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一个皇子!—— by长笑歌
长笑歌  发于:2024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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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见琛望着花酌枝,他本以为花酌枝会毫不犹豫答应,却没想到得来的竟是长久沉默。
“呜呜?”
枝枝为何不答应?
“嗤!”冯守业嗤笑一声,他慢悠悠蹲下,下巴往不远处点了点,虽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可声音却愈发洪亮,“你对他有情,可他却对你无意啊,他同齐向云自小相识,说一句青梅竹马也不过分,你一个后来者……争不过的。”
最后一句话直接化作一把刀,直直扎入萧见琛心口,他没说话,始终望着那边,眼睛却越来越红,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落。
“再说了,他身为南疆祭司——”
“你住口!”花酌枝脸色一变,明显慌乱起来,他疾声喝止冯守业后,第一件事便是收剑上前一步,“琛哥哥,不是他说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冯守业一怔,表情变得玩味,“有意思,有意思,竟不知道吗?”
他站起来,一震双袖,高声介绍:“南疆大祭司花酌枝,都说他天神下凡,能以寿命向天借运,可唯独有一样……”
花酌枝将剑重新提起,再次打断,“我让你住口!”
他已不敢去看萧见琛,因为握剑时太过用力,整个臂膀都在微微颤抖,黑夜笼罩下只能瞧见左耳的玉坠子在前后晃动,泛着刺眼的光。
冯守业并不惧怕,正要继续说时,萧见琛突然攒起蛮力,挣开两边桎梏,兜头向冯守业的裆下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冯守业身后跳出一人,那人高举一把木锤,朝萧见琛后背砸去。
“琛哥哥!”
“唔——”萧见琛应声而倒,而远在十几步开外的花酌枝也“扑”地一声跪倒在地,嘴一张,一口浊血喷洒在地。
冯守业注意到这一幕,他看看萧见琛又看看花酌枝,满心不解问道:“玉春,你来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拿锤子的年轻人便是冯守业口中的玉春,他领了命,走到萧见琛身边蹲下,将堵嘴的布条摘掉。
甫一摘下,萧见琛嘴还无法合拢,便呕出一大口黑血。
花酌枝颤颤巍巍站起来,他想俯身将落在地上的剑重新捡起,可方伸出手去便僵在那里。
原本光滑如玉的一双手,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褶皱,他眼珠微颤,余光瞥向垂在胸前的头发,也在一寸一寸染上花白颜色。
不能叫萧见琛瞧见。
花酌枝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他连忙转过身,背对着萧见琛低下头,无助感受自己脊背逐渐佝偻下去。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迅速变老,众人还是头一次见如此妖异之事,均露出惧怕之意,纷纷后撤几步。
“我呸!什么天神?他明明是妖物!”
不知谁先起了个头,大家纷纷唾骂起来。
“妖物!妖物!妖物!”
花酌枝茫然抬头,无措地朝四周看去,干裂双唇微微张开:“我不是——”
可声音也变得粗噶沙哑,他慌忙闭嘴,生怕萧见琛听见。
玉春心中早已有数,为求证,他再次举起手中木锤,狠狠往萧见琛后背砸去。
这次谁都没有出声,可花酌枝却猛地一颤,继而仰面倒在地上,一下下抽搐着,嘴角不断有血流出。
“回盟主。”玉春收锤上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服下了同心蛊。”
“同心蛊?”冯守业来了兴趣,“说说。”
“是,同心蛊一盅养两虫,分母虫与子虫,两虫情意绵绵,服下的两个人也要彼此相悦,若服下母虫之人伤病,则子虫与之分担,且服下子虫之人此生不可变心,一旦变心便会立时暴毙身亡。”
萧见琛脑子嗡嗡作响。
花酌枝是何时给他下了这同心蛊,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有趣的是……”玉春拉长声调,缓缓道:“母虫只有一个,可子虫却能养无数只。”
萧见琛立时明白他们要说什么。
母虫在花酌枝那里,子虫在他这里,他这辈子都不能变心,可花酌枝却能想养几个便养几个。
“呸!“他往冯守业靴面上吐了一口混着血的口水,喉咙上下滑动,疼的像是往里头塞了刀子,骨头似乎也断了,叫他动弹不得。
“枝枝……”
萧见琛动了动头,侧脸在粗粝的泥土上擦过,他看向花酌枝那边,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那样瘦弱的一个,胸膛像纸一样薄。
“枝枝。”他又唤了一句,声音哽咽。
玉春重新回到萧见琛身边,握住萧见琛的肩胛骨往上一掰,阴测测道:“所以只要母虫在我们手里,便能桎梏子虫。”
萧见琛因这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待听清玉春的话后,他脑子一空,抬头看去,“你说什么?”
