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就一直想?不明白,自己的生父与外祖家是那样的格格不入,直到现在才知原来云宣并非外祖父母亲生,而是他们在路边捡到的,而白家找上门来之前,自然是将所?有的细节都查得清清楚楚,确认了云宣的身份之后才找上来的。
白家的意思是想?将云宣接回京城,毕竟白家老太爷和老夫人都还在世,而这个曾经丢失的孩子是他们几十年的痛,如今找到了自然要?带回去的,至于秦默,因为他在外人看来是世子的人,所?以此事?得他自己拿主意,白家虽然不嫌多他一个人,但他既已与世子成了婚那便不是白家能做主的事?。
秦默虽然震惊生父与白家竟然有这样的关系,但这件事?本身得看云宣的意思,云宣这一生也算是坎坷,坎坷的遭遇和从小所?处的环境造就了他怯懦犹豫的性格,秦家出事?之后他更是一切以秦默为主,凡事?都听秦默的安排,但这一次他却难得有主见一次,他想?回京城,倒不是贪图富贵,而是他想?去看看那些念了他几十年的亲人长?什?么?样子。
显然,在他前面三十几年的人生里,除了秦默他是没体会过什?么?叫亲人的。
秦默因此决定带着云宣前往京城,倘若那里并没有云宣的容身之地?,他便将他带回来就好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秦默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遇事?只知道求人的秦默,他在孙子柏面前越发的恭敬,也没了曾经的不自然和所?谓的屈辱,眼界开阔之后反倒不会像以前那么?扭扭捏捏了,他整个人透着自信,面对孙子柏也坦荡了。
孙子柏虽然早就知道云宣的身份,甚至白家的发现都是他刻意促成的,不过秦默的成长?和变化还是让他刮目。
他与秦默之间本就没什?么?,只是他来这里之前发生的事?也不可能更改,所?以也只能用这个时代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孙子柏早已还他自由?身,且当初为了让老夫人松口,成婚之时并未去官府做任何登记,所?以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夫夫凭证,孙子柏只对外界说是看中秦默之才,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等等,至于外人究竟会怎么?看是制止不了的,相信自身的强大就是最好的辩白之法。
安排完一切之后,孙子柏将苏瑾言带到了老夫人和闻婉儿面前,不管他这一趟能不能活着回来,苏瑾言都是他认定的人了,且是他往后余生唯一之人,他将与苏瑾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两人虽然早有预料,但孙子柏这般郑重坚定还是让她们有些意外,不过苏瑾言她们都认同,没得挑,两人站在一起说他们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婆媳俩都对苏瑾言满意得不得了,一个劲儿的夸得苏瑾言一张脸又红又烫,倒是孙子柏在一旁看着他们一个劲儿傻笑。
孙子柏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纨绔,又找到了终身幸福,她们自然欢喜,只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孙子柏竟要?去京城。
孙子柏回府之后的一切动作?她们不是不知道,所?以心里本也就有些预感的,只是孙子柏的一系列安排还是有些超出她们的认知,她们也算是明白了,孙子柏是个有主见的,只是她们更多的是担心孙子柏两人的安危。
但她们最没想?到的是孙子柏被下了子母蛊的事?。
事?实上孙子柏本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她们的,却不想?天不遂人愿,婆媳俩都很?高?兴孙子柏找到相知相爱的人,于是两人亲自陪着孙子柏和苏瑾言去官府做了登记,那样子像是怕苏瑾言返回似的,弄得本来不打算登记的两人也只得陪着他她们。
不过只要?她们开心就好,她们也知道了苏瑾言的情况,所?以那样的父母是不指望的,只当没了,于是更加心疼苏瑾言,开开心心做了登记,从此苏瑾言就是他们孙家的人了,苏家不知道心疼人他们孙家知道。
老夫人格外开心,只是因为时间紧急,临了又没办法准备,于是只能匆匆的吩咐下人们给侯府做了简单的装扮,大红的喜字以最快的速度贴满了侯府,当晚又尽可能的大摆了一桌,亲人齐聚只为给两个新婚夫夫最大的祝福。
可即便这样,老太太还是觉得亏欠瑾言,苏瑾言只能一个劲的安抚表示他不在意那些,而孙子柏则表示,等将来局势稳定,一定给苏瑾言补上一个盛大的婚礼,人生大事?当然要?风风光光,别说苏瑾言,他不也是人生头一次嘛。
婆媳俩只能尽量压下心底的担忧,她们为什?么?那么?急着给两个孩子办,原因不言而喻,可她们不知道,她们所?担忧的还不是真正的凶险所?在。
