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卫风能活下来。
不该是这样,他的理智拼命阻止他,逼着他冷静,只有一部分混沌核,卫风不会死,他有应对之策,只要再等一等,等引出最后那个——
“师父……疼。”卫风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艰难堆积起来的理智倏然溃散。
灿金色的法相执剑转身,将地上那滩混沌核抱入了怀里,任凭那些脏污黏腻的鬼纹没入法相,攀附在骨骼之间,澄澈的元神倏然散开化作了粉末,将正在碎裂的黑色元神拢了进去,即便斩断了触感,残留的痛楚依旧让江顾心神停在了长久的空白。
他用全身灵力笼罩住卫风的身体,散开的元神拢住那团颤抖的泥团,赤雪剑的法相在他背后陡然暴涨,天地间至纯至净的灵力飞速凝聚,甚至连混沌核都退避了瞬间,一剑横扫而过。
伴随着全身骨骼和元神碎裂的声音,刺目的白光里,只剩一片寂静的虚无。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自长宁神殿中飘散。
江向云和风无忧在山洞外布下了重重法阵。
“藏不了多长时间。”风无忧抱着孱临虚弱的原形,皱眉道,“温修霁和常平安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这种时机万年难遇,上界都赐下神器了……江顾该飞升的。”
江向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山洞。
山洞内,江顾收了最后一笔阵法,看着卫风的胸膛逐渐开始均匀地起伏,满是血污的手才松了力道,不甚擦过旁边的石块,被划了道长长的血口子。
那只手还在微不可察地发着抖,江顾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卫风喜欢把一些他给的东西放在心口的储物袋里,里面有厚厚一沓混元松静符,最贴近胸口的一张是江顾许多年前画的,除了这些还有不数不清的凝神和养元的丹药,还有江顾给他凝神时画的法阵残留,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积攒了多少。
虽然都是些最基础的东西,关键时候却护了他的心脉一瞬。
就是这一瞬,让江顾有了回旋的余地——检查过卫风的伤势后他才发现,即便只有五分之一的混沌核,卫风心神巨震的境况下,还是会神魂消散。
他险些害死卫风。
江顾刚收回手,卫风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的一瞬间就挣脱了疗愈阵法扑了上去,将他死死勒进了怀里。
江顾半跪在地上,缓缓地抬起胳膊,抱住了他。
“你要是敢丢下我,我死都不会放过你……我会追到天上,杀光所有人带你下来,你永生永世都别想飞升。”卫风剧烈地喘息,声音恨恨,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锋利的獠牙刺穿了他的骨头,血瞬间就洇透了一大片衣服。
江顾没说话,只是将人抱得紧了些。
卫风发完了狠,那股尖锐的恐惧和不甘才暂消,他松了嘴,又心疼地舔了舔江顾肩膀上的伤口,后知后觉地有些心虚。
哪怕他之前说得天花乱坠,想得十全十美,无数次都说服了自己不会挡江顾的飞升路,说服了自己相信江顾,会听江顾的话和他一起另寻他法,可真到了关键时刻,他眼睁睁的看着下一瞬江顾就要飞升,他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狗屁。
他心里没有大道,没有苍生,也没有自己,唯有一个江顾。
痴心妄想,偏执成魔,孤注一掷。
不死不休。
江顾淡淡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从心虚变成了有恃无恐。
“那部分混沌核已经与你的鬼纹融为一体,会不停的吸收天地间的混沌之气,助你增长修为。”江顾抬手抹掉他眼角的血,若有所思道,“你的元神和骨骼虽然碎裂,却也均匀地吸收了这部分混沌核,反倒因祸得福维持住了神智,封闭经脉的方法已经行不通,维持现状只会让你的元神和躯体被混沌核同化,倒不如反其道行之,你利用混沌核加快修炼,反过来压制住它。”
卫风道:“可是这样一来,天道会出手绞杀我。”
“只有五分之一,不会。”江顾语气笃定,“在你彻底吸收混沌核前,我会找到办法。”
卫风点头,动了动脖子和肩膀,只有些微的酸疼,他疑惑地看着江顾:“师父,你给我用了很多止疼的法阵吗……为什么感觉不到疼?”
