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格斯特看向艾列娜,再次强调:“当然, 你这个小小的人类都不怕,我怕什么?”
艾列娜拍了拍他的翅膀:“我小时候也经常被人打, 我不怕是因为我知道,我有一天一定会打败他。”
欧格斯特道:“你哪天要是打不过死了,我第一个在你坟头笑。”
艾列娜:“死亡并不一定代表着一个人被打败了。我的肉身可以被毁灭, 但我永远不可能因此被打败, 因为死亡不会让我认输。”
欧格斯特:“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个无赖。”
艾列娜道:“不过,我最近发现,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我也是会认输的, 因为有人让我输得心甘情愿。”
欧格斯特:“.......什么?”
艾列娜咧嘴一笑:“不告诉你。”
翡冷这时问背负黑色蝠翼的凯特:“如何?有什么情况变化?”
凯特揉了揉眼睛,用带着浓重东大陆口音的丘涅语道:“五大骑士还是那样, 没什么变化, 戴蒙每天在抓人,有的时候纯血和兽类也会抓一点过来, 喂给母亲。他分成了好多个。”
翡冷问:“若金有发现你?”
凯特:“看样子是没有的,要不然他就会一直盯着我看了。我的视力距离好像比他远一些。”
翡冷:“王胎的情况?”
凯特更专注地凝视了半晌道:“花胎的外膜更透明了,我能看到里面的人形,不是幼体.......似乎是偏人形的成年个体,暂时看不出性别,其他特征很少。”
艾利克斯把背上背着的布包裹拆开,里面是把长矛。
艾列娜问:“活金打的那个?”
艾利克斯点点头,他抚摸着活金打造的长矛,在上面裹上自己的魔力。
之前准备离开神殿的时候,他让伊莱瑟打落一块活金,就是用来造这个的。他爷爷的朋友现在还活着,由他和他孙子一起重锻这把武器,加固了他们的两把剑。
艾利克斯问翡冷:“你上次登陆寻人的时候,是多久之前?”
翡冷:“大概一个月前,但其实我在一年前就不怎么能找到活下来的人类和魔人的踪迹了,怎么这么问?”
艾利克斯表情沉了下去,他捏紧长矛,举起来,他对凯特道:“等会我要把这个扔到对面去,你尽量追上它的踪迹。”
艾列娜不由得问:“你想干什么?”
凯特呆呆地张大了嘴:“你刚刚说,你要把这东西扔到对面大陆上?”
艾利克斯对艾列娜说:“不好解释,你等会儿直接看吧。”他又对凯特道:“如果你能给我指明王胎的具体方向就最好了,虽说,也没什么关系。”他最后半句近乎自我呢喃。
凯特想了想,伸出手,戳进了眼眶,把左眼挖了出来,递给了艾利克斯,“你可以用我的眼睛看。”
艾列娜:“.........”饶是她面对这样一幕也震惊了。
艾利克斯犹豫了片刻,问道:“怎么用?”
凯特把自己的眼睛放在了他的额头上,那眼珠子竟然入入水般融了进去。
艾利克斯感受到一阵轻微的刺痛,紧接着,他的视野发生了变化。
随着额头的那颗眼珠子上,黑色眼瞳上浮出了红色重瞳。几个泽铎之外的景色就清晰地进入眼中。
艾利克斯不由自主闭上了自己原本的双眼。
没有了其余视角的干扰,他能更清晰地瞧见那景色。
蓝紫色的光芒,参天的植株,薄薄的植物花膜,跳动的血脉的模样,流动的胎液,都分毫毕现。
他第一次通过魔人的眼睛看那环境,他愣住了,因为这和人类的视角完全不同。
但艾利克斯没有犹豫。
他拉开步子,蓄势。
————————磅!!!!!
