,“醒了?”
卫风警惕地退后半步,沉默地望着他。
江顾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这小崽子自从见到他就没吭过声,明明进山门时还活蹦乱跳聒噪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嗓子出了毛病。
他这般想着, 灵力一动便将人吸了过来,卫风根本连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以一个狼狈的姿势摔到了他面前, 然后江顾就像抓畜生一样抓住了他的后颈, 另一只手卡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了嘴。
大概是嫌脏,他先将一层薄薄的灵力覆在了手上,才探进了喉咙。
卫风被迫张开了嘴巴又被压住了舌头, 很快他目露凶光想咬下去, 就见江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敢咬就拔光你的牙。”
卫风动作一僵, 狠狠瞪着他。
被掐晕之前发生的事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各种情绪都到达了顶峰,醒来后只剩虚脱和疲惫,之前那股恐怖的恨意也不再如此强烈,整个人仿佛又恢复了正常,他现在被这死变态捏着脖子,愤怒又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没敢乱动,只是难受地呜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