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谁把你创造出来的?他还想干什么?说话!!!”
封闭的空间内传来阵阵回响。
两名天师见情况不对,上前拉开不断拍打傀儡的黎行,“黎师兄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黎行甩开他们,冲到梁于修面前抓着他衣领,“死而复生的方法谁告诉你的?又是谁让你在下弦镇培育僵尸的?谁!”
梁于修一次都没有看他,视线紧盯着苏佑宁,再听不进去其他,“宁宁在吐血。救救他,救救他。”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健康的宁宁,健康快乐的苏佑宁。
黎行紧咬槽牙,瞥眼捂着嘴和肚子,灵魂都在扭曲的人,强行掰回梁于修的脸,“告诉我,谁让你做这些的。”
“告诉你,宁宁就有救了么?”
宁宁,宁宁,宁宁!就是为了他,镇子毁了,无辜的人因此丧命,季夏也暴露了,说不定现在,那个傀儡师已经收到消息……他一定要赶在对方下手前揪出来。
黎行憋回眼底涌出的红意,笑着点头。
“好,我告诉你。”梁于修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他身上,“是阿行。”
笑意骤然凝固,黎行反手对着自己,“阿行?”
梁于修指向他身后,躺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息的傀儡,“他告诉我,只需要付出一点时间和金钱,就可以让宁宁重新醒过来。”
“不对。”
“就是他告诉我的。”
“不对!”黎行再次收紧手中的力道,“他只是个傀儡,真正操作的是傀儡师。”
梁于修面露诧异和迷惑,“傀儡?”
“……你没有直接接触傀儡师。”黎行松手站起身,揪住头发往外走。
搞半天,对方一次面都没露过,这算什么?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这算什么!
“等等,你说过只要我告诉你,就会救宁宁的。”梁于修爬起来跑到苏佑宁身边,捏着袖子给他止血。
黎行停下来,讥笑一声回头,“你把他复活成了一具僵尸,不知道僵尸靠什么为生么?人血。可是啊,他把自己的牙生生拔掉了,最后的路被他自己堵死,所以根本无解,他很快就会因为干渴彻底死去。”
“不可能。”梁于修握紧苏佑宁冰凉的手,眼中充斥无尽痛苦,“不可能,你在骗我!”
“只有这一件,我说的是实话。”
黎行最后看了眼因强行附身扭曲的灵魂,捡走铜炉,离开暗室。
“师兄。”钟时琴带着凝霜过来,“安师兄找到了么?哦,安师兄。”
话落,凝霜撇开他,快步跑到被人搀扶出来的安怀身边,一点都不像被刺伤的样子。
“安怀?”
挨了一刀,安怀从昏迷中疼醒,这会儿看见她,忍不住笑了,“这迷药药效还真强,都产生幻觉了。”
“师兄。”扶着他的天师提醒,“真的是嫂子,担心你,特地赶来的。”
“嫂子?”安怀关注错了重点,试探地伸出手指头戳向凝霜的脸,触感软软的,“是真的。”
“不是真的,还能有假啊。”钟时琴收拾完角落的背包过来,随手往他脖子上贴张大号创口贴,随即跟上先一步出去的黎行。
“师兄。”他回头看了看其他人,几乎是推着黎行上去,走出仓库小声道:“刚才狐狸面具男出现了。”
黎行眼神一瞬躲闪,“我知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钟时琴伸出手腕点点,“我看到他手上戴着玉珠串,那个不是戴在巫颜玉手上约束他行动的么,也就是说面具男是巫颜玉,那另一个……”
“你看错了。”黎行及时打断他,“玉珠附带定位,巫颜玉在藤州。”
“我听声音也好像……”
“巫颜玉今晚便利店排了班,他来这儿干嘛?”黎行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声音像的人多了去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有功夫还是想想怎么把今天的事抢过来吧。”
钟时琴顺着他看过去的方向扭头,拱门外来了一堆人,为首的除了警察还有总部几名天师。
“事情办完知道来了,这不明摆着抢咱们功劳!”钟时琴和其他天师的注意力被一下子引走。
黎行趁机让安怀带着凝霜先回车上。
确认两人安全,附近几棵大树轻微晃动两下。跑到不会被天师发现的距离,巫颜玉才停下来回头望向远处的宅院。
“这样就好么?”他问季夏,“就算苏佑宁没有这个想法,他那个病得不轻的爱人,也会想尽办法让他继续活着。”
季夏抱着手蹲在树上,眼前最后一幕画面是黎行将他推向出口。他明明很想抓到面具男,那个时候却推开了他,是不是因为认出了自己?
