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在背后插了进来?。
“李大人又何何必自责呢,据我所知,这?本来?也不是李大人的责任啊,”苏瑾言眼神?淡淡的被小乙推着走到了李显舟面前,“在下倒是听说,李大人凭借一己之力在那朱遂仁只手遮天的山阳郡为?所管辖之县的百姓谋求了一条生路,这?倒是让在下佩服呢。”
“李大人不仅有胆更?有谋,这?才是百姓们想要的父母官呢。”
李显舟一副惶恐的模样?,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公子?真是谬赞了,本官只是尽了点?微薄之力而已,况且也是本官无能没能帮上百姓太多?,实在愧不敢当啊。”
李显舟说完才惊诧的看着苏瑾言,“这?位公子?难道就是赫赫有名?的……苏三公子??”
李显舟说着瞪大了眼,像是惊艳到了极点?,殊不知此时他的心里却在想着此人与世子?的关系究竟是如何,曾经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又是京城四大家苏家之子?,这?样?的人往往骨子?里的骄傲都足以蔑视天下,他当真如外边所传言的那样?是跟世子?纠缠不清的关系吗?
如今世子?如此信赖于他,当真只是因为?男男私情吗?
苏瑾言点?头,“一个?残废罢了。”
苏瑾言随即便?直言道,“今日李大人怕是见不到世子?了,世子?近来?心神?不宁,只怕匡义军余孽之事一日不解决,世子?的心病便?不能除,还望李大人海涵。”
李显舟心里微动,此人与世子?的关系竟然如此亲密吗,只听苏瑾言继续道。
“李大人若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告知在下,在下必定及时转告世子?。”
李显舟连忙摆手,“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来?向世子?回报一下山阳郡如今的进程,想来?公子?也知道了,是世子?让下官暂任山阳新郡守的,这?是世子?对我的信任,我自然不能辜负世子?对我的希望。”
苏瑾言闻言,神?色依旧淡淡的,“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告辞了。”
“苏公子?慢走。”
但,苏瑾言在上马车之前忽然又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如盯着猎物的鹰一般不带一丝情绪的盯着李显舟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李大人,在下有一事相问,不知道李大人能否为?我解答。”
“公子?请说。”
“听世子?说,当日那朱遂仁临死之前正意图谋害世子?,不过所幸被孙宏阻止了,但他却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人暗针射杀,这?件事李大人应该是知道的吧?”
李显舟还没开口,一旁的孙宏就一脸后怕的开口道,“是真的是真的,公子?您可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我看那老东西竟然想杀世子?简直是气煞我也,我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抱住了那老东西的大腿,我当时就想啊,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那狗东西伤到世子?分毫。”
“可是怪了,我抱着他的时候老东西还死命挣扎企图把我一脚踹开呢,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动了,若非世子?提醒我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孙宏说着依旧后怕不已,“太惊险了,那针究竟有多?毒啊,简直见血封喉,倘若那针是对着世子?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瑾言和李显舟的神?色同时凝重起来?。
苏瑾言全程不动声色的看着李显舟,似是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东西,可惜,他的一举一动都太过正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这?样?的人,他要不是本身如此,就会是个?极厉害的隐藏高手,苏瑾言在思索着,倘若此人完全没有问题,为?什?么孙子?柏会特别留意他呢?
能在被朱遂仁完全渗透且掌控着的山阳郡里做一个?特立独行的县令,他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他甚至以非常手段暗示百姓们私自藏粮,他还不顾脸面每年都去郡守府又哭又闹,只为?了让他管辖之县能少交些税银。
他似乎真是一个?好官,父母官,不畏强权甚至不择手段,不顾脸面,可是,站在朱遂仁的角度来?说,他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个?刺头的存在呢?
孙子?柏走后苏瑾言就着手调查了这?个?李显舟,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匡义军余孽罔顾百姓死活,不断的逼他们开荒种田交粮,那是把多?少百姓往绝路逼,如此行为?,苏瑾言不相信这?群人还有当年匡义军的初衷,所以,按道理?李显舟如此一个?碍事的刺头,他们无论如何都容不下的。
可偏偏李显舟一直活的好好的,甚至连他离谱的行为?都被容忍了,这?真的是出于朱遂仁等人的疏忽大意吗?
苏瑾言心思电转,可面上却半点?不显,“所以李大人,当时那朱遂仁死的时候,大人并不在场是吗?”
李显舟虽然不知道苏瑾言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不在。”
“当时百姓躁动,与郡府的官差们打成?一片,刚巧孙小将?军又带着都尉府的官兵们赶到,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我好不容易挤到那鸣冤台边上,却险些被暴怒的百姓们打死,”李显舟说着有些哭笑不得的模样?,因为?他当时穿着县令的官服呢,被百姓们迁怒暴打也是理?所应当,不过从他的言语中不难看出他丝毫没有责怪百姓们的意思,“等我好容易爬上鸣冤台的时候,那朱遂仁已经死在地上了,现?场也已经得以控制,当时并不知道此事如何发生,我也是后来?从孙小将?军口中才得知此事。”
“后来?想想,可真是惊险啊。”
“原来?如此,”苏瑾言了然,只是眼底思索着什?么却没人知道,“多?谢李大人解答。”
那针毫无疑问是从人群中而来?的,而且,一开始那针对准的并非朱遂仁,而是孙子?柏。
所以这?个?李显舟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深藏不漏,眼下似乎很难做出定论,毕竟此人若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想必也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查是不可能查到的。
两人随即在侯府门口分别,李显舟回了客栈,但胡岸派去的护卫很快回来?禀报李显舟让人给都尉府递了拜帖。
李显舟身为?代任山阳郡郡守,如今他的顶头上司苏州牧钱维安属于戴罪之身,他自然不合适见,而孙子?柏这?个?平南侯世子?又不见他,他理?应拜见都尉府,完全的合情合理?。
这?是胡岸也纳闷的地方,从山阳郡回来?的路上世子?就吩咐他叫人注意着李显舟的动向,可是,至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尽