活金长矛经过短暂的距离,直接爆出破空的声音。
长矛目标直指母树上挂着的王胎。
几个泽铎的海峡的距离,加上半个横大陆的距离,只用了两个呼吸。
因为他穿过了两个魔法法阵。
坐在远处的碧锡将伸出的魔杖收回来,道:“位置一定是歪的。”
艾利克斯闭着眼睛回答:“无妨。”
翡冷、列霞和艾列娜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艾利克斯就这样伸出手轻轻一撇。
凯特用剩下的那只眼睛望过去。
随着艾利克斯手的动作,穿过另一个定点瞬移魔法阵的长矛,拐了个方向,刺穿了王胎。
凯特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一开始是为了艾利克斯竟然能在这么远的距离更改武器的行进方向,但之后是看见了那难以置信的一幕。
长矛虽然刺穿了王胎,但是的确直接穿透了过去。
就像刺穿了虚幻的迷雾或者水面的倒影,那“王胎”波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原状。
“这是........怎么一回事。”凯特喃喃着。
艾利克斯操纵着长矛从地面上抬起,飞快地横扫着周围的一切,很快变成了一道金色的小旋风。
在风中能看见黑色的植物碎末。
也能看见周围场景的扭曲。
但是经过那个风暴的魔族,都以一种无动于衷的姿态穿了过去,扭曲了一下,又恢复了原状。
凯特倒吸一口冷气。
翡冷追问:“凯特,你看见了什么?”
凯特结结巴巴开口:“我不知道......”
艾利克斯道:“意思就是眼见不一定为真。”
他主动停止了长矛的活动,金色长矛停止打转,原路飞回,跨越距离用了好一段时间。
艾利克斯在这期间解释道:“花胎旁边的那个骑士,他编织了一个庞大的幻境,将整片大陆都罩在里面了,大概就是几个月以前,你们看到的一直都是假象,王胎也不在那里。”
翡冷气笑了:“格洛。”
他冷静下来又道:“不过,那个王胎的模样大概率是真的,他的幻象都是基于现实的。那些假的人也都是曾经存在的影像。”
列霞道:“既然都是幻境,怎么看清?”
艾利克斯接过了返回的活金长矛,道:“有一个简单有效的方法。”
第二天,当他们乘船接近东大陆时,停在了附近的海礁上。
蓝鳞从船舱里走出来。
他的身体和发丝都是湿润的。
艾列娜笑着摇了摇头:“真的是一刻也离不开水的奇怪家伙。”
蓝鳞无视了她,跳到海洋中去。
由教皇、碧锡、维托、伦娜汀、米莉亚等人领头的巫师团一齐站上了甲板,举起了魔杖。
在蓝鳞奇异能力与巫师的引导下。
海浪滔天而起。
掀起的海水宛如拍岸的巨型海啸,转瞬又化作十几只冲天的水龙卷接上天际。
在风与水的魔法加持之下。
气候瞬息万变。
然而不辜负他们期望。
在他们坚持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乌云盖顶。
于是巫师将扬起的海水一并朝着陆地泼洒而去。
随着水汽弥散。
海市蜃楼的幻境渐渐消散,露出了真实的面貌。
哗!!!!!
已经许久未见雨的大陆,有雨倾盆覆顶。
人类盟军跟随着这场人为引导的雨步入东大陆。
雨水和海水并不能给魔族带来实质性损害。
但是可以破除散布的幻境。
麦凯奥林赞叹道:“如果不是你提出来,是不可能有人想到这样的法子的。”
艾利克斯摇摇头没多说。
这样的法子,是积累了多少死亡得来的经验,他不愿意去回想。
而且那个时候,他们也没有足够的人力来完成,只能等待天赐。
登陆后,入目的是与上一次所见一样的风景。
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地,硬得如同铁精。
各种不知名生物的骸骨泡在沼泽里,看不出原本的白色。
植物的藤蔓遍地都是,但都散发出恶臭气息,其形貌也惨不忍睹。
名副其实的死地。
艾列娜骑着欧格斯特上去了。
他们飞得前所未有地高,超过了雾瘴的范围。
氧气含量直线下降。
云浪贴着脑袋翻涌着,甚至能听见隐隐的雷电。
雹还未来得及融化成雨水,敲击在她的铠甲上。
但身为高阶骑士的艾列娜,不过是稍微感到了些许寒冷。
欧格斯特扇动翅膀勉强保持自身在暴风雨里的平衡,像是一只不平稳的小船。
艾列娜拽着凯特道:“看清楚,听清楚了。”
凯特早就拿回了他的眼睛,重新塞回去了。
他聚精会神地俯瞰下方。
魔法和海水龙卷只是引子。
他们是观测到了云雨的动向才能够实施这个计划的。
他们当然明白这样超广域的气象不是人力所能完全掌控。
但是天空作美,大范围的降雨气旋,比想象中更加迅速地覆盖了东大陆的北部。
这意味着,幻境所覆盖的范围都在其中。
幻境在大雨中逐渐弥散。
凯特一目千里,迅速扫过辽阔的大地。
把他提到这么高处,也是能更好的纵观整个片大陆。
看着看着,他逐渐张大了嘴巴,随后,倒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咳咳!”
