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哥行啊,有情况了也不跟她这个妹妹说,还这么抠,都舍不得掏钱给人家小姑娘买新的。
瞎扯半天后,安怀总算反应过来妹妹在诈他,翻过身保持沉默。
“不说是吧?不说的话,我去问钟时琴咯。”
“你问他也没用。”
钟时琴又不知道女僵尸和他有牵扯。
诈不出来,安星当即改变策略,“哥,我可是你亲妹妹,你连我也瞒着,是嫂子拿不出手啊,还是我拿不出手。”
安怀整个儿愣住:“你说什么?”
“嫂子啊。”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安怀含糊过去,开始赶人:“好了别问了,拳馆最近不是新招了几个正忙着么,我这里不需要你照顾,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
“哥。”
“走吧走吧,我要睡了。”
好不容易将妹妹赶走,安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下床再次打开窗户。
“安呜!”
楼下传来激动的声音。
安怀低头往下,窗户下方站着一男一女,正是那名女僵尸,和戴着狐狸面具的那位。
“你上去吧,我在这里给你望风。”季夏仰头看了眼探出窗外的人,体贴地不去打搅,“但你别忘了时间,早点下来,别被那些天师发现了。”
女僵尸应一声,拽拽身前的小布包,踩着楼外大树蹬上墙,手脚并爬到三楼,悄悄探头要去看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安怀已经伸出双手架住她两条手臂抱了进去。
“你怎么又来了?三楼都敢爬,也不怕摔着。”把她安全放到地上后,安怀才小声说她。
女僵尸像是没听懂,打开布包掏出两包番茄酱,“安,安!”
“给我的?”
“嗯!”
“谢谢。”安怀接过番茄酱放到床头,从枕下拿出那只雕了花的木发簪,绕到女僵尸身后将她披散的墨发挽成髻。
女僵尸转过去,拨了拨发簪上的小米珠。
“上次的不是弄丢了么,我想着什么时候再给你一支。”安怀打量她身上的米色毛衣裙,“看来很幸运,和你今天的裙子很相配。”
这话女僵尸听懂了,揪着裙子两边在他面前转。
季夏待在楼下无所事事,摘了面具到处乱转,露出尖牙吓跑两只老鬼,忽然想起牧哥的那位医生朋友就在这家医院。
反正时间还很充裕,三楼看起来也无事发生,季夏决定去找新朋友联络感情,转过小道却意外看见黎行。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会是要去抓女僵尸吧!
季夏当即改变主意,重新戴上面具悄悄跟过去。
拐过两个弯道没等进住院部,黎行就被几人团团围住,看面孔还有好几个眼熟的。
为首的额头上绑着绷带。
“我道是谁,原来是徐师兄啊。”黎行轻松一笑,故作不明:“徐师兄这是做什么?”
“擅自放跑女僵尸,你说我做什么!”绷带下一双眼睛凌厉眯起,说得好像黎行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行。
黎行慢悠悠打断他:“师兄这可是冤枉我了啊。那夜诸位不是都看见了,那个戴面具的实力有多强,我等哪是他的对手?不被他打死都算是走运了。”
“打死?”徐师兄闻声冷呵:“怎么我听说跟他交手的人当中,唯有你毫发无损?”
“这——”黎行拖着长音支支吾吾。
徐三白占据有利一方,厉声再起:“没话说了?”
黎行挠了挠脸颊,冲他笑,“大概是,我太帅了吧。”
徐三白:“……”
其他人:“……”
偷听中的季夏:“……”
晚秋的夜风不知何时停了,气氛也因这句话骤降冰点以下。
季夏仔细看过其他人,好像没毛病。
“你莫跟我在这儿贫嘴!”毕竟是众人师兄,徐三白很快回神:“安怀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隐瞒了什么。”
“哪敢瞒师兄你啊。”黎行神色不变,甚至笑得更加开怀,“如果是问安师兄身上的尸毒,我想吕师兄已经把情况告诉过你了,那血清是从之前的僵尸体内提取的,有什么问题么?还是说,师兄单纯因为女僵尸跑了要把气撒到我们身上?”
