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林看了一眼死死攥紧那两张照片的沈席年,道:“你要找的人,其实一直都在陆家。”
“只不过,陆家把他藏了起来。估计是陆运承知道了你和陆川曾经的那些事,不想他的宝贝儿子再和你有任何纠缠。”
“自三年前陆川的父母回国后,陆家便一直在降低家族的存在感,甚至还放弃了很多知名合作,我想,他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躲你……”
嘀嗒——
沈长林被这细微的声音遏制住了话头。
借着月色,他抬眸看了一眼沈席年。
或许是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撼,连一向情绪稳定的沈长林也没能控制住眼底的惊讶。
他看见沈席年哭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沈长林一定很难相信他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沈席年的肩膀微微耸动着,他眼眶发红,一双充.血的眼睛执拗地看向照片中的男人,像是要将那张照片看穿。
肿胀的眼睛里晕染开一层水雾,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先是一滴,嘀嗒地打在照片上。
随后,又是几滴……
滴嗒——
这还是沈长林第一次见到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哭。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唇正想说些什么,沈席年却立马恢复了刚才在沈家宅院里的那副上位者的姿态。
沈长林安慰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他轻叹一口气,只好接着说道:“你手上这两张照片是我让人在B市偷拍到的。”
“陆运承下月在B市有一个小型的服装展,所以……我想陆川大概率还在B市。”
“至于沈玉成和韩念慈,你也报复打击他们三年了,接下来,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你不就是想让沈玉成失去一切,做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吗?我来帮你。”
这算哪门子的帮啊。
沈席年轻笑了一声。
他这哥哥,永远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明明就是怕他对沈玉成和韩念慈下死手,却偏偏要说成帮他。
“呵……”
“你不是说不管的吗?怎么,见我今日大闹了一场,这就坐不住了?”
“……”
沈长林薄唇微抿,摇了摇头才道:“不是为了他。”
”我是为了你,沈席年。”
沈席年扬了扬眉,饶有兴味地看向沈长林,想看他到底能凭他那张嘴说出个什么花来。
“我只是不想失去我唯一的弟弟。”
说这样煽情的话对沈长林而言还是太为难了一些,他迅速地转过脸,耳尖有些发红。
沈席年则是直接愣在了原地好几秒。
待反应过来时,沈长林已经坐上车的主驾驶位了。
“哥哥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他死,那可太便宜他了。”
“我只是单纯地在以牙还牙罢了。”
沈席年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他透过窗口和沈长林说道:“不过,这种哄人的话,你还是多对嫂子说说吧。”
“不然,也不至于他每次被你气得要离家出走。”
沈席年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只留沈长林一人在车里发呆,“……”
多对穆穆说?
的确,就在昨天,穆清又和他闹脾气了,而他至今还没搞清楚穆清生气的理由。
沈长林垂下眸,并没有第一时间启动汽车,而是打开了手机里面的阅读软件。
《论有效沟通的重要性》
《高情商沟通也是一门艺术》
《恋爱修炼宝典》
月上树梢,银辉满地。
夜晚的清风拂过,层层枝叶轻颤,发出潮水般的细碎响动。
周靖早已做好了男人吩咐的一切,带着人在沈家宅院外等待沈席年。
“沈少,人就在车里。”周靖道。
沈席年微微点了点头,让手下将后座的车门打开,见沈玉成正狼狈地躺在车里,神色暗了几分。
他将手中的照片攥得更紧了,转头和周靖说了一句“动手吧”,便将沈玉成从车里硬扯了出来。
“你、你这混账东西!又要对老子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小杂种……放开老子!!”
