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越笑了一声,那笑并不好看,倒有?几?分无奈和勉强:“知道。”
邵承冷笑,他低头看着邢越的鞋子,那上面的污泥是千里迢迢的证明,但他并不为之感动,心硬得要命:“邢会长,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你还以为是在你的圈子里?在这里我能玩死你,你信吗?”
“我信,”邢越看着他,目光无比赤诚,“你说什么?我都信,那你就玩死我,邵承,我就是过来给你出气的,我就是被你玩的,我死有?余辜,你想做什么?不行。”
邵承捏紧拳头,没错,这就是邢越,就是他认识的邢越,他可以贴在耳边说情话?,也?能像个摆脱不了的缠魂恶鬼,盯上你就是盯上你,不喝到你的血,不达到他的目的,他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他太轻视自己的话?了,邵承想,现在对邢越说这许多又有?什么?用呢,他那么?自大,以为北京跟湘江一样,他可以用同样的招数拿下他第二回吗?
邵承拍了拍他的胸膛,保持着理智跟他对话?:“好,敬你是条汉子,我的邢会长,那我们就来瞧瞧,在这个圈子里,你能闯到第几?关。”
邵承摸了摸他的胡茬,暧昧中又残忍地警告:“别死在我面前?。”
说完,他转身回去,走进那神秘威严的庄园里,成叔早已?经等候多时,邵承一进门,他就听令地推上了门。
邢越隔着铁门看邵承的背影,他心情好了很多,至少?……他看见他了,他跟他在同一个城市了,这是多让人澎湃的事。
卧室的灯光深夜里还亮着。
邵承站在阳台看那个身影,车还在,邢越没走,这个方位看不见他人在哪,那个车子也?不是他在湘江开的,应该不是他的。至于他是怎么?找到自己家的地址的,对此邵承很是好奇,他想了好几?个可能,但都否定了。
邢越没有?杨尘的联系方式,所以杨尘那儿得来他的家庭住址不太可能。
周慕沈俊文?对他的家庭情况都是一知半解的,更不可能知道他家在哪里。
找别人查吗?查邵家的住址?圈里没有?邢越认识的人,邵总也?挺注意?隐私的,大家都不会随意?兜售邵家的地址,邢越得来他地址的方式只剩下一种可能。
邵承拿起手?机,点?了一个号码,拨通出去,半晌那边才接电话?,声线慵懒地问:“怎么?了?”
“小叔。”邵承直入主题,“邢越为什么?能找到我这里来?”
也?只有?他小叔这一个可能了,如果小叔也?否认,那么?邵承就真不知道邢越是怎么?摸过来的,凭运气?怎么?可能。
幸好对面的人认了,小叔电话?里的声音清朗:“他已?经到了?”
邵承大为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叔传出一声长叹:“他求了我两?天,你叫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叫求了你两?天?”
“这还听不懂啊,他在去北京以前?,一直在这死守着我呢,你这男朋友挺无赖,他追着我要你的地址,好赖话?说尽了,我能怎么?办?”
“所以你就把地址给他了?”邵承可不信,他小叔有?太多方式摆脱邢越了,他宁可相信他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
“给了,我是可以不给,不过我觉得你们俩之间是得好好谈谈,我看过了,你们俩缘分还没尽呢。”
“小叔。”邵承冷声,“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小叔笑笑:“听不懂就听不懂,承承,别记恨我,你小叔我是过来人,你这个alpha是有?人格魅力的,不然也?不会把你拿下了,你如果生他的气,我把他送到你面前?,你好好折磨他,你要是不想折磨他,就代表你俩还没完,那就好好谈谈,左右对你而言都是好的。”
邵承大为不解:“您是觉得他很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这么?支持他?”
