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抓着粗糙的栅栏,踮起脚时像头翘首的小羊,乌黑的瞳孔盈满了羡慕。
漂亮的眼眸随着他?们转动,栅栏外的人?追逐着一个?目标,他?松开抓着栅栏的手,也奔跑了起来。
栅栏外的人?有自?由的绿荫场,而他?只?能沿着栅栏,在里面跟着外面的人?跑。
栅栏像他?生命中无形的那根线,将他?和健康的同龄人?隔开,他?在栅栏里面,华丽的宅邸养着他?,无灾无劳。
但他?的眼睛却望向了栅栏外的人?。
正?跟人?抢球的梁寻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注意到了栅栏里的辛染,这才发现陈姨没在辛染身边,大概是?回?屋子里给这小傻子拿伞了。
梁寻站在栅栏外,风鼓动着他?浅棕色的头发,那双黝黑发亮的瞳孔和栅栏里的辛染对视了一会儿,也许只?有几秒,但又?或许很长。
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绿荫场,不管场上的球落在哪一队脚下。
他?脱离队友跑到栅栏边,趁着陈姨不在,从栅栏缺口叫辛染进来。
被?隔在栅栏外的小白痴呆呆地看他?,乌黑圆溜的瞳孔随着他?的手,停留在缺了几块木头的栅栏上。
辛染扶着膝盖,半蹲下来,仔仔细细瞧着这个?缺口,就?像观察自?然般,不懂为什?么这里会缺了木头。
他?没能领会到梁寻的意思,是?叫他?从这个?缺口爬进来。
踢球踢了一半跑到这的人?,身上散发着灼烫的热气,他?的胸膛因为刚刚的运动,还在不断起伏着。
梁寻伸手试了一下栅栏高度,发现自?己不能把人?抱过来。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从那缺口爬过来,回?到了栅栏里面,他?抓起辛染柔软的手,要带着他?从缺口钻进去,
被?拉着走的辛染,能够看到他?后背衣服上有几块深色,是?踢球时候出的汗。小白痴学着他?的样子,猫着身子钻进缺口。
紧紧拉着他?的那只?手,有着滚烫的手心,好像梁寻在手心里藏了个?小太阳,那太阳正?源源不断对着他?散发热量。
等到钻过了缺口,梁寻直起身子转过来,见到的就?是?小白痴笨得像只?摇摇晃晃的小鸭子,慢吞吞地爬出来。
他?松开了手,四处张望着要找个?位置,安置这个?小白痴。
身后却传来小声的抽噎声。
他?转过头,见到被?自?己松开手的人?,正?冲他?张手。
“不给你牵手,就?哭?”
他?没好气数落,却又?发现辛染好像并不是?因为不拉手而哭。
栅栏边的小傻瓜,一手抹着啪嗒啪嗒掉的眼泪,一手朝梁寻伸过来,明明是?可以过来几步就?能抓住梁寻的衣摆,人?却在栅栏边一动不动。
梁寻疑惑地往回?走,结果发现这个?白痴的衣服被?木枝勾住了
小少爷的衣服一向做工精细,金线刺绣,那繁复的做工正?好给了毛糙的树枝机会。
因为梁寻中途跑出去而不满的队友,还在草坪上等着他?回?来,结果看到梁寻从栅栏出去领了个?人?进来。
眼看着梁寻都要回?来了,结果又?因为那个?家伙走了回?去,还背对着他?们一直跟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说话。
“梁寻!”他?们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梁寻现在还不算宽厚的背,已经?能够将人?严严实实地挡住,他?回?过头,眯起眼,冲着那帮队友喊道,
“等下!”
队友们看不清那人?是?谁,但住在这片别墅区的大抵想想也猜得到,该是?辛家那个?从不露面的命根子。
“为一个?白痴,把我们晾在这,算什?么事!”一起踢球的几个?男生抱怨了起来,有什?么事比踢球重要的。
有个?队友不耐烦地一脚把球踢了过去,球飞出场地,直接往那栅栏处撞过去,正?好撞到栅栏缺口附近,落在梁寻脚边,是?种无声地催促。
那个?男生直接暴躁地朝梁寻喊道,
“把他?关起来好了,干嘛领出来!”
“辛家就?应该把他?关疗养院!”