“季夏你怎么了?出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说,你……”巫颜玉忽然站起身眺望远处,“季夏你看!着火了。”
那栋仓库被一片火海包围,熊熊燃烧。
这不可能是天师放的火,也不可能是刚刚赶到的警察。巫颜玉收回视线,“苏佑宁,他放火烧了自己和梁于修!”
“没有梁于修。”季夏总算开口,声音略显疲惫,“他不会杀自己的爱人。他认为一切的元凶,是自己。”
苏佑宁一开始就打算烧掉自己的身体,彻底断了梁于修那份念想。
“你早知道他想做的事,才去帮忙啊。”巫颜玉差点以为这世上又要多出一具僵尸,“那既然事情差不多解决,凝霜和那个天师也平安出来了,之后就是警察和天师的事,咱们回去吧,赶在黎行发现之前。”
又哭又笑,形如疯癫的梁于修被带走,黎行也到警局喝了一夜的茶。
早上走出泉镇派出所,再次打开手机,小红点已经平安回到藤州。
“徐师兄都没捞出来,总部的人还想来抢功劳,幸亏我机智,早把情况报给吕师兄。”钟时琴咬着热腾腾的菜包凑过来,“师兄看什么呢?”
“昨夜你不是觉得那个戴面具的像巫颜玉么。”黎行转过手机屏幕晃,“看清楚,他在藤州,一直在藤州。”
“我知道我认错了,师兄别念了。”钟时琴咬一口包子喝两口豆浆,“我知道肯定不是他,要是他,那另一个难不成是嫂子啊。”
“不是!”
钟时琴被他冷不丁吼一声呛到,“我知道不是,这不是开个玩笑么。”
这么较真干嘛?
“哦对了,过几天就是平安夜。”他自然地岔开话题,“你可别再用什么火符放烟花了,我要是嫂子也不会喜欢的,搞点正常人路子,听说那天藤州会降初雪……”
钟时琴的声音忽远忽近。
黎行点开联系人列表,指尖悬空停在第一位,最后收起手机,拿走他手里另一只菜包。
“师兄,那是我……不是吃豆沙包的么,好吧,给你吧。”
近中午,黎行一行人先行返回藤州。
此后,钟时琴惊奇地发现,他居然一连好几天都待在分部。
“师兄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黎师兄最近不是挺好的么?挺安分的。”
“安分才最奇怪。”
以钟时琴对他的了解,应该一回藤州就去找嫂子的,这都平安夜了,一次都没去过,这也太不正常了。
师兄打算放弃了?
黎行每次的举动都出乎他意料,刚有这个想法,就见他终于舍得走出分部。
临近圣诞节,街上到处充斥着圣诞气息,商场门口放着巨大的圣诞树,四周好几个“圣诞老人”在派发传单。
便利店也不甘示弱,窗户上贴上各种颜色的雪花,门口置着余颂今斥巨资买来的小圣诞树。
“季哥戴圣诞帽好可爱!”
“来来来,拍一张,店长让让。”
“我也要~玉玉,我们来一张。”
季夏配合苏小雯半蹲着,对着镜头生涩地抿唇微笑,拍完照,余光无意转向窗外就看到黎行站在外头,不知看了多久。
对视两秒,季夏慌乱地收回视线,自动感应门很快“叮咚”一声打开。
“哦!黎哥!正好,这里还有很多圣诞帽,来一个。”苏小雯抓起箱子里的帽子顺手递过去。
黎行笑着接住,手自然落在季夏肩上,“抱歉了,今天平安夜,带走你们的吉祥物。”
“走吧走吧。”余颂今爽快放人,拿出苹果对其他两人唉叹:“他一进来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平安夜,这么适合复合的日子,黎行怎么可能放过。
“夏夏,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便利店后。
巫颜玉抛着手里的红苹果倚到窗边。望出去,就见两人停在路边一盏路灯下,黎行给季夏整理羊角大衣的帽子和围巾,等到信号灯变绿,牵着他的手过马路。
一切是那么顺其自然。
“啊——那是我的苹果,最红的一个,我特地挑出来的。”
“不行不行,不能咬,不能咬!”
