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者与救人的,到底都?是谁。
“要?杀我的,苏骆沉可?以肯定,至于她,我现在没办法确定了。”
且不管是当时房里是不是顺王或者有别的什么?高手在,至少能说明?当时房里有旁的人,但是苏骆沉还是受伤了,且他事后对这件事绝口不提,这就说明?他的伤是刻意伪造的,而他也对整件事完全知情?。
那么?当年?追杀他们?的人,或许就不仅仅是苏骆沉了,王嫣然或许完全知情?,甚至参与其中。
至于救人者。
苏瑾言皱起了眉,“说实话,我至今不知道是谁。”
这倒是让孙子柏都?有些意外,苏瑾言是有怀疑过的,他怀疑是苏宴之,可?苏宴之当年?对他的狠半点不比王嫣然少。
他抽他那三十鞭本就是要?命的,他跪在祠堂那三天确实毒发?过两次,不过因?为身上的剧痛他只能疼得抱着头在地上打滚,那时候他真的痛不欲生,其实恍惚中,他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父亲站在他面前冷漠的样子。
他太痛了,他没办法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那一幕像是刻在他脑子里的一样,父亲冷漠的站在那里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痛,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冷漠,以至于每次他怀疑是父亲让人救自己的时候,又每每因?此而否定这荒唐的猜想。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个懦夫。”
苏瑾言痛苦的捂着头,孙子柏用力握着他的手不断地安抚。
“好了别想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不管如何真相永远存在,但我只希望你能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我希望你快乐,而不是让你一直活在痛苦里。”
“不管你身上的毒是不是烈风,我们?都?看到了希望,南疆,我们?势必要?去一次南疆。”
“都?会好的,都?过去了。”
苏瑾言最终在孙子柏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就是他自己都?觉得神奇,明?明?玩世不恭的声音却能给?他带来安抚。
当晚,苏瑾言最终也没能离开侯府,不过他住到了侯府客房。
而当晚侯府以外的苏城就没那么?平静了,且接下?来的三天,苏城都?陷入在紧张恐怖的氛围里,都?尉府全府出动,州府也参与其中,整个苏城都?因?为匡义?军逆贼的事而陷入惶恐,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当晚在侯府大门紧闭之后,唐孝杰一干人都?被丢在外面,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唐孝杰从来没有这么?灰头土脸过,但也不是难堪的时候,他迅速组织人手,分为三波,一波立刻赶回都?尉府,一波则负责押送李显舟等匡义?军余孽到大牢,而剩下?的则同州府的官差一起赶往州府。
因?为苏瑾言说过,李显舟等人的目的是趁他们?在侯府的时候拿下?都?尉府和州府,可?他们?只管了都?尉府,却并未管州府的死活。
果不其然,等唐孝杰他们?感到州府的时候,州府已经死伤一片,且完全被匡义?军余孽占领了。
罗岩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好在匡义?军余孽的人本来就不多,且三分之二?都?去了都?尉府,州府的逆贼顶多也不超过一百,于是在一番激烈厮杀之后,一片狼藉死尸满地的州府终于被收了回来。
匡义?军余孽这一次可?谓惨败。
但无论是都?尉府还是州府的匡义?军余孽都?逃出去不少,所以接下?来的几日所有都?尉府官兵和州府都?在全力搜查逆贼,挨家挨户的搜。
于是那几日的苏城可?谓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偌大的苏城在街上却看不到任何人,没有商贩没有行人,唯有官差在疯狂搜人。
不过这些都?跟孙子柏没关系,他就安心在侯府养病,一波一波的大夫在侯府进进出出,不知道的还大胆猜测是侯府老太太要?不行了,结果一问才知道是世子脸上染了怪病,红一块紫一块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世子闭门不出的真正原因?啊。
世子多好看的一人啊,世子对他那张脸可?在意了,这换了谁不躲着不出门啊。
等等,你说世子脸上染了怪病?天哪,不会是那种病吧!
一时间?流言四起,孙子柏还在床上趴着养屁股呢,外面已经在传他因?为流连烟花之地染上了花柳病,已经病入膏肓的谣言。
孙子柏听闻如此荒唐的流言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我特么?可?真是谢谢你!