当晚,就在孙子柏陪着两人说话的时候,一股汹涌的痛意忽然将他吞噬了,那根本就不是孙子柏强忍能忍住的。
仿佛千万只蚂蚁在他脑中啃食,剧烈的疼痛让孙子柏在一瞬间就头痛欲裂,额上青筋暴起,他咬着牙直接痛得摔倒在地?,他的眼底几乎立马就出现了恐怖的血丝,身体更是颤抖得厉害,他极力?的隐忍着,那样子像是要?将牙齿都咬碎一般。
老太太和闻婉儿都吓坏了,她们不顾一切第一时间就扑了上去,当时孙子骞两兄弟也咋,虽然孙子柏给他们说过这件事?,可真正看到之后还是震撼得一时间都忘记了动作?。
最终,是圣子赶来才将孙子柏安抚住,原来是他带着的蛊香已经失效,圣子带了新的给他换上,这才安抚住躁动的子蛊,这时候孙子柏已经彻底疼晕过去。
因为这个突发事?件,这件事?便瞒不住了,苏瑾言只好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两人。
老夫人听后心疼得直捶胸口,一遍一遍咒着这天杀的狗皇帝,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通过这种方式来毒害她的孙子,老夫人又痛又怒,心疼得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她瘫在床上半晌站不起来。
闻婉儿更是震惊,没有谁比她更震惊的了,因为这蛊竟然是通过她传给孙子柏的,然而别说当年,直到现在二?十年都过去了她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她根本不知道是谁算计了她,一想?到孙子柏因此而受到的痛苦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更不要?说孙子柏只有半年好活了。
半年,可她的儿子还不到二?十岁啊,他还那么?年轻,他刚刚才与心爱之人结为夫夫。
孙子柏醒来就对上两双哀伤又心疼的眼神,那哭红的眼睛不用多问已经说明一切,老太太更是因此直接病倒了,孙子柏就知道这件事?已经瞒不住。
老太太是真的气狠了,一口气怎么?也上不来,她家男人虽然是土匪出身,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可当年他当土匪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而后又在势头正旺的时候为了天下百姓而投效本已走向末路的朝廷,他为此背上了一辈子的骂名,还赔上了一双儿女。
这样还不够,他生生在边陲守了几十年,他们夫妻十六年不得见,如今各自白了发却不相知,他在边陲日夜坚守,风雨无阻,生死不计,他多年与家人两地?相隔,孤苦又悲壮的坚守了几十年,结果?换来了什?么??
换来一双儿女被困京城三十年,换来亲人两地?相隔,换来皇帝越来越过分?的猜忌,换来一声声走狗,换来一身的伤一生的痛。
“还不够吗?”老夫人一声声质问,“如此还不够吗?”
“三十年了,我的两个孩子就那么?被压在京城,你父亲也死了,他们却还是不满足,为什?么?连还没有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老夫人不理解,她很?愤怒,很?痛苦,可也很?无力?,孙子柏面临如此糟糕的境地?,可她一个老妇人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哪怕让她替了孙子柏来承受身体上的痛苦也没办法做到。
一想?到这里老夫人更是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孙子柏赶紧拉住老夫人的手安抚,事?已至此说都少宽慰的话都不管用,倒不如来点实际的,于是孙子柏将他先前去了一趟西南的事?给说了出来。
“奶奶,悄悄告诉您,可不兴往外说啊。”
“那老头可精神了,还在我面前耍长?枪,我不夸他他就不停手呢。”
孙子柏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凑到老夫人的耳边低语。
“我那一去可把老头吓坏了,一巴掌拍我肩膀上差点没把我拍折了,力?气大的嘞。”
“还有啊,老头子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却很?诚实,把他留着过年吃的大苹果?都给我翻出来了,随便我吃。”
老太太先是震惊,接着便是了然,而后听着听着便一边笑一边流泪满面。
“死老头子,还是那么?爱面子,他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否则也不能顶着这骂名和怀疑硬是抗了二?十年不吭声。
“可不是嘛,”孙子柏赞同道,“我就说他一句老,他老人家天不亮就去跑步,大冷的天光着膀子就要?耍长?枪,故意给我看的呢,啧啧,倔得很?。”
祖孙俩一边吐槽一边笑,说着说着便变成了老夫人讲孙子柏听,她给他讲他们年轻时候的久远故事?。