“嗯。”江顾又给他放了个疗愈法阵在心口,“混沌核也能抵消一部分疼痛。”
卫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是吗?”
江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可以让你现在就疼得死去活来。”
卫风顿时不敢再质疑,刚清醒后的心神动荡被江顾近乎苛刻的冷静安排冲散,江顾一袭白衣染血,哪怕刚经历了场恶战,神色却依旧平静,语气也冷淡如常,仿佛被卫风强行打断飞升,救回了濒死的徒弟又再次逃亡,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甚至还在恶劣地恐吓他。
卫风却情感过分地充沛,大难不死劫后余生,又留下了江顾,甚至因祸得福反过来掌控混沌核,他心情复杂又庆幸,盯着江顾看了一会儿,又扑到了江顾身上。
江顾扶住他,却没有将人推开,只沉声道:“专心疗伤。”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卫风闷声道,“你这么聪明,计划随时随地都在变,我又不像江向云那么聪明,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只会拖你的后腿。”
江顾蹙眉:“计划若是让别人猜出来,就不叫计划了。”
至于拖后腿,于他而言,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随时都可能是拖后腿的存在,而卫风不能算在其中。
卫风只能算……他的徒弟,目前做的所有事情都能勉强算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
起码蠢得可爱。
江顾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必妄自菲薄。”
卫风眼睛一亮,他醒来后发现师父似乎变得格外好说话,原本他脑袋只乖乖搭在江顾肩膀上,慢慢就放肆起来,他慢慢地吻着江顾颈间的红痕,元神肆无忌惮的进了江顾的识海,嚣张地在里面游逛一圈,又检查了一遍江顾的经脉和元神,确定江顾没有再受重伤后,心里怀疑的那点小火苗才慢慢熄灭。
当这混账东西开始不老实,那就说明快哄好了。
江顾捏了捏他的后颈,卫风却忽然停下了,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江顾问。
卫风抬起头来,脸上的伤痕还没完全复原,细小的黑色鬼纹从伤口裂隙中张牙舞爪地伸出来,而卫风丝毫没有察觉。
江顾掌心积蓄起灵力,面不改色的抬手将那些蠕动的鬼纹逼回了体内,又以灵力封印住伤口,卫风被他一巴掌糊了满脸,下意识地在他掌心蹭了蹭,满脸期待地望着他:“你以后每天都亲我十下,然后神交三次,我就信你不飞升了。”
江顾皱眉:“我何时说过不飞升了?”
卫风脸色一变,死死地盯着他:“有了混沌核,谁都打不过我,你也不行,你要是再敢飞升,我就——”
江顾冷冷盯着他。
卫风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丝毫不肯退让,周身的鬼纹耀武扬威地蔓延而开,威压沉沉地铺散开来,却始终不敢真碰到江顾,他气得双目赤红:“反正就是不行。”
江顾掐住他的脸往旁边一扯,轻嗤道:“你再说一遍。”
卫风腮帮子被他扯得生疼,攥住他的手腕却不舍得用力,含糊不清道:“谁强谁说了算,这是你教我的,你以后就得听我的,我现在是修真界最强的——嗷!”
