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 by白色的木
白色的木  发于:2024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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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回后宫,作为皇帝和群臣间的最后一道锁,最后一面盾。或者进入朝堂,慢慢变成被架空的摆设臣子……
其实她并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而这些年的经历也验证了她当初的猜想——妻子的劝说和臣子的谏言,在帝王眼中,完全是两种意义。
窦皇后看得很清楚——
“这个天下,需要的从来不是两柄针锋相对的利剑。过刚易折,它需要的是——”
“一把剑鞘。”
许烟杪拿着尚方宝剑出了京。
不懂骑马,依然是坐竹车。一路风云雷动。
梁瑞不禁抬头望天,看看那天上乌云密布,雷蛇游走,又回头看了看竹车上的许烟杪,心中感慨万千。
真不愧是白泽啊……出行都有风雷相送。
“白泽”也在抬头望天。
【好大的雷暴天……】
许烟杪抱着怀里金属的尚方宝剑,忧心忡忡。
等会儿该不会一道雷下来把他劈死吧?
“梁——主——事——”
许烟杪扯着嗓子喊。
雷声滚滚,梁瑞也只能尽量抬着声音回他:“怎——么——了——”
“我们这次还是要换马不换人吗?”
之前他们能及时赶到,就是走了急脚递的路子,六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但这样做,真的是差点累死在中途,到达京师时腿都在发软,胸口烫到几近爆炸,一呼一吸都带着血腥与烟尘。
如果再来一次,许烟杪都不知道梁瑞的身体还能不能撑住。
所幸,梁瑞沉吟片刻,道:“量力而为,此次乘快马即可,不必加急。我们走之前,公主已离福建不远,想来这两日便能到了。”
快马是只用一匹马,比直接把马跑死后换马的急脚递慢了不止一点,但还是比坐车快。
不过二十日,许烟杪和梁瑞二人,就到了福建。
灾情上报到今日,约莫两个月了,倒不能说百姓已经恢复了安居乐业,但二人目之所及,民众面上仍有些许菜色,却至少都是囫囵个儿,没有因为饥荒就剁胳膊。
许烟杪松了一口气:“之前看野外连枯萎的狗尾巴草都没了,我还以为……”
梁瑞亦是和缓了面色:“想来是殿下与尚书此行稳定了局势。”
不然就那个巡抚,谁知道福建会变成什么人间地狱。
不过,倘若朝廷通过了印刷宝钞救灾的策略,现今肯定不能够如此平和。
梁瑞看了一眼许烟杪。而许烟杪也想到了宝钞,心情一下子难以言喻起来。
他穿越过来一直谨小慎微,能过一天是一天,如今……也算是为这个时代做了一点事?
“梁公!许郎!”
万寿公主的声音传来。
许烟杪抬头一看,只见公主形容疲劳地走过来,明显这些天没少劳累。
但她的神色比以往坚毅了许多,便连柔和的嗓音也凛然了:“宝钞之事如何了?陛下他怎么说?”
许烟杪便把事情按照他的视角描述了一遍,并且发表感言:“还好赶到得及时,而且陛下也开明,才制止了此事。”
万寿公主轻舒一口气:“那就好。”
梁瑞注意到万寿公主旁边有个瞎了一只眼的官员:“这位是……”
那官员施了一礼,轻声细语:“余乃兴化知府,姓高,名万贺,字长生。”
——兴化府是福建下辖的一个府。
许烟杪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这名字好吉利。”
【总觉得老皇帝听到了,会喜欢到给他升官。】
“阿欠!”老皇帝打了个大喷嚏。
窦皇后惊讶:“可是着凉了?”忙招呼人叫太医。
老皇帝摆摆手:“没事,就是鼻子痒了。”
他算了算时间:“那混小子如今也该到福建了,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他也没赈过灾,想必十分焦头烂额。”
窦皇后哭笑不得。
怎么还有皇帝幸灾乐祸臣子的。
万寿公主觉得,许烟杪哪哪都好,就是喜欢对子说父。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能被听到。
万寿公主笑容微微尴尬起来,但也不能立刻就避开,不然显得她给二人甩脸色了。
梁瑞咳嗽一声:“原来是高知府。”
便也给自己和许烟杪做了个介绍。
那兴化知府听得梁瑞是刑部主事,他脸上的笑容便淡了许多:“见过梁主事。”
待听得许烟杪是从九品的吏部司务,更是只有拱手作揖:“原来是许司务。”
知府是正四品,刑部主事只是正六品,更别说吏部司务了。
恐怕这知府还在心里嘀咕着,怎么朝廷除了一名尚书,其他人都是品级不高的官。
——公主不算在内。公主的名头就能压过一切了。所以,此人对于公主倒是十分之热情。
梁瑞对他的冷淡心知肚明,但也并不觉得这样令人瞧不起。谁不想往上钻营呢?他也没做甚么恶事,只不过是不热情而已。便回了一礼,问了这位知府关于救灾之事,对方回答得颇有条理,明显是一直在亲力亲为。
梁瑞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几人粗略聊了几句,这位知府便言说自己要筹备灾情事宜,不便久留。待他走后,梁瑞的声音里难免带出几分欣赏:“如今还愿意做实事的人不多了。”
万寿公主点头:“的确。你们可知这位高知府的眼睛是如何缺失的?”