孙子柏当即决定出府打一打这些人的脸,都?什么?龌龊之人造他的谣啊,这种话都?想得出来。
于是孙宏空青大清早就被孙子柏叫了起来,然后莫名其妙的在没几个人又冷飕飕的苏城大街上,跟个傻子似的溜了几圈。
孙子柏一边溜圈还一边放话,谁要?是再敢乱造世子的谣,那就别怪他把苏城变成一个哑巴城,敢造一个就割一个的舌头。
苏城百姓顿时噤若寒蝉,不过许多人从窗户里小心的偷看到了世子的脸。
好端端的,还是那么?俊俏美丽,原来真是造谣啊。
哪个杀千刀的乱造谣,难怪世子气得大清早来大街上喝冷风了,这种谣搁谁身上谁不气啊,怕是死了都?能气得掀开棺材板呢。
很好,吃点冷风不算什么?,把还未完全好的耳朵藏在帽檐里也不算什么?,惯用就行。
苏瑾言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忍俊不禁,小乙笑得捂住了肚子,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巴淳都?噗嗤了两声。
也是在这两天,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的孙大勇跪在了老夫人面前,磕头认错。
母亲和妻子都?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孙大勇白发?人送黑发?人,偏偏他还只能把悲伤和痛苦往肚子里咽,因?为孙子显是活该,是咎由自取,他甚至还得感谢苏瑾言,否则他就是万死也弥补不了孙子显这次造成的后果。
“母亲,是我管教无方?,求您责罚。”
孙大勇忍着悲痛重重的磕下?去,老太太的脸却很冷,她只是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你是管教无方?,差点让侯府陷入万劫不复,甚至就连你父亲也得跟着陪葬。”
“除此之外,倘若那匡义?军余孽当真控制了苏城,老身就算带着整个侯府死了也无法阻止天下?大乱,到时候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因?此而遭殃,三十年?前的惨剧又要?上演了,这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老太太的声音很严厉,孙大勇的身子颤了颤,他从来都?知道的,这个人不是他那个目不识丁目光短浅的亲娘所能比拟的,所以他从来不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都?说他窝囊,可?谁又能说比他看得更透。
一家人安安稳稳的不好吗?何苦来哉。
“母亲教训的是。”
“你的儿子怀着什么?心思你应该比我清楚,”老太太依旧冷声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拯救侯府,还是达成他自己的私心,你当也知道。”
“孙大勇,老身自认为这些年?待你们?不薄,无论是你娘亲还是你们?父子,我自认为仁至义?尽了,即便是侯爷在外征战,甚至十六年?没有回家,我都?替侯爷养着你娘亲,养着你们?,你呢,都?尉府的左都?督,你两个儿子一个去了你父亲身边,一个同样进了都?尉府,你扪心自问,我有对不起你们?吗?”
“倘若我不同意,你们?能有今天吗?”
老太太的声音虽然是质问,却夹杂着愤怒和失望的颤抖,孙大勇的头埋得更低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眶也红了。
“母亲,是我的错,求您责罚。”
他跪伏在地上,却半晌没有听到老夫人的声音,他的心沉到了谷底,可?直到再次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却让他的忐忑变成了愧疚。
“大勇啊,我也曾经失去过一个儿子,那也是你的弟弟,兆尹走?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五十出头而已,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理解你现在的丧子之痛。”
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比之刚才不知道软了多少,年?过四十的孙大勇忽然只觉得鼻头一酸,隐忍了几天的眼泪终究没忍住,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眼泪顿时汹涌而出,他伏在地上肩膀激烈抖动。
老太太直等到他逐渐缓和下?来这才继续道。
“大勇,你在都?尉府任职多年?,你当是比我这个后宅老妇人要?懂的多,所以更应该清楚子显这次犯的错后果会有多严重。”
“虽然他是被那逆贼怂恿才犯下?错事,可?若他没有私心又如何会被人利用?不需要?我多说了,他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是,母亲您说的对。”
“大勇,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一家人写不出两个孙字,你该明?白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着,孙大勇只觉得心里难受不已,却又莫名的得到了些安慰,那是在只知道哭泣埋怨的亲娘那里得不到的安慰。
“现如今的形势你也知道,这天下?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盯着世子和侯爷,所以我们?必须拧成一股绳,团结一致,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母亲。”
“大勇,谁都?会犯错,但有的错能原谅能弥补,可?有的错一旦犯下?了便再无挽救的可?能,所以远在边陲的老大,你也不能疏了管教,以免步入老二?的后尘。”
孙大勇浑身一震,他知道老夫人这是在提醒他敲打大儿子,而他只能埋头答应,只听老夫人又道。
“此事就翻篇吧,日子总要?往前过,你也想开些,往后多帮着些世子,只有他好了侯府才能好,侯爷才能好,至于这件事,你便自己写信跟你父亲说吧。”
老太太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怪他了,孙大勇顿时眼眶发?红,再次重重的嗑了一个头。
“多谢母亲谅解。”
孙大勇离开之后老太太依旧在悲伤中,似乎在想着她曾经失去的那个儿子,而后又想着她远在京城三十年?不得见的一双儿女,钱嬷嬷望着消失的背影有些疑惑,“夫人您就这么?原谅他了?”