江顾松了手,卫风捂着脸眼泪汪汪又愤愤不平地瞪着他,委屈得像只往外露馅的包子。
江顾又往他身上覆了层自己的元神,原本想起身,身子却晃了晃,他干脆坐在了卫风身边,靠着山壁吐了口浊气出来。
“也罢,既然如此,我们便结了道侣契。”
“真的?!”卫风猛地转头看向他,眼底的惊喜烫了江顾的心口一下。
“嗯。”江顾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暗道这情劫果真是要剜心蚀骨。
刚才卫风抵在他肩膀上嘟囔的那句话是——
‘和我结道侣契吧,师父。’
第267章 山重水复(完)
当年江顾与卫风结为道侣, 卫风激动得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哪怕到后来知道是江顾为了打开沉曜通道设的局,他依旧心满意足。
江顾做任何事情都要往后看百步,心中谋划算计非常人能理解, 卫风从一开始冥思苦想试图理解到后来索性放弃, 任江顾如何盘算哄骗,他最后只看结果——江顾要做什么不重要, 他自己得到什么才最重要。
无论里面掺杂着多少阴谋算计, 经历了多少波折坎坷, 最后能留在江顾身边的是他, 能和江顾神交双修耳鬓厮磨的是他,强行打断了江顾飞升还能不被打死的也是他,而现在能和江顾结道侣契的还是他。
那他就是最大的赢家。
所以他才不管江顾为什么要突然结道侣契,他只知道结了道侣契,他是江顾在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道侣契的缔结之法卫风早已烂熟于心, 他咬破了指尖, 在江顾的识海中飞快的画好了繁复的符咒,满脸期待地望着江顾。
江顾也在他的识海中画了同样的符咒。
收笔的一瞬, 两道符咒同时迸发出耀眼的红光, 一道无形的红气缠绕在了两人滴血的指尖, 一对晶莹剔透的姻缘结分别烙印在了两人的元神之上,自此,道侣双方便会同福祸共生死,天道之下犹如一体。
江顾抬手, 往卫风的姻缘结上又落了一道符, 他们之间强烈的连接感顿时一弱。
“师父,这是什么?”卫风看着变得发灰的姻缘结, 有些不安。
“障眼法,以免被有心人利用。”江顾解释道,“待此阵破开,就会变回来。”
卫风点头:“有道理,曜琰神殿的那些人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江顾同他结了道侣契,便更难顺利飞升了——这是天道认可的道侣契,他对江顾的影响最大,如果他……
江顾随手将指腹的血抹在了他的眼角,淡淡道:“不要胡思乱想。”
结道侣契之后,双方可以隐约感知道侣的情绪和想法,虽然模糊,却也远超过正常的感知。
卫风开心地点了点头。
山洞外。
风无忧亲眼看着山洞里一道姻缘红气冲天而起,然后又眼睁睁看着江顾身上耀眼夺目的通天气运倏然黯淡下来,浑浊晦暗的霉运肆无忌惮地侵袭而来,两股气息生生在空中缠绕出了姻缘结,而后不断加注的灵力让原本那道姻缘红气生生拧出了条结实的红线,这不可能是天道的手笔,显然是人力所为……
风无忧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有人能强行拧出姻缘红线,那明晃晃的红色简直像在挑衅天道。
他捂住胸口往后踉跄了一步。
旁边的江向云扶了他一下,笑眯眯道:“哎呀,这可真是喜结良缘,佳偶天成,天造地设,可喜可贺啊!”
风无忧转头幽幽地看着他:“你弟弟可能因此飞升不了。”
“……”江向云脸上的笑容一僵,继而洒脱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修真界已经几万年无人飞升,我七弟才多大,能有如今这般修为已经是江氏一族天大的造化,他现在可是在我们家族名鉴的第一页第一人,已经是光宗耀祖了。”
他只是想要个道侣,他有什么错?
风无忧震惊地看着他:“你们江家这么好说话吗?”
“不好说话的都死啦。”江向云笑眯眯道。
“……”风无忧敬佩得五体投地。
孱临趴在他的胳膊上虚弱道:“我觉得现在不是江顾能不能飞升的问题,是我们还有没有命能活着——我都能看见这道侣契,你说温修霁和常平安他们能不能看到?”
风无忧和江向云脸色一变,紧接着无数鬼纹就从山洞内涌了出来,将他们席卷而去。
不过半息,温修霁和常平安就一前一后找到了这里。
温修霁看着空无一人的山洞,咬牙笑道:“江顾竟然和卫风这个怪物结了道侣契,是我高估他了,本以为他道心修得坚定无阻,结果到头来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囿于情爱自断前途,真是……让人失望。”
卫风是个半仙族,身上几乎没什么气运,霉运倒是数之不尽用之不竭,和卫风结了道侣契,江顾要飞升,恐怕只能走杀妻证道的办法。
但看江顾对卫风的在意程度,恐怕不会下此狠手。
“这次算你们长宁神殿运气好。”温修霁冷哼了一声,“不过你们最好也别得意得太早,我们有得是办法让江顾断情绝爱。”
常平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别人结道侣契关你什么事?温道友若是羡慕,大可去找个男修。”
温修霁脸都绿了:“我疯了吗?”
再说他为什么非得找个男修!
常平安简直脑子有病!和江顾一样!
