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次坦白明明才没过多久，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却完全不同了，知道云游不讨厌自己以后，陆寒山明显大胆了许多，他不再藏匿自己的喜欢，开始学着坦荡地表达自己的爱意，经常三两句话就把云游逗得面红耳赤的。
但其实云游并不讨厌他这样，从前陆寒山是冷冰冰的，让云游完全意识不到他的喜欢，而现在，云游觉得自己渐渐能触碰到陆寒山冰冷外壳下的内心了。
怕云游真的生气了，陆寒山收敛起唇角的笑意，一脸正色地看着云游，语气认真道：“云游，我想追你，好不好？”
“我说不‘不好’你就不追了吗？”云游的表情有些狡猾，像是一只摇着尾巴小狐狸，他故意问陆寒山道，“我之前还拒绝你了好几次呢，你怎么还是要继续联系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陆寒山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但很配合地顺着云游的话说，“你说‘不好’那我就下次再问，一直‘不好’那我就一直等着，反正我们的时间还很多……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还不错，合格了。”云游像是在提问学生的老师，装模做样地点了点头，又被自己故作姿态地样子给逗笑了，他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陆寒山，说，“这位陆同学，云游老师很欣赏你，允许你继续答题，可以吗？”
陆寒山再次掀起了唇角，目光专注地注视着云游，语气认真道：“我的荣幸。”
两人表面上是一个追一个的关系，实际早就跟小情侣没什么两样了，所谓的“追”更像是一种小情趣，两个人都乐在其中。
当初云游拒绝自己的时候，陆寒山茶饭不思，恨不得把云游抓过来关起来，这会儿俩人黏糊起来了，他倒是没有那么着急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在一起并不意味着结束，恰恰相反，它代表着一段崭新未来的开始，陆寒山愿意给云游更多的慎重考虑的时间，也希望他们能有一个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开始。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个月，进入十二月以后，云游明显忙碌了起来，别的专业过得是考试周，医学生则过得是考试月，简直比高三时还要忙。
而除了繁重的课业任务以外，云游还要跟着课题组一起做实验，收数据，实验这种东西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他们经常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却得到一个完全不能用的结果。
两边儿的压力同时给到云游，云游和陆寒山聊天的时间明显变少了，难得有空聊一会儿，云游也总是一副蔫蔫儿的样子，倒不是他不想和陆寒山聊，主要是他实在是太累，真的提不起精神来了。
云游难得没有去实验室，在图书馆坐了一整天，但或许是这段时间连轴转的缘故，他的效率并不是很高，距离考试只剩下不到两周了，他却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复习。
一直坐到闭馆，云游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背着重重的书包，慢吞吞地朝着寝室走去，走到寝室楼下时，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喊了句：“云游。”
云游应声回头。
陆寒山就站在不远处，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昏黄的路灯从他的头顶洒落下来，像极了云游的一场梦境。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厉害小猫”
云游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陆寒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陆寒山于是走到他身边儿，单手插兜，语气有些无奈：“愣着干什么？见到我被吓到了？”
“嗯……是有点儿，”云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抿了抿嘴唇，有些迟疑地看着陆寒山，“你怎么在这儿？”
“这两天周末，我那边儿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所以就过来看看。”陆寒山的语气十分自然，好像从京市到这里就像是去寝室楼下的小超市一样简单，然而事实上，紫荆距离京市两千多公里，高铁都要七八个小时。
“我想说得不是这个，我……”云游张了张口，他想问的不是陆寒山为什么会有空，而是他为什么会选择紫荆作为出行的地点，然而还没等他说完，陆寒山便打断了他，直接了当地问道，“不说这个了，你明天有安排吗？”我是第一次来紫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转转？”
横跨了两千多公里，陆寒山努力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睛里淡淡的红血丝却暴露了路途的疲惫。
如果换做是别的时间，云游肯定会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导游，带陆寒山去看自己认为最好的风景，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云游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
甚至刚刚见到陆寒山的时候，云游的惊愕大于了喜悦，这段时间他满门心思都铺在期末考试和实验室那边儿，确实没想过陆寒山会来。
可真要拒绝陆寒山，云游又实在是不好意思，毕竟陆寒山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他十分纠结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犹豫道：“你让我想想……”