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争先恐后塞进他的喉咙和肺腔,然而氧气不足,他立马就咳嗽起来。
艾列娜降低了一些高度。
随着雨水的降落,瘴雾也有一部分随着粘附而落地,能够看清很多东西。
地面上的人类当然做好了防护以免中毒。
艾列娜甩了甩凯特:“你看到了什么?!说!”
凯特掐着脖子终于开口:“没了!”
“什么没了!”
“都没了!!!”
“嗯???”
艾列娜问清楚了赶紧提着他下去与大部队汇合。
艾列娜一下去就吼道:“都不见了!!!!!”
艾利克斯冷静地看向她:“你是说整片魔人、魔兽、人类都消失了?”
艾列娜扬眉,停住脚步,把凯特往前面一扔:“嗯??你怎么已经知道了?”
艾利克斯道:“从我们刚刚走过来就没有见到一个生物。”
麦凯奥林也皱眉,再度和他确认了一遍:“你们在上面没看漏吧?不是躲哪里藏起来了?”
凯特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圣族没有构建地下城,住所都在地上,如果还有其他活下来的魔族,我的耳朵会听见他们的声音。但一个都没有,我只听到你们每个人的………啊,也不是一个都没有,那五个还在。”
“那……五个骑士?”特尔斯攥紧了手中的剑。
凯特点点头。
翡冷看他脸色有些奇怪,问道:“王胎呢?”
凯特的耳朵动了动,眼睛里的重瞳出现又消失反复几次,他才艰难地开口道:“就在刚刚,他诞生了………”
再噪杂的雨声里,沉默,震耳欲聋。
凯特伸手捧住了脑袋。
他同时还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耳语。
“母亲”是真的要和他们决战了。
列霞摸了一把手臂上地鸡皮疙瘩。
她是魔人,但血脉不纯。
可即便隔着近三分之二个大陆的距离,她还是能感受到那毛骨悚然的气息。
她不是魔王,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力,就这样瘫坐在了地上。
翡冷满脸凝重,他伸手拽起列霞,望向杜珀,点了点头。
手脚发颤的杜珀毫不犹豫地消失在了原地。
刹那间,杜珀出现在了他们搁置在岸边的其中一艘军舰上。
守船的人看到他,迎过去问:“出什么事情了?”
杜珀却顾不上这个,取出脖子上挂着的铭牌,用翡冷教他的法子,启动了通讯。
“是我。”
一个清冷沉静的声音从中传出。
杜珀急道:“王胎落地,危险,速来!”
“………好。”
英格尔松开了握住铭牌的手,看向房间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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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新的王
自从艾利克斯亲手摘掉枷锁, 他两年都没能迈出的那道门。
英格尔召出魔杖,立在门前。
这两年,是对于亲友那一双双悲伤眼神的愧意, 也是自己对自己的放逐。
但是如今,他必须要去了。
第三次走上战场。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翡冷还是有时不时联络他。
虽然他提前跟他说了,他不能去。
但他也说了。
“如果真的遇到了危及所有人性命的紧急危险, 第一时间联系我, 无论什么时候, 我都会立刻赶过去。”
翡冷应下了。
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英格尔看着完整的大门,闭了闭眼, 轻声道:“对不起,艾利克斯, 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最后一次任性。
他知道艾利克斯要是见到他一定不会高兴。
可是他终究没办法坐在这里。
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做好了强行突破也要走出这个地方的决定。
他伸手推开门。
......