毕竟像这种失去竞争的,在他?们家族都是?弃子的存在。
另一个?有点消息途径的男生,张望了下被?梁寻遮得严严实实的人?,轻蔑笑了笑,
“还没人?见过辛家那位长什?么样吧?漂亮的白痴,关我床上也不是?不行。”
引得一阵调笑。
梁寻停下了解着树枝的手,他?垂眸看向脚边的球,脚停在了足球边上,
那帮球友欢呼了起来,
“快过来!阿寻!就?等你进球了”
“快来!”
球飞速旋转起来,重新飞进了场地,那帮人?的欢呼还在继续,梁寻的脚在踢球时,在地上铲起了个?小土坑。
“草!”有人?骂了句脏话,推搡着身边的人?,想要避开。
球凶猛地往那扎堆的人?群撞过去,高速地旋转,只?来得及他?说脏话,那沾着泥泞的球直直打向他?的脸,
那张脸上留下红印和泥土,那个?男生捂着脸痛得惨叫了起来。
他?身边的人?有被?逼得四散跑开的、有蹲下来抱头的,
他?们惊恐地躲着那球,之前被?他?们任意踢踹着的球,一下子跟子弹般冲来,打在肉上瞬间就?起了淤血。
辛染动了动耳朵,听到远处的骚动,原本?还在跟小树杈作斗争的他?,抬头望向了那边。
滚烫的的手贴在他?的颊边,将他?的脸摁了回?去。
不待他?做出反应,那双藏了太阳般温暖的手掰着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转了个?身,让他?背对着绿荫场。
辛染的视野里,现在只?有自?己被?树杈勾出线的衣服。
“就?这么待着,听到没?”
背后的人?说话时,还是?跟平常一般凶巴巴,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见辛染一直没回?答,对方的手捏着他?的后颈,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又?警告了他?一次,
“敢回?头看,你就?死定了。”
被?捏住后颈的人?,像被?提住耳朵的兔子,一动不敢动,乖巧地点了点头。
背后的压迫这才消失,梁寻松开了手,随便从栅栏边扯了朵狗尾巴草,硬塞到他?手里。
在见到这个?小白痴的注意力转移后,他?才离开了这边,走向了那帮还在骂脏话的人?。
那个?被?球打中脸的男生,被?梁寻揪着领子,直接压到地上,拳头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挥了过去。
梁寻一句话没说,上来就?直接揍人?,他?的眼中漆黑一片,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厉。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对方脸部颧骨上,骨头的碎声,直接把一起踢球的人?都吓傻了。
眼看着那个?男生出气多进气少了,他?们却怕得根本?不敢去拉人?。
“血,要死人?啊!”
零星几个?才颤抖着过来,梁寻一手甩开来扯他?的那些人?,从那已经?晕死过去的人?身上起来。
他?环视四周,瘦削的下颌线紧绷,走向了躲在人?群外的另一人?,正?是?那个?说要把辛染关床上的家伙。
那人?还来不及说些认错的话,就?被?一脚揣得倒在地上,他?痛得捂住自?己的肚子,蜷缩成可怜的虾米样子。
梁寻面无表情地把人?扯起来,膝盖毫不客气地顶在对方胸腔上,手肘用力砸在他?的背部的那一下,直接把人?打得吐了好几口血。
剩余的几个?人?,战战兢兢地缩在一块,惊恐地指着单方面被?殴打的人?
“他?脸……脸白了……”
漆黑的瞳孔缓缓移到了剩下的人?身上,眼中无机质的黑色漫开,像杀人?的机器。
“我没有说话。”
“不关我的事”
不知道是?谁的膝盖一软,说着说着就?跪了下去。
本?来灼热的酷暑,他?们却全身发冷汗。
辛染望了望天上灼烫的太阳,白白软软的手,又?扯了扯被?勾住的衣角,粗糙的树枝在柔软的布料上摩擦,怎么也解不开。
炎热的天气,他?抹了下自?己额头上的汗,又?开开心心地转起了手里的狗尾巴草。
他?将毛茸茸的一端贴近自?己的鼻子嗅了嗅,只?有草本?土木的气味,白色的毛绒感,让他?打了个?喷嚏。
鼻尖和眼尾一下子红了起来。
坚实的胸膛抵住他?的后背,他?抬头看去,是?嘴角下撇有些凶的梁寻,
“不是?不许你乱动吗?”