卫风带着几人辗转在虚空中,躲避着几乎无处不在的神识搜查。
风无忧的虚空印里微风徐徐,江顾和江向云还有孱临都在其中,而卫风则扩散开神识隐匿了他们的气息,带着他们在虚空中不停地穿梭。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江向云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暂时离开沉曜,回到平泽——七弟,你没事吧?”
他话音一停,看着江顾苍白的脸色,察觉到了不对。
仗着在自己的虚空印里,风无忧分了一缕灵力搭上了江顾的脉,顿时惊骇出声:“你的元神和躯体是怎么回事?”
正常修士的元神坚实完整,灵力纯澈没有丝毫杂质,通常修炼于识海,而身躯中的经脉则运行流畅,源源不断地为识海提供灵气,周天运行由内而外由上而下,但江顾现在的元神四分五裂——不,简直像被碾碎成了粉末,被薄薄的一层神力聚拢着,可即便如此也少了许多,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他身体的经脉则尽数断裂,裂口处满是混沌之气,一刻不停的侵蚀着他的血肉和骨头,更让人觉得悚然的是他半边身子的骨头都消失不见,只用力些幽石粗糙地搭建而起……
这简直就是场残忍的酷刑。
而江顾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看着风无忧,声音也平稳极了:“无妨。”
对上他警告的眼神,风无忧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后知后觉方才搭脉并非江顾同意,而是他根本没有力气躲开了。
风无忧忽然想起了外面吞了混沌核还活蹦乱跳神智清醒,甚至还能带着几个人穿梭虚空的卫风,又想起之前江顾引雷劫劈开通天塔的鬼纹又一剑横扫诸多半仙族法相……
甚至在这种非人的重伤折磨之下,与卫风结了道侣契。
虽然有些冒犯,但风无忧心里还是涌上了这个念头:江顾竟然还没死。
他硬着头皮收回了灵力,从孱临的储物袋中抓了几件极品的神器,熔炼好了直接送到了江顾手里。
孱临:“???”
风无忧一指头按住他,传音道:“等回去我赔给你。”
孱临这才老实下来。
“多谢。”江顾微微颔首。
风无忧欲言又止,最后看向了江向云,江向云从他俩的反应中就猜出了个大概,神色罕见凝重:“七弟,你何必瞒着卫风,他若知道你伤得如此厉害,多少能帮上忙,何况你在姻缘结上动了手脚,他早晚会发现。”
“他行事鲁莽又感情用事,若知道,势必要将那些骨头和元神还回来,不仅无法顺利炼化体内的混沌核,之前所做也会功亏一篑。”江顾淡淡道,“以后让他知晓便是。”
虽然知道这绝对是江顾斟酌过后最有利最清醒的做法,但江向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看起来自私自利的道侣一声不吭地为了救人献祭出大半条命……
对方知道后估计要疯。
回平泽的办法行不通,这些半仙族去了平泽对平泽修士而言就是毁灭性地碾压,百害而无一利,何况半仙族肯定已经将通道堵死了。
几人商讨片刻,得出了结论与江顾基本一致——选一方站队,得以庇佑能让他们喘口气。
“长宁神殿要造通天路,消灭混沌核,但他们手里既没有红晶塔,也没有最后玉阶的仙骨。曜琰神殿奉神谕要拿到混沌核,并且要助我飞升,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有了萧澹手中那块混沌核。他们双方目的是截然相反的。”江顾道,“卫风要到上界,只能通过通天路,献祭我的仙骨,而我要顺利飞升,所谓仙骨不可或缺。”
“可卫风吸收了混沌核,是绝对不能一直坐以待毙的,也就是说,他要活久必须想尽办法飞升上界,可你的仙骨是他飞升的唯一希望,而你没了仙骨就会元神寂灭,所以是不可能通过通天路上去的,唯一的办法只有渡劫飞升,也就是说……你和卫风最终只能有一个人能成功。”江向云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忍不住后背发凉。
“但你们结了道侣契。”风无忧道,“道侣契同祸福共生死,若你死了,卫风也活不了,混沌核无法吸收混沌之气,通天路便造不成,若卫风死了,你也活不了,没办法渡劫飞升,这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不,七弟要飞升还有一个办法。”江向云忽然抬起了眼睛,看向江顾,心底忽然一惊。
江顾却没有应声,只是看着掌心的七绝刀,“我要确定一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尽管说。”风无忧道。
“我会让卫风去长宁神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你们务必要看住他,绝不能让他靠近曜琰神殿半步。”江顾将那柄匕首放进了袖子里。
江向云和风无忧对视一眼,点了头。
一刻钟后。
卫风看着从虚空踏出的江顾,踩着鬼纹伸手便将人抱住:“师父,你们商量完了?”