......
轻微的声音过后。
门开了。
他没想过能推开的。
但是门, 就这样轻易打开了。
没上锁。
没有绝缘石的门锁或者是栏栓。
空荡而华美的走廊,一眼望过去能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前几代国王的画像。
门口甚至没有一个骑士把守。
英格尔愣在了原地,脚底像粘了胶, 动弹不得。
他所说的要相信艾利克斯, 其实他一直在怀疑,怀疑艾利克斯就算解开了他的枷锁,也会用各种防护措施把他关在里面。
是他错了。
彻头彻尾。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 从那天之后,艾利克斯从来没有再将他关在里面。
是他自己选择了一直留在这里。
艾利克斯早就做出了自己的退步。
这时, 塞西莉亚捧着她的毛线球篮子走过来, 看见门口的英格尔也停住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一会儿,递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然后打手势问:“你要出去了吗?”
英格尔咬着下唇,重重点头。
塞西莉亚笑起来,如同原野上的白色雏菊,她用唇语道:“一路平安。”
泪水渍痛了眼眶,英格尔对她挤出一个笑,退后了两步,转身跑向了窗口,打开窗户,坐上窗台,他吹响了口哨。
“菲涅!!!”
一团雪白的火,从高空俯冲下来,冰蓝的眸子与英格尔对视一瞬,他飞向了下方。
英格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塞西莉亚惊讶地从窗口看下去。
他看见英格尔已经稳稳地半跪在菲涅宽大背脊上,黑色发丝在风中扬起。
菲涅拍了两下翅膀,他们升了上去。
英格尔低头的时候脸上还满是破碎的泪水,可是当他用手抹了把脸,再抬头的时候,那张脸上已经没有动摇,唯有孤注一掷的坚定。
如雏鸟破壳般,到了恰当的时机,薄薄的花瓣撕裂,他从花胎里落到了地上。
胎液裹着全身,那是一个莫辩雌雄的美丽的人。
黑色的长发因为湿润而黏在一起,拥有东大陆人类特有的蓝色眼眸,卷翘的睫毛挂着水珠。
他一无所有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花瓣和藤蔓裹到他的身躯上,成了他的第一件衣袍。
“母亲”的声音在脑颅中响起。
“尤古朵那。”
这是他的名字。
母亲亲自给他取的名字。
在从花胎这个天生的牢笼、庇护所中出来。
他呼吸到了令人厌恶的瘴气。
他比想象中还要讨厌这个环境。
尤古朵那张了张手掌,五指灵活,掌纹分明。他的身体,分明是人类的模样。
他从出生之前,就能听见很多声音。
很多诞生本不该拥有的记忆和知识飞速涌入他的脑海。
在那暗无天日的时期内,耳边无数人、魔人、魔兽不明意味的呓语,以及比那更加清晰的‘母亲’的话语,窒息且令人呕吐的但是不得不吸收的营养,以及随之而来更多的记忆,这就是全部。
他不能拒绝,只能接受。
包括这个名字。
他从下地到站起来那几秒内,就理解了自己的能力。
他的发上的液体瞬间蒸发,那长长的黑发发尾化作墨滴,滴了下来,凝聚成球形,飞到了他的手中。
然而他的发丝却不会因此而减少长度。
他的蓝色眼眸骤变成紫红色,在魔人的视角看来,这颗墨滴就变成了装在一整片银河的璀璨的宝珠。
他转回人类的眼珠,那墨滴就只是污浊到极致且散发着恶臭的鬼东西。
尤古朵那转向‘母亲’的本体。
那巨大的参天树木,贪婪地张开她的树冠,遮天蔽日。
从人类的视角看,那就是个邪恶无比的异形之物。
是他拼命想要逃离的存在。
然而,体内的魔族血脉又是另一个想法,渴望亲近,渴望再次融为一体,渴望保护她,那是孕育他的存在。
被两种相反的想法撕扯着,他快要吐了。
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造出来的,为什么而诞生的。