“店、长!”
眼看她特地挑出来的红苹果被店长咬出一个大缺口,苏小雯怨气增生,抡起圣诞帽追着人打,追到巫颜玉身边告状:“他吃我苹果,玉哥吓他,狠狠吓他。”
巫颜玉装模作样嗷呜一声,视线又探出去,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已经开走。
“玉哥,你这叫什么吓啊,应该这样。”苏小雯转头对余颂今做个伸长舌头的鬼脸。
没吓到对方,反被狠狠笑了一顿。
“你们有没有觉得黎行……”巫颜玉咬口苹果,收回视线,“不对劲。”
正在打闹的两人收手看向他。
“黎哥?”
“不对劲?”
巫颜玉肯定点头,“一脸心事重重的。”
“那当然啊。”余颂今不以为意,“分手之后追季夏快两个月了,这都快年底还没追到。我估计,他之前肯定都跟家里说好过年带季夏回家,结果,掰了。”
“不对吧。”苏小雯反驳他,“我听季哥说,黎哥爸妈好多年前就去世了,只剩他一个。”
余颂今猛地将两手合在一起,拍个巴掌,“肯定就是因为这个。”他走到窗边,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开始悲春伤秋,“一个人孤孤单单,想要有个家的愿望就会特别强烈,遇到一个好怎么都不愿放手,这种滋味我懂。”
“应该不是。”伤感的气氛不到三秒,巫颜玉歪头盯着手中鲜红的苹果。
从青州回来后,几天没来找季夏已经很不正常,今天又突然过来将季夏带走。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会是什么?
季夏大概猜到了。上车后,揪着胸前的安全带不停用手指头抠,紧绷的情绪一点点攀升,加上车内开了空调,鬓边不知不觉滑落几滴热汗。
黎行要带他去哪里?
为什么到现在一句质问都没有?
是在等他自己坦白么?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的声音都渐渐听不清了。
“夏夏……”
似乎有人在叫他。
“我们……”
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车辆缓缓停下,季夏依旧没有任何感觉,直至冰凉的手背上传来一丝暖意。
窗外静止的车流再次涌动,偶尔响起一阵鸣笛。
听觉恢复了。
“夏夏。”黎行在叫他。
季夏小心翼翼侧目。
路灯照进车内,黎行的脸清清楚楚,他在对自己笑,问他:“晚上还没吃饭吧,先去吃饭好不好?”
季夏没有拒绝的理由。
恰好此时信号灯变绿,黎行松开手重新启动车辆。
平安夜这样的日子,城区总是格外堵塞,足足半小时后,他们才从囧困的堵车环境里脱身。
“听说这附近有家私房菜馆味道不错。”黎行停好车,带他进入一栋幽静雅致的园子。
一墙之隔,热闹与雅静泾渭分明。
园里几棵松树上挂了氛围彩灯,带着孩子来的一家三口,应孩子要求在树下摆姿势拍照。
“待会儿吃完饭,我们也来拍几张。”季夏不知不觉停下,听到声音再次绷紧神经,下意识揪着衣角。
私房菜馆通常都是预约制,黎行几天前就已经订下。二楼包厢最佳观景位置,坐在屋内就能眺望到护城河岸边的盛况。
他到底想干什么?季夏今晚第二次产生这个疑问,当饭菜上来后,发现满满一桌都是他爱吃的,得到答案。
黎行只是带他来吃饭这么简单。
那么就是说,他的身份其实没被发现,要是被发现,黎行绝对不会这么悠闲才对。
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想通这一点后,季夏悄悄松口气,安心干饭。
“他家的餐后水果也好吃。”黎行叉了一块小红番茄喂到他嘴边。
“……我自己会吃。”说是这样说,季夏还是快速咬走了那块番茄,浸了少量糖渍,甜甜的。
“好吃吧。”
季夏愉快点头。
可能是太放松了,以至于根本没发现,黎行给他挑的都是番茄。
“饱了么?”