沈席年将沈玉成丢出车后,便随手扔在了地上。
他整理着手腕处的褶皱,漫不经心地同身旁的人说道:“找两个人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那人点点头,很快就用眼神示意他旁边的男子,和他一同将沈玉成从地上拽住,并从后方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沈玉成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沈席年,吞吞吐吐地问道。
但沈席年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将他的头强制性地扭回了正面,逼迫他看向沈家宅院。
他和沈玉成所站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沈家主宅的全貌。
“沈玉成,最后在好好看一眼你的后宅吧。”
“以后,你可就看不到了。”
沈席年凑在男人耳边,如同厉鬼般低语道。
沈玉成被迫看向那栋他住了半辈子的老宅,突然间,他瞳孔一震,发了疯似的想往前扑去。
但他的双肩被沈席年的手下牢牢地按着,见沈玉成想挣脱束缚往前扑,便迅速麻利地反剪住他的双手。
沈玉成的膝盖被男子从后方猛地一击,他便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
沈席年从西装内夹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咔嚓一声,灼热的火焰从打火机口冒出。
在他命周靖将沈家上下的人带出宅院后,便让人在沈宅里外都浇上了汽油。
他要让沈玉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宅院被烧。
他要沈玉成承受自己这三年来遭受的所有痛苦。
“周叔,油都浇好了,若不给我爸表演一个火烧宅院,岂不是太可惜了?”沈席年说道,将打火机丢给了周靖。
“点火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靖将点燃后的纸片迅速丢到了宅院内。
火势迅速地蔓延开来,起先一个小火星子在仅仅半分钟的时间内,便烧便了整座老宅。
刺目的火光在夜幕下肆意地燃烧着,腾腾黑烟升上顶空,几乎要将整个黑夜照亮。
”你、你竟敢烧我的房子!”
“你个疯子!沈席年,你个混账东西!你……!”沈玉成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
沈席年半蹲下,挑起男人的下巴,逼着他看向前方正烧得火热的沈宅。
“沈总,可千万不要眨眼哦。”
“再不好好看看,以后可就看不到了。”
“疯子……”沈玉成不再挣扎,他颤巍巍地看向前方,像是魔怔了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念道:“疯子……”
这已经不是用混账能形容的了。
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魔鬼!
他沈玉成凤光了大半辈子,最后居然要栽在一个小杂种身上……
沈玉成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里浮现出浓重的恐惧和不安。
他的心理防线终于被沈席年给击溃了。
沈席年扫了一眼崩溃的男人,轻嗤了一声,和周靖说道:“将人带上去吧,留几个人在这里处理现场,其余的和我走。”
待他坐上车后,又托着下巴,和坐在前面开车的周靖说道:“查一下明天前往B市的航班,帮我订时间最早的机票。”
周靖点了点头,“好,我回去立马就订。”
他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低头盯着照片发呆的沈席年,“……”
自刚才沈少回来后,手里便一直攥着那两张照片,如果他刚才没眼花的话,照片上的人正是沈少找了三年的陆先生。
他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沈少是查到陆先生的下落了吗?”
沈席年身体一顿,从照片上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嗯……”
“那需要我提前派人去B市打探一下吗?”
周靖问完刚才那句话就后悔了,这是沈少的私事,他本不应该多问。
但现在已经问出口了,周靖便只好用其他的方式找补回来。
沈席年沉默了片刻,半响后,才摩挲着照片上陆川的脸,道:“不用。”
这一点倒是出乎周靖的意料。
按照他对于沈席年的了解,沈少在第一时间得知陆先生的下落后,便会派人去跟踪陆先生。
毕竟,在以往的每一次中,沈少都是这么做的。
周靖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不再多言,在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离陆先生出事,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三年来,沈少也改变了许多。
但愿沈少再与陆先生见面后,一切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吧……
沈席年刚坐上车不久,就接到了沈长林的电话。
他接通电话,凑在耳边,嗓音清冷的问道:“哥,什么事?”