“我不是支持他,是不想你留遗憾,因为你很喜欢他。”
邵承握紧阳台的护栏,手?上青筋暴起。
“承承,邢越这个人很深,坦率之中又藏着城府,他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你很喜欢他,你想否认吗?”小叔字字珠玑,“你大可以嘴上不承认,不过你小叔我是什么?人,你带他来见我那一次你以为我是为了测试他吗?我是为了明白你,怎么?说你也?是我侄子,给你把把关是应该的,你的眼神把心里话?都说明白了,能带他来见我就代表你对他很满意?,你想跟他有?未来,那么?这么?草率地离开,这种收场方式,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你错了。”邵承掷地有?声,“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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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邵承挂了小叔的电话?。
他怒极了,被他小叔出卖,他不明白邢越有?什么?魅力,能让他那个玩弄alpha的小叔伸出援手?,凭什么??邵逸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
“咚咚。”
邵承怒火翻飞,身后的房门声又响了两?次,他盯着楼底下的车影,才压抑着火气道了声:“进。”
他小爹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邵承出去见人的时候,沈相旬就一直盯着他了,他走进邵承的房间,阳台处的人盯着楼下瞧,沈相旬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落下,直问:“那是你什么?人?”
邵承的骨节发出咔嚓的声响,他眼眸漆黑如墨,射向?大门处的影子。
“你爸马上就回来了,”沈相旬说:“他一直在楼底下站着,可不是个事。”
邵承道:“把他赶出去。”
沈相旬听他不平稳的语气,皱眉说:“赶他容易,但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邵承抬起头,对上他小爹审视的目光,在正事上,他小爹精明得跟鬼一样,什么?都别想瞒他,一点?细微的表情都能察觉出什么?来,邵承的喘息声纷乱,丢盔弃甲道:“他是我在湘江处的男朋友,现在我不喜欢他了,麻烦小爹把人赶出我的视野。”
沈相旬感受到血橙信息素的躁动,他审视邵承一眼,投向?楼下的目光变得锐利,停顿了几?秒钟,他走了出去。
邵承盯着大门处的动静,他看到小爹走向?门外,铁门缓缓打开,他接近那辆陌生的车子,敲了敲车窗,邵承听不见,但没多久,那车子就开走了。
邵承回到房间,他感到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拉上窗帘,他熄了灯,然后坐在床头,掐自己的手?腕。
邢越,邢越。
他无声地在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如果说他本来对他还有?一丝的仁慈,那么?现在就都烟消云散了,他凭什么?找他?他凭什么?到北京来?凭什么?出现在他家的门前??凭什么?一脸疲态,不修边幅的样子就出现?干什么??卖惨吗?以为他邵承会心疼吗?
都他妈是手?段罢了。
他连他那个风流浪荡的小叔都能征服,他还不够有?手?段吗?他连他的家庭住址都能得到,还不够有?心机吗?他这么?大能力就别在他邵承面前?卖惨啊,耍什么?痴情,早干嘛去了。
邵承越想越火大,他恼邢越,更恨邵逸青,他小叔是脑子抽风了吗?
这一夜邵承辗转反侧地睡不好,他好几?次都想把小叔给删了,都想再甩个电话?过去告诉他小叔,他心里已?经没有?邢越了,别自以为是地撮合什么?。
他现在要邢越离他远点?,离开他的生活,就当从?来没出现过,这才是他当下在想的事!
邵承躺在床上抑郁,他的生活本该步入另一个轨道,现在又全部被打乱了。
第二天一早,邵承起床吃了饭,刚吃完就去约杨尘,他给杨尘打电话?的时候杨尘还没起床,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今天?”
“你不出来我找姚睿。”
“哎出来出来,没说不出来,”杨尘从?床上爬起来道:“你想去哪玩啊?”
邵承说:“哪儿野去哪,圈里很多人没见了,不是很多人想见我吗?安排个地方。”
杨尘皱着眉说:“你今天怎么?了?竟然舍得搭理他们。”
“管这么?多做什么?,排场就是了。”
吃完饭以后,邵承到车库里选了一辆敞篷跑车,他以前?从?来不开这种高调的车,这车是他过生日的时候别人送的,就因为太高调以至于在仓库里吃灰,今天他什么?也?不想,他就想野,就想放纵。
跑车开出院子,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他看见邢越那辆车,才知道他原来没走远,这一夜都在这?他是在车上睡的?
邵承瞄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脚底下油门一踩,跑车从?平稳的路面滑了出去,一路上了公路。
杨尘并没有?排什么?场子,热闹的场合一直都存在,今天一伙人听见邵承回来了,而且会到现场来,那些富家公子们早就凑在一块儿了,Omega对邵承的心思一目了然,alpha之间嘛,总想着搭上邵家的一层关系,叫邵家这个公子记住自己的名字也?是好的。
于是邵承一落地,一群人就眼巴巴地簇拥过来,认识的不认识地都上前?招呼敬酒,邵承今天很给面子,谁来敬他酒他就喝,杨尘往外面瞅了一眼,问道:“你开车了?”
