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尔骤然起身,吼道:“我怎么可能想死!要是有别的选择我………”
艾列娜倏地打断他:“你当然有选择,你可以选择见死不救。”
英格尔匪夷所思地看着艾列娜冷血无情的面庞。
艾列娜忽地莞尔,似乎很满意他这个表情,“怎么?对一个人见死不救这么难?又不是没做过。”
是的,他见证了很多人的死亡。
人命在他眼里也是有区别的。
他在乎的人,是绝对优先级高于只叫的出名字的陌生人的。
他可以对一个重伤难治的人说一句对不起,我回天乏术。但是对于艾利克斯,他就可以用自己的命去交换。
而这一点,艾利克斯无疑也是一样的。
艾列娜眼里的笑意柔和了些许:“对我来说,我没有这样的选择题,优先级最高的永远是我自己,我会在让自己活下去的情况下,保护所有人。当然,如果有一个我在乎的人,在我面前反复死了六次,我也会发疯。你们的情况和普通人都不一样,你们也都太在意对方,彼此在这一点上绝不可能退让。”
末了,她话音一转,眼眸明亮得刺目:“啊,别想多了,我不是来给你解决方案的,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是来问问题的。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做?继续这样不顾自身地‘保护’对方?这场战争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是丘涅的指挥官,主要战力,你们这样也会影响到整个人类的存亡。我没想到啊,你们解决了这么多的矛盾,最大矛盾竟然是你们自己哈哈哈哈哈”
艾列娜直白而一针见血的话让英格尔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每句话都是对的。
英格尔被她这一套下来,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沉思了良久,最后,缓缓地开口:“有办法。”
他和艾利克斯,从来不需要你死我活的替换,他们应该共同开辟出第三条路。
“你想怎么做?”
英格尔道:“我会和艾利克斯道歉,我会承认我的错误,我会更加珍惜我自己的生命。我会做到的。我会再次请求,让我和他一起战斗。这是为了他和我,还有更多人生存的道路。”
艾列娜嘴角含着的笑意越发深邃:“如果他还是不肯呢?”
英格尔闭上了嘴。
那或许还有一个法子,值得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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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请求原谅
猖狂的笑声。
听不懂的语言。
但艾利克斯只知道一件事。
那个重瞳的魔王就是让英格尔遭受惨烈折磨的罪魁祸首。
然后, 他的理智消失了。
在这片战场上,沉溺于个人仇恨是最忌讳的。
他明知如此,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就在他就差一点就能将那个魔王斩于剑下的时候, 他的手臂被另一个魔王砍了下来,他能看见一个完全看不出魔族身份的人类站在那里对他笑,是前段时间, 退去的心声魔王。
他一直在等待机会。
是奥拉、蒙德、昆佩乌三人带兵将艾利克斯救了出来。
模糊的神志, 昏迷中他似乎听见了奥拉、艾列娜的声音, 还有……应……
被他关起来的应。
艾利克斯从混沌的梦境中苏醒过来,睁开了双眼。
清醒的前几秒, 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种被千万只手拖入沼泽的沉重凝滞,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魔族就在前面, 嘲讽地俯视着他。
他的剑尖距离对方仅剩咫尺。
而转身往后看,他想要保护的人却背对着他, 越走越远。
泪水顺着鬓角滑落,没入枕中。
“艾利克斯……”
温柔且熟悉的声音。
艾利克斯一转头,英格尔就在那里。
他望过来, 那眼神中没有预料的愤怒。
英格尔轻轻说:“有些话, 我一开始就想和你说,只是前段时间,我们都没有那样的功夫,也不够冷静, 现在可以了。”他顿了一下,把艾利克斯扶起, 递给他水杯。
艾利克斯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意, 他也不想再装了。
英格尔心里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这样就好。艾利克斯, 你在我面前,不必勉强。”
艾利克斯点了点头,略微抿了一口水,盯着水杯里荡开的涟漪。
尽管是心理上的错觉,冰水确实能缓解胸口的燥热郁闷。
“………你想说什么?”