“你是不是把沈宅给烧了?”沈长林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捏住紧皱的眉心,问道。
他这才开出不过半里路,便看到不远处沈宅的方向燃起熊熊火光,浓郁的黑烟几乎要将整片天覆盖。
他本不是一个容易被他人激起情绪波动的人,但他这疯子弟弟,却次次都能成功。
“对啊,沈玉成先前烧了我的别墅,我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他的沈宅给烧了。”
“礼尚往来嘛。”沈席年耸了耸肩,眼底划过一丝快意,“哥,你这可不能怪我。”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沈长林被他气得不轻,“沈席年,你真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但沈席年能做出这种事来,倒也见怪不怪了,沈长林在和沈席年通电话前就联系了相关的人赶回来处理。
“你放心,我安排了人善后。”沈席年道。
电话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就在沈席年准备挂电话时,沈长林开口了。
“沈玉成和韩念慈还在你那边吧?你疯也疯够了,可以把他们交给我了吗?”
再让沈席年胡闹下去,估计就得出人命了。
估计是被先前沈长林那句“不想失去唯一的弟弟”给哄开心了,沈席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讽刺男人。
而是很爽快便答应了沈长林的要求:“行,我今晚直接让人送到你那边。”
他垂下眸,目光凝视着照片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和今夜所有的笑都不同,这是一个发自沈席年内心的笑。
将人交给沈长林也好。
他要去见他的陆哥了,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付这些老东西。
陆之苓刚一到家,陆川便迈着急促的步伐冲到客厅。
他面色有些恼怒,对着女人连名带姓地叫嚷道:“陆之苓,你是不是又在别人那传我谣言了?小慈现在都不理我了。”
小慈原名许慈,是住在他家隔壁一个长相俊俏的男大学生。
刚到B市时,许慈作为热情的邻居帮陆川搬过家具,两人就此结识,还交换了手机号码。
陆之苓没理会陆川的抱怨,反倒白了他一眼,她将挎包往沙发上一甩,才道:“你又不再B市久待,少给老娘乱勾搭人。”
她身为陆川的老姐,还能不清楚陆川心里的那点小啾啾吗?看谁长得好看,就想要去勾搭两三下。
本来她还说陆川回趟国成熟了不少,结果一场失忆,又将她这弟弟打回了原形。
“怎么就叫乱勾搭了啊?”陆川坐在沙发上,像仓鼠一般嘟囔起双颊。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陆之苓当渣男防着,陆川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陆川眉毛拧成一团,看向陆之苓:“姐,你就实话告诉我吧,没失忆前的我,是不是渣过很多小男生?”
不然,陆之苓为什么要像防贼一样防他呢?
陆之苓揉了揉眉心,没回答这个问题,“……”
陆川见陆之苓不回答,就又问道:“或者说,在我出车祸前,我犯了很大的错?”
不然,陆家的人为什么都不让他随意出家门呢?
自三年前的一天醒来后,他就失去了所有记忆,大脑里面一片空白,身边唯有一个叫“宴礼”的年轻男子。
那个叫“宴礼”的男人很了解自己,告诉了他名字、身世,还同自己说,他的失忆是由一次“车祸”引起的。
随后,他就被宴礼送到了陆家。
他被管家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休息,宴礼则和那位自称他父亲的男人聊了很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管家再次带到了客厅。
他一进客厅,身边就围满了人。
而每一个人,都好似大哭了一场,眼眶红红的,看向他时充满了同情。
“陆、陆川,我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姐姐陆之苓,之是求之不得的之,苓是……”
“崽崽,快让妈妈抱抱,都怪妈妈,不该放你一个人回国的……”
“陆运承,你父亲,这次记住了,就不要再忘了。”
“……”
耳边充斥着他们或低沉或急促的话,陆川应接不暇地点着头,眼底却是一片茫然。
他的心在隐隐作痛。
周围的一切都给他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围上来的也都是令他感到亲切的面孔……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印象。
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只有胸口处微微的阵痛在告诉他,眼前的这些面孔是他的至亲。
他重新回到了陆家。
但是,却被陆家的人严格管控了起来。
三年来,他除了例行去医院检查身体,基本上就没有出过门。