“我都撑了。”这家私房菜馆味道是真不错,季夏难得除了番茄酱以外吃这么多食物,感觉肚子都鼓地凸了出来。
黎行自然牵过他的手,没有立即回车上,“吃的有点撑,消消食去怎么样?”
他指向护城河附近,“那边热闹。”
岸边一圈棚户小摊,饰品、小吃,维修手机配件等等。不大的道路被这些商摊占了一半,余下仅容两三人并排通过,游客仍络绎不绝,河面陆续开过几艘悬挂彩灯的游船。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前不久刚吃到撑,这会儿就又有肚子装了。
“这么热闹,要是被巫颜玉知道,绝对要哭天抢地闹。”季夏决定明天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转头,脑袋上就被插了只粉色猫耳发箍。
“他果然没说错,挺适合你的。”黎行掏出手机,“滴”一声扫了小摊上的付款码。
瞥见女摊主的蜜汁微笑,季夏赶紧取下,“我不要。”
“已经买了,不能退了。”黎行晃了晃手机上付款成功的界面,此后又给他陆续买了一堆好看但没用的小玩意儿。
一个摊位一个摊位转,一直转到卖狐狸面具的摊位前,黎行选了很久取下一只,摸过粗制滥造的表面,转手覆到季夏脸前。
视线骤然受阻,透过面具眼睛才能看到,黎行此刻隐藏的不安和彷徨。
一度被压下去的慌乱再次涌上来,周围声音又变得格外模糊,到最后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狂跳的心声。
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问他。
为什么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他去吃饭,闲逛。
移开面具,季夏脸上血色尽失。
“黎行……”
“这个面具不适合你。”黎行在他开口前转移话题,“一点都不适合你,不买了。”
“黎行?”他放下面具拉着人离开,转身却在这种地方迎面撞上徐三白。
“徐师兄也来闲逛?”黎行边说边将季夏不动声色拉到身后,目光垂落到他手里。
徐三白低头看过去,提起手中的蛋糕,虽对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语气倒是软和不少,“这里过去走两条街有家老蛋糕坊,他们家的蜂蜜蛋糕很好吃。我记得你喜欢吃甜食吧,可以尝尝。”
“师兄都说好吃,味道肯定不会差。”黎行没什么感情的恭维一句。
徐三白也跟他没什么话说,瞥眼他身后的男生,收回目光,“你们逛,我先走了。”
他似乎真的只是路过。
黎行记得,徐三白每年平安夜这天都不会接任何委托,独自外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分部。
就为了来买蜂蜜蛋糕,吃一整夜?
一段小小的插曲,黎行并没有放在心上,收拾好心情带着季夏继续往前走,手一直没放开过,却能清晰感觉到握住的那只手在一点点失去温度。
走到无人处,季夏彻底抽回自己的手停下。
“怎么不走了?累了?那我们回去吧。”
“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当然有啊。”黎行扬起如往常一样的笑转身,“去青州前我就说过,等我回来,搬回来继续和我住。”
季夏连连摇头,“不行。”
“等我回来,我们复合。”
“我说,不行!”
岸边传来回声,零星几片雪花迎风飘落。
季夏眨掉睫毛上的白絮,挪着步子往后退,眼中涌动起夺目的有别于常人的红光,“这样,你还觉得我们能在一起么?”
“夏夏……”
“我,就是你口中不得不除的僵尸。”季夏深吸口气豁出去,每说一句后退一步,“我就是,断了你两根肋骨的,面具男……但是除此之外,我没做过其他坏事,也没吸过人血,一次都没有。真的,一次都没有!”