英格尔将在心里重复了百遍的话,一字一句,看着艾利克斯,认认真真说出来:
“艾利克斯,你听好了,没能救下我不是你的错。但我原谅你了。无论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你认为自己对不起谁,我会全部包容你,艾利克斯,我永远都会原谅你犯的错误。”
“我在闭上眼睛之前,我一直相信你,你一定会来。你真的来了。我很高兴。谢谢你来救我。”
完全猝不及防。
他没预料到,只是第一句话,他就承受不住了。
水杯打翻了,艾利克斯双手捂着面庞,泪水从指缝渗出来。
英格尔还在继续说:“我看着你躺在床上重伤的样子,我很生气。你没醒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后悔。然后我理解了你的愤怒。对不起,让你又经历了这些。我明知道你是最难受的。”
艾利克斯艰难地抬起被泪水再度模糊的视线,终于正视了他的正脸,英格尔眼睛里的血丝和眼眶的红肿,映入眼底。
英格尔一瞬不移地注视着艾利克斯:“你可能觉得我遭受了许多痛苦,不是的,我一点都不痛,这是真的,相信我。”
艾利克斯的手握成拳,落在膝盖上,用泪意朦胧的双眼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英格尔顿了一下。
他现在绝不可能把他和翡冷合作的事情告诉他。
在上一世,翡冷杀了艾利克斯很多亲近的朋友,包括乌瑞和谢丽尔。
艾利克斯不会理解,也不会原谅的。
于是,英格尔说:“………我被喂下了一种果实,它能破坏痛觉神经,所以我当时没有任何痛觉。”
艾利克斯看着他,半晌,他的话语笃定:“你没骗我,但是你在隐瞒我,你只说了一部分。”
英格尔蹙起了眉头,眉宇间充斥着心痛。
艾利克斯脸上出现了死灰般的颜色,他的语气却与脸上的泪迹相反,十分平静:“你一直都是这样……你没办法对我说谎,但是你也不会对我说出全部……我从来不会去追问,不代表我不想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和我说………可是应……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英格尔眼睛和鼻子忍不住地再次泛酸。
“对不起………艾利克斯……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
艾利克斯扬起头:“……我也必须得道歉,我做的事情都是不尊重你的意愿的,可是我不会改变我的做法,我说过,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这么做。意志坚决这方面,我和你是一样的。”
英格尔用手按住在胸膛翻涌的情绪,道:“我保证,以后会更加珍惜我自己的生命,我会做到,我会在保护我自己的前提下,去帮助你们。艾利克斯,你不能……你不能只允许你自己……”
艾利克斯:“你和我们的不同,你最清楚,你已经保护了足够多的人,即便不在前线,你能做的也很多,没有你,我们照样会获胜。”
不,不是这样,人类没有获得真正的胜利。
不然,女神为什么要给他们再一次的机会?
女神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艾利克斯。
英格尔没有认为自己必不可缺,也从不觉得伙伴们的力量很弱,只是假如,他在这一刻退后了,就算能活到寿命终结,他也会后悔一辈子。
假如,途中,他接到了某个人的死讯,他会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这才是对他一生最大的折磨。
英格尔眼神逐渐坚固,他道:“艾利克斯,我要和你们一起战斗,我们的朋友,都是强大的人,我们会一起活下来,去见证人类的明天,你信不信?”
他们不就是为了创造这个局面才站在这里的吗?
艾利克斯最初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我不会接受那个诅咒,也不必在后方看着你们牺牲。我们一起战斗,一起活到最后。”
艾利克斯看过去。
“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奇迹,不可能吗?”英格尔笑向他伸出手说:“你不是最擅长做到不可能的事情吗?”