徐三白猛吸一口气,眼光如果能够化作刀,想必已经将黎行凌迟。
“好、好、好!你这张嘴还真是巧舌如簧。”他虽然也在笑,笑意始终不达眼底,抬抬手命人制住他,“给我将黎行压回本部,直至审出他与面具男的关系为止!”
话音刚落,一道影子忽从天而降,抬脚便将压住黎行的天师踹进灌木丛,抬起那张标志性的狐脸面具。
梅开四度,面具男再次现身。
众人措手不及乱作一团,身边甚至都没有像样的法器防身,甩出去的黄符也似无用废纸一张,剩余几人顿觉不妙连忙退回住院部叫支援。
结果——
对方踹飞了几个压着黎行的天师又走了!?就好像碰巧路过此地,连狗都要挨顿打。
恍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简直是把巴掌拍在他们天师脸上。徐三白脸色更差了,当即命人去追。
“追什么追?你们追得过人家么!”吕方总在关键时刻出来救场,环视四周一声令下:“还不赶紧带受伤的人去治疗。”
其他人不敢耽误,扶起倒在灌木丛里的几位立即去往隔壁就诊大厅。
安顿完伤者,吕方转身看向徐三白,语气明显冷了下去,“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养着,还嫌乱子不够多么!”
“师兄,黎行他……”
“那天晚上若非我及时赶到,黎行就要惨遭对方毒手了。”徐三白话没说完,吕方开口打断:“是不是非得他死了才能打消你的疑虑?”
吕方是他们这一行人中年纪最长,地位也最高的三品天师,徐三白纵有不满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放肆,但还是对黎行颇有微词,“他来干什么。”
“是我叫他来的。”吕方甩手越过他走到黎行面前,瞥向后方意有所指,“你们倒好,一歇全歇了,总得有人做事不是?黎行,我们进去说。”
“是,师兄。”黎行笑着应答。
路过徐三白特地蹙着眉对他表示同情,无声说了句“真遗憾”,气得对方脑仁儿突突疼,等这两人进去后怒问身边的天师:“最近又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是失踪。”
“失踪找警察,与我们何干?”
身边人摇头,这事具体的他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既然找上他们,应该不是普通失踪案件。
这么浅显的道理,徐三白不可能不明白,说到底还是被女僵尸的事冲昏头脑。也难怪,文物保护局那边一直在催,可现在别说把僵尸送过去,抓都很难抓到。
这项任务很大可能是要废了,为此付出的人力财力以及心血也将付诸一炬,换成谁都难免心痛。
“徐三白还是太急躁了。”回到住院部三楼,吕方叹了口长气。
他这话黎行不大赞同:“急地乱咬人是吧。”
“我倒觉得也不完全是,至少方才大家可都看到了。你一出事,对方就来帮忙。”吕方轻声疑道:“你真不认识那个戴面具的?”
“师兄,怎么连你也?上回在农业园区可是他把我打成那样的啊。”黎行也看不懂面具男今晚的举动,但他确定不认识对方。
“行了,这个另说吧。”认不认识的,吕方暂时也分不出心神多管,目前来看至少不完全算是敌人,这就够了,“说说眼下的事。那女孩的父亲真的失踪了?”
“她是这么说的。”黎行回归正题:“白天我到这女孩父亲任职的公司问过,公司里的人也说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去上班了,电话联系不上,目前公司和家人都已经报警,警察受理是受理,碍于并非是在藤州失踪,跨城调查有点难度,而且我查到最近失踪的不止这女孩父亲一人。”
“都是去巫州后失踪的?”吕方问。
黎行点点头,“巫州下弦镇,是那个女孩老家,据她说,她父亲是回家以后失去联系的。”
“下弦镇不是早在十年前就废弃了,十年前……”吕方皱紧眉头喃喃,倏地想到什么,“十年前,天雷!”
“什么天雷?”