这次的事分明?就是那孙子显想要?庶灭嫡,然后再妾灭妻,这群白眼狼想上位,这如何能忍?
老太太却只是摇了摇头,“他毕竟是侯爷的儿子,况且柏儿现在需要?人。”
再者最重要?的是,这次的事孙大勇没有参与,他甚至不知情?,以老太太对他多年?的了解,她知道孙大勇没有这个心思,也可?以肯定他这次不知情?,所以这一次她完全可?以原谅,但倘若他有这份心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概今日流行磕头认错吧,孙大勇走?了没多久唐孝杰就来了,匡义?军余孽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就是再不情?愿,可?当日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口的话,倘若世子在侯府,他就带着将士们?亲自到侯府门前给?世子和老夫人磕头谢罪。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关键对方?是平南侯府,所以即便再丢脸他也得咬着牙认。
孙宏来报唐孝杰将军带着几个小将军在侯府门前的时候,孙子柏正在跟老夫人及闻婉儿说笑呢,这几日两人可?是心疼坏了,老太太对孙子柏更是极尽宠溺,恨不得随时把他叫在身边看着。
闻婉儿比较委婉些,都?是给?他送各种膏药,或是厚重衣物棉被之类的东西,老太太就是把他往死里宠了,好在他在各种名贵膏药的加持下?伤好的极快,冻疮什么?的三五日已经完全消下?去,且年?轻身体底子就是好,孙子柏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老太太这才放心不少。
听到禀报,老夫人和闻婉儿同时沉下?了脸,倒是孙子柏笑得意味深长的。
“去把唐将军请进来呗,在外面怪冷的。”关键是怪丢脸的。
孙子柏说完随即又对老太太和闻婉儿解释道,“他这一跪啊,奶奶绝对是受得起的,只是他毕竟是都?尉府的都?督,咱们?面子还是要?给?点的。”
闻婉儿点头,老太太则笑着指了指孙子柏,“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给?人留面子了。”
要?知道原主遇到这种事可?不会这么?处理,他怕是巴不得唐孝杰把脸全部丢尽,受尽他的羞辱,可?这样也无异于跟唐孝杰树敌,真的大可?不必。
被叫进侯府的唐孝杰还真是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那混账世子叫他当众跪在侯府外面,那他这张老脸以后是真不能要?了。
唐孝杰也是个汉子,说到做到,他见了孙子柏和老太太便毫不迟疑的领着几位重要?将领跪了下?去。
“那日是本将军莽撞了,还请老夫人,世子原谅。”
唐孝杰行的是武将的半跪之礼,孙子柏一副受不起的模样很是欢快的跳到了一旁,倒是老太太稳稳的端坐着,受了他这一跪。
“唐将军请起吧,你也是受小人蒙蔽罢了。”
老太太倒是会给?台阶下?,孙子柏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唐将军快起来吧,李显舟那奸诈小人,本世子不也被他骗了吗,唐将军也不必自责。”
该说不说,混账世子这句话简直说到唐孝杰心坎里去了,这几日堆积下?来的难堪和愤怒终于消散了几分,他有些难得的感激的看了孙子柏一眼,这才顺势站起身来。
唐孝杰毕竟是个男子,在跟老夫人道完歉之后老夫人就回馨兰苑休息了,独留下?孙子柏招待唐孝杰。
虽说这次的事全赖李显舟狡诈,孙子显呢又不争气,但唐孝杰身为都?尉府的都?督也是难辞其咎的,他听信小人之言,不辨是非,险些酿成大祸,他事后想想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所以面子什么?的跟掉脑袋比起来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真是没想到,世子竟是如此深明?大义?,当真叫本将惭愧啊。”
唐孝杰原先跟这个小世子并没有多少交集,但身在苏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是什么?秉性,但凡与这小世子相关的事,入了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风流韵事,或者不着调的混账事,反正没一样是唐孝杰看得上眼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相信了李显舟的鬼话,现在想来他怕是带了不少偏见。