艾利克斯低头看着他的掌心。
没有一丝伤口的手是新长出来的,皮肤几乎和婴儿一般细腻。
直到英格尔的笑容消失,他始终没有接过他的手。
艾利克斯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了最残忍的话:“应,我不相信。”
如同卒然落地的屠刀。
英格尔慢慢地蜷缩起了手。
“我不相信你了。”
没有更多的解释,泪水已经干涸的艾利克斯把视线转移到了窗外。
牧羊孩子第三次喊狼来了的时候,就没人再相信他了。
六次,两倍之多。
足以将一个人的信任消耗殆尽。
英格尔自嘲地一笑,按住颤抖的手。
他是不是有点活该呢。
或许还有点天真。
他以为,只要他好好道歉,坦诚心扉,艾利克斯就会再次接受他。
事实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容忍了无数次。
他高估了艾利克斯的宽容,也低估了他的执着。
窒息刺穿了沉默的空间。
他们久久不言。
他们正站在悬崖两端,要么两个人一起退,要么一起跳下去。
直到阳光昏暗下来。
英格尔开口:“我知道了……我从前线撤离………我不会再战斗了………”
他退了。
艾利克斯看向他,似乎想揪出什么蛛丝马迹。
英格尔只是疲惫地笑了笑,解释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也要陷入危险,不能这样。艾利克斯,你自己也是,你不止要为我负责,你要为所有士兵负责。扔掉我这个包袱,好好去战吧,我等你,带着胜利回来。”
他让艾利克斯再次躺下,给他盖上被子:“你的伤全好了,你先睡足,养好精神,再去。也不必关我了,我要是想出去,也是关不住我的,你以为我真的不敢用一条命出来吗?”
虽然是淡淡的威胁,从英格尔嘴里说出来就格外柔和。
但艾利克斯知道,这次,英格尔是认真的。
他再也没办法关住他了。
艾利克斯躺在床上,视线追随着英格尔。
英格尔叹了口气,复坐下来,坦然道:“我没给你下药,也不会逃走,我就在这里,等你累了,等你睡着,明天就送你去,我自己就不去了。”
艾利克斯没回答他。
英格尔继续道:“对了,你如果抓到了那个魔王,不要直接杀了,我和他打了个赌,我说过会让他求死不能,总不能让他死的太痛快,既然我自己没办法去抓只能拜托你了。”
艾利克斯良久才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英格尔笑起来:“你也不要经常受伤,以后没有人给你那么快速地疗伤了,当然,我知道你很强,我也会在中后方给伤员治疗的,把伤兵运过去就行了,其他交给我。”
艾利克斯听着他的絮絮叨叨,心中的紧张,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好像回到了他们此身还年少的那时候。
不必说出口,他们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他徐徐眨着眼皮。
英格尔伸手合上他的视线,“别想太多,睡吧,好好的休息也是必须的。”
确认艾利克斯进入深眠后,英格尔对着他,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走了出去。
艾列娜就在外面等他。
她扬眉:“这就是你的办法?”
英格尔缓缓摇头。
奥拉和艾列娜真切地看到了他脸上坚定不移的神色 。
英格尔把魔杖召出来。
法阵吞没了人影。
奥拉和艾列娜面面相觑。
另一边,过几个眨眼,英格尔就出现在了古德尼斯别邸。
女神的化身,两位年幼的女孩尚在深睡。
巫师弯下腰握住了双子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丧钟为谁而鸣》end
第四卷《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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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初次见面
1898年11月, 丘涅更换了掌权人。
“你决定了?”
“嗯,我只是需要一个先例而已,一个女性也能够凭借实力坐上领导者位置的先例。嗯, 后来,我就知道了,你作为一个领导者, 远比我更成熟, 我是指处理政务。”
奥拉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 我觉得,现在的人民需要一个真正的骑士来带领他们, 一个闪耀着金光的骑士皇帝,而不是我这种。”
艾利克斯认真反驳道:“你做的很好。”
奥拉笑着摇头, 眼里全是释然:“我没有自我贬低,只是陈述事实。他们现在需要希望, 而比起我,你更能带来希望。人们需要一个英雄,而你就是那个英雄……哈、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吗?我看也就你会欣然接受。”
艾利克斯闻言, 声音隐没了下去, 他想他明白了奥拉想要说的意思。
一个国家的所有人民所代表的责任会将一个人压垮。
他就是要成为这样一种希望。
“陛下?”