“你不知道,你——”十年前,黎行还被困在他哥的实验室里对外界毫无所知。吕方止住话头,缓缓向他道来:“十年前,神州大地突然落下几道震天动地的响雷。便是自那之后,滋生出了许多诡异之事,妖鬼数量急剧增多,业内后来将这个招致祸端的响雷称为应劫天雷。”
吕方来回踱步:“天雷是十年前落下的,下弦镇又恰好在十年前废弃,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必然联系。”
“看来是非去不可了。”黎行原想带上季夏,如今一听就有危险,还是算了。
只是这样一来,想要重新追回季夏,希望更加渺茫。黎行抱着头,手指插进发缝用力揪着,工作和季夏,丢了哪个他的心都好痛。
“师兄,这件事结束后我要请个长假。”
“还没去呢就想着放假了?”
黎行无奈自嘲:“得把我男朋友追回来啊。”
吕方:“……”
这两天倒是有耳闻他被甩了,还以为是钟时琴造他谣,原来是真的。
“行,给你放个假,反正你这么久也一直没歇过。”说罢,吕方又想起来,“再找个人跟你一起去。”
黎行:“先说好了,不要钟时琴啊,尽拖后腿。”
大喇叭播报他的事还没找他算账呢。
“你放心,就算你不提我也不会让他去的,青州那边有几家需要超度的,我刚把他赶过去。”巫州方面不确定性因素极大,吕方也不会派个经验不足的去。
黎行:“那你派谁?”
“安怀。”
“安师兄!”黎行陡然拔高音调,“安师兄身体还没恢复呢!”
“差不多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老躺在医院算怎么回事?”吕方打算暂时先派他们两人去探探情况,之后再说。
计划是很好的,却永远赶不上变化。
翌日傍晚,前往巫州调查失踪案的林牧和另外两名警员失去联系。
消息传回藤州,黎行调头赶去便利店。
“怎么连林队长也失踪了?那地方这么邪门的么?季哥你先别急,警察那边肯定也在找。”
自动感应门打开,传来这样一句。
休息区内,季夏一遍遍拨打着林牧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已关机”。
“夏夏。”
黎行走近出声了,季夏这才发现他。
仰起头,干净清澈总浅浅笑着的眼里铺满惊惧和恐慌,像是天突然塌了,向来挺直的腰背弯了下去,似要将自己缩进球里。
黎行大步过去抱住人,顺着他的背轻声安抚:“别担心,林牧他命数好着呢,肯定吉人自有天相。”
“……他给我打过电话。”季夏握紧手机,浓密的鸦睫颤得厉害,“下午三点四十二分,响了38秒,如果我接了的话,他就不会失踪了。”
那个时候,季夏偏偏在睡觉。
他在睡觉,错过了那通电话,林牧失踪了。
“这不是你接不接的问题。”黎行轻轻摁压他眉间褶痕,“林牧失踪是五点之后,在那之前他人还好好的。”
季夏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那通错过的电话。人如果真的好好的,又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一定那个时候就出事了。
安抚完全不起作用。黎行紧接着又道:“我马上去巫州找他。”
巫州……对,巫州!
季夏抓住重点,揪他衣裳,“我也要去巫州,找林牧。”
“夏夏,那地方危险。”今天之前季夏说要去,黎行都很开心,但现在危险情况未知,怎么能贸然带他一起,“我保证将林牧平安带回来好不好?”
“我要去巫州,你不带我,我自己去!”
自己去就更危险了。黎行没办法阻拦他,只得去和吕师兄协商,吕方逐渐一个头两个大,“你和安怀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要带人去,度蜜月么?你们是去工作的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黎行回头看眼店里的人,诡辩:“现在不见的人里还包括我未来大舅哥,我如果不带他去,他就要自己去,他如果自己去,我就很担心,担心来担心去怎么能好好工作。”
“你!”吕方反正说不过他,“算了算了,都去都去,反正你们自己带去的人自己照看好,出了事别说是我同意的。”
“谢师兄!”
得到准允,黎行当夜带上季夏出发,中途去接师兄,待看清他要带上的“人”,手掌不禁滑落方向盘摁了一声刺耳的喇叭。
“师兄!你逗我呢!”眼看他把女僵尸塞进后座,黎行没法儿继续保持镇定,松了安全带下去将人拉到旁边,“那可是僵尸。”
“不露尖牙,看着就跟常人无异。”
“是这个问题么?你带她去干嘛?”黎行往副驾驶担忧地瞄了眼,“万一女僵尸失控咬了季夏怎么办。”
“不会的,她不吸人血了。”女僵尸探出车窗好奇张望,安怀看过去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弧度,又道:“她主动要求跟我去的,你不想知道原因么?”