这场初雪越下越大,颤抖的声音险些被掩盖过去。
季夏擦了擦眼角,近乎哽噎,“如果你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回山上去,再也不下来……”
人影卷着纷纷扬扬的雪片冲到面前,用力抱住他。
黎行缓了很久,笑出声:“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我说,我是僵尸。”
“听不见。”
“我说我……”
“啊——听不见。”黎行的态度突然恶劣,“别以为这样就能撇开我,去青州前你答应我要搬回来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季夏担忧好几天,番茄酱都少啃两包的事被他直接岔过去,非常地不甘心,“我真是僵尸。”
不是已经发现了么?
他眼睛红了还看不出来?
“不是。”
“我是。”
“我说了不是!”黎行趁他不备,抱起人扛到肩上,“做人最重要的一点,要言而有信,既然答应了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就不能反悔。”
“我没有答应!”
“你也没有拒绝,没有拒绝就是答应。”
季夏:还能这样?
“我,我拒绝。”
“现在晚了。”
季夏:“……”
黎行扛着人一路回到车上,摁住他系上安全带。
一放手,季夏立马松开安全带,扭头就见他掏出一张符纸,拍在副驾内侧车门上。
这不是知道他是僵尸么。
黎行绕到驾驶座上来,给他重新系上安全带,顺带又往车门贴了两道雷符。
季夏彻底看不懂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抓我去天师协会?”
“去那儿干嘛。”黎行抱住他的脸转向自己,“饭也吃了,街也逛了,已经十一点了,最后当然是回、家。”
季夏一时不知道是他最近听力下降了,还是黎行脑子进水了,再次重申:“我是僵尸。”
“所以呢。”黎行这回没再装聋,“你干坏事了?”
季夏揪着衣角摇头。
“你吸人血了?”
季夏再次摇头。
“既然没干坏事,没吸人血,我为什么要抓你?”
季夏沉默半晌,嗫嚅:“你说要把所有僵尸灭除。”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季夏想了很久,提醒他:“抓凝霜的时候。”
黎行:“……”过去放出去的话,最终还是反射到自己身上了啊。
他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其他吸了人血的僵尸无法自控,只有消灭这一条路。而且这么说,也是因为凝霜咬了师兄冲昏头脑。”
“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季夏记得清清楚楚,他那时根本没说这么多话。
车辆驶入清水湾地库,轮胎摩擦地面猛地刹车。黎行不再做任何解释,也明白现在解释于事无补,干脆利落拉开副驾车门,将他扛上楼。
“放我下来。”季夏不停扭动身体,“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行:“我说了,复合。”
“这是复合么?你这叫……诱拐!”
“跟着林牧倒是学了不少。”黎行刷开大门,将人一路扛进卧室扔床上,跪在人腰两侧,“不是说是僵尸么?既是僵尸就别用人类的标准衡量。”
黎行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开口前堵住那张嘴。
僵尸,僵尸!
他都打算忽略这个问题了,居然承认。
僵尸怎么了?亲起来照样是软的!
“这就是分手理由的话,我不接受。”黎行亲到他快喘不上气停下,“之前就当你在闹脾气,现在我要收取分开的这52天的利息。”
“你在说什么?”
黎行直接行动,俯身咬住他的耳垂,这里是季夏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平常哪怕用手碰一下都会感觉有股电流涌遍全身,更别说咬。
季夏突然对他产生害怕,“你疯了么?我是僵尸啊。”
“僵尸怎么了?僵尸我也要!”
黎行身体力行诠释这句话,将买来的猫耳发箍重新戴在他头上。
“现在开始收取利息。”
第38章 “我只知道,他叫季夏,从我认识他开始。”
双手被举过头顶用领带绑住,同时还额外贴了张符。接着,牛仔裤的扣子被解开。
季夏这才明白收取利息的意思,不出黎行所料开始挣扎。
好在他早有准备,贴在腕上的符虽不会造成伤害,也不会让他轻易挣脱,双腿也被压得死死地。
季夏用力,黎行也用力,快要压不住了便一口咬住他最为敏感的耳垂。
季夏半个身子都麻了。
“夏夏乖乖的,我就只收利息。”黎行用牙细细啃咬红的滴血的耳垂,气息冲入耳中,“要是不乖,就要加收罚息咯。”
身体里似有千万只虫蚁往心口处爬,季夏声音都在发颤:“你真的要跟一具僵尸做?”