“嗯。”江顾扣住他的手,“我们兵分两路,你我假意内讧,我去曜琰神殿,你去长宁神殿,争取一段时间,既能养伤,又能帮你炼化体内的混沌核。”
卫风愣了愣:“我们要分开?”
可他才刚和师父结了道侣契。
“只是分开几天。”江顾轻描淡写道,“你如今完全能独当一面,总不能时刻都待在我身边,再者此事至关重要,只有你能做到。”
卫风问:“你要我做什么?”
“去把长宁神殿那几十座紫府全都炼化为己用。”江顾道,“你现在体内浊气过多,需要更多灵气来平衡,如此才能供养起剩余的混沌核。”
卫风诧异道:“师父,你要启用通天路?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能带你一起飞升。”江顾道,“我找到了办法。”
“什么办法?”卫风惊喜又崇拜地看着他。
江顾看他的目光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扣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卫风激动得连喘息声都沉重起来,揽住他的腰将人箍进了怀中,热烈地回应着这难得的主动。
江顾挡住了他跃跃欲试企图进入识海的元神。
卫风不解又急切地看着他:“不能双修吗师父?我能帮你疗伤。”
江顾扣着他后颈的手微微收紧,沉声道:“不必,你不如帮我解了情毒。”
“可是不神交怎么解——”卫风看着他缓缓瞪大了眼睛,表情被狂喜和震惊逐渐扭曲,他用力地咬了一下颊肉,竭力稳住呼吸,“真的吗?”
江顾一抬手,两人便到了卫风的虚空印中,这厮心底阴暗扭曲,性情偏执阴戾,连带着虚空印都漆黑一片,四处布满了密密麻麻蠕动着的鬼纹。
尽管斩断的触觉早已恢复,但比起侵蚀骨肉碾碎元神的痛楚,情毒的折磨反倒变得无关紧要,可当卫风急不可耐地凑上来亲吻时,那些催情的毒素反倒又慢条斯理地发作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滚烫了几分。
卫风极度没有安全感,让他老老实实分开是不可能的,只能给他些切实的好处。江顾深谙此理,两人又结了道侣契,倒也顺理成章,他对此事并不抗拒。
他将卫风压在身下,解开了那身红衣,吻在了卫风的心口。
卫风心神一颤,死死掐住了他的腰:“……师父。”
江顾回忆着那些夜明珠里的景象,当时只是匆匆一览,他有太多事要做,看得并不仔细,竟生出了一丝懊恼来,但他面上却淡定地看着卫风,道:“别怕。”
卫风何止不怕,卫风已经快疯了。
江顾几乎是按部就班地照着夜明珠的前戏慢条斯理的吻他,撩拨他,他简直受不住半分,血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江顾抬头,猝不及防看见了他的眼泪,愣了一下,极力克制道:“若你还没准备好,可以日后再——”
他话音未落,身下的人忽然暴起,将他死死压进了旁边蠕动滑腻的鬼纹里。
“师父,我准备好了。”卫风那双眼睛里浸满了欲望和侵略,他粗暴又亲昵地凑上来,周围的鬼纹缠了江顾满身,“师父,你学得太不仔细,我教你。”
情毒的灼热和元神骨骼的痛意交织在一处,江顾极力保持着清醒,闻言愕然一瞬:“你说什么?”