邵承正喝一杯熟人的酒,他一饮而尽后应道:“嗯。”
杨尘纳闷:“你平时都不开车的,今天还开这么?高调的。”
“我想显摆不行吗。”
“行行行,”杨尘委屈巴巴地说:“一大早就跟吃了枪药似的,我又没得罪你。”
邵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一个妖艳货色就凑了上来,笑眯眯地说:“说什么?呢,我宁愿被承哥叼一句呢,就怕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杨尘看着那人道:“你这搭讪的方式也?不高级啊。”
那人没什么?不自在,反而乐呵呵的:“在承哥面前?我们有?谁敢说自己高级啊,是不是?”
杨尘呛她道:“一口一个哥的,说不定他还没你大呢。”
邵承接过了那Omega的酒,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一伙人起哄,开他们的黄腔,被邵承一个眼刀杀得闭了嘴,杨尘这时候笑着说:“我早就说了,姐姐,他脾气烂得要死。”
凑在邵承面前?的一个女O兴致恹恹地坐远了点?。
邵承也?没否认,关乎他的脾气早就不是什么?秘闻了,杨尘当众拆台他也?无所谓,多的是那些不介意?的人往他身边凑,有?些人还真不是因为邵承有?什么?背景,纯粹是被他那张脸吸引,就是想跟他处个结果。
杨尘是把这些人的嘴脸都看透了,早几?年就看透了,跟邵承一块出来他就没享受过独属于自己的注视,作为同类,他不得不承认邵承是alpha中的佼佼者,作为朋友,他羡慕的同时又有?点?酸,更别论其他人了。
这个娱乐的场所,要的就是注意?力,当注意?力都被一个人吸走以后,大家心里就不平衡了,只是碍于邵承的身份,有?口难言,都保持着沉默,不待见的不凑上前?也?就是了。
在这些人里,邵承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他无视身边的热闹,专注不善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邢越跟着他来了,他不是刚刚才发现他,而是他邵承前?脚刚走进这里,后脚对方就跟了过来。
所以从?他落座这里,和所有?人的接触,邢越都看见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要邢越知道,他一点?儿也?不寂寞,他的身边到处都是人,他没可能追回自己。
邵承跟别人喝酒,喝嗨了,也?喝得高兴了,他闷在人群里,不断有?人来敬他的酒,他喝不喝全随意?。
当他仰头靠在沙发里的时候,杨尘在他耳边问还行吗,邵承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自己玩去,别来理他,杨尘就了然于心地走了,临走前?不忘记说他:“今天发什么?疯,不是一向?不乐意?来这儿吗。”
别墅里是一群公子哥的聚会,出入着各种上流圈的种,什么?精致的Omega,如何顶级的alpha,这种场合里是最不缺的,AO之间看对眼只需要一杯酒就能滚上床单,只不过一些性取向?野的,AA和AB需要一定的时间和暗示。
无数人落座过邵承的身边,但都被他的无视给赶走了,任由别人情话?说的天花乱坠,邵承只顾着闭眼假寐,那些人的热情落在风里,只能尴尬地离去。
邢越是在很久之后才上前?来的,他看过无数人从?邵承跟前?落座又离开,整个过程尽收眼底,就像当初邵承跟他描述的那样,他很受欢迎,真正踏入这种上流圈的时候,邢越发现这么?多张面孔里,邵承这张脸依然是最能打的那个。
他不受欢迎谁受欢迎?
“喝点?水。”邢越递给沙发上假寐的人一杯水,就这么?一个动作,秒杀了全场人的热情,好像撕破了那些人的假面,叫人家的脸面都丢在了地上。
邵承睁开眼,别墅里的灯光十分晃眼,有?人在他们的背后接吻,有?人在他楼上一层发出缠绵的动静,那些信息素气味混合在一起,唯独邢越靠近的时候,邵承敏锐的嗅觉只剩下了龙舌兰一种。
当之无愧为信息素中的最上等。
邢越的手?僵在空气中,他这杯水放回桌子上,环顾了别墅一圈,说道:“这就是你日常出入的场所?”