昆佩乌的询问声音打断了艾利克斯的思绪。
艾利克斯把支着脑袋的手放下来,笑着问:“什么?”
昆佩乌停顿了一下,说:“新的大巫师要来了。”
“大巫师?维托主教?还是碧锡主教?”
“……都不是。”
艾利克斯觉得他这个停顿有些不自然,然而还没等他问, 营外头叫起来:“见过上将!”
守营的骑士在给某人行礼。
【上将?】
“他来了。”
那个大巫师?为什么一个巫师会有上将的军衔?
还有涅卡?
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涅卡家族吗?
艾利克斯疑惑地看向昆佩乌,但还是起身准备迎接。
一只纤细苍白手撩开了帘子。
着一身参加葬礼般黑衣裤的年轻巫师跨过门槛迈了进来, 因为身板的单薄而显得更加身材高挑颀长, 比艾利克斯本人只矮了半个头,明明冬天, 却不像别的士兵那样穿着厚重的冬装,薄薄的黑色衬衣领口开着俩扣子,露出脖颈,还有锁骨痕迹,手臂袖子挽起来,胳膊线条瘦白,清凉得仿佛正值盛夏。
他颔首进来,正对着艾利克斯缓缓抬起了头。
不偏不倚地与他对视的那双眼睛,左眼是幽雅紫色,右眼是如血鲜红,竟然是罕见的异色瞳。
不知是不是他进来时裹挟了风雪,素来不知寒冷艾利克斯打了个寒颤。
正脸的眉眼弧度精致贵气,像是哪家娇生惯养出的贵公子,但嘴角一抿,所有的线条收拢起来,透出一股半融雪水般清澈冰骨的气息。
不消一句话,眼睛已经传达了他的意思,生人勿近。
和艾利克斯差不多年纪的巫师站在他前头,行了个生疏的军礼,“见过陛下。”
艾利克斯感觉这人一进来,帐篷内所有人的身体都绷住了。
啊,说是所有人,也只有他的事务官班琪和副官昆佩乌,还有医护侍女红桫椤。
艾利克斯不清楚这气氛是怎么回事,他立了一会儿,问道:“初次见面,你是?”
英格尔·涅卡用那一双漂亮的异色眸静静盯了他一会儿,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道:“英格尔·涅卡。”
艾利克斯没有注意到,除了他之外的三个人都在死死盯着英格尔。
昆佩乌见英格尔亲口回答,方恍然地迅速凑到艾利克斯耳边道:“是涅卡家的二公子,现在军衔是上将,八级巫师,碧锡主教的弟子。”
艾利克斯愣住了。
【涅卡?真的是?那为什么我完全没印象?】
班琪隐去了眼神中的微妙,补充道:“陛下,涅卡上将原本在皇家军政学院以及碧锡主教手下学习魔法,后来又一同参与了西南战役………”
艾利克斯立马被尴尬笼罩,他不好意思地说:“啊……对不起,一同参与过战斗我应该记得你的名字,可我真的没印象了……我最近记忆总有些……”
英格尔没等他说完,便轻轻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介意,陛下,我只是在军事会议上列席过几次,其余时间都在各处治疗伤患,而且我们经常不在同一片战场,没有印象很正常。”
艾利克斯怔住,转向其他人用眼神求证。
昆佩乌和班琪皆默声点了点头。
艾利克斯用手指摩挲着下颌,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你是兰莫尔的弟弟?他好像只有一个疼爱的弟弟,不怎么放出来见人,但我以为他弟弟已经………啊………”
他记起兰莫尔的亲弟弟好像中过毒,但是印象不深刻了。
他以为他已经死了,兰莫尔当时还非常伤心。
但那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他好像没听过这个事情结果如何,又或者听说了,但是不记得了。
英格尔淡淡道:“没事,那只是一次意外,我还活的好好的,只是后来很少出外活动了。”
艾利克斯越想越觉得奇怪,他沉吟了一会儿,把想到的都问出来了:“……可是他那个性子,真舍得把你放出来,到这片战场上?”