“你没想好的话不如我来决定？”陆寒山的唇角微微掀起，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紫荆附近有很多海岛，不如我们就去海边儿走走？”
“啊……你很想去海边儿吗？”云游咬了咬嘴唇，表情更为难了，“海边儿风景是还不错，但我们学校离海挺远的，一来一回得折腾好久。”
陆寒山微微挑眉：“明天不是周日吗？你还有别的安排？”
“我……”云游深吸口气，最终不再忍耐，硬着头皮，一股脑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然你自己去吧，我最近在忙期末和实验室的事儿，实在是没有心思。”
“再忙也需要休息。”陆寒山眉心拧了下，显然公并不同意云游的说辞，“你这几周都没有休息过了吧，再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的。”
“是我不想休息吗？我哪儿有时间休息？”大道理云游当然明白，他有些埋怨地看着陆寒山，语气无奈道，“每天这么多事儿压在我身上，我有什么资格休息？”
“从这里到距离最近海边儿打车需要多久？”
陆寒山没再接云游的话了，他沉默片刻，蓦然问了句。
云游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半个小时？”
陆寒山：“寝室几点锁门？”
“十二点。”云游顿了一下，又问，“你要干什么。”
陆寒山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整，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得及。
他在手机上叫了辆出租车，定位在紫荆医科大学的校门口，然后拽着云游的手腕，大步往校门口走去。
云游被他拽得趔趄了两步，想要挣扎，却根本挣脱不掉，被迫跟他的身后，云游有些不满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陆寒山言简意赅道：“海边。”
“陆寒山你松手！我都说了我不去了！”云游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强行带着自己去自己不想去的地方，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了，手腕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就两个小时。”陆寒山没有继续强迫云游，很顺从地松开了他的手，声音压得低低的，跟他商量道，“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保证让你十二点之前回来，好不好？”
“……”云游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怎么说陆寒山这么远跑过来，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晾着他，于是主动回到了他的身边儿，妥协道，“就两个小时，多的时间一分没有，你明天就自己去逛吧，别再来找我了，我这几天真的没心思。”
“嗯。”陆寒山轻轻应了声，转身朝着校门口走去，云游犹豫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
半小时后，两人并肩坐在沙滩的礁石上，海水正退潮，刚开始还能冲刷到礁石的峭壁，很快便后退了一大截，露出湿漉漉的沙子。
海边的空气也是湿漉漉的，十二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了，刺骨的冷风顺着领口衣服，裹挟着浓厚的水汽，云游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很冷？”陆寒山的眉心微微拧起，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云游的身上。
“不用不用……”云游赶忙摆手，陆寒山的动作却丝毫不容拒绝，“穿好，天冷，别感冒了。”
陆寒山的外套是加绒的大衣，穿在身上确实很暖和，云游迟疑了片刻，没有继续推辞了，很轻地说了句：“谢谢。”
但陆寒山里面的衣服并不厚，只有一件薄薄的连帽卫衣，显然是扛不住这样的天气的，云游咬了下嘴唇，试探着提议道：“你看够了吗？不如我们回去吧。”
“再等会儿。”陆寒山的语气很平静，海风吹刮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衣摆掀起，他于是展开了双臂，任由风在他的身上肆虐，他转头看着云游，问道：“你记不记得离咱们高中不远的地方有个很大的人工湖？”
云游点头：“当然记得。”
海风把陆寒山头发也吹乱了，他单手撩了下自己的头发，姿态随性而又自然，说：“之前我压力大的时候总喜欢跑到湖边，看着平静宽阔的水面，好像自己的情绪也能一起平静下来。”
“你还有压力大的时候？”云游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好奇，他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学霸，不管做什么都是游刃有余、手到擒来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就不用天天拿着习题集来做了。”陆寒山很无奈地耸了下肩膀，说，“我也希望我做什么都能游刃有余，然而事实上，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你想要做好，都必须花费很多的努力。”
“我是在努力啊。”云游张了张口，很快联想到了自己，他十分苦恼地说道，“我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努力，可为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好？”
“谁说你做得不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陆寒山偏过头，漆黑的眸子认真地注视着云游的眼睛，说，“云游，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想要做什么都需要一个过程，你不需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一天看不到成果就两天，两天看不到成功就四天，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时间。”陆寒山顿了一下，又把剩下的话补全，“但前提是你要有一个好的身体，不然这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嗯。”望着平静而开阔的海面，云游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云游不确定自己到底能做成什么样，但他觉得陆寒山说得没错，做什么都不能以牺牲身体为代价。他的身体太宝贵了，从小到大，他不知道灌了多少药，去了多少次医院，才得以健健康康地长到现在。