梁瑞起了兴致:“如何?”
万寿公主道:“此人原先是名员外郎,昔年某地有旱,陛下严禁此地酿酒,有知府因此大肆扰民,还从某户人家家中搜出酿酒器具。便要将这户人家重判,判死罪,杀鸡儆猴。这高长生与知府争论,言只是搜出酿酒器具,又未曾抓住其酿酒怎么能判其有罪,那知府先是争论不过,又以陛下压人,言他是否要蔑视圣威,又道,他家有器具,谁能为他们做保,保证他们绝没有酿酒心思?”
【诶?居然还有这种事吗?我翻翻!】
梁瑞眉梢一跳:“随后如何?”
万寿公主颇为感慨:“咱们这位高知府突然将自己一只眼睛挖出,断然道:我以此目替他们作保。后来,衙门的人去查,确认这器具已放在地窖三年有余,地窖的锁都落了灰,他们许久不曾酿酒了,只是一直懒得清理地窖。听闻,有监察御史得知其事迹,深受触动,荐举其为兴化知府。”
梁瑞颇有动容:“此人实在性烈……”
【放屁!那是他为了名声自己传的!他的眼睛是为了讨好上司挖的!】
梁瑞下半句话噎在喉咙里,一口气没能完整吐出来,差点被噎到窒息。
笑容都收了起来,瞳孔微微震动。
讨好上司,什么意思?
许烟杪从来不藏着掖着。
青年双目微微放空,实际上是在看着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眼睛震惊到大睁。
【他他他他——】
【因为上官眼睛有损,而他的视线又是出了名的好,素有鹰目之称,就在上官六十大寿那天,把眼睛挖下来泡酒送给上官?!】
【有病吧?】
【那个上官居然还欣然收下了,还很感动???】
万寿公主袖袍下面的手微微颤抖。
她真的很想问一下,你们福建是怎么回事!一个巡抚在自己家的家用碗筷上刻春宫图,一个为了升官,眼珠子都下得去手!
还有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上官,发现自己被送眼珠子,第一时间不应该惊恐吗……
许郎没说错,你们都有病吧?!
梁瑞:“……”
谢谢,现在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殿下……”
万寿公主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是那兴化知府去而复返,她整个人一激灵,条件反射后退半步。
她知道这人是只挖自己的眼睛,也没伤害别人,顶多就是为了升官不择手段了一点,但是……但是吧……
万寿公主又默默地后退了一点。
兴化知府心神俱震。
这是怎么了?他好不容易在公主面前留了个好印象,公主都认为他爱民如子,对他另眼相看了,现如今怎么看到他就后退?
万寿公主定了定神,努力摆出营业的微笑:“高知府,寻本官有何事?”
本官!!!
公主殿下待人和善,之前从来不这么自称的!
兴化知府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刚才他就不离开他们一会儿了——难道是这两人跟公主说了什么?
兴化知府扫了一眼许烟杪和梁瑞,并且目光只在许烟杪身上停了不到一息。
肯定不是这个满脸单纯无害,看着就知道在官场里活不了多久的!
目光定在梁瑞身上,眼神幽幽。
他……哪里得罪过此人么?