“此事本将定要?如实禀报皇上,让皇上定我个不辨是非之罪,唉,真是惭愧啊,本将愧对苏城的百姓,愧对侯爷的信任。”
唐孝杰一副悔恨模样,倒是轻易把这件事定性为不辨是非了。
孙子柏见这大爷在那装模作样自我检讨的样子多少有点搞笑,不过他没表现出来。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孙子柏赶紧顺势道,“唐将军万不可?自责,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错,当然本世子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要?怪就只能怪李显舟那个奸诈小人,此人当真该千刀万剐啊。”
唐孝杰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匡义?军余孽,个个都?该死!”
“没错,这群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孙子柏咬牙切齿的,随即又将这群人如何罪该万死的偷他的粮食,如何心狠毒辣的在秋猎上刺杀他,甚至还想借此挑起西南和京城四大世家的矛盾等等罪行全都?数落了一遍,一边控诉一边骂,骂到最后唐孝杰都?无语了,完全插不上话。
孙子柏骂着骂着却又骂回到山阳郡的朱遂仁身上,接着便开始骂李显舟。
“这个奸诈小人,亏本世子那么?信任他,本世子还真当他是个好官呢,直接让他代任山阳郡郡守,谁想到竟是引狼入室呢,李显舟真该死啊。”
“本世子真的恨不得亲自杀了他,”孙子柏越说越气愤,“他把本世子当成什么?了,当猴耍吗?真是气煞我也。”
“世子消消气,”唐孝杰反过来成为安慰人那个,“此人必死,已经压入死牢,不日就会押送京城。”
孙子柏却忽然抓住唐孝杰的手,“唐将军,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按理像李显舟这样罪大恶极的反贼头目是必死的,但他这样的级别却也不能轻易死,而是要?送往京城由皇上亲自定夺,当然,这期间?他除了被唐孝杰审问之外不能见任何人,谁都?不行。
可?孙子柏的眼底还溢着怒火,且唐孝杰犯了如此大错却想要?轻易揭过去,那……
“行吧,此事本将军来安排,不过世子需向本将保证,绝对不乱来。”
“将军放心,我就是想问问这混蛋,为什么?欺骗本世子的感情?,为什么?辜负本世子的信任。”
唐孝杰嘴角抽了抽,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刚到门口的苏瑾言也是眉头一挑,谁欺骗了世子的感情?来着?世子对谁有感情?来着?
第七十八章 他心动了
都尉府的死牢里一片阴暗, 各种残留着血迹的刑具让孙子柏眼界大开,恰逢现在是冬日,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更是冷得人直打颤, 李显舟被关?在单独的牢房里,几天的折磨让他看起来有些不人不鬼的, 浑身血迹与恶臭混合,头发散乱, 胡子拉碴, 整个人看起来竟是老了十几岁的模样。
然而不管受到怎样的摧残他那张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 那双眼睛里甚至透着蔑视,即便被打得皮开肉绽他都不待皱一下眉的。
直到孙子柏站在他面前。
孙子柏身形高挑, 一身狐裘尊贵又奢华, 白?皙的皮肤更是与这阴暗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对比, 当这样的孙子柏居高临下的站在李显舟面前的那一瞬, 他脏污狼狈的模样仿佛又低到了?尘埃。
李显舟一直平静如死水的眼睛终于在对上孙子柏视线的一瞬间有了?闪动。
孙子柏身边只有空青,所以此刻他也没必要伪装些什么,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李显舟, 可李显舟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几分惋惜, 他在惋惜什么?