艾利克斯这会儿也还在仔细打量着这位巫师,脖子上有刀伤,愈合了很久的样子。露出的手臂上还有一圈断痕,像是小臂被砍了下来后重新粘上去的痕迹,这个他在其他士兵的手上也见到过。
和这片战场上很多人一样,他身上应该还藏着其他的受伤痕迹。
他只依稀记得兰莫尔在办公过程中总和他提及自己的弟弟有多好,很难想象那样的兰莫尔舍得把那样珍贵且差点失而复得的弟弟给送上战场。
而且,真是少见,这样的伤口,他多在骑士身上看见,巫师很少见。无论在哪种战斗中,骑士都必须率先保护巫师。
这是他获得上将军衔的原因吗?还是说因为公爵的家势低位?
英格尔垂着眸子的样子淡漠而疏离,他有问必答:“我执意要来的,他关过我几次,我跑出来了。”
艾利克斯眨了眨眼睛,倏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看起来不像,没想到你也挺有个性啊。”
英格尔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不知这件事哪里好笑。
艾利克斯伸出手,像和其他将领相处一般,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今天过后我不会忘记了,我会好好记住的,英格尔·涅卡巫师。”
他也没想去多问他的伤从何而来,因为那是人家的私事。
英格尔不失礼数地把他的手撇了下去:“陛下,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艾利克斯还记得西南战争的伤亡人数很少,也是多亏了这位巫师吗?
想了半天,他真的没太多的印象,于是放弃。
没事,现在认识了就行。
到了八级的大巫师无论专攻于哪个方面,都是极其珍贵的战力。
艾利克斯没多想又问道:“之前你都在哪个战区?怎么突然来这边了?”
还没等英格尔回答,昆佩乌连忙提醒:“涅卡上将之前在南方战区,现在到这来,是因为东部战线已经推进到涅卡公爵领地的边缘了。”
艾利克斯没想到自己活了两世竟然还能在这种事情上犯两次迷糊,他张了张嘴:“………啊,抱歉。”
都打到人家门口了,怎么会不过来?
英格尔摇了摇头:“我能来也是因为南部战区那边稳定下来了。我听说有两个魔王聚集出现在这边。”
艾利克斯眼睛粲然一亮,又忍不住捏住了他的肩膀:“是的,飞行机开始投入使用后,我们终于提前获得了一些关于魔族行迹的信息,我们已经被魔族追着打了够久了,是时候交换一下猎物和猎人的位置了。”
这时,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见英格尔嘴角似有若无地浮现了一丝弧度:“那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艾利克斯嘴角含着灿烂的笑意:“何止?又有一位大巫师加入真的会让人很安心,你看起来年纪比我还小吧,碧锡主教自己本来就是天才,竟然有一个比她更厉害的弟子。”
【嗯……和我身体差不多年龄,心理年龄实际上小多了,我也没说错。】
【碧锡对外的说法是被皇后洗脑了,但现在这个碧锡是不是她本人还有待商榷,把她放出来也是非常态之举,这一点还不能和她弟子说啊。】
【但是迟早得说,希望他知道了不要太伤心。】
【嗯?话说和我同校,我都没听说过………或许因为体弱,不怎么来上课?好吧,我也经常休学。】
一句话功夫,艾利克斯脑子里已经重复提问然后自我回答了好几轮。
英格尔把他的手臂捉起来放回去的动作让艾利克斯感受到了一堵厚重坚实的心墙,他道:“………陛下,我今年23。”
艾利克斯:“………”
也就是说和他同龄。
艾利克斯:“哈哈………”
英格尔不为所动:“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去看一下伤员。”
艾利克斯拉住他:“等下,碧锡主教已经治疗过了。”
英格尔:“………嗯。”
艾利克斯已经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脸皮,他道:“你来得正好,我们等会要开会,商讨如何讨伐魔王,我让人去召他们过来,你不用来回走了。”
英格尔:“………”
艾利克斯看出他不太擅长和人交流,姿态有些紧绷和拘谨,为了让他稍微放松一点,他就亲切地道:“我们可以趁这个时间聊聊,毕竟以后可能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也不用一直叫我陛下,长官,私下场合就叫我艾利克斯吧,我们毕竟也是同学嘛。”
英格尔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他,眼里有些微妙的,忍耐动容的情绪。
艾利克斯以为他是稍微被自己感动了一点,厚着脸皮揽过他肩膀道:“斯特拉家的俩公子小姐等会也会过来,他们是我朋友,也和你同校同届,你认识他们吗?”