邵承没应他,他连一句话?都不想应他,他就想把邢越架空了,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待在哪里。
“跟我想的差不多,”邢越说:“地方是好的,就是人不太行,你不喜欢这些人,为什么?勉强自己来这里?”
“你自诩了解我?”
“嗯,”邢越说:“至少?比这里的妖魔鬼怪,要了解得多。”
这时,有?两?个alpha提着烟来到了邵承面前?,看见邢越的时候,双方都惊叹了一声,问道:“龙舌兰信息素?”
邵承抬起一只脚,踩在摆满酒瓶的桌沿,大肆介绍道:“稀罕吗?稀罕就好好招待人家。”
他把招待两?个字咬出了别的含义。
在这儿混的都是聪明人,他们听明白了这暗示,便提着酒给邢越:“新朋友,拼一个?”
邢越是最不怕酒的。
他跟了过来,就没什么?不敢的,就是酒里有?毒,他也?会这么?喝下去,于是陌生人的为难,他来之不拒,谁敬酒给他,他就喝,谁听了邵承的授意?为难他,他就接着。
他只要邵承好受。
几?瓶烈酒下去,两?人没把邢越放倒,他们的目光多了份邪恶,坐下来看邵承说:“什么?朋友啊,为你这么?拼。”
邵承晃了晃腿,看着邢越拼酒的样子,嘴损道:“舔狗啊。”
邢越听到了那句话?,他仰头继续灌酒,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纷纷看过来,邢越很快成为了别墅里新的乐趣。
有?人看他这么?能喝,心里挺惊诧,同时龙舌兰信息素刺激到了贵公子们的自尊心,他们见着这个圈里无名无姓的人,恶劣的心思一个比一个残忍,再一听说是邵承的追求者之一,那心思便越发离奇了。
众人围着邢越看,其中一个站出来说话?道:“想追邵承啊?”
邢越无视那人的存在,他目光火热地凝视着沙发上神色淡漠的邵承,所有?人都是他的背景板,他眼里只能看到这么?一个影子。
“你凭什么??”那人上下打量他道,“贫民窟里来的顶级?还龙舌兰信息素呢,你凭什么?追他我问你?”
邢越丢出一句:“凭真心。”
顿时,招惹来哄堂大笑。
邢越听着那讥讽的笑声,他什么?也?没解释,在这群真心最不值钱的人面前?,他没有?半句对自己理由的美?化修饰。
“好好好,凭真心,”alpha摇摇头,他顺手?从?桌子上拎起一个空酒瓶,来到邢越的面前?,用瓶尾戳了戳邢越的胸膛,“这么?多人都是真心的,你的真心值几?个钱?给我们看点?不一样的东西啊。”
邵承靠在沙发里,没睁眼,他此刻就像那种最恶劣的顶级alpha,玩弄是非,他资本雄厚,就应该是众星捧月的,就像现在这样,他抬抬手?就有?无数人凑到他的面前?,他邢越凭什么?成为他的唯一人选。
“你想怎样?”邢越盯着邵承,他淹没在嘈杂声里,或许这样也?好,他能看到邵承本来的生活,即使是他所融入不进去的。
富家子弟们能在邢越面前?耀武扬威的地方很多,混迹这个场子的多数是混吃等死那一挂的,而这一挂的虚荣心偏偏又是最强的,他们容忍不了一个无名小卒的信息素是上等龙舌兰,这叫他们用金钱堆起来的面子轰然倒塌,许多人尝试用医疗手?段改变信息素都惨败而归了,拥有?上等信息素的邢越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携带龙舌兰信息素不是他的错,错的是他无法融入这个场合,错的是来历不明,错的是他没生在这个圈,没投一个牛逼的胎,在这群人眼里,他错的地方可太多了。
“龙舌兰信息素不是高贵得很吗?连教科书?都有?记载的信息素,”那人摸了摸酒瓶,“听说拥有?这种信息素的人身体素质都非常好,不如让我们看看,你的身体素质能有?多好?”