“祭司大人。”玉春高声喊了一句,他直接迈过萧见琛,走到花酌枝跟前,俯身打量着,“我知道你死不了,但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也不好受吧。”
花酌枝还未完全变回老态,依稀能瞧出方才的模样,他摸到身边的软剑,想撑手坐起来,却被玉春一脚踹回去。
“祭司大人怎能将母虫交给一个弱者呢,他的伤病你替他来担,他什么时候死了你也陪他去死,你这辈子都要忠诚于他,可你看他。”
玉春得意洋洋,回头瞅了眼已经呆愣许久的萧见琛。
“他连你都护不住。”
【作者有话说】
枝枝把母虫给萧见琛了。
双贱门:大贱冯守业,小贱玉春。
明天还有嗷老婆们~

玉春俯身,将花酌枝手边的剑捡起来,“让我猜猜,你瞒着他是为何。”
他一手执剑一手握锤,围着花酌枝绕了三圈,然后轻轻“啊”了一声,“该不会是……怕他瞧见你这幅模样吧?”
花酌枝粗喘一口,薄薄的胸膛微弱起伏着,他竭力偏过头去,把脸藏起来,这样一个动作,也间接验证了玉春的话。
“你怕他瞧见你这幅模样会害怕,会跟我们一样说你是妖物。”
“玉春。”冯守业突然开口,又示意身边人把萧见琛带过去,“这么远又这么黑,他应当是没瞧见,你们把他带过去,让他仔细瞧瞧。”
“是!”
黑衣人一左一右架起萧见琛,将人带到花酌枝跟前,萧见琛似乎这会儿才刚刚回魂,他看着地上那摊乌黑的血,心里已是悔恨到极致。
如果他没有带枝枝跑出来就好了,如果他做好万全之策保护好枝枝就好了,如果他小心点不被捉住就好了。
可他偏偏就这么莽撞地带花酌枝离开了南疆,偏偏在知道花酌枝被人追杀的情况下却什么都没做。
都怪他萧见琛。
“玉春,他怎么不再变了?”
“回盟主,以命借运便是这个道理,借来的天运越多,寿数越短,人就越老。”玉春摇头晃脑说了一通,最后举起手中的剑,“想要他继续变老也很简单,只需将他寿数变短即可。”
说罢,他执剑上前,轻飘飘挥了几下。
“放血。”
花酌枝手腕上渐渐出现一条极细的血线,骨瘦如柴的身体内并没有太多血可流,只有可怜的几滴,沿着腕骨滑落,正巧掉在萧见琛跟前。
“放开我……”萧见琛气到浑身颤抖,他想冲过去帮花酌枝捂住伤口,却被人牵制回去,他死死盯着那截枯枝般的手腕,额头上崩起青筋,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枝枝!枝枝!你们放开我!啊——”
他用力往花酌枝身边去,最后也只是勉强用额头碰了碰花酌枝冰凉的手指。
“瞧。”玉春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开始变老了。”
萧见琛朝花酌枝脸上看去,随着精血流失,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一枚枚褐色斑点,双颊的肉也一点点耷拉下来,比他们初见时还要老上几分。
花酌枝张了张口,已无力发出声音,可萧见琛却看清了。
他说,别看。
花酌枝缓缓闭眼,不敢再面对。
他最在乎的事,还是以最不堪的方式被萧见琛知道了。
他骗了萧见琛,还以这副模样躺在这里,连坐起来都办不到。
这时冯守业也慢悠悠走上前来,他好奇地打量片刻,啧啧称奇,“若不是亲眼所言,我是真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妖物,就如百年前那邪教教主罗映雪,只需同男子双修,便可恢复青春容颜。”
萧见琛气急,又往冯守业靴面上唾了一口唾沫。
“你!”冯守业看着一双靴子被人嚯嚯成这样,已是忍无可忍,他将靴子脱了,光脚踩在泥地里。
还未找人拿来新靴子,萧见琛又是一口,这次直接唾到冯守业脚面上。
冯守业跳脚大骂:“把他嘴给我堵上!”