梁寻低下头时,显出额角不明显的疤痕,是?他?以前跟人?打架留下的。他?打起架来很凶,甚至会直接抡起搬砖砸别人?脑袋。
“没有。乱动。”
小白痴说话有些慢,看起来就?呆呆的,他?仰起脸看向回?来的梁寻。
额前的碎发在刚刚打架时被?他?捋上去,显出的眉骨上的疤并不明显,反倒添了股凶狠劲,似乎一副很硬心肠的模样。
辛染举起狗尾巴草,拿毛茸茸的一端,扫了下疤痕。
疤痕早就?结痂痊愈,没有什?么感觉,却又?在这一瞬间,恢复了当初结痂时难忍的痒意。
梁寻呼吸一顿,他?一手挥开了那根狗尾巴草,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心里是?又?痒又?烦躁。
辛染没有握紧那根狗尾巴草,狗尾巴草就?这么被?打落在地上。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狗尾巴草,喉咙里的抽噎声滚了滚,眼眶里一下子盈上了泪水。
梁寻见着这受气包又?要哭了,连忙扯了朵野花塞到他?手里,把人?又?哄住了。
辛染嗅着新摘的野花,白色的花瓣衬着他?泛红的鼻尖,他?的脸颊上又?抿起了笑,泛着无忧无虑的快乐。
未干的泪水挂在睫毛上,显得眼睛亮晶晶的。他?好了伤疤又?忘了疼的,将手里的花举到梁寻面前,想要跟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分享。
对方挑起浓密的眉毛,低下头,张大了嘴巴,作势要一口把那朵花给吞了。
抬起来的胳膊刷得一下缩了回?去,小白痴将花护在自?己胸前,一脸害怕。
梁寻走到辛染身后,手下用力一扯,就?将衣服和树枝撕开,将人?从勾住的树杈上解放了出来。
辛染捏着自?己被?扯出洞的衣角,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手就?又?拽住了他?的胳膊,那种感觉就?像夏天快要融化的雪糕,有些黏湿。
梁寻手上的血迹沾到了辛染的胳膊上,他?沉默地收回?了手,又?默默用干净的手背将那白肤上的几点红擦掉。
做完这一切,他?才胡乱地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几下下,但那零星的血迹已经?干了,根本?擦不掉。
他?没再像之前一样直接去牵辛染的手,而是?用手指捻着辛染袖子的一角,要带人?从栅栏缺口回?去。似乎怕将人?弄脏了。
辛染侧过脸,见到扯着自?己衣袖的手,骨节处泛红一片,还布着血丝和淤青,但对方的脸上却是?浑不在意。
“回?去了,还跟个?傻子一样站在这?”
梁寻用干净的手背轻轻推了推他?,桀骜的眉眼压低了盯着他?,又?催促了他?一声。
辛染在栅栏外都没呆多久, 光被树杈勾住衣服了。
梁寻挑起浓密的眉毛,黑漆漆的瞳孔盯向了他, 明明是笑着跟他讲话, 却显出几分不客气
“以后?你要是真的关进疗养院, 这么不听?话, 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吗?”
话音刚落,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他直接将辛染手中的花打落到地上。
矮他一头?的人愣愣地注视着他,本是略带媚气的眉眼,耷拉下来,见着刚刚还在手里的花, 落到泥土里, 神情可怜。
本要给辛染上一课的人,抿了下嘴,还是收回了准备将花踩进泥里的脚。
他见着面前人低垂的睫毛,不知怎么地就没有实施下去了,他放轻了声音, 告诉这个傻子,
“他们会?这么做,还会?更过分。”
嘴上虽然还在教训辛染, 但他到底还是弯下了腰,将沾了泥土的花朵捡拾起来。
辛染顺着他的动作?, 抬起了自己的眼眸,原先?哭闹而泛红的眼睛, 听?不懂他的那些意思,更不知道疗养院会?是怎样的地方,他强忍着委屈,向梁寻伸手。
梁寻见着向他敞开的手心,拿花的手不禁顿了下,他的手指捻了下那朵已?经有些蔫了的野花。
将手背在了身后?,花被藏起来了。
辛染哭得眼眶通红,拽住了梁寻的衣服不肯松手,
“还给我。”
梁寻紧绷着下颌线,将人强硬地带回了栅栏里。
不仅连花没了,好不容易出去一趟,玩都没有玩,小白?痴就又被带回来了。
被带回来的人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我摘的就是我的,现在不想送给你。”梁寻硬邦邦地看着他掉眼泪。
“不,行。”
焦急的语气,透着股软弱的泣音,比他弱小的人急得不停用手抹着泪水,一直要找自己的花。
“等?你父亲走了,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吗?”