那时候他们一个村,一个俊一个美,都是村里最靓的仔,可老夫人家里有点小钱,是个能养得起丫鬟的小姐呢,翠花就是老夫人娘家就跟着她的丫鬟,老侯爷却家境贫寒,吃了上顿没下顿,于是老夫人到了年龄家里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想?娶她的人怎么?着也得两只手才数得过来,可她愣是没一个瞧上的,因为她早早的就相中了老侯爷。
年轻时候的孙岐山又高?又壮,相貌还英俊,谁见了都喜欢,但很?多小姐却瞧不上他的家境,唯独老夫人她是个有主见的,且从小她就爱舞刀弄枪,是个彪悍直爽的性子。
“老头子明明对我有意,可愣是没敢上门。”
老夫人不无嫌弃的说着,于是年轻的老夫人便亲自找上老侯爷大胆直接的挑明了这件事?,她不嫌弃他的家境,更何况他是因为幼年丧父,母亲又多年卧病才导致的家境贫寒,老侯爷年轻时又能干又有胆识,武功不错,长?得还俊俏,家境贫寒算什?么?,只要?人有本事?,家境早晚能改变。
孙岐山因此娶了她,而后她跟着他落草为寇,不断地?颠簸辗转,最终守在这侯府几十年。
这个时代三妻四妾似乎很?平常,孙子柏不好做评价,但对老夫人而言,老侯爷对她的感情和尊重都是独一份的,遗憾的是他们不能相守,大半辈子竟都是相隔两地?的。
孙子柏又说起那两位从未见过面的大伯和姑姑,他决定这一趟将两人接回来。
老夫人闻言更是激动得眼泪直流,一直拉着孙子柏的手说着许多话,说大伯和姑姑小的时候的趣事?,明明都是几十年前的事?,老夫人却记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在见不到的这三十年里她回忆了多少遍。
说着说着又开始担忧孙子柏,毕竟京城那些人是恨不得他们全家死光的,孙子柏私自进?京已经算是抗旨,更何况他身上还有毒蛊,她怕孙子柏为难,可转念一想?,她孙子脑子好使,连西南都悄摸摸去了又回了,更何况是京城。
别人不可以,她孙子一定可以的。
孙子柏倒也不是为了宽慰老夫人,这一趟本就是冲着做个了断去的,所?以两位亲人自然也在计划之内。
在孙子柏的安抚下,又拿京城两位亲人做胡萝卜吊着,老夫人絮絮叨叨跟夫夫俩说到了大半夜,要?不是担心他们的身体老夫人怕是能说到天亮,但老夫人的心里送算是得到了些宽慰,也有了期盼。
终于,一切安排妥当,第三天他们就准备前往京城了。
只是当出发的时候,在原本的计划中又多了一个人,闻婉儿。
当年的离开带着赌气与怨恨,一晃二?十年过去,那些怨恨早就烟消云散了,而她的父母也已经年迈,她若是再逃避下去便越发的不孝了,最主要?的是,子母蛊,这是她带给孙子柏的,她无法释怀,不管是谁她必须亲自去弄清楚这一切。
当然,他们这一去还顺便将六皇子也带了回去,想?来老皇帝也会感谢他的,一同回去的还有离家许久的闻驰,用他的话说,再不回去闻家都要?忘了有他这么?个人了。
就在孙子柏一行人出发前往京城的时候,京城也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皇上晕倒了。
皇上在批改奏折的时候忽然毫无征兆的晕倒,接着浑身抽搐,面色发紫,面目非常吓人。
当时好几个大臣在场,直接被那情形吓得半死,于是当晚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文武百官连夜进?宫,后宫嫔妃以及皇子皇孙们也全部到场,跪了一地?。
所?有人都以为马上要?变天了,所?幸太医院的太医们整整忙活了一宿,第二?日皇上总算醒了过来,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
皇上醒后大发雷霆,直接斩了几个太医。
且说皇上晕倒之前正在看的,竟是从远在西南边陲的平南侯那里送来的奏折,那老东西最近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竟是越老越啰嗦了,一日一封啰啰嗦嗦的跟皇上大倒苦水,一会儿说西南有多冷多恶劣,一会儿又说他们棉衣不够,棉被不够,粮食不够,总之各种不够。
一会又说年老的将士如何如何艰难,病痛折磨食不下咽,转头又说伤残的将士们如何如何的艰难,行动不便等等。
总之他像个啰里啰嗦的老糊涂,没完没了的诉说着四十万孙家军的艰难,他毫无分?寸的重复着那些话一遍又一遍,皇上是看一次气一次,但要?钱没有,要?物资也没有。
然而那老糊涂是完全不知好歹啊,他不厌其烦继续写,天天写,且一封比一封长?,这导致皇上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一看到他的奏折就浑身冒火,他只想?让人封住那老匹夫的嘴,或者砍断他的手看他还怎么?写。
然而所?有人都劝他要?忍,忍,那可是手握四十万大军的孙岐山,朝廷本就在这几年故意苛刻他们,所?以这种动动嘴皮子的小事?就忍一忍,他忍了,结果?呢,他差点被气死了。
李永裕一想?到那老匹夫就肝疼。
忍不了了,他是一天都忍不了了。
“养不起就别养,一群废物,老弱病残也要?让朕来养?他是疯了吗!朕让他养那么?多兵是用来吃干饭的吗?整天闲着没事?就为了掏空大尧吗?”