但是他不清楚自己是一个独立的意识,还是几千万的人、魔人、魔兽组成揉成意识。
‘母亲’给了他超越一切的能力,同时又给了别的孩子诞生时所没有的知识和记忆,给了他向往自由的意志,却将他锁在怀抱里。
他不能像正常的生命那样慢慢成长,慢慢去理解这个世界,一出生就是成体,知识是灌输的。
因为他过分的能力,他也不能拥有孕育生命的能力,‘母亲’不能亲手培养出自己的对手。
他与‘母亲’的关系,出生之前,是生产者与产品,在出生之后,只有不平等的交易关系。
这些他全在一瞬间想明白了。
‘母亲’也对这个刚刚离开母体的孩子的想法一清二楚,她的声音再度在他脑海里响起:“去人类的世界,找到净化者,杀了净化者,从此以后,你将完全切断与我的联系,我将给予你真正的自由。”
尤古朵那抬起头,看着阴惨摇曳的藤蔓和枝叶,他强迫自己要记住这个场景,而不是去看另一个视角。
脑海中纷繁复杂的记忆,尤其是痛苦的记忆,都各不相同,但是千千万万的生命,他们有唯一一个相同的意志,那就是自由。
这就是他诞生下来所需要追求的东西。
‘母亲’知晓他的所求,他们各取所需。
他也知道,‘母亲’无需对他撒谎。
没有繁衍孕育能力的他无法对母亲造成根本性的打击。
哪怕知道是‘母亲’有意将他塑造成这样的,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对真正的自由的渴求。
一个生命,从脱离母体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和别的生命不同,他需要完成一个小小的交易。
而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尤古朵那闭了闭眼,用精神回答道:“母亲,我只负责击杀净化者,不负责保护你。”
‘母亲’的枝叶轻轻地摇晃,她的笑意传达到了他的脑中。
她的身边最后的五大骑士也消失无踪迹,因为他们就在刚刚被母树本体吸收了。
整片大陆上,除了登陆的那些人类,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生命体。
“去吧。尤古朵那。我的孩子。”
他听见‘母亲’这样说。
翡冷一手凯特一手列霞,他晃了晃凯特:“清醒点,听动静!睁开你的眼睛!”他转头又对列霞道:“展开你的能力!把现在这些人都包括在内。”
芳汀贴近了艾利克斯,艾利克斯抚摸着他脖颈的毛皮道:“要回去吗?”
“骑士的跌落只会出现在坐骑死亡之后。”
艾利克斯不禁笑起来,他道:“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喜欢你的酸诗。”
芳汀歪了歪头,“什么叫酸诗?”
艾利克斯含笑不语,抽出了吃剑。
凯特终于冷静了一点,他睁眼,凝神倾听,缓缓道:“王胎......的特征,很接近人类,非常接近.......他没开口,应该是和‘母亲’进行内部精神的沟通........他的能力和他的头发有关。变成了液态的球体。他的眼睛会变色,蓝色、紫红色......不知道有什么......啊!”
新落地的王突然与他对视。
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察觉了他的窥视。
艾利克斯声音镇静地问道:“五个骑士呢?”
“没了.......在他诞生前一秒被‘母亲’吞噬了。”凯特的话音里面藏着恐惧。
艾列娜反而大笑起来:“看来她确实怕那个小屁孩怕得要死啊!哈哈哈哈哈!我现在有点更爱那小宝贝了!”
麦凯奥林也静静地笑起来。
特尔斯皱眉:“这是.........”
其他骑士也跟他一样,面上带着警觉和疑惑。
艾利克斯带着芳汀往前走了几步,声音稳稳地道:“意思就是,魔族母树要舍弃保护本体,而选择让王去击杀净化者,她反噬了东大陆上所有的生物,就为了生下这个东西,他应该有这个能力。”
乌瑞问道:“可是小艾迪触碰到魔族,魔族就会被净化掉啊?”