想,怎么可能不想。
可是……
黎行烦躁地揪着头发,“徐三白还在到处找她,要把她交到文物局去。”
“怕什么?”安怀毫不担心,“她若去,面具男估计也会去,又有谁是那位的对手?”
“师兄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跟他是敌对关系。”
“忘了。”
黎行:“……”
“好了,快上车吧,再不走明天早上之前都到不了。”安怀催促一声回去。
车内气氛远比他们想象地还要和谐,季夏正给女僵尸分肉干小零食。
“你就是黎行男朋友吧。”安怀含笑问好:“我叫安怀,是黎行师兄。”
“季夏。”季夏认真回他:“不是男朋友,是前男友。”
黎行拉开车门上车,正好听到这句,应和:“是是是,前男友。前男友坐好,我们准备出发了。”
说着又抽出一条毛毯盖在他腿上,“前男友别冻着。”
【??作者有话说】
前排提示下一章入V,大约是在明天正午12点左右。
之后更新时间改到零点,日更到完结。
下一章开启新地图——巫州,会有让黎行感到危机的新人物出场哟~
预收两本接下来可能会开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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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聋子VS大太阳
文案长就不放了,感兴趣可以去专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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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入V三合一
巫州距离藤州约有两百三十公里路程,又是夜间出行,黎行车开得不算快。将近三个半小时抵达高速收费站,已经是凌晨一点过后。
当地气温要比藤州低上两三度,外面正在凝霜,雾气缭绕,能见度偏低。
“地图上没有下弦镇,只找到上弦镇,是暂时修整还是直接去。”黎行驶离收费口,调低音乐音量问他们。
“直接去。”
“暂时修整。”
季夏和安怀一人一个回答。
1比1,平票。
黎行又问那具还算安分的女僵尸:“你呢?打算怎么办。”
“安呜~”
“她说她直接去。”季夏替她回答。
女僵尸摇头指向安怀,没等开口一股逼仄的压迫感兜头笼罩下来,迫使她放下手。
季夏收回视线:“看吧,是她自己同意的。”
“好,直接去。”
他都这么说了,黎行哪有不应的。
跟着导航沿国道一路向西,途中,电波忽然受到未知干扰,屏幕短暂花了一下。
不过片刻恢复正常。
地图上的上弦镇正位于巫州西南方,巫叶山下。
正值深秋,漫山火红枫叶,即便是夜晚也格外惹人注目。
近一段时间,来上弦镇赏枫叶游玩的旅客非常多,彼时已过凌晨三点,镇子里依旧灯火通明似白日。
黎行开车刚到镇子入口,浓雾里迎面走来一群人,随着对方走近,有什么东西飘了过来,啪嗒落到挡风玻璃上——是张纸,祭奠用的黄纸!