陆寒山的唇角微微掀起，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伸手揉了揉云游头发，说：“好了，你能想明白这些就好了，不枉费我这么大老远跑过来。”
云游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陆寒山：“你这次来是为了……？”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陆寒山很无所谓地笑了下，说：“嗯，其实我没那么爱看海，这次之所以会紫荆，是看你这段时间一直心情不好，所以想过来看看你。”
秋夜的海风是凛冽的，吹刮在身上十分格外刺骨，夜幕下的海水翻涌着，波澜壮阔，却给人一种天高水阔的宁静感。
沙滩上没有路灯，旁边儿路上微弱的灯光远远地照过来，朦朦胧胧的，落在陆寒山的脸上，把他的表情照得暧昧不明，但他的眼睛里却有淡色的光芒流转。
在这一瞬间，云游忽然有些不敢去看陆寒山，眼睑微垂着，有些无措地移开了视线。
云游一直都知道陆寒山长得有多好看，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便已经被陆寒山的外貌所吸引，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却丝毫没有习惯，甚至对他来说，现在的陆寒山比当初的更有吸引力。
当初的陆寒山总是一副冷冷的态度，还三番两次地想把云游赶走，但现在不会了，他会为了云游横跨两千多公里，也会坦坦荡荡、明明白白地表达自己的喜欢。
“谢谢你，陆寒山。”云游的心里酸溜溜的，涨得满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躲避陆寒山的目光，于是强迫自己抬起头，很认真地看向陆寒山：“谢谢你和我说的这些话，也谢谢你愿意来。”
“嘘，别这么看我。”陆寒山的喉结微微滚动着，他有些慌乱地单手遮住了云游的眼睛，凑到云游耳边，低声说道，“你再这么看我，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云游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什么？”
陆寒山的喉结微动，温热的气息全落在云游的耳侧：“……亲你。”
云游的脸腾地一下烧红了，心跳声咚咚的，怀里像是踹了一只爱动的兔子，马上就要跳出来了：“陆、陆寒山，我……”
他感觉到陆寒山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最后，陆寒山的嘴唇几乎要贴到他的耳垂了。
微妙的情绪在胸腔中游荡着，云游想要躲开，又不想躲开，他的睫毛颤了又颤，最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好了，不逗你了。”两人快要触碰到的时候，陆寒山忽然直起了身，他往后退了两句，与云游拉开了距离，语气平淡道，“时间不早了，你差不多该回学校了，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在你们学校附近定了宾馆。”
云游如梦初醒，想到两人刚刚差点儿干了什么，他不敢再去看陆寒山了，用手背贴了贴自己脸颊，感受到那里灼热的温度，很轻很轻地应了声：“……嗯。”
陆寒山果真没有食言，凌晨十二点整，赶在寝室锁门的最后五分钟，云游准时回到了寝室。
洗漱完躺在床上，盯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云游却迟迟都没有困意，心脏一下一下地扪击着胸膛，杂乱而有力。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刚才的画面，是宽阔而平静的大海，是海边礁石上坐着的他们，是陆寒山柔声细语的安慰，是那个快要触碰到的吻……
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云游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脸，感受着指腹下滚烫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云游的这一觉睡得很沉，这段时间他一直都睡不好，而跟陆寒山聊过之后，他明显放松了很多，一直睡到了快中午才起床。
醒来之后，云游又在床上赖了会儿床，然后点了份外卖，窝在寝室里一边刷着短视频，一边惬意地吃了顿午饭。
陆寒山是下午的高铁，云游本来想去送他的，但陆寒山没让，快期末了，云游本来就已经够忙了，陆寒山来不是为了给他找麻烦的。
云游没有强求，主要是他真的拗不过陆寒山，吃饱喝足以后，他又浅浅地睡了个午觉，然后便拎着一杯饮料去了图书馆。
休息好了之后，云游的效率果然高了很多，一下午就复习完了两个章节的任务，比昨天一整天的内容都多。
之后的两周，云游的学习劲头也明显比之前更足了，他不再把全部的时间都铺在学习上，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反倒没有之前那么累了。
实验室那边倒是依旧没什么进展，但或许是因为调整了心态的缘故，云游不再有什么压力了，干起活儿来也觉得兴致盎然。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学校正式放假了，但云游没着急回家，他还要去实验室帮忙，打算等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去。
考后两周，各科的成绩陆陆续续地公布了，云游本来还有些担心，看到成绩就乐了，那些公修课就不说了，几门很难的专业课他也拿到了很不错的分数，排名在年级的前列。
查到成绩之后，云游第一件事就是把截图发给了陆寒山。
云游：【[截图]】
云游：【猫猫得意.jpg】
云游一个字都没说，但表情包已经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几分钟后，陆寒山的消息回复过来，言简意赅的俩字：【不错】
云游有些扫兴地撇了撇嘴，开始后悔把截图发给陆寒山了，他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久，结果就换来了陆寒山的俩字儿。