“不接触而斩杀的方法有很多,更何况.......他不是说了吗?”艾利克斯抬起头,望着新的魔王所在的方向,那双纯粹的眼眸中前所未有地涌动着暴戾的杀意。
除了能够改变容貌的心声魔王,基本上没有纯血会拥有如此接近人类的特征。
翡冷接上他的话:“......新诞生的王,很可能跟我一样,是个混血。”
而艾德英利的能力对混血的魔人是基本无效的。
列霞眼瞳止不住震颤,哑着声音道:“怎么可能?!母亲只能生下纯血啊?她连这个都可以控制?!”
“创造生命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没什么不可能的。”翡冷轻声道。
艾利克斯持剑,一字一句清晰地道:“现在起,把第一目标从击杀魔族母树本体转为保护净化者,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只要他还活着,魔族必定能够铲除。”
骑士和巫师们没有回答,但是每个人脸上都化作了毫不犹疑的表情。
他又对翡冷说:“翡冷,你不应呆在这里了,让杜珀回来,他带着你们现在立刻返回西大陆,去保护净化者。”
翡冷看向列霞,列霞立刻取出铭牌联络杜珀,翡冷看向艾利克斯:“我留在这里帮你们。”
第165章 金与墨
艾利克斯转头看了眼翡冷。
“如果我真的一无是处, 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活这么久。”
【只希望到时候我们不必刀刃相向,这样我没办法和英格尔解释啊。】
翡冷面上笑着,心里却想着完全相反的东西。
杜珀很快又回来了, 他抱住列霞的腰,犹豫再三,终究是对翡冷说:“翡冷大人, 小心。”
翡冷点头, 看着他们消失在原地。
艾列娜颠了颠手中的新剑道:“剩下的人只需要去杀那个新的王, 对吧?”
凯特道:“他开始朝着这边过来了........不!他是朝着正西方!”
那种速度连他的眼睛也只能勉强捕捉到。
目标是西大陆。
正如他们所料。
艾利克斯翻身上芳汀的背,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脖颈道:“辛苦你了。”
“乐意效劳。”芳汀咧嘴一笑。
白鹿以及上头金色的骑士化作一道白金的闪电, 瞬间扯开遥远的距离。
麦凯奥林和特尔斯举起剑。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所有骑士跟随着他们的步伐极速奔跑了起来, 巫师和龙骑飞上了天空。
尤古朵那脑海中已经接收了‘母亲’传递给他的信息,净化者的气息以及模样都刻在了脑中, 要寻找他其实很容易。
跨越海洋大陆是需要浪费点时间。可那时间对他来说也不值一提。
尤古朵那开始奔跑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风,甚至声音, 周围的一切模糊得看不真切, 那种万物皆在脚下的力量感在体内各处涌动。
这是他情绪清晰感受到的一切,东大陆上的一切都那么无趣,没有生命,没有景致, 没有存在的价值,就是一片被榨干了的土地。
因此, 他更渴望去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无论海洋,还是西大陆。
毕竟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笑起来。
可是他的旅程才刚刚起步没多久, 一道不同于此地的突兀的颜色,猝不及防闯入了他的视野。
璀璨的金色从头顶降落。
与这片大地截然相反的颜色,第一次阻挡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击碎黑色的雨滴,数千道金光落雷般砸下来。
轰轰轰!!!!!!
尤古朵那的脑子在运转之前,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了,他以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的速度,硬生生游走在狭小的缝隙里躲过了这场密集的光电雷雨。
他的发丝被烫焦了几根。
他明白了,这东西会对他造成本质上的伤害。
他没有害怕的感情,心脏和血脉却热烈地搏动起来。
有了活着的实感。
他望向前方。
一个骑着高大白鹿的骑士立于前方,他手持金光辉煌的长剑,近乎虔诚的神情,毫不掩饰地释放着杀意。
尤古朵那能理解,‘母亲’告诉他东大陆上来了一群人类。
他现在是去抹杀净化者,人类的希望。
那么,他们来杀自己和‘母亲’是理所当然的。
尤古朵那笑着举起了手,他的手边出现了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纯黑墨滴。
液体是没有固定形状的,意味着他有无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