作者有话说:
关于自残讨好贵人,参考自:
春,正月,癸酉朔,蜀主登兴义楼。有僧抉一目以献,蜀主命饭僧万人以报之。翰林学士张格曰:“小人无故自残,赦其罪已幸矣,不宜复崇奖以败风俗。”蜀主乃止。
——《资治通鉴》
【翻译:有个僧人献出自己的一只眼睛给前年刚称帝的前蜀皇帝,皇帝很感动,下诏招待万名僧侣吃饭。翰林学士张格跟他说这样不好,伤风败俗,前蜀皇帝就算了。】
残疾也可以当官。
孙膑就不说了。
独眼的郤克,秃头的季孙行父,跛足的孙良夫,驼背的公子首。
一个是晋国的正卿,一个是鲁国的上卿大夫,一个是卫国的上卿。最后一个是公子,而且还是驼背,就不算在“残疾也可以当官”的行列里了。
【季孙行父秃,晋郤克眇,卫孙良夫跛,曹公子手偻
——《谷梁传》】
淳祐十年,状元严州方梦魁,赐名逢辰。右足跛,左目瞽。与同榜方登、方吉,皆唐诗人缺唇处士方干之后。吹剑录外集又云是榜第四川人杨潮,省元泉州陈应雷,皆瞽一目
——《宋人轶事汇编》
【翻译:宋代淳祐十年的状元方梦魁,右脚跛,左眼瞎。】
又曰陈祖仁,一目眇,貎寝,身短瘠而语音清亮,议论伟然。
——《御定渊鉴类函》
【元代状元陈祖仁,身材矮小,一目失明,相貌丑 。】

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默默背起了许烟杪递来的锅。
而那兴化知府显然暂时不打算对梁瑞干什么,并且仿佛没看到万寿公主退后的样子,嘴角一动,翘出笑容:“殿下,除去兴化府,汀州府与福州府的古田县的今日受灾情况,下官已记录完毕,稍后是送到衙门,还是送到殿下落脚之处?”
“送去衙门吧,我去各处巡视完就回衙门处理救灾事务。”
那知府便拱拱手,好似真的只是来说这事,说完就走了。
万寿公主微微一怔,心中升起愧疚:“其实,他也是个好官。”
只是为了升官,办法极端了一些,可也没有害人啊。她刚才直接后退,是不是太伤人了?
“此前我刚到福建,那福建巡抚轻佻,是这位知府先一步站出来,厉声训斥那巡抚。后来我还打听到,那汀州知府原先是个荒唐的,大旱之时什么也没做,既不开仓放粮,也不安抚灾民,还说什么让人去禁止捕捉鼃,如此便可以感动上苍,使上苍降雨。”
万寿公主说到这里,想到之前许烟杪揭穿兴化知府撒谎一事,突然紧张起来。
这事……应该不会也是兴化知府编的吧?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等许烟杪的心声,都等到许烟杪眼中逐渐浮现疑惑之色,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事是真的。
万寿公主接着说:“是那兴化知府当机立断,找了三五十壮丁将汀州知府控制起来,接手了汀州府,救治灾民。”
梁瑞微微颔首:“确……”顿了一下,看了许烟杪一眼,察觉到没有心声反驳后,才续上后面的话:“确实是位好官。”
私自控制一地知府,谁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怪罪,此人能为了百姓去冒丢官之险,实在难得。
许烟杪也感觉:“这人虽然……呃,总之,他确实是在为百姓做事。”
余下两人都知道“虽然”后面跟的是什么,又都默契地决定跳过这个听起来就很痛的话题。
“如今赈灾已至收尾阶段。”
万寿公主清声述说。
“各地的受灾田亩已然勘造成册,亦向户部申请了抚恤,只还未送达。”
“被灾户口的草册亦整理完毕,灾户姓名,是否有牛、有畜、有仓庚、有生业,是极贫还是次贫,男女大小几口,户首何人。来日查册行赈。空屋子者也记好了姓名丁口,若其归来,查册补赈。”
“抚恤未到,草册尚未整理完毕之前,正赈应当有的一月口粮,在我们到达之前,当地官员已赈济到户了。”
想了想,万寿公主补充:“每户日授米五合,幼弱半之。”
梁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明显松快了很多:“殿下这些时日颇多辛劳。”
尽管赈灾流程朝廷都有规定。但初次做此事者,若非亲力亲为,很难快捷地说出其中细节。
又感慨:“幸好近年福建大丰,当地仓储支用充实,否则便要折价给银了。”
对于灾民来说,你给钱还真不如给一口吃的实在。毕竟,灾时买米,全靠朝廷和商家的良心,商家的良心是看其有没有趁灾哄抬米价,朝廷的良心是看其有没有费心平抑粮价。
梁瑞又细细问了流民问题,几人正说着话,忽听得远处有呼声:“殿下!”