英格尔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被一个骑士扣住了脖子,也挣脱不开,只能道:“……面熟,我有时候会去骑士班蹭军事理论课。”
“哈哈哈哈哈你一个巫师去骑士班………嗯?我好像也记得一点,那个……校长是不是有个战斗巫师的项目?”艾利克斯正说着,看着班琪他们僵在那里,挥了挥手随意道:“去吧,叫将领们过来,我们等会去战情营开会。”
战情营就在艾利克斯个人休憩营帐旁边。
班琪如梦初醒般接了令跑出去。
昆佩乌来回扫着两人,无声地叹了口气,默默撤步道:“我去准备资料。”
红桫椤早就整理好了东西,退出去:“我去准备一点吃喝。”
一般来说他们开会都要很久,他们早就熟悉这个流程了。
等三个人走了,艾利克斯让英格尔坐下,甚至亲自给他倒茶。
英格尔猛地站起来。
艾利克斯柔和地将他按下去:“从刚刚进来之后你就不怎么看我,不用怕我啊?皇帝只是个头衔,我和众军官士兵都是兄弟一样的,大家同吃同住,而且我的脾气出了名的好,你不知道?”
英格尔:“………”
艾利克斯本来只是想小小的开个玩笑。
就在这时候,艾利克斯看见英格尔的视线移动到他自己的胸口。
艾利克斯取出两个通讯用的魔法铭牌,“哦,这个,你得记一下?我的编号。到时候联络也方便。”
他继续盯着另一个,不是公用的铭牌。
艾利克斯拿起另外一个铭牌,他自己也迷糊了,不确定地道:“………这是………我也不知道,这个好像一直放在这里,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用来和谁联系,注入魔力也没有回应。”
英格尔:“……为什么不扔掉?”
艾利克斯奇怪道:“为什么要扔掉?应该算很重要的东西吧?”
艾利克斯想了想,不知道为啥重要,但是放在胸口好好保存,应该也差不多,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有用处。
至于这东西的来历……他真的记不清了。
自从之前有一次重伤之后,他醒来后,记忆就经常打岔。
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
但好像关于战事这些重要事情上,记忆都是清晰的,所以也就不要紧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
但是还是得留着的。
艾利克斯把铭牌都好好塞回胸口。
然而他一抬头,却见英格尔眼睛微微睁大,瞳孔颤抖,却死死闭着嘴,脸颊绷紧,牙齿似乎也咬合在一起。
艾利克斯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只见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然而,那动摇的神色似乎只是墙内偶然裂出的一道缝隙,很快就被浓雾糊上了。
英格尔最终说了句:“没什么。”
没有弧度抿成一条单调的线的嘴唇,那从骨子里飘出来的冷意又飕飕地,令人牙抖。
艾利克斯刚刚感觉拉近了的距离突然又被扯远了十万八千里,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惹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