“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会说的。”
李显舟声音嘶哑, 面上带着几分疯狂。
孙子柏也不生气, “你知道本?世子要问什么?”
“当然, ”李显舟的眼里甚至有些挑衅, “都尉府这帮废物把我弄成这样我都没张口?, 世子觉得你比他们强很多?”
李显舟看起来受了?不少刑, 双腿像是废了?摊在地上一动不动,双手也是软趴趴的垂在两边, 如此非人?的折磨就是比死都让人?难受,可他确实一直闭口?不言,从唐孝杰的暴躁就能看出来,他没能从李显舟这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孙子柏要问什么不难猜,匡义军余孽隐忍十多年,想来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规模,可是至今都没人?发现他们的藏匿之处,如今李显舟等人?的计划已经失败,那么结果只有两种,要么他们彻底出洞,公然与京城对上;要么他们暂时龟缩起来,隐忍不发。
孙子柏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而若是这样,他们将很难找到这群余孽的藏匿地点,这就会很被动。
孙子柏却不急不缓,他转而话锋一转,好?不掩饰他对他们的鄙视,“李显舟,你不觉得你们的坚持和?信仰都很可笑吗?”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什么匡扶正义扶危济困啊,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的剥削就是正义吗?逼死百姓,逼百姓造反算扶危吗?或者把同伴训成死士,让他们残忍杀害手足亲子,这算济困吗?”
“闭嘴!你懂什么,”李显舟忽然变得面目狰狞,他瞪着孙子柏的眼睛像是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你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纨绔懂什么?你知道挨饿的滋味吗?你体会过冬天以雪为被吗?你知道冻死的人?是什么样子吗!”
“你什么都不懂,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李显舟疯狂又激动,孙子柏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无?能狂怒,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戳破他可森*晚*整*理笑的坚持。
“我是没体会过,可你体会过啊,所以你就要让封地数万百姓也饿死冻死吗?就要让他们为你们可笑的大义而献祭吗?”
“闭嘴,为了?大义有何?不可!”
孙子柏摇头,“可笑,其?实你早就知道你们的信仰变了?味吧,可笑的是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勇气承认。”
孙子柏忽然在他面前坐下,空青找来一个干净的凳子,而后就着牢房里的干草,在上面铺开了?一张地图,李显舟只一扫就知道,这是大尧西南方五个州的地图。
孙子柏不再?废话,他指着面前的地图道。
“西南一共三州,由西往南依次是蜀州,江州,苏州。苏州与江州和?蜀州都接壤,却完全与西南边陲线隔开。”
“蜀州的西北是临州,苏州的东南,则是南州,也就是所谓的南疆。”
“苏州多为平原,所以田地最广也最肥,苏州的山虽然不少但都是连绵不绝的矮山,且因?为苏州百姓分布广泛,所以想要在苏州地界找到一个能藏匿上万人?的地方根本?找不到。”
李显舟原本?不知道孙子柏要做什么,直到此刻,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慌乱,他有些不自觉的紧绷了?身体,直愣愣的望着孙子柏,只见?他继续指向了?蜀州。
“蜀州多为凹底,土地也肥沃,且情况与苏州类似,所以也同样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至于江州,江州山川极多,又靠近边陲,气候也恶劣,虽然有藏匿之处可江州离边陲太近了?,四十万孙家军都分布在边陲线上,藏匿在那样的地方被发现的风险极大,所以也排除江州。”
空青静静的站在孙子柏身后,他时刻在注意着李显舟的动向,以防他突然对孙子柏发起攻击,但直到孙子柏说到这里,他发现李显舟隐在乱发下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世子说的很可能都是真?的。
“你想就这样猜出来?”李显舟嗤笑一声,一副讥讽嘲笑的模样,“就凭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纨绔?真?是异想天开呢。”
孙子柏完全不在意他的嘲笑,只是唇角微勾,他完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而他这个样子让李显舟很不安。
“西边的临州,据说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高山,且那边地广人?稀,一个临州有三个苏州那么大,可他们的人?口?却只是苏州的十之一二,且那边的百姓经济落后,就是一般商贾都很少有人?愿意去往那边,因?为太过遥远且路途艰险。”
“李显舟,你说要在那些大山与大山之间找一个能容纳上万人?的山坳会不会太难?”