李永裕气得将御书房砸了个稀巴烂,文武百官胆战心惊,太监宫女们更是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打不了仗就滚回家,就去死啊,活着浪费粮食吗,四十万,朕真是高?估了他,四十万有一半都是该死的废物,”李永裕愤怒的拍着桌子,“拟旨,告诉孙岐山,那些没用的废物就撵出去,杀了也行,朕养着他们是要?他们上阵杀敌的,不是养着他们那张嘴,吃的穿的什?么?都要?朕给,他哪里来的脸?”
李永裕发了好大一通火,文武百官个个噤若寒蝉,好在这时候终于有人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这才让暴怒的皇上缓和了些许。
苏州传来捷报,六皇子与楚湛将军完美配合,在南疆境内发现了五万余匡义军余孽,但两人合力?围剿,里应外合,将那群逆贼打了个落花流水,最后在只损失了五千将士的情况下,他们一举歼灭了五万多匡义军逆贼,且,六皇子还亲手砍杀了原匡义军统帅章鸿天的儿子章林,且章林的所?有子女不论嫡庶也全都被砍杀殆尽。
也就是说,那章鸿天唯一的血脉已经完全断绝,章鸿天断子绝孙了。
从此,大尧的天下将再无匡义军。
要?说皇帝最恨的人,这章鸿天绝对算是其中一个,此捷报乃六皇子亲笔所?写,一并送来的还有楚湛大将军的奏折,所?以绝对真实可靠,如今楚大将军还在苏城待命,而六皇子则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皇帝听完果?然大喜过望,直说了好几个好,对六皇子更是大加赞赏,言语之间透露的欣赏让其他几位皇子警铃大作?。
殊不知他们所?听到的内容,其实全都是孙子柏随口胡诌的。
什?么?皇亲贵胄啊,世家子弟的,不过是一群高?高?在上惯了的天龙人罢了,他们不知道他们脚下早已只剩下一片蒙蔽双眼的云雾了,他们高?惯了,却不知道脚下已空,如今是一摔一个惨啊。
孙子柏望着脚下通向京城的路,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猎杀时刻!
怎么?说呢,这一去定要?将京城搅个天翻地?覆。
第九十三章 京城热闹
“皇上?, 这……平南侯世子也跟着六皇子来了京城?无诏他岂能入京?”大概是意识到?这么说有些不妥,毕竟皇上?之所以告诉他们这件事想必是已经诏了那世子入京,这人又?道, “这,还未到?祭祀大典的时候, 诏他入京怕是不合适吧。”
“况且万一那平南侯知晓此事,会不会误会什么啊。”
御书?房里, 几个重臣被留下, 却得知这样一个小希, 误会什么其?实很清楚,万一那平南侯误会皇上又要拿他孙子当人质什么的, 会不会气得原地?造反之类。
皇上最近大概真是被那孙岐山气糊涂了, 脾气越发的暴躁古怪, 简直阴晴不定, 有时候上?一秒还喜笑颜开下一秒就大发雷霆,整个皇宫因?此一个个噤若寒蝉, 就是他们这些大臣也对入宫充满了抗拒。
果?然?, 皇上?一听又?发起火来。
“哼!误会什么?有什么不合适的?朕说可以便是可以。”
“孙岐山那老匹夫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仗着手握重兵便可以得寸进尺吗?什么鸡毛蒜皮的破事,他一遍一遍的提他当年投效之诚, 一遍一遍的诉说他当年剿灭匡义军之功, 说他在西南有多苦, 说他们的牺牲有多大……够了真是够了, 当朕听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吗?”