“师父,求求你了……”卫风吻着他,眼泪滑进他的颈窝里,“你就让我一次好不好……我觉得我快要死了,师父,师父……”
情毒愈演愈劣,江顾想训斥他,觉得这简直是以下犯上岂有此理,卫风是他徒弟,无论如何也该是——
“……夫君,求求你。”卫风嘴上讨着饶,动作却丝毫不落,什么没骨气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江顾,我教你。”
“师父,师父你看着我。”
“师父。”
可他喊得最多的还是师父。
江顾悍然的理智在勾缠密布的鬼纹里逐渐被涎液侵蚀,他不该妥协,可卫风又哭得太过可怜,死缠烂打地求着他,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的心口上,不安又热烈。
他闭上眼睛,终于还是妥协了。
但卫风嘴上说得多好听,行动起来却丝毫不知收敛,江顾湮没在鬼纹里,修长的手指死死抓住卫风的后背,眼尾一片潮湿的红,眸光凌厉中带着丝微不可察的愉悦:“……适可而止。”
“对不起师父……我错了。”卫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像是被吓出了眼泪,动作却凶狠又蛮横,锋利的小虎牙咬住了他的肩膀,“师父,你咬得我有点疼。”
江顾慢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额头瞬间青筋暴起,怒斥他:“卫临明!”
卫风冲他咧嘴一笑,连认错都不肯了。
漆黑的鬼纹铺天盖地湮没了整个虚空印,烙印在元神上的姻缘结散发着淡淡的红光,正是春宵一刻最好处。
第268章 柳暗花明(一)
卫风虚空印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江顾逐渐失去了时间的意识,每次勒令停下时总会被眼泪砸一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风终于心满意足地搂着他要睡觉。
“师父,你的腰疼不疼?”他贴心地给江顾揉着后腰, 覆上了层干净的灵力, 揉着揉着手上的动作又不肯老实。
“滚。”江顾艰难地维持着清醒,有些烦躁。
卫风只搂着他笑, 鼻梁亲昵的抵在他的侧颈, 低声道:“师父, 我只是太激动了, 下回肯定不这般无状了。”
江顾冷笑了一声。
卫风亲了亲他,道:“师父,歇一歇吧。”
江顾闭上了眼睛。
卫风心里涌上了一丝疑惑,他把江顾折腾得不轻,少说也得挨上几脚, 可江顾只是骂了他一句, 甚至破天荒的在他怀里休息,放在以前江顾揍他八百个来回不带喘气的……江顾肯屈尊在下面就已经让他激动不已了, 他早就做好了被江顾打个半死的准备。
不太对劲。
他抱着江顾, 小心翼翼地分了片元神进了江顾的识海, 江顾的元神也在闭目休息,灿金色的元神散发着强悍的气息,经脉也没有问题,情毒已经解了, 伤势也好了多半。
难道是他多虑了?
“师父, 师父?”他喊江顾。
江顾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卫风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刚才是不是太用力了?还是我身上的混沌之气让你觉得难受?你让我看看。”
“……闭嘴。”江顾想把这个混账东西踹出去。
卫风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师父,我们要分开多久?我能偷偷去找你吗?你什么时候走?要不再等等吧。”
最后等上几百年再说。
江顾头疼地看着他:“不会很久。”
卫风眼巴巴地看着他:“那要快一点。”
“嗯。”江顾看着他这幅可怜巴巴的蠢样, 简直和方才不知满足的凶悍模样判若两人,若非他哭得实在让人心烦,他非得一脚踹开这混账。
“怎么了?”他见卫风眸色沉沉地看着自己。
卫风红着脸望着他:“师父,能不能再来一回?”
江顾脸色一黑,一脚就把人踹出了虚空印。
这一脚力道不小,卫风心口剧痛,却咧着嘴笑出声来,方才那些不安也随着这一脚烟消云散,他又不怕死的凑上去,抓住了江顾的手,笑嘻嘻道:“师父,你别生气。”
江顾冷冷看了他一眼,却没将人甩开。
片刻后,一个止痛的小法阵慢悠悠地落在卫风的心口,卫风低头小心地摸了摸,又傻笑了起来。
他们的落脚点在沉曜大陆最东面的一处岛屿。
“你们去哪儿了?一天一夜不见人影。”风无忧看见他们现身,忍不住上前询问。
江向云抱着胳膊,目光在江顾和卫风身上打量了一遭,搂住风无忧的肩膀冲江顾笑得暧昧:“人家新婚燕尔,忙着呢。”
风无忧恍然大悟,尴尬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啊。”
孱临闷头笑得幸灾乐祸。
“常平安和温修霁还没有追上来,但我们也没办法一直躲在虚空印里。”江向云道,“七弟,还是要早做决断。”
江顾点了点头,看向了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