孙子柏说着微微倾身凑近了?李显舟几分,李显舟眼睛黑沉,他只是冷冷一笑,完全不作答。
孙子柏也不介意,继续道:
“还有南边的南州,据说那边蛮族特别多,各种以种族为营的山寨,他们那边山多水多且不服管教,就算是朝廷也很难插手各族各寨之间的事,想来什么逆贼叛党的,就算出现在那里也没什么稀奇,是吧。”
李显舟的神色终于绷不住了?,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那双眼睛死死瞪着孙子柏,那样子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孙子柏却道,“你这么看着我是做什么,这很难猜吗?”
不得不说,此时的孙子柏像极了?一个反派,对于自诩正义的匡义军而言他就是反派,那种又狂又拽脑子还极聪明的反派,而这样的反派往往能轻易将人?逼入绝境,强到令人?窒息。
孙子柏的话却还没完。
他干脆弯腰在地图上圈了?两个位置,“这里,还有这里。”
他圈的地方,一个是临州与蜀州的接壤之处,另一个则是苏州与南州接壤之处,占据南州的一片深山远林。
“你们的人?就在这两个地方。”
这一次孙子柏不是猜测,而是笃定。
李显舟终于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孙子柏,嘴唇微微颤抖,所有的信念仿佛都在这一刻崩塌。
明明他受到了?如何?残忍痛苦的极刑的时候都能咬着牙一声不吭,明明生不如死的时候他依然坚守,可此刻所有坚守都溃不成军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孙子柏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刚刚不是看见?了?吗,猜的。”
李显舟有些崩溃,孙子柏只好?好?心的再?给他解释一句,“刚刚我说那些,只是排除了?西南三州,将目标锁定在临州和?南州。”
“可你们不是在我封地偷了?十多年的粮食吗,那么多粮食想要运出去太远不合适吧,苏州穿过蜀州就是临州,南州就更近了?,往苏州以南就是。”
“除此之外?,匡义军想要卷土重来首先要面对的并非京城,而是西南那四十万孙家军吧。”
“当年的匡义军就是我爷爷的手下败将,想来这么多年你们对他恨之入骨吧,都想报仇吧?如此,西边的临州与南边的南州,刚好?对西南形成包抄之势,而且你们还能随时关?注西南的动向,以便你们重来之时能第一时间消灭西南,灭杀我爷爷,如此也能让你们一群逆贼气势大涨。”
孙子柏估计,这群余孽用来鼓舞人?心的话,除了?匡扶正义扶危济困,还有一条,那就是杀了?老侯爷为他们的首领章鸿天报仇吧。
“除此之外?,你们只有率先攻下西南才有机会直面京城,否则一切都是免谈。”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朗的吗?”
此时别说李显舟面如死灰了?,就是空青也是听得心情激荡,且他在边陲长?大,老侯爷更是把他当亲孙子一样看待,他却从不知西南面临着这样的危险,原来一直有两条毒蛇就盘踞在他们附近,一边窥视着他们一边发展壮大,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将他们消灭。
这如何?不叫人?心惊。
不过空青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孙子柏身旁做好?他的分内之事。
“原来是这样,”李显舟再?也绷不住又哭又笑的,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直到好?半晌他才平静下来,而后才目光复杂的看着孙子柏道,“孙岐山有你这个孙子,我们还如何?赢得了??”
“败了?啊,败了?。”
“你们可不是败给我,”孙子柏摇头道,“早在三十年前,章鸿天的初衷变了?的时候,你们就败了?。”
李显舟彻底崩塌,忽然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空青急忙上前查看,好?在只是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