方才堵嘴的布条早已在泥中滚了几圈,又被拾起来塞回萧见琛嘴里。
“呜呜!”
“呜呜呜!”
你等着!
“呜——”
本殿下一定带人踏平你双贱门!
“来人,带他们回去。”玉春高声吩咐,“再差人去南疆说一声,想要他们祭司,就拿天神灯来换。”
“禀告盟主!”
这时突然有一人跑到冯守业跟前,跪地抱拳,“盟主有所不知,天神灯放在神殿中,神殿又藏于达弥山,上山的路只有这妖物知道,神殿也只有这妖物能进。”
说话的人花酌枝曾有过一面之缘,就是那个半夜把他家南墙踹倒的黑衣人,这人也确确实实在寨子里待过一段时间,竟连天神祭祀的事都知道。
冯守业“哦”了一声,奇道:“那就是说,我们只需将他带去达弥山,叫他带路即可。”
那人又一拱手,整个人透着一股兴奋的坏劲儿,“盟主所言极是!”
冯守业擦过脚换了新的靴子,脸上再次挂起伪善的笑,他亲自将花酌枝扶起,又取了帕子,将花酌枝身上的泥土擦净。
“祭司大人,我本无意伤你,谁知你竟给自己喂下子虫,实在是阴差阳错才把你伤成这样。”
花酌枝睁眼看去,浑浊的眸子满是嘲讽之意,冯守业态度突然转变,定然是起了其他主意。
果不其然,冯守业下一句便是:“不若这样,流云教的天神灯我可以不要,大人帮我双剑门也起一盏灯如何?往后我将大人奉为座上宾,整个武林也会对大人尊让三分,届时天运加持,双剑门愈发壮大,也好同南疆互相扶持。”
花酌枝在心里冷笑一声。
贪念永远占上风,压过人所有情绪,冯守业要的绝对不是流云教覆灭后的平静,而是更大的权,更高的梯,登上高处受人敬畏,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祭司大人觉得我的提议如何?齐向云向来奸诈,他说的话不能信,我知道大人也是叫他哄骗了,不如先随我回双剑门,我们把当年的事好好说一说。”
“呜呜呜!”
想得美!
“呜——”
不能答应他!
花酌枝抬起胳膊,拨开冯守业扶在他肩头的手,身子无力支撑,缓缓倒回地上。
他不发一言,却已说明态度。
冯守业丢了帕子,冷着脸站起来,“祭司大人什么意思?”
花酌枝终于攒了些力气,他咽下口中血沫,干裂苍白的唇微颤,“你要知道。”
声音又哑又小,冯守业听不清,他伏低身子,问道:“什么?”
“我本可以……让双剑门直接消失。”
冯守业脸色一僵,眼神变得阴鸷可怕,“玉春,请祭司大人回双剑门,届时好好‘招待’一下。”
“是!”
玉春正要动作,却突然顿住脚步侧耳听去,林中响起什么声音,像野风穿堂,嗡鸣不断。
众人也听见些莫名的动静,纷纷往后看去,此时天边渐明,偏那处一片漆黑。
冯守业也疑惑看去,直到黑雾来到眼前才反应过来。
又是虫雾!
【作者有话说】
萧·豌豆射手·琛。

第47章 我这不收赶尸的
大片虫雾瞬间便到眼前,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萧见琛此生都没见过这么多虫子,他吓傻了,呆愣在原地,喉间发出短促一声。
“呜?”
什么玩意儿?
半空中的蛊虫嗅到熟悉味道,一股脑朝萧见琛扑去,萧见琛无处躲,只得紧闭双眼,硬生生受着。
可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颤巍巍睁开眼,便见其中一只蛊虫慢悠悠落到他鼻尖上,不断扇动着细小的羽翅。
“呜?”
怎么不咬他?
“生火!生火!”