邢越笑着看他,好不容易施舍对方一个眼神,却还是充满了挑衅的,“来啊。”
那人闻声,手?上一紧,对方将他的面子拂在地上,他一瞬间就气红了眼,抬起手?,抡起酒瓶就朝邢越的脑门上砸,众人吓得闭眼,只听一声闷响,别墅里瞬间寂静无声。
忽然,有?人尖叫了一声。
邵承抬起脸,便看到惊悚的一幕,那酒瓶并没有?被中途拦住,它稳稳地砸在了邢越的头上,连动手?的人都吓懵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真的不躲。
一股暖热从?发丝里涌出,邢越的目光被红色的障碍物遮挡,他步子却没有?虚一下,顶着那艳红的痕迹继续挑衅对方:“就这样吗?”
场子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并不是因为这个无名的alpha惊人一举,而是邵承,邵承站起了身,走到人群中,他捏着拳头,猛地踹了那动手?的人一脚,然后对着邢越劈头盖脸地骂了句:“蠢货!”
邢越勾出一个弧度很小的笑容,那已?经是他强撑出来的,为这个结果。因为他在赌,赌自己如果现在死在邵承面前?,能不能被他用恋爱时的目光看一眼。
他赌赢了。
他现在的确有?点?懵,脑子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想了,他看见邵承神色里的一抹慌张,他感到无比的满足,只有?这一刻,这么?多天了,只有?这一刻,他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温度,满足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不蠢。”
邵承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那抹艳红色从?邢越的发丝里滑落,在脸颊上沿出一条骇人的红线,他手?上轻轻发颤,所有?脏话?都在眼睛里,他现在简直想骂邢越一句智障,他明明有?掀翻这里所有?人的能力,却落这么?一个下场不是蠢货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样你也?许能解气一点?,”邢越摸他的眼角,在模糊的视线中说:“你应该夸我聪明,因为我什么?都拼不过他们,就一条贱命拿得出手?,多有?用……现在你只看着我了。”
他没有?谈过恋爱,他不知道如何哄人,他手?上的恋爱技巧并不多,致歉的方式在他这里是贫瘠的,他想能让邵承笑一笑,就算是有?用的吧。
“承承,”邢越低声说:“只要你开心,你也?可以这么?对我。”
邵承攥紧了他的衣领,沉重的声线中夹杂着一抹颤栗,他冷声吩咐:“叫救护车。”
人群骚动,但都无动于衷。
那滴艳红色的血落在了邵承的衣服上,他的眼角不知何时红了,水汽的眸子盛着怒火和半分焦躁,混搅在一块,浑浊极了:“叫啊!”
他在人群中吼。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那个坐在车里的人会由此记恨上他们。
邵承坐在车里?, 一言不发,他沉默地坐在那儿,快要十分钟过去了。
杨尘找过来的时候, 四下?里?没别人,只有邵承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敞篷车里?, 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听完闹剧的缘由,心里?无?比沉重地说了声:“人已经送去医院了。”
邵承坐在那儿,神色幽暗,他手里?什么也没有, 发着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杨尘低声道:“你之前?说的进展,是?他吗?”
杨尘还记得他, 但想不到这个人出?现在这儿的原因?,他被人针对这件事就匪夷所思,这人如果真的是?邵承的朋友, 甭管他什么来历, 没有人敢动他, 可如果不是?, 他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能生生挨下?一个酒瓶, 却还能让邵承郁郁寡欢,他们的关系昭然若揭。
“为什么闹成这样?”杨尘趴在车门上,看着黯然神伤的人, “你还喜欢他吗?”
还喜欢他吗?这真是?好问题, 邵承也想知道,邢越受伤的那一瞬间自己在慌什么, 那滴血落在自己衣袖上的时候,他的心为什么是?绞着的痛,他都跟他结束了,都已经要把他从自己的生活里?踢出?去了,这一周以来,他以为一切都回正?轨了。
为什么邢越受伤的那一刻,他要那么慌?
他又臣服给他低劣的手段了吗?
不过是?卖惨而已,不过是?挨下?了一个酒瓶而已,死?不死?不一定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人死?了也不是?他杀的,有什么好慌张的?可他就是?说服不了此刻滋生的情愫,那些相好时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地播放,邢越对他好的瞬间,邢越爱慕他的目光,那个演讲的夜晚,他们深入彼此的荒唐。
“哎。”杨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你今天这么反常,就跟他有关吧?你从来都不喜欢这种地方,最近也宅得要死?,忽然要跟我到这种场合里?来,图什么?邵承,你是?想跟他继续还是?逼他放手?”