还真是惜字如金。
陆寒山的消息又发来了，云游已经不想理他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消息点开。
陆寒山：【考试也考完了，成绩也出来了，请问这只厉害的小猫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陆寒山：【我已经回长桐了，不知道有没有资格约他一起吃顿饭？】
第37章 “我们试试”
自打那次俩人见过面后，一晃一个月过去了，云游的学习状态好了许多，生活也更规律了，和陆寒山聊天的次数却依然屈指可数。
陆寒山知道这多半是因为云游在忙，他不想过多地打扰云游的生活，但难免的，他却还是有几分失落和伤心。
有时候，陆寒山觉得喜欢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你对某个人魂牵梦绕，那个人却浑然不知，哪怕你学会了表明自己的心迹，他也不一定能给予你你想要的回应。
但哪怕是这样，他却依然无法克制自己的内心，想要再靠近一点儿，想要再多喜欢一点儿……他不需要云游的回应，只要还在喜欢着云游，他便感觉到一种难以比拟的安心，好似在海上漂泊的小船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好一会儿，云游的唇角微微掀起，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明明只是不长的两句话，他却从里面读出了些许委屈的意味，像是可怜兮兮的小狗，正嗷呜地控诉着自己冷心冷情的“主人”。
很难想象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陆寒山的身上，但现在不用想象，它就这么真实地出现了。
不过也难怪陆寒山会不开心，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些逃避陆寒山的意思，但并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那天那个若即若离的吻。
期末考试早就结束了，实验室那边也很顺利，云游不再每天忙到头秃，但后来的很多天里，只要有空的时候，云游总会想起那天，想起陆寒山快要触碰到自己的嘴唇。
那种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感觉是喜欢吗？云游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所以只能努力地让自己忙碌起来。
但现在这么一直逃避着不是办法，别的不说，俩人家就住在对门儿，再怎么躲着，过年的时候都要见面。
很莫名地，云游忽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说，“骨那个什么科的好吃之处在于，就算闹得再僵，过年也要一起吃年夜饭”。他和陆寒山虽然不是兄弟，也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的交情在这儿，关系早就剪不断理还乱了。
云游犹豫了一下，给陆寒山发了条消息过去，问他：【你现在在干什么？】
陆寒山：【在家学习】
陆寒山：【怎么？】
云游深吸口气，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拨通了陆寒山的电话。
电话那边儿，陆寒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问：“干什么？”
“约你吃饭。”云游赶忙开口道，“我打算腊月二十八回去，也就是后天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难道不是看你的时间吗？”陆寒山轻嗤了一声，声音更沉了一些，“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显然比我要忙得多。”
“对不起嘛陆寒山，你别跟我生气了。”认识这么多年了，云游当然知道要怎么哄他，软着嗓子，撒娇似的跟他道歉，又说，“你考虑考虑，让我请你吃个饭好不好？你上次那么大老远地跑来紫荆看我，我还没有谢谢你呢。”
“……”陆寒山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你先回来再说吧，你人不回来，约定得再好也没用。”在这一方面，他确实被云游拿捏得死死的。
“好呀，那就后天晚上见啦！”云游只当做他是默许了，笑吟吟地跟他约定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准时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嗯。”陆寒山轻轻地应了声，说，“我等你。”
两天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农历腊月二十八的早上，云游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如约坐上了回长桐的高铁。
快过年了，高铁上的人很多，就连车厢的走廊里都站满了人，云游的运气好，买到了坐票，但也只能被迫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连动都不能动弹。
风尘仆仆地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云游还惦记着要和陆寒山见面的事情，回家之后，他匆忙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闫思彤给他买的新衣服，又从行李箱里翻出了给陆寒山带的新年礼物——一大盒紫荆的特产。
万事俱备后，他给陆寒山发去了消息，说：【我到家啦，我们什么时间见面？】
然而消息发出后很久，陆寒山却迟迟没有回复。
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视野一点点变得朦胧，某一个瞬间，窗外的路灯忽然亮起，把原本昏暗的路面照亮了，然而云游的手机依然安安静静的，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云游忍不住了，直接给陆寒山打去了电话。
“嘟——”
“嘟——”
忙音响了很久，就在云游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或许是隔着听筒的缘故，陆寒山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怎么了？”