有人大喊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将火把点起。
他们同南疆争斗多年,唯一一个经验便是蛊虫怕火,只要生火,蛊虫便不敢靠近。
一个接一个火把燃起,照亮半边山林,此法也十分奏效,蛊虫游离光源之外,不敢靠近。
“这是哪来的蛊虫?”冯守业疑道,话音刚落,虫雾之后又传来诡异声响。
“沙沙,沙沙……”
十里之外,有什么东西贴地而行,左突右撞,破开诡谲扭动的虫雾跳出。
他们身着藏蓝短衫,胸前银饰迎风响动,“沙沙”声响不绝于耳。
是由南疆而来,专程保护花酌枝的侍卫。
双方二话不说便交缠在一起,在蛊虫加持下,双剑门渐渐落于下风。
见状不好,冯守业决定走为上策,他先是召来铜墙铁壁保护,最后还不死心,竟想把花酌枝也一并带走。
“玉春!带上他!”
“是!”玉春方伸出手,一柄长剑突然从斜后方挥出,银光闪过,有什么东西“扑”地一下落在萧见琛面前。
“呜!”
“啊啊啊——”玉春捧着断去一只手的胳膊惨叫起来。
众人还未看清是谁出剑,铜墙铁壁自内向外坍塌,有五人从中跳出,将花酌枝护在中央。
“冯守业!今日必不会叫你逃掉!”
花酌枝费力睁眼,刚好瞧到他们掀了人皮面具。
客栈那晚,齐向云捉了上门挑衅的五人,又派人易容一番,居然真的混入了双剑门中。
“大人可还好?”其中一人蹲下,将花酌枝扶起,“大人莫怪,我们只有五人,不敢轻易出手,本想等回双剑门后偷偷将大人救出,没想到大人竟留了后手。”
他们以为南疆众人是受花酌枝吩咐而来,实则花酌枝根本不知,更遑论什么后手。
玉春伤了,铜墙铁壁也被轻易破开,冯守业扶起玉春,一咬牙,高声道:“撤!”
见自己占了上风,萧见琛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他用下巴抵着地面站起来,往冯守业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不知在骂些什么,听在众人耳中也只有一连串无意义的“呜”声。
双剑门死的死逃的逃,南疆众人很快便打扫完战场,接二连三围至花酌枝身边。
“大人。”
花酌枝支起沉重的眼皮看去,咳嗽一声,“你们如何来的?”
“回大人,我们奉沈大人之命前来保护,方才路过山林时,盒中蛊虫躁动不安,横冲直撞,到最后竟纷纷将盒盖顶开,朝山林中来。”
他们不明所以,只能跟来一探究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花酌枝和双剑门的人。
花酌枝看向手腕上早已凝固的血线,心下了然,那些蛊虫是以他鲜血喂大的,也多亏了玉春将他手腕挑破,才足以用血气吸引虫雾前来。
他们以苗疆话交谈,萧见琛根本听不懂,他被隔在人群外头,急得跳起来看。
“呜呜!”
“呜呜呜呜!”
帮我解开!
许是人群外头不断跃起的脑袋太过明显,花酌枝往那处扫了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将他……”他想了想,吩咐道:“先将他带去城中,找大夫瞧瞧他的伤。”
“是!”
穿着藏蓝短衫的两人走出,直接将萧见琛抬了起来,像搬东西似的,抬着往外走去。
“呜呜呜?”
干什么!
“呜呜!”
语言不通下,花酌枝方才说了什么他一窍不通,可看样子,花酌枝倒像是要把他直接丢下山崖去!
“呜——呜——”
枝——枝——
可花酌枝狠了心不再看他一眼,始终扭着脑袋,将枯燥凌乱的长发拨弄到胸前,刚好挡住侧脸。
“呜——”
你当真如此狠心!
花酌枝哪里是狠心,他是怕了,他还没有勇气以这幅模样坦然站在萧见琛跟前,也不敢告诉萧见琛他是故意欺瞒的。
“大人,那您的伤?”
等萧见琛的“呜”声渐行渐远,花酌枝抬头,眼珠泛起破败的灰白,声音也愈发虚弱,“我没有伤,失了血气罢了。”
他身上并没有伤,因同心蛊作用,他将萧见琛的伤担了一半,几口心头血吐出,故而变成这样。
若想恢复只能回南疆去,只要在祭司殿四层躺一晚,多重的伤势都能痊愈。
坐起身说这几句话叫花酌枝昏昏沉沉的,闭眼前,他咕哝一声:“回南疆去……”
与此同时,萧见琛被抬回城中,这二人并不识得一二汉字,可借着运气不错,连猜带蒙,果真敲开一家药铺。
来开门的老大夫一瞧他们打扮,又见手里还抬了一个,连忙冲他们摆摆手,“哎呦哎呦,我这不收赶尸的,你们去城北,那里有个义庄。”
萧见琛突然梗起脖子。
“呜!”