侧头一看,是兵部司务连沆。
兵部司务一路跑来,还没等喘口气,就抬声:“殿下!朝廷的抚恤到了!”
万寿公主眨了一下眼:“可算到了!”
别看好像和许烟杪他们是前脚后脚到的,但这抚恤申请是一个多月前就到达了京师,那时候,福建的大聪明还没上奏发宝钞,这一个多月就是抚恤在路上的运输时间。
此行万寿公主为主,梁瑞微微拱手:“请殿下下令。”
万寿公主黑葡萄似的眼中迅速浮起亮光:“我……”她定了定神,认真地说:“平时都是在登记草册后,给每一位灾民发送赈票,领抚恤时全凭赈票,如今亦照旧例。”
“福建有八府,其中,我负责福州府,许烟杪负责汀州府,尚书负责泉州府,梁主事负责漳州府,连司务负责延平府,其余——兴化府、邵武府与建宁府,皆由当地官员行赈。”
万寿公主也知许烟杪是被暗定了拿功劳的,但拿功劳也分层次,最低等的就是混吃等死来镀金,最高等的……
“许郎。”万寿公主问他:“汀州如今知府空悬,担子最重,事务最多最琐碎,你能否做好?”
——最高等的,当然就是,组织把重担交给你。
许烟杪当着所有人的面,平静地回答:“我能!”
许烟杪从没有接触过赈灾,但之前大部分福建官员明显狠狠抓了草册整理,递到许烟杪手里的册子,记录非常完整和详细,只需要许烟杪按部就班下发赈款就行。
他只有一个人,但随行的锦衣卫有不少,每两人一个衙门发放抚恤——过往无数次血泪告诉华夏的每一个王朝,抚恤能用京城带来的人就用京城带来的人,千万不要用当地胥吏,他们是本地人,轻易就能欺上瞒下。
许烟杪叮嘱锦衣卫好好做,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独自到乡野中。
他不懂救灾,但任何一个现代人都懂一句话——
“要到人民中去。”
想知道百姓有没有过得好,这次抚恤和之前的正赈有没有落实到位,百姓有何需要,都得亲自去看看,才不会被欺瞒。
一家一户敲门,借助讨水喝的由头,许烟杪假装和对方聊天。
让他高兴的是,不少人家厨房中都有米粮,不算很多,但的确是朝廷发放的赈灾粮。
唯一不好的就是……
许烟杪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第三次去野外解手。
——水喝太多了。
“下次得换个敲门砖了,不然水中毒就完了……”
许烟杪嘀咕着从大树后面走出来,才走出五十步远,突然听到一道哭声,右手握住好不容易从腰间抽出来的火铳,许烟杪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幸好……陛下派人教过我用火铳。”
是个女人。
许烟杪一凛。更加握紧了火铳。
受过信息大爆炸的各种洗礼,他可从来不会用性别来判定一个人的强弱。
站在二十步之外,许烟杪高声问:“那娘子!你在哭甚?”
女人一惊,站起来时腿一软,整个人往后一倒,许烟杪下意识迈了半步,但还是谨慎地没有跑过去——主要是对方及时把手掌撑在田埂上,缓了几个呼吸,慢慢站起,露出一张泪痕斑驳的脸。
就隔着二十步距离,许烟杪和她交谈,长得好看十分占便宜,那女子心防松得很快,带着哭过后的浓重鼻音,告诉许烟杪:“村里要向河神祈雨,将我送给河神做妻子。”
许烟杪的表情肃穆起来:“这事——当地官员不管?”
女子垂睫:“就是知府同意的。”
许烟杪连忙去翻系统,但怎么翻都没有翻到汀州知府同意这事的八卦,正疑惑这人是不是骗了自己,脑中灵光一闪,去翻了兴化知府,果然翻到了。
这人为了升官,想到了一个歪主意——行祭河神之礼,倘若上天下雨,他就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倘若上天不雨,他就假装没有这事。
许烟杪眉头紧蹙:“你家人呢?他们也……”同意?