就算是出门,那也得口罩墨镜全副伪装,和银行偷盗犯一样。
他的父母和姐姐走到哪儿,就把他带到哪,就像这次来B市开服装展一样。
除了不同意自己出门,对待他就和对待国宝大熊猫似的,目光中总投着一股小心翼翼。
陆川被他们眼中的怜悯和同情膈应得心慌,也许多次问过自己失忆前发生的事。
但一旦涉及到三年前的事,他们就喜欢打马虎眼敷衍过去。
陆川的直觉告诉他:三年前导致他失忆的,或许并不只是车祸这么简单。
他只是失忆,不是傻子。
陆川只需要回想自己刚醒来时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就能找到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车祸醒来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众人眼中那种无法隐藏的悲伤,以及他刚回陆家时那种弥漫在空气里面的诡异气氛……
不让他随意地出门……
在他与旁人搭讪时,他们眼中的那种警惕和忌惮……
陆川渐渐在心底浮现出一个猜想:他的失忆和“车祸”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和一个人有关。
那个人或许正在找自己。
但他的家人们害怕并忌惮他。
陆川试着在脑内搜索这个人,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是一个只有三年记忆的人,若是他的家人刻意要隐瞒,就算他猜到了也没有办法证实。
况且,他的家人将他藏得太好,三年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陆川渐渐地也开始相信:或许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吧……
或许,他就是因为一场普通车祸才失去了前半辈子的记忆……
“……”
陆之苓抖了抖睫毛,眼睛里闪过微光,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指微微蜷缩。
这三年来陆川已经不知道问过她多少次关于三年前的事情了。
她心里也清楚,陆川作为事情的当事人,她应该让她的弟弟知道。
可她害怕。
她害怕陆川在得知真相后郁郁不振,害怕再一次失去她的弟弟。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他的弟弟和沈席年只是在小打小闹。
若是她稍微重视一点,或许……她的弟弟就不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了。
都怪她……
陆之苓的眼底划过一道失落,她垂下眸,转移话题道:“行了行了,过去的也都过去了,没什么可聊的。”
“人要活在当下,知道不?臭弟弟。”陆之苓说着,在陆川的脑门上探了一下。
陆川立马捂住被弹的额头,埋怨地瞪了一眼陆之苓:“姐……”
“今天下午你好像约了张医生的号吧?快收拾一下,我陪你一起去。”陆之苓见话题被顺利跳过去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陆川立马像只橘猫懒洋洋地瘫在了沙发上,“唉,又要去见那老头子……”
“都三年了,姐,我估摸着我这失忆啊,可能是无法恢复了,你和爸妈会不会觉得……唔!姐,你又敲我脑门!”
陆川吃痛地捂住他的额头,憋屈地瞪了一眼陆之苓。
“别那么多废话,赶快去换衣服。”陆之苓叉着腰道。
陆川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这才溜回了自己的卧室。
等他将门关上后,陆川面上的懒散和委屈瞬间消失,一双浅蓝色的瞳孔里转而变得晦暗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
他可不喜欢什么小慈。
他故意和许慈接触,只是为了看看家人的反应罢了。
而果不其然,他才和许慈接触了几天,陆之苓就出面阻拦了。
“唉……”
陆川靠在门背上,单手捂脸,两条大长腿交错地抵住门。
也不知道要过多久,他的家人才能对自己放下心……
天气炎热,陆川专门挑了一套清爽的衣服。
他站在玄关处,见陆之苓从洗手间补完妆出来后,便歪着头提议道:“姐,你看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这次就让我自己去吧。”
陆之苓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行。”
“姐姐……”陆川瘪了瘪嘴,仍不死心。
却被陆之苓给无情打断道:“不行就是不行。”
“别说这个了,快把口罩和墨镜带好。”陆之苓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抬手去帮陆川整理衣领。
等看到陆川的黑色帆布帽是歪的后,陆之苓打了他一下头,又将他的帽子调整好,嘟囔道:“帽子都带不正的人,还和我说什么长大了,不要我管。”
“……”
陆川哼哼唧唧了一声,但没有反驳,而是以另一个对他有利的角度小声抱怨道:“姐,你也是,咱们的爸妈也是,干嘛每次出门都把我打扮得跟个抢劫犯似的啊?”