“他就是要提醒朕, 朕没他不行, 哼,没有他孙岐山还可以有□□李岐山, 朕的天下又?何止他一个孙岐山?”
“一群没用的老弱病残,朕让他们活着已是恩赐,他还妄想什么?怎么,他还敢威胁朕吗?”
皇上?骂骂咧咧,暴躁又?多变,众大臣们则很有默契的低着头不发一言,皇上?近来性?情大变,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了,以往皇上?虽然?忌惮孙岐山,可至少不会将其?宣之于口,面子上?还要维持的,现?在却三?天两?头拿人家出气,再加上?皇上?近来面容衰老迅速,皇上?明明只有五十六,可看起来却像是六十五了一般。
种种迹象都在向大家说明一件事,这大尧的天怕是要变了。
况且皇帝早就被架空,无异于一个虚架子,只是他自己?似乎还未意识到?这一点,或者不愿承认罢了,所以大家默默承受着他的暴躁,不戳穿也不反对,乐得个清闲。
总之皇帝骂骂咧咧最后要表达的就一个意思,孙岐山那是活腻了,但?他在西南手握重兵,皇上?暂时拿他没办法,但?是皇上?可以把他孙子叫来京城,搓扁揉圆,以泄心头之恨。
当然?,最主要的是可以以此挟制孙岐山,六皇子还给皇帝递了密信,那孙岐山似乎有意培养这个嫡孙做接班人,这次竟然?趁着匡义军之事给那世子身边派来不少人,又?有意让楚湛教导孙子柏,老匹夫竟还妄想挟制他李家江山几代君王不成?一个莽夫他怎么敢的?
六皇子因?此先斩后奏,做出了带孙子柏入京的决定,也是为了将孙子柏与?那楚大将军隔开,避免他们趁机作乱。
李永裕怎么能让那老匹夫得逞,所以他觉得六皇子这次做得对,他将孙子柏带来京城的决定简直比剿灭匡义军还要让李永裕开心。
李永裕因?此对六皇子大加赞赏,开心之余甚至主动提及立储之事,要知道,这可是从前皇帝绝口不提的,大臣们更是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那就好像在咒皇帝死?,谁敢提,提一个死?一个。
“好,小六这次做得好啊,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朕就知道小六必不会让朕失望,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颇有朕当年的风范啊哈哈哈。”
“小六这次大放异彩,等他回来朕必当好好嘉奖于他,立储之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众大臣又?是一阵眼神交汇,这位似乎在刻意扶持六皇子呢,只是从前却不见他有这样的意图,难道只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让他对六皇子改观至此了?可怎么看都不像,倒像是皇上?本?来就中意六皇子,早有这样的打?算呢。
众人心思各异,眼神交汇间都不知道交换了多少个想法,直到?上?首的皇帝突然?话锋一转。
“通知国师,祭祀大典提前两?个月。”
众人这才震惊的看向皇上?,“这,皇上?三?思啊,祭祀时间乃太祖所定,这么多年来一直都……”
“闭嘴,朕连这个权利都没有了吗?”李永裕的眼神忽然?变得阴狠恐怖,把众大臣吓了一跳,“是不是要他萧元赫同意才可以?”