那女子脸上露出了苦色:“妾乃青妓。”
许烟杪呆了呆,才反应过来,青妓就是幼妓、雏妓的雅称。细细一看,才发现女子浓艳的妆容下面,依稀能分辨出稚嫩眉眼。
——这确实是一位未成年。
妓女又哪来的家人?
许烟杪急道:“我是朝廷的人,朝廷的吏部司务,你和我走,我替你做主!”
女子面上露出喜色,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又猛地止步,望着许烟杪:“不行!妾不能走!”
“诶?为……”
“村里人每过一炷香就会来寻妾!若是找不见妾,全村出动,郎君会被打死的!”
一炷香,就是五分钟。
许烟杪又说:“我去寻人救你!”
那女子又摇头:“二刻之后,便要开祭了。”
二刻就是半个小时,绝对不够他来回。
许烟杪捏着手指,一时为难。
那女子表情又是复杂又是感激:“多谢郎君,郎君心善,是位好官,妾不过是烟花之地的污浊之人,哪里值得郎君搭上性命,郎君快走罢,村里人快来了。”
然后她看到青年低头开始脱衣服。
女子瞪大眼睛:“……郎君?”
青年把外袍麻溜地脱下来,丢给她,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长得秀气,装成女人也不会露馅。”
“你把外裙也脱给我,披上这衣服,去最近的衙门寻发放赈灾粮食的人,他们是锦衣卫,让他们调兵过来。有那件衣服作证,他们会信你的。至于我,不用担心,我能够周旋到你过来。”
如果不行,反正他也不怕死。
作者有话说:
虾蟆这事,参考自:
先人门士汤义仍(显祖),论政府而及给事胡似山(汝宁)曰:“除参论饶伸之外,不过一虾蟆给事而已。“饶号豫章,为比部郎,曾抗疏诋太仓,而胡以言官纠之。会亢旱祷雨禁屠宰,胡上章请禁捕鼃,可以感召上苍,故汤有此语。余后叩汤曰:“公疏固佳,其如此言谑近于虐。“汤笑曰:“吾亦欲为此君图不朽,与南宋鹅鸭谏议属对亲切耳。“三君俱江西人,而胡与饶更同郡。
——《万历野获编》
【翻译:明朝一次大旱时,朝廷要抗旱,祈雨禁屠宰,这时候,有个叫胡似山的给事中,提出来的抗旱建议是:应该禁止捕鼃,就是虾蟆。人送外号“蛤蟆给事”。】
赈灾流程参考清朝。
先令乡保查开被灾户口草册,有产有艺、极贫次贫、户首何人、男女大小几口,俱行注明,总以一家为一户,不许以父子祖孙分报、重报。然后印委及同城佐杂各官轻骑减从,带同乡保,分路查点。仍将某月日查某村庄先行示期,以免灾民外出。逐户按册挨查极贫次贫、大口小口,如有未符,即于册内核正,无滥无遗,全在此时着实。有牛、有畜、有仓庾、有生业,暗记册内。日内有混行告赈者,可以查明驳饬。再有先经外出存有空房者,查其姓名丁口另行登记。日后闻赈归来,查册补赈。查毕之后,或给门单实贴门首,或于墙上灰书.姓名口数,以防遗漏重复影射之弊。仍将各庄被灾分数、极贫次贫大小男女名数汇造简明册,申送上司查阅。
——《荒政琐言》
首先,是有秩序讲礼仪的赈灾。一般来说,就赈灾主体而言的救助模式有二:一是政府救助。根据实施的时间,有灾前预先设立救助、灾害发生同时赈济和灾后赈济。有的灾害如具有持续性的旱灾、蝗灾,赈济时可能灾害还在持续;水灾以其突发性则往往灾后施加。如能够较为直接解救饥民生命的赈粥,即可分为正赈前、正赈中、正赈后三种。“正赈”是凡遇水旱不分对象地概赈(急赈、普赈);而当灾害刚刚发生时,未等勘灾报灾完毕就要紧急救济,为正赈前的赈粥;正赈之后又持续较长时期的,为正赈后赈粥
——《明清灾害叙事、御灾策略及民间信仰》
闻即行抚防先给饥民一月粮,以免待哺,廼察被灾之轻重,及民之极贫者,与其次贫者。除抚防一月外,被灾六分者,极贫予一月粮,被灾七分八分者,极贫予两月粮,次贫一月。被灾九分者,极贫予三月粮,次贫两月。被灾十分者,极贫予四月粮,次贫三月。每戸计口,日授米五合,幼弱半之。如米谷不足,则依时价以银代给,州县官亲为省视。极贫之外,凡乏食者,皆作次贫,毋许遗漏。
——《钦定大清会典》
再经过“审户”即查明应赈济的人口状况,勘灾结果便直接作为赈灾时发放“赈票”的依据。而发赈,则是灾民按照所持赈票来领取赈灾物资,而除了官员亲临现场,朝廷还规定赈灾物品数、户口、姓名、日期等均必须及时刊布,防止赈济物资被贪墨。
——《明清灾害叙事、御灾策略及民间信仰》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呢?