雾里的人逐渐有了形,个个腰间捆着一条显眼的白麻布,尤其前排几位,身穿丧服头披白帽相互搀扶抱着黑白相框,旁边还有人一路撒着黄纸钱。
队伍正中间是四名年轻力壮的汉子,一人肩上扛着一根圆木条,下方悬一口沉甸甸的梓木棺材。
竟是碰到凌晨出殡的队伍了。
“黎行,我们避开,不要和对方撞上。”安怀压低了声道。
车辆往后退一段距离,确保大路能让对方完全通过。
丧葬队伍逐渐靠近继而路过,压抑的哭声隔着车窗不太清晰地传进来,季夏看出去,一晃而过的相框上是个年轻漂亮、笑靥如花的女人。
队伍前排穿丧服的人里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想必是她的孩子,大概并不知道母亲已死再也看不见了,揉着睡眼东张西望,路过车子后又转过头,像是看见了季夏,咧开缺了两颗牙的嘴冲他笑,没一会儿被旁边的大人拉扯回去。
之后是梓木棺椁。
一阵强有力的山风吹来,四名壮劳力不免踉跄两步,勉强站稳将扛在肩上的圆木条重新掂了掂,棺材板儿随之嘎吱响两声,有点像指甲挠在木头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不等仔细听,很快被后头的吹吹打打盖住。
在只看得见黑和白的队伍里,季夏发现竟有人穿了身格格不入的及膝红袍,红袍下一条雪白长裤裹在黑色长靴里,头发偏长,但看身形是个男人,额侧绑着一条羽毛发带,脖间上下几层银饰叮叮当当,过于白皙的指尖还捏着一只唢呐。
走过车子,秾红的眼角斜过来,似乎只是随意一瞥,很快收回视线跟着队伍一路上山。
等出殡的队伍完全通过,黎行重新启动车辆,心却沉得有些厉害。
同样不安的还有安怀,他捏出几枚铜钱测吉凶,一连三次全是大凶之兆。
这还是在上弦镇,要是去了下弦镇,岂不是有命去没命回?那么那些失踪的人……安怀不敢继续往下想,只盼着还能有一线生机。
泥路坑洼,车子晃晃荡荡开进上弦镇。
镇子里远比想象中要喧闹,都已经这个点了,外面依旧人满为患。
车完全没办法再开进去,黎行只好停到附近停车点。打开车门,发现温度比巫州市内还要低,又到后备箱拿了条围巾给季夏。
他提议:“先到处看看吧,这个镇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城市尚且没这么热闹,一个靠山的偏僻小镇,实在太奇怪了。
刚刚还在镇口遇到出殡的队伍,按理说这种事怎么也要避开一二,可镇子里的人好像根本没当回事,散落的纸钱也被踩地到处都是。
他们的视线全放在街两侧小吃摊上。各类烤串炸物、果汁饮料,咸香甜香气息源源不断涌入鼻间,就算是吃饱了闻到也会觉得食指大动,经不住诱惑奔赴各个小摊大快朵颐。
有的手上东西没吃完就又加入下一轮“战斗”,简直可以用疯狂二字来形容。
僵尸也不例外。
女僵尸好奇逡巡街道两侧,盯着果汁机里的红色饮料走不动道儿了。
安怀注意到后,直接领她过去,指着饮料问摊主:“你好,请问这是什么果汁?”
“什么果汁?这是人……”摊主抬起蓄着络腮胡的脸,当即改口:“人人都爱喝的番茄汁。”
“给我来一杯。”
“好嘞!”摊主吆喝一声,将番茄汁倒进杯子,顺手递给女僵尸,“十块。”
安怀付完钱,女僵尸抱过杯子小小抿了一口,似乎有点酸,眉毛皱成了倒八字。
“哈哈哈!”摊主突然张开似有拳头那么大的嘴,朗声大笑,“开口是酸,喝着喝着就甜了。”
女僵尸又试着喝了两三口,果真和摊主说的有点甜了,眉头渐渐舒展开,抱着杯子开开心心回去,递给季夏。
“给我喝?”季夏盯着杯子里的深红饮料,似被蛊惑般伸出手。
“等等!”在他接过来前,黎行一把握住他,看了眼远处的小摊,摊主正朝这边伸长脖子,被发现后立刻收回目光。
“这里的东西我们最好不要吃。”黎行从随身布包里拿出保温水壶,“给你装了点雪梨汤,喝这个。”
季夏恋恋不舍收回手,用水壶上的小盖子倒了点梨汤,总感觉好甜。相比之下,女僵尸手里那杯饮料简直就是圣.药。
“她跟我们不一样,她吃什么都没事。”黎行强行掰过他的脑袋转回来。
走过这条充满诱惑、贪婪和欲.望叠加的路,来到十字路口,左右两边各一条路。
黎行跟师兄提议:“分开走,一起太耗时间了。”
“现在是三点五十三分。”安怀伸出腕上手表,“不管有没有发现,我们六点准时回到这里集合。”
对过手表确认时间一致,四人分成两组,黎行带季夏左转走东边,安怀和女僵尸背道西行。
不知道往西走的那条路怎么样,黎行他们这条属实不太好,间隔足有五十多米才能看见一盏微弱的路灯,此后又要摸黑走一段路。
视觉减弱,其他感官就会相应加强,好比现在,黎行明显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中偷窥他们。
这样一边查看四周变化一边还要顾及季夏感受,精神高度紧绷到了一个点。他道:“要是害怕的话,我们立刻返回。”
“我没事。”
比起他,季夏对这样的环境要游刃有余许多。
只是在经过一棵大树前,看到树叶上数以千计同时眨动的单只眼睛,还是不免被吓到。
偏偏黎行就停在这里,丝毫没发现距离他不足一手臂的树干上,有只半人高的眼睛,眨动一下,眼睛上几根睫毛放下又抬起。
季夏都怀疑那些长睫毛眨下来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黎行,老是看他挠手背。
挠了几下,估计是闻到人味儿,树干上的大眼睛,眼球忽然转了过来,叶子上数千只眼睛同时垂下。
“有东西一直盯着我们。”黎行放下挠红的手背,抓牢季夏,放缓呼吸后就一个字,“跑!”