“你看到我消息了吗？怎么不回复？”云游已经等得没有耐心了，自然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气势汹汹地问他，“不是说好了今天见面的吗？你怎么还不看手机？”
“……抱歉，刚有些忙。”陆寒山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说，“我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不然我们改天——”
话说到一半，生硬的机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请032号陆寒山到8诊室就诊，请——”
云游立刻便开了口，问道：“你在哪儿？”
陆寒山沉默了一下，回答说：“在外面。”
“我刚才听到广播了，”云游有些不满地拧起了眉头，说，“你现在在医院吗？发生了什么事？”
“……”陆寒山显然还是不想承认，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模糊地说道：“受了点儿小伤。”
云游不跟他废话了，声音中染上了几分薄薄的怒气，言简意赅地问：“哪个医院？我去找你。”
“市五院。”陆寒山轻轻地叹了口气，最终妥协道，“门诊五楼普外科，你想来就来吧。”
云游不再与他废话，挂断电话，穿上外套，匆匆出了家门。
农历腊月二十八，路边商户都贴好了窗花对联，路灯上也挂上了红通通的灯笼，但云游显然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着市五院而去。
一小时后，市五院普外科的留观室里，陆寒山低着头坐在金属长椅上，云游站在他的身边儿，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冷冰冰道：“说吧，怎么回事？”
和陆寒山认识这么多年了，云游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陆寒山身上的伤已经完全不能用“小伤”来形容了。
他的额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伤了，缝了整整三针，右手的手臂上也被划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云游到的时候伤口还没处理干净，鲜红的肉翻了出来，血把陆寒山的衣服都浸透了，看起来污浊不堪。
“你大过年的跑去跟人家打架？”云游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不是，人怎么惹到你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陆寒山别开了眼睛：“没打架。”
云游拧着眉：“嗯？”
陆寒山：“他们打我。”
“……”云游沉默了片刻，觉得更生气了，说，“那你倒是还手啊，就这么站着让别人打？你还是不是男人？”
看着云游气鼓鼓的模样，陆寒山的唇角微微掀起，脸上的表情都温柔下来，问云游：“到底让我打架还是不让我打架？你倒是给个准数。”
“别在这儿给我嬉皮笑脸的！”云游恶狠狠地瞪着他，故意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说，“你最好赶紧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有些话长，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吧。”陆寒山沉吟了片刻，缓缓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说，“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
云游的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那里裹上了厚厚的纱布，看起来有些滑稽。云游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松了口，说：“你挑吧，我吃什么都可以。”
陆寒山提议：“火锅？”
“不行。”云游马上反驳，“你刚受了伤，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
俩人最后去了一家清淡的杭州菜馆，怕陆寒山这副模样被人围观，云游还特意选了个有包厢的店。
他们都不是冲着吃饭来的，随便点了一份店里的双人餐，服务员走了以后，不等菜品上齐，云游便着急地开了口，说：“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吗？是谁打你的？”
陆寒山这次没再隐瞒了，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语气平淡道：“我爸妈。”
“你爸妈？”云游一下子就愣住了，十分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寒山，“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在云游看来，虽然施如霜娇气任性了一点儿，陆成和冷漠疏离了一点儿，他们都不是那种会对小孩儿出手的人。
“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吧？咱们都十八岁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云游的眉心拧起了，几乎就要拍桌而起了，“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小霜阿姨，你爸不讲道理就算了，小霜阿姨总是讲道理的吧？再不行，我让我爸妈去跟小霜阿姨说——”
陆寒山摇了摇头，摁住他的手腕儿，说：“不用。”
云游转过头，十分不理解地看着陆寒山，眼神明晃晃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也不能全怪他们，是我有点儿太着急了。”陆寒山垂下眼眸，避开了云游的视线，说，“今天上午我没忍住，跟他们出柜了。”
“出什么也不能——不是，你说什么？”云游的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问道，“出出出……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