开口的这位背后是萧家,李永裕这一开口顿时把他吓到?了,尤其?是一抬头就对上?皇上?阴郁恐怖的眼神,那眼珠子像是要突出来一般,虽然?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可皇上?还是第一次这么不加掩饰,可见此事皇上?是铁了心的,众人见状便也不再开口了。
大尧的祭祀每年都有,一般都是在过年的时候由国师主持,然?而这种祭祀一般只有文武重臣以及受宠的后宫嫔妃参与?,皇帝带着皇子皇孙们亲自祭祀,但?,大尧每十年就有一次全国性?的大祭祀,而这一次的祭祀大典不仅隆重,且所有百姓都可以参与?,是一场非常重大的祭祀活动。
原本?按时间,祭祀大典将在三?个月后举行,却不想皇上?忽然?要提前两?个月。
先不说更改祭祀大典时间,从太祖至今就没有哪位皇帝这么做过,再者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祭祀大典,时间也会格外紧迫,且按照惯例,这样的祭祀大典各大诸侯甚至友国使者都得参与?,可现?在只剩一个多月,别说外国使者了,就是各大诸侯也未必能在收到?通知之后从封地?赶来。
原本?为了今年的祭祀大典,不少官员已经在开始筹备中,可现?在却因?为皇上?轻轻松松一个决定,他们将要把三?个月的工作量紧急压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还不能出错。
头疼,相关官员现?在只觉得头重脚轻恨不得当场晕倒下去,所幸这时候,皇帝忽然?看向闻相。
“闻相,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办,若是办不好,便滚回家去种地?吧。”
闻相:“……”
他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事情就这么定了,直到?走出御书?房众大臣才一个个面色精彩,而尤其?以闻相面色最是难看,不过大家也不敢幸灾乐祸,更何况如今这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混乱,大家自顾不暇,也没那闲工夫。
于是众人匆匆离去,从他们脚步踏出宫门那一刻开始,整个京城都忙碌了起来。
闻淮卿阴沉着脸回的家,一到?家就叫来了几个儿子,众人面面相觑,都被闻相那黑沉凝重的脸色吓得不轻,而闻淮卿开口却问了家里一个最森*晚*整*理不起眼的人,闻驰。
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闻驰从苏城送来的信了,不,是整个京城,自从六皇子去到?苏城之后,京城对苏城就有些失去掌控了,不仅他,其?他人对那边的动静也不太了解,没人想到?匡义军的事解决得如此顺利且迅速,也没人想到?六皇子能有这样的能耐,且皇上?现?在情况很不对劲。
闻淮卿直觉有什么事情正在逐渐失去掌控,京城有种要失控的感觉,皇上?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前了祭祀,闻淮卿越想面色越凝重。
“要变天了,”闻淮卿对几个儿子凝重道,“都做好准备吧。”
不知道为什么,闻相总有股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外孙不是个省油的灯,在这个节骨眼来京城,当真是皇上?的意思,还是那小子自己?刻意促成的呢?
另一边,五皇子出现?在温家,温家家住温缙及一众温家重要成员都在场,气氛有些凝重,五皇子从小骄纵,此时面上?也难免露出几分阴沉。
“老六当真是深藏不露啊,倒是把我们都骗了。”
五皇子李承霄悠悠道。
以前的六皇子就是个受尽欺负的小可怜,这是人尽皆知的,哪怕五年前他忽然?站出来加入角逐,大家也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六皇子没有靠山,富昭然?在宫里也是不争不抢没什么权利的存在,这是共识。
可直到?这一次六皇子似乎一下子露出了爪牙和实力,不仅得到?了这次去苏州的机会,更是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匡义军之乱,使得龙心大悦。
此时没有人比李承霄更憋屈的,因?为从小到?大就数他欺负李承照欺负得最狠,他倒不是畏惧或者后怕,单纯就是生气那老六竟然?把他给耍了。
在他面前装弱鸡,把他当傻子耍了,如今一朝翻身,竟然?直接就得到?了父皇的赏识,瞧皇上?那样子,像是立马就要封六皇子为太子了似的。
温北姜淡淡道,“咱们也别急,六皇子究竟是什么实力,这次回来想必就能展现?一二。”
温缙赞同的看了一眼嫡长子,而后才对五皇子道,“你表哥说的对,不用急,况且该急也轮不到?我们急,只怕萧家会更急。”
事实如此,此时的萧家确实一片阴郁,萧元赫等一众萧家幕僚都一片阴沉,反倒是二皇子神色更沉着一些。
“六皇子不能活着回来。”
萧元赫一脸阴沉,出口的话直接叫一众萧家幕僚瞳孔颤动,这可是谋害皇子啊,可萧元赫却说得这般轻巧,甚至都没有任何避讳,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便定了一个皇子的生死?,众人心里不由得又?惊又?惧,但?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萧蓦恒对父亲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不管皇上?有没有立六皇子为太子的打?算,六皇子都最好不要回来。
萧元赫只一个眼神,已经有人领命去办了。
“皇上?近来身体越来越差了,怕是他自己?也有预感,这才将祭祀大典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