“现在国内治安这么好,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可能有人敢上大街绑人吧?”
陆之苓嘴唇微动,难得没去驳斥陆川的话,“……”
陆川自然也发现了自家老姐的异样,他扬了扬眉,眼底划过一道狡黠,随即便试探道:“难不成……我以前还真被什么人绑架过?”
陆之苓先是一愣,待她反应过来后,立马给了陆川一个白眼:“……”
“一天天的想什么呢?人家绑匪的眼光可没有那么低,绑架你这么一个二不挂五的家伙,你想得可真够美的!”
陆川:“……”
在被老姐怼了无数次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多说多错,不如不说,别妄图在陆之苓那里讲道理。
陆川住的地方距离市医院并不远,开车的话,半个小时之内就能到。
陆川的父母在来到B市选择如今的那个住处时,也有考虑到陆川要定期去医院检查这个问题。
陆之苓开车,陆川则在副驾驶座上发呆。
他是易晕体质,坐在小轿车上根本就不敢看手机,只能看看沿路的绿化带,无聊地数数绿植。
他不经意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见后面有一辆黑色豪车跟着,眉毛扬了扬,“……”
但他并没有太过关注,直到他隔了十几分钟,见那辆豪车还跟着时,陆川拧起了眉。
难不成,还真让他一语成畿,有人跟踪他们?
第120章 “陆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川的困意全无,他坐直身,意有所思地看向后视镜:“……”
这辆在他们后面的黑色豪车几乎跟了他和陆之苓一路,陆川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抿了抿唇,正准备和陆之苓说他们被跟踪了的事,那辆黑色豪车却在下一个分岔路口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陆川将涌出口的话又憋回了喉咙里,拧起眉再看了一眼后视镜,“……”
难不成是他多想了?
或许人家只是单纯和自己顺路吧……
陆川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闭着双眼眯了几分钟。
自陆川到B市来,从家到市医院这条路他已经走过无数次,早就烂熟于心了。
这个分叉路口是到医院的最后一个需要拐角的地方,再过一两分钟,他们就到市医院门口了。
另一边:
沈席年半靠在车的后座上,一条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双如鹰的黑眸里划过几道不易察觉的微光。
他跟了陆川一路,就在周靖以为沈席年要下车捉人时,沈席年却命司机调转方向,往岔路口的另一个方向开去。
周靖眼底划过一道惋惜,要知道,他早在一周前就跟着沈少来到B市,并在陆家附近租下了空屋。
但他定点守了一周,也没见沈少要找的那位陆先生从陆宅里出来。连他都不禁怀疑,是不是沈少消息弄错了。
直到今天一早,陆之苓从陆家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将自己全脸遮住的男子。
陆家的长姐陆之苓身材高挑,长相甜美,是商圈内有名的美人。
只是其暴躁火辣的脾气,令很多富家公子望而却步,如今依旧是单身一人。
周靖将目光落在后方全副武装的男人,身材看上去挺好,就是这脸他是一点也看不清,完全被挡死了。
难不成是陆之苓带回家一夜春宵的小娇夫?