“哎哟!”老大夫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接着俯身看去,问道:“什么病症啊?”
萧见琛:“呜!”
老大夫扒开萧见琛的眼皮,“是外伤,还是内病?”
萧见琛:“呜!”
老大夫直起腰来,朝另两个人询问,“他可是会咬人?我帮他把里布条拽出来,你们可要将他抓住了,莫要让他咬了我。”
堵嘴的布条早已被血水浸湿,老大夫捻起来往外一丢,看见萧见琛满嘴是血,转身端来一盆水,放在他眼前。
“你做什么?”萧见琛一张嘴,上下牙隐隐作痛,他嘬了一口,竟嘬出几口血沫子来。
“先把我放了。”
老大夫哪敢放人,他指了指盆中的水,道:“你喝了,喝了我便将你放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
后天更嗷~

与此同时小泮村。
黑夜中,一条金龙沿山路盘旋而下,那龙浑身闪着金光,照亮半边天,有老伯起夜瞧见,直呼神龙显灵,连连跪拜。
待神龙走到跟前,他才看清那竟是一行车队,身着甲胄的人右手执刀,左手提灯,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前来。
车帘掀起,一慈眉善目的年轻郎君从车上跳下,走上前来,将跪在地上的人扶起,“这位老伯请起,我向你打听打听,你可见过两个年轻人,一人气质高贵超脱世俗,如那仙子下凡,另一人鲁莽冲动愚蠢冒失,像那仙子身边的侍从。”
老伯脑袋里立马冒出两个人来,可那两人都像仙子,并不是这位神君所说,一个仙子,一个侍从。
他想了想,又要跪下,却被萧鸣钰托住双臂拦下。
“回神君……”老伯颤颤巍巍答:“是有这么两人。”
萧鸣钰双眼一亮,“哦,敢问这位老伯,他们如今落脚在何处啊?”
老伯还不知花酌枝二人今日一早就出了村子,他往路尽头一指,“神君往那处走,若见两间破落土房,没南墙,那便是了。”
“多谢老伯指路。”萧鸣钰直起腰来,眸子瞬间沉下去。
这不孝子当真愚蠢至极!私奔便私奔,带人跑出来,竟叫人住破落房子吗?连南墙都没有!
“陆繁!贾方正!”
他喝道,后面两人小跑着上前,两人一边一个,将老伯夹在中间,齐整整跪倒在地,“殿下。”
“怕吓到他们,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先去探查一番。”
“是!”
陆繁同贾方正颔首领命,被他们夹在中间的老伯左右看看,也学着动作俯首听命,“是。”
萧鸣钰连连摆手,“哎,老伯不必如此,我说他们二人呢,你可以回家了。”
老伯爬起来,像做梦一般往家走。
这边陆繁同贾方正沿着小路往老伯指的方向走,待走出萧鸣钰视线,陆繁拽了拽贾方正,“贾大人,待会儿该如何同殿下说啊?”
“说什么?”贾方正老神在在,背着手走着,“不必多说,殿下瞧见我们就明白了。”
陆繁好歹是萧见琛身边的人,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替萧见琛着想,他忧心忡忡,又问道:“那贾大人,殿下若是要跑?”
“那就叫殿下跑就是了,我们一老一小,哪追得上殿下。”
“那太子殿下那里?”
“就说没见到殿下,我们到时,便已人去屋空。”
陆繁被贾方正左右逢源的本事惊呆了,他正要说话,便见贾方正停下脚步,右手一指。
“到了。”
朝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两间破屋,南墙一块块倒在地上。
陆繁不由得泛起一阵心酸,他们殿下从小锦衣玉食,就是大燕天运不济那几年,也是什么东西都紧着他用,不叫他受任何委屈,什么时候住过这种地方?
“你哭什么?”
陆繁回神,摸了摸眼角,“我哭了么?”
贾方正点点头,“方才抽了几声。”
“我替殿下委屈呢。”陆繁咬咬牙,不吐不快,一股脑儿全说出来,“都怪那大祭司,都八十八了还要殿下嫁过去伺候他,殿下也不过是追寻心中所爱,结果被逼到如此地步!”
“哎,非也非也。”贾方正摆摆手,“于殿下来说,一句话便可解释。”
“什么话?”