“那个大少?爷要是回来跟你抢家产,你没准会?被送去疗养院!”
梁寻看着面前一脸无知、只会?被别人欺负哭的受气包,气怄地说?着自己的那些猜测。
小白?痴停下了动作?,慌乱地拽紧了梁寻的衣服,他仰着那张不知疾苦的脸,泛水光的眼中全?是疑惑。
“哥……哥,回来?”
之前的猜测,在辛染殷切的目光中,猛然间被推翻,梁寻立马闭紧了嘴再没提起那位大少?爷,反而把花塞还到辛染手里,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刚接住花朵的手,霎时间松开,白?痴退后?了一步,他迷茫地像个被丢下的小孩,四处张望着,
“哥……哥……”
自顾自地说?着话,以为霍南洲回来了,他突然转过了身,朝一个方向用力地奔跑而去,
花落在了地上,终究归于尘土。
梁寻皱起眉,这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猜测的那般,辛染跟那位霍少?爷的感?情其实并不糟糕。
反而……很好。
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个傻子已?经跑得没影了,他骂了句脏话,连忙追过去。
辛染就趴在别墅的外门处,白?皙的手抓着金色的门栏,乌黑的眼眸透过栏杆间的缝隙,越过外面排列整齐的保镖,等?待那条望不尽头?的路。
梁寻着急跑过来的脚步,逐渐放缓了。他想起陈姨跟他说?的那位大少?爷,心里有些不舒服,既然这么亲近,又为什么离开,不知道这小白?痴想他吗。
他将内心的不爽,归为自己是在为这个白?痴打抱不平。
他面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双手插在兜里走过去,
本来想说?些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
“喂,那个人,他不会?回来的。”
辛染瞬间泪水就啪嗒啪嗒地从脸上流下,汇聚在下巴处,滴在冰冷地金属大门上。
他哽咽着,望着那条会?有人回来的路,终于呜咽一声,握着门栏的手滑了下来。霍南洲再也不会?回来跟他说?“会?冻坏的,染染”
再也没有人坚持,“让他出去玩会?儿”
再没有人在他不听?话时还告诉他,“我爱你。”
再没有,再没有人晚上陪着他,向他许诺,“我不走。”
“哥哥……”
他背靠着门,缩成一团,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霍南洲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期望一次次落空后?,好像他才隐隐约约明白?离开的事实。
梁寻斜倚靠着大门,低头?见身边的小白?痴哭成一团,他滚了滚喉咙,发现自己虽然是有点子心疼这小白?痴,但更多的是烦躁。
为了一个不要他的人,哭成这个样子。
他明白?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那位大少?爷跟辛染没有豪门间的算计,辛染很喜欢他那个人,那个人待这白?痴也是极好的。
别墅里的仆人对那位霍少?爷止口不提,但梁寻偏要很认真地告诉这个白?痴。
“他已?经走了。”
“哥……哥……”带了哭腔的声音,又小又弱,却还在呼唤着对他很好的,那个姓霍的哥哥。
“听?不到,没用的。”
梁寻继续说?着那些残忍的话,
缩成一团的人,用手按住耳朵,紧闭的眼睛一直在流泪,哭得浑身都喘不过气来。
斜靠着大门的人,静静地垂下眼眸看他,过了许久,慢慢蹲在了辛染面前,他伸手去给这个小傻子抹眼泪,嘴里却还要埋汰他,
“真不知羞,这么大了还哭。”
为这个白?痴打架而满是淤青和?血痕的手,被对方气急地抓住,用力咬了一口。
梁寻也没有反抗,静静地给他擦着脸上一塌糊涂的眼泪。
倒是这只被逼急了跳墙的小兔子,自己先?吓了一跳,顶着红通通的眼睛。
在见到梁寻手背上浅浅的手印的时候,泪水一下子涌得更狠了,
他捧着梁寻的手,眼泪水一大朵一大朵地滴在上面,看上去那么可怜兮兮,对于伤害了别人愧疚又自责。