周靖正琢磨着,却听见后方的沈席年暗哑着嗓音呢喃了一句:“陆哥……”
男人的眼底带着粘腻的眷念和渴望,一双如黑潭的眼眸里,藏着浓郁到难以自控的悸动。
他的双肩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着,双眸则为了遏制住自己的野兽本能变得猩红。
周靖如今回想起半个小时前沈席年在刚见到陆川时那个状态,仍感到脊背发凉,心有余悸。
“老张,这一带你应该挺熟的吧?”沈席年靠在后座上,突然开口问道。
老张是沈席年的司机,见沈席年问他,他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是啊,这B市毕竟是我从小待到大的地方,就算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但大的道路还是记得住。”
“那你知道刚才岔路口的另一条道通向哪吗?”沈席年紧接着又问道。
老张挠了挠头,停顿了几秒后,才道:“沈少爷,若是我这老头子没记错的话,那条道通往的应该是市医院。”
“医院?”沈席年坐直身子,双眉紧蹙。
陆川这是生病了?
“对啊,B市最权威的人民医院就在那条路上两公里开外的地方。”
“……”沈席年的手紧紧攥紧,心里浮现出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和不安。
“周叔,今天下午你去和医院的人联系联系。”沈席年说道。
周靖点了点头,立马就明白了沈席年的意思。
沈席年停顿了几秒后,又补充道:“别让陆川发现你。”
周靖愣了愣,才迟钝地点了点头道,“好。”
这三年来,周靖一直跟在沈席年的前后,沈席年为寻找陆川做了多少,他最清楚不过了。
如今,沈少好不容易找到陆先生,却没有第一时间和陆先生相认,倒是让周靖感到很意外。
沈席年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身旁的周靖,随后便收回了目光,“周叔,再过三日,就是陆哥的生日了。”
“我想要在生日当天,给陆哥一个惊喜。”沈席年垂下眸,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微光跑出。
在遇到陆川后,陆哥的每一个重要节日都是同他一起度过的,陆哥的生日自然也不例外。
他霸道地将自己填满陆川的世界,成功占据了陆川的所有目光。
这方法虽然卑劣且无耻,但却很有效。
陆川渐渐地开始依赖他,离不开他……
他只要一示弱,陆川就会心软。
要不是三年前的那场变故……
他整整缺席了陆川三年的时光,沈席年甚至都不敢回想自己这三年来是如何度过的。
在失去陆川后,他的生活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那是一段沈席年自己都快忘记了的糟糕日子。
他又成了孤身一人。
生活可以回到过去,但沈席年却不能。
藏在阴暗地里的蛇感受过阳光的温暖后,就不可能再回到自己那个潮湿昏暗的洞穴了。
他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活死人,每日靠着他和陆川的回忆而活。
他频繁地出入夜辉,拉着白郃陪自己买醉,酒精刺激着他的大脑,在迷迷糊糊间,他能如愿见到他的陆哥。
他每日靠着虚幻的泡影而活,连白郃都看不下去了,扯着他的白衬衫衣领骂骂咧咧地道:“沈席年你TM是个神经病啊?天天拉着老子喝酒,还有完没完了?”
“嗐,别喝了,你TM是想喝死在这里吗?”白郃骂着,将沈席年的酒瓶抢过,一把摔在了地板上。
酒瓶与地板相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玻璃碎成一片,酒液流满地板,沈席年这才清醒了一些。
他扯出一个苦笑,失落地低下头,喉咙有些哽咽:“陆哥也这么骂过我……”
白郃还从未见过沈席年如此失魂落魄的一面,更未见过他哽咽着嗓音说话。
白郃叹了一口气,心想感情这东西啊,就算是沈席年这种心机缜密善弄人心的疯子,碰了也得栽。
“可他不要我了,白郃……”沈席年的两只胳膊抱住头,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无助,“他不要我了……”
他派人疯狂地在全世界寻找陆川,如今一年过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沈席年再怎么装糊涂,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陆川并不想见他。
陆川不要他了。
全世界太大,沈席年找不到他的陆哥。
“白郃,你知道吗?在一年前我赶去沈家时,陆川并没有离开。他靠着一窗之隔,偷偷看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