这把邵承问住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这一出?给邢越看的戏,是?逼他放手,还是?激他继续。
“他出?血了,应该挺严重的,”杨尘的目光落在邵承衣袖上的血渍,“你去看看他吧,怎么说也是?因?你而起。”
邵承没答应,他就坐在那儿,什么也不说,杨尘甚至怀疑,他的灵魂是?不是?根本就不在这里?。
但最终,邵承还是?没去。
他回了家,走进客厅,魂魄游离,他不知道往哪儿去,就一直往后面走,到那个德牧待的院子里?。
热情的德牧围着他打转,它抛球给他,邵承却没接,玩具球落在地上,德牧并不生气,只是?把球又含在嘴里?,在邵承面前?坐了下?来。
邵承的手落在柔软的毛发上,德牧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忠诚地望着他,他两只手盖在它的耳朵,失神地逗弄着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去,也许邢越会死?,也许邢越会因?此落下?什么隐疾,也许他的大脑会休克,什么都有可能,人最脆弱的地方是?大脑,那些alpha并不是?为了给他出?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跟邢越的恩怨,他们只为了虚荣心,为被龙舌兰信息素伤到的自尊而出?手,没有轻重与克制,砸在邢越脑袋上的那一下?,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想去,还是?害怕看到什么样的结果,他心里?乱极了。
“沈先生?”身后传来一声呼喊,邵承回过头去,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站在门口,正?对着他露出?为难的目光。
“小爹好像不在。”邵承走过来问:“怎么了吗?”
那个男人抬起手,尴尬地说:“那个……修树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能麻烦您这边送我去下?医院吗?”
邵承低头看了看,那人的手臂挺严重,他刚回来,钥匙就在桌子上,想了想说:“我带你去。”
说着,他把那个小司机也叫上了。
小于?一听说,慌神道:“这挺严重的,快,上车。”
邵承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他站在车门边,小于?说:“你也去吗?我送他去就行?了。”
邵承犹豫道:“……我闲着也没事。”他去医院也没事,但是?现在他就是?不想一个人待着,他上了车,小于?没什么意见,开车送二人去医院。
到了医院后,小于?带那个工人去挂号检查,邵承没有跟着,他看到医院门口停的救护车,在医院大厅里?找着什么。
邵承不经常到医院里?来,家里?什么都方便,受点?小伤完全可以在家自行?处理?。
此时站在医院的大厅里?,邵承闻到浓浓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些信息素的气味,他敏感的嗅觉又开始叫他不舒服,但他忍住了,他往一个科室的方向去,门口站着一个护士,邵承问:“您好,请问刚刚有没有一个救护车送过来的病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护士懵了下?:“救护车?”
邵承重复:“对,就大概十分钟前?。”
护士摇摇头:“不好意思,这我不清楚。”
没容邵承多说,护士被叫走了,她临走前?又回头提醒道:“你可以到急诊窗口问一下?,那边的人清楚一点?。”
邵承茫然道:“谢谢。”
护士说了句不客气就离开了。
邵承回到大厅去,小于?已经带着工人进去包扎了,邵承站在大厅里?,看着来往的人群,忽然有一种怅然袭上心头。
这里?是?北京,不是?湘江。
邢越没有朋友在这里?,他是?死?是?活,也没有人知道和在意,他把自己弄的那么糟糕,邵承不觉得他一个人能处理?好这些,万一需要什么也没人给他递,以他的性格大概就不会看下?去了,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让一让!让一让!”
门口推进来一个担架车,医护人员喊破嗓子破开一条道,那担架车距离邵承越来越近,正?从他的眼皮底下?滑了过去,他看见担架上的人满身是?血,脸颊红肿青紫,半边的脸蛋也被血迹染红了,这瞬间而过的一幕叫邵承提心吊胆了起来,他许久没有回过神,看着担架车离开的方向。
只有站在医院的时候,才知道生命有多脆弱,昨天站在面前?跟你说说笑?笑?的人,明天可能就躺在床上紧闭了双眼,邵承也经常打架,可从来就没有怕过,就没有真正?敬畏过生命,此时才感到以前?的自己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