“这有情啊……饮水饱。”
“……”
“走吧。”贾方正迈着八字步,慢悠悠走到门前,十分君子地敲了敲门。
陆繁从南墙跨进去,从里头给贾方正开了门,“连墙都没有,贾大人进来就是,敲门做什么?”
“你这榆木疙瘩。”贾方正瞪他一眼,“我不敲门,殿下如何听见动静,听不着动静,如何逃跑?”
陆繁挠挠头,跟在贾方正身后,重新走回院子。
“这是什么?”
月色下,一只半人高的浴桶正摆放在院子正中央,上头刻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桶中还放了一张红纸。
陆繁弯腰将纸拿起,又从随身的布兜里取出一颗夜明珠,照着上头一字字读出。
“客官莫怪,因家中无人,只好留此信说明,浴桶已加急打好,便照客官留下的地址送下。”
说完,他摸了摸桶身,入手还有些毛糙,定然是为了赶工期,没好好打磨。
陆繁撇撇嘴,“这桶我也能打,殿下还要花银子做。”
“不对。”贾方正突然出声,他朝堂屋走了两步,眉头皱起,“不对,不对……”
陆繁走上前,同他并肩站立,“哪里不对?”
贾方正眯眼,“照理说,我们这样大的动静,殿下也该出来瞧瞧才是,为何毫无反应啊?”
陆繁拿起那张红纸,手往上一指,又念了一遍,“因家中无人呗。”
贾方正:“……”
城中药铺,随着后院几声狗叫,突地传出一阵争吵声。
“你以为我叫疯狗咬了?”
“你这就是叫疯狗咬了!”
见老大夫迂腐不通,萧见琛梗着脖子,“我没有!”
老大夫顺势把盆递到他跟前,“那你喝一口!”
萧见琛蛄蛹几下,把还捆着的手伸过去,“你先给我解开,我让你看看有没有!”
老大夫拒绝:“你叫疯狗咬了,我不敢给你解。”
萧见琛:“……”
浪费时间,耽误他回去见枝枝。
“是!”他干脆承认,“我是叫疯狗咬了。”
老大夫离得更远了些,“你瞧瞧,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以我行医十年的经验,绝对不会看错!”
萧见琛翻了个身,勉强趴下去,“不解开也成,我后背伤了,你给我涂些药,涂完我就走。”
这两个苗疆人定然是受了花酌枝叮嘱,他伤不治好,是不会带他回去的。
老大夫谨慎小心上前,把萧见琛上衣一褪,又连声“哎呦”起来。
只见洁白的后背上两个青紫的圆印子,一大一小叠在一起,像个葫芦似的,有些地方已经肿涨破皮,正在往外流着污血。
“你这个葫芦啊……”老大夫感叹一声,什么都没说,给萧见琛敷了一层药粉,又开了几副活血化瘀的药丸。
苗疆人听不懂两人都说了什么,见伤也治了,药也拿了,直接从胸前扣下一颗银叶子丢过去,然后将萧见琛重新抬起,眨眼间便消失在晨雾中。
【作者有话说】
老大夫:没事走两步。
老婆们元旦快乐哇,啵唧啵唧!
明天还有嗷~

“……祁爷从通天塔出来后,想亲自带人来保护大人,却被沈大人拦下了。”
侍卫说完,看向床上的花酌枝,等待下一步安排。
花酌枝血气流失严重,这会儿正在闭目养神,他微启双唇,道:“这个我知道,碎溪的信中提过。”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吵嚷。
“枝枝!枝枝呢?我要见他!你们要带我去哪?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花酌枝睁开眼,眼角的皱纹随着动作不断展合,他眼珠朝门口轻移,又克制着收回。
听萧见琛声音中气十足,应该伤得不重,甚至连那毒都好了几分。
“大人,他……”
花酌枝又缓缓闭眼,“先将他带去其他房中吧,找店家过去问问,是否饿了,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拿给他。”
而他,就先不露面了吧,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萧见琛。
“是!”
侍卫出门,屋中安静下来,花酌枝从腰封中掏出他身上最后一个蛊盒,粗糙指尖一下下摸着盒身。
若是方才给萧见琛用上这蛊就好了。
“我不吃东西!”
门口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萧见琛每路过一间房都要拍几下房门,还未拍到花酌枝这边,就被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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