话落,两人同频朝着下一盏路灯跑过去。
黎行趁机捏出几张黄符,想想还是收了起来。盯着他们的东西数量太多,对付起来没完没了,只要跑到有光的地方,那些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就无法扑上来。
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季夏,绝不能将他卷入危险中。
五十米距离不远不近,赶在路边藤蔓抓住他之前,两人成功抵达路灯下方。一触及亮光,黑色藤蔓便缩回暗处,蛰伏着,等待下一次袭击。
“夏夏,还好么。”暂时脱困,黎行将他从上到下来回检查两遍,当成了瓷器娃娃似的,生怕哪里磕着碰着一点。
五十米其实对季夏来说就和走路差不多,气息都没有多大变动。
他摇头:“我没事。”
真正有事的该是黎行,毕竟这里只有他一个活人。
季夏有些庆幸他还是跟来了。如果黎行一个人,被吃了怎么办?
一想到他的血和肉要被那些脏东西分掉,季夏莫名开始烦躁,背对黎行转过身,黑暗中刹那亮起两道红光,吓得路边小藤蔓呲溜跑了。
黑暗中垂涎的视线不知不觉减少,直至消失。
“不见了?”黎行疑了一声。
继续往前,就见不远处的矮屋门口,点着两盏硕大的白色灯笼。
他带季夏过去,走近后发现白色灯笼上用黑字印着“奠”,想必就是之前在镇口遇到的那支出殡队伍主家。
诡异的街道,危机四伏的马路,这丧主家估计也不简单。黎行此行任务仅为打探,不过多牵涉其中,再加上还有季夏要护着,几乎想都没想,转身准备离开这条路。
正这时,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有人提着灯笼出来,亮光照到手上的一截衣袖上格外艳红,脖间好几圈银饰,额上绑着羽毛发带——是那支出殡队伍里吹唢呐的人。
当时隔着车窗没细看,男人出乎意料的年轻俊美,两侧眼角各有一抹夺目的胭脂红,似刚从戏台子上唱完戏,妆都没来得及卸干净,又像是与生俱来的两簇胎记。
“两位是?”季夏和黎行打量着他,对方也在打量他们,尤其是在看到季夏后,眼底浮起浓厚的兴趣。
“来这里旅游,不小心迷路了。”注意到对方的眼神,黎行侧跨一步挡在季夏身前,“我们这就回主路上去。”
“现在好像不行。”对方声音软绵绵的,颇有下一秒就要断气的错觉,他提起灯笼指向他们来时的路。
方才上山送葬的人回来了!
上山安葬、祭拜、封土,少说两小时起步,现在还不到一小时,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主家好客,两位不妨进去歇歇脚。”男人推开身后的门,立马有两人冲出来,到路旁点燃鞭炮,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走是走不掉了,只能进。
“夏夏,千万别从我身边离开。”黎行低声叮嘱一句,牵着他上前:“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男人垂着眼,提起灯笼做了个请的手势。
屋内进去就是间宽阔可容纳百人的院子,院子中央设灵堂、香案,案几上摆放着逝者的黑白相框,和季夏在车上看到的相差无几。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他记错了,镇口看到的那张照片上,女人是笑着的,而眼下这张黑白照上,女人木着脸没有任何表情。
既在人家办丧事的时候登门,不论真假哪怕做个样子,黎行都要去上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