“我想要的是你,季夏。”黎行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不是一时冲动的想法,是我想了很久最终得出的答案。”
房间内温度随之攀升。
黎行正要探入他腰间,一道振铃突兀插进交缠的喘息声中。
来电显示:林牧。
“余颂今说你晚上跟黎行走了?”
“对,夏夏现在和我在一起。”
低哑的声音传来,林牧拿开手机看眼备注,重新贴回耳边,“黎行,季夏呢。”
“在我……”黎行垂眸看向身下满面潮.红的人,贴着季夏的唇不轻不重咬了一口,“旁边。”
既然在旁边,季夏为什么不自己接?
林牧很快察觉到这其中的猫腻,冷声喝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你们没可能,为什么还要缠着季夏!”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黎行脱口而出。
“喜欢?”林牧近乎嘲讽:“你的喜欢能维持多久?你喜欢的是季夏这个人,还是他的脸,他的身体!”
“全部。”黎行既是对电话里的人,也是对季夏说:“我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笑起来的瞬间,喜欢他偶尔呆呆傻傻的,更喜欢他努力活着的样子。你问能维持多久我不知道,也给不出准确的时间,但从初次见面至今,我从不后悔喜欢他。”
电话内外双双沉默。
说实话,听他这么说,林牧其实挺高兴的,至少季夏这段稀里糊涂开始的恋爱有个美好的结果,但也只能止步于此。
他试图说服黎行:“以后还会有比季夏更好的人。”
“比季夏更好的人,留给比我更好的人吧。季夏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黎行油盐不进,也大概猜到他百般阻挠的原因。
季夏的身份,林牧是知情者。他是害怕自己知道真相后,会对季夏不利。
“林队长大可放心,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都不会伤害季夏。”黎行加重音量:“也绝不会让其他人有伤害季夏的机会。”
林牧一瞬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头皮阵阵发麻,“你怎么会!”
他发现季夏身份了!
什么时候?
“黎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
“我只知道,他叫季夏,从我认识他开始。”
黎行和季夏初遇其实算不上有多美好。
遇到的那天晚上,黎行低血糖跌跌撞撞冲进便利店,只来得及喊一声“巧克力”就晕了。
再睁眼,是被嘴里的异物撑醒的。
一个眉眼秾丽,样貌精致的男生,急急撕着一个又一个包装袋,掰开他的嘴强行往里塞巧克力,发现他醒了才停下。
“还饿么?这里还有很多。”这是季夏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季夏并不知道他低血糖,只当他饿晕了,将货架上所有巧克力都拿了过来。
望着满满一桌,黎行哭笑不得,咽下嘴里齁甜的巧克力,瞧他穿着便利店制服,虚虚抬手指向蒸箱,“麻烦帮我拿两个豆沙包。”
季夏依言拿来包子,再问:“要喝水么?”
他那时话不多,加上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只点头作应答。可也不知是他表述不准确,还是对方怕他渴死,直接就给他搬来了一桶9升的矿泉水。
因此,黎行对季夏的初印象:这怕不是个傻的。
他当然没跟着犯傻去喝那桶9升的水,等身上有了力气,从货架上拿走一瓶牛奶,慢慢吃着包子。
客人和店员就这么各安一隅,谁也没再向谁搭话。
他不爱说话,对方也一直在忙。白天被客人挑拣商品弄乱的货架,一一码整齐,又去拖地擦休息区的桌子,每一处包括水池都抹地干干净净,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
要知道那个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因为这,黎行对季夏的第二印象:虽然脑子不好使,至少勤快,而且长得漂亮,眼睛亮晶晶的,有着不同于他的光。
即便如此,黎行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大兴趣,吃完包子缓过来就打算离开。
这时,店里迎来凌晨第二位登门的客人,是位老人家。
上身毛衣下.身睡裤,脚上还踩着一双室内拖鞋,目光呆滞,嘴角控制不住抽搐,典型的中过风还患有老年痴呆,不用想都知道,定是趁家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正常人要么联系老人家人,要么报警,那位漂亮的笨蛋店员却去问他要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