梁寻见对方哭得更凶了,指望这个小白?痴哭累了停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的双手穿过对方的膝盖,将人一把抱了起来,被撕碎一角的衬衫若隐若现地遮着腰肢。
因为咬了梁寻一口,而满负愧疚的人,乖乖地钻在他的怀里,小声地抽泣,也不挣扎。
梁寻却蜷曲了下手指,忽然有些无处安放自己的双手,他一直把对方当个小傻子,却忘了这是已?经成年的身体。
对方缩在他怀里,揪着他的领子,脸蛋埋在他的衣领处,还在不断流泪,像被抛弃后?又被人捡回去的小动物那般乖顺,
“对。对不起。”带着童稚的笨拙,
梁寻能够感?受到那汹涌的泪水,正在大面积打湿他的T恤。
“我。是。坏。蛋。”
在说?出这句话后?,怀里的人瞬间憋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来,似乎是对于自己是个坏孩子这件事,接受无能,又不得不接受。
善良纯真的心,因为做错了一点小事,就自罚地非常严重。
“你不是,是我太欠了。”
梁寻说?了句实话。
等?进了别墅,陈姨见梁寻抱着小少?爷回来,小少?爷哭得还这么凄惨,她忙哄起了人,
辛染被放了下来,但仍然哭着拉着梁寻的手,他无法接受自己怎么会?这么坏,一直想要跟梁寻道歉,却哭得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姨见到梁寻手背那浅浅的牙印,还有因为打架而伤得一塌糊涂的手,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看着梁寻的目光有些惊奇。
但还是以哄住小少?爷为先?,等?辛染情绪稳定下来后?,她抱着小声抽泣的小少?爷,慢慢看向了梁寻,
这位贴心的仆人,传授着梁寻哄人的办法,“如?果你抱着他,他就会?停止哭泣。”
梁寻撇过脸,嘴硬道,
“别告诉我这些,我不喜欢照顾他。”
陈姨笑而不语,唤了仆人给梁寻的手伤上药,她先?带着小少?爷上了楼,她哄着辛染
“宝贝知错能改,还是善良的好孩子,宝贝一点也不坏。”
直到人被陈姨带上楼,梁寻才收回眼神,他的视线聚焦在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晚,梁寻准备回自己房间时,碰上了刚从辛染房间出来的陈姨.
梁寻叫住了她,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为什么你们总叫他宝贝?”
“这个啊,”陈姨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还从没遇到有人问这个问题,她回忆了下,笑着道,
“可能是因为小少?爷刚出生的时候,就是整个辛家的小宝贝,叫多了,也就成了小名了。”
梁寻的眼睛飘向了还没关紧的门,嘴里却还要嫌弃,
“真是愚蠢的小名。”
陈姨本打算关门的手,将门推开了些,“进来吧,小染很愧疚,自责地睡不着觉。”
黑夜的星星在天空照进温馨的卧室。
暖黄色的灯光,笼着温暖的室内,白?色的睡衣裹住身躯,他的身体陷在柔软的被窝里,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只无害的兔子
抱着柔软小熊的人,乌黑的瞳孔像两块宝石,不断向梁寻闪烁着。甚至还从被子里翻身出来,试图下床,
门口的梁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扯起被子重新把他裹起来,怕他着了凉。
“对不起。”
卷曲的睫毛不安地煽动着,眼巴巴地看着他缠了绷带的手,又像是要哭了,大概整夜都将睡不着觉,
“早就原谅你了。”
小白?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眉眼里的神态像个孩子一样纯洁无邪。
梁寻拧起不驯的眉眼,却撇过脸不敢看小白?痴,大大降低了原本要装凶的样子
“多大了还撒娇,不羞耻吗?”