大概是,他们是暗卫,又不是妖魔鬼怪,能够直接隐身。他们通常有障碍物就借障碍物掩体,没障碍物就假装路人路过。
但是,这绝不包括小白泽想要去茅房的时候。
总不能若无其事走过去,在旁边扒裤子一起放水,顺便打招呼:“嘿,兄弟,你也在这里如厕啊!”
那不叫暗中保护,那叫变态!
总而言之,他们不想成为变态,更不想变成被小白泽广而告之,整个京师都知道的变态。
锦衣卫们寻常时是吊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保护着许烟杪,火铳随时准备发射子弹——在许烟杪遇到那女人的时候,不远处的锦衣卫,早就拿火铳对准女人,一有问题,就立刻开枪。
然后,他们就看到双方似乎聊了几句之后,许烟杪就开始脱衣服。
锦衣卫们:“!!!”
野合???
许郎也到这个年纪了吗?我们需不需要背过身去,可万一那女子趁着二人地上翻滚之迹,一刀割了许烟杪喉咙怎么办?
正纠结着,就看到他们互换了衣服。
再然后,女子掏出胭脂粗粗给许烟杪上了个妆……别说,许郎穿了女子的衣裳,又涂抹胭脂水粉,还真雌雄莫辨起来。
纤长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睛,白净的面容上润一层胭脂底色,艳得十分漂亮。
他没穿过女式衣裳,三下五除二穿得十分豪放,还提高下裳,拿在手上抖了抖,嘟囔着:“这东西快拖到地上了,走起来真不方便。”
布料层叠地堆在膝盖处,露出弧度优美的小腿和往上小半块肌肤。
别说锦衣卫了,那女子都觉得:“……真是要命。”
许烟杪光顾着折腾那个不好走路的裙裳,隐约听到耳边传来声音,讶异抬头:“你刚才说了什么了吗?”
那女子脸一红,只觉得自己怎地也成了青楼那些贪淫溺色的嫖客,连忙应了一声,又道:“咱们要在那些村民出来寻找之前,回到村里,我再给你穿上嫁衣,盖上红盖头——我又是浓妆,他们只要不卸妆,应当分不清真假。”
许烟杪立刻单手抓住裙摆,拉着人跑:“指路,我们跑快一些,越少浪费时间,得救几率越大!”
然后就是许烟杪到了村里,换了新娘服,红盖头一盖,坐在床榻上。那女子裹着许烟杪的衣服,拼命往县城方面跑,生怕去晚了,害了恩人。
徒留那三五个锦衣卫麻了爪子,躲在附近嘀嘀咕咕。
“怎么办?陛下说了,要在不危及小白泽生命的前提下,给小白泽最大的自由。”
“主要是,现在冲出去已经晚了——之前小白泽和那女的聊天时,我们离得远,也听不清,就看到小白泽和对方换了衣服走到村里。谁知道小白泽是来做这个的。”
“确实,如果惊动村里的人……”
“那就开火铳。”其中一名锦衣卫冷酷无情:“他们知情识趣还好,若是阻拦,袭击朝廷命官,死不足惜!”
另外一名锦衣卫更为谨慎:“但你不知道,你开火铳之后,那些人是暴动,还是束手就擒。”
也不需要太多,几十个人暴动,就能让他们自顾不暇。他们不是为了杀人来的,他们首要目标是保护许烟杪。
“那我们把小白泽打晕带走?至于追来的村民,他们要找的是那女子,又不是我们。”
这个提议让得不少人心动。
又有锦衣卫否决:“我们是要保护小白泽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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