搂着小熊的小白?痴,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似乎在反驳。
梁寻扯了下他怀里的小?熊, 马上就被人搂紧在了怀里。
“是小?Bob,”辛染抿唇,倔强地纠正他, 明明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昏暗的灯光照在梁寻的眉骨上,带着几分桀骜, “我就要叫他臭熊。”
床上的人本来?是要哭的, 但念在自己今天咬了梁寻一口的事, 又把泪水憋了回去?, 要哭不哭的样子,憋得鼻尖通红。
杵在床边的人, 低头看了辛染许久,纠结了会儿,眉毛拧起又松开,
有力的手?臂拉着被子的一角, 将床上躺着的人盖得严严实实的, 连他身边的小?熊玩偶也?没忘记。
他慢慢俯下身,有力的手?臂撑着床沿,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开开合合,却又没出声。
最终他闭上眼睛, 深吸了口气,说出了口,可?是话好轻, 辛染还没听清,床头的灯也?随着那句话一下子关掉了。
只有梁寻知晓那句艰难开口的‘……晚安, ’和那在关灯前隐隐发烫的耳尖。
房间里的灯关上后,门口泻进走廊的壁灯光, 在昏黄的灯火下,梁寻转过了身,走出卧室。
在门将要阖上时,带着不可?说的心思,他在关门前又抬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也?在看他,姣好的面?容埋在小?熊身上,露出半张脸,在隐约的光中?半遮半掩,眼眸里晃荡着澄澈透亮,像昏暗的宇宙,亮起无边星河。
门外的人愣愣地跟房间里的人对视,突然,撇过了脸,梁寻慌乱地低下了头,耳边只有猛烈地心跳声。
他猛地一拉门把手?,“啪”地一下门就被他关上了。
热意漫上了他的脖子,趁着红晕还没从脖烧到?脸上,梁寻火急火燎地抬手?挡住了脖子,脑子更是空白一片,
只有心跳声和脸部火辣的热意,支配着他的存在,
“晚……晚安……”
他隔着门又说起了那句被他藏着掖着的话,这一次还是没有被辛染听见,
局促的声音在空寂的长廊,空荡荡地回响了两下,
这个平常万分嚣张的小?兔崽子,踩着走廊壁灯射下来?的光,同手?同脚地回了房间。
梁寻刚来?老宅时还有几个月才成年,但既然是作为将来?一把手?的培养,必要的训练和学习都不会少?,辛父的眼光从不出错,梁寻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都非常强。
除开跟着辛父外出的时间,他剩下来?的时间都待在老宅,全被他拿来?陪着这个小?白痴玩了。
“我们比赛谁跑步快。”
梁寻眯着眼看了看灼热的阳光,将帽子摁在辛染头上,手?指着小?路上的尽头,“就跑到?那里。”
小?白痴做什么都是慢慢的,跑步也?不例外,
梁寻没有真的跟他比赛的意思,只在刚开始领先一小?步的距离,到?后面?更是有意要等他。
两人的影子在草丛间奔跑,一开始偏短的影子跟在壮一点的影子后面?。渐渐地两个影子并列,然后重合到?一起,在草丛上下地奔跑着。
在还有几步抵达终点的时候,梁寻侧头去?看辛染,阳光照在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上,辛染总是很?喜欢出来?玩。
他放缓了脚步,在终点线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他看着小?白痴认认真真地将腿迈过终点,
“你赢了。”
即使是故意放水的胜利,梁寻还是为他感?到?欢喜,他上前想将人抱起来?,庆祝这份难得的胜利。
但人却在被他抱起来?的时候,推了推梁寻的肩膀,伸出手?指了下地上的影子。
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折到?草坪上。辛染站的位置,太?阳的角度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细,
他指着影子,双眸看向?了梁寻,公正地告诉对方,
“是它赢了。”
是影子先到?达终点。
一身似雪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梁寻抬起头仰望着被自己抱起来?的人,灼热的阳光照得他双眼滚烫,他收紧了抱紧人腰肢的手?臂,很?难说清的感?觉在他的心底燃了起来?。
他平稳地将人放了下来?,
辛染一踩到?地面?,就先蹲了下来?,摸了摸草坪上的阴影,影子随着他的动作也?蹲了下来?,乖乖地被他拍了拍。
梁寻躺倒在那片草坪上,身体故意压住了影子的一部分,吸引了辛染的一小?部分注意,
他挑起浓密的眉毛,漆黑的瞳孔里散出笑意,顺着他承认道,
“好吧,它是冠军。”
辛染蹲在他面?前,模样也?乖,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看他时,天真又单纯。
他心痒地伸出手?,挠了挠这个小?白痴的下巴,比以前捡到?掉下水沟的小?金毛,还要心软。
对方仰着脸似乎想要避开,结果梁寻的手?指换了个方向?,捏住了他的鼻尖。
“小?傻瓜……”
这个夏季快要结束了,秋天已经悄悄地到?了,一些不堪忍受的叶子,轻轻地就落下来?了。
梁寻刚来?时还不乐意照顾辛家的小?少?爷,现在却是愿意带着辛染去?老宅的每一处地方。
他18岁的生日来?得很?快,但也?过得很?平常,这天老头给他放了假,他呆在老宅也?没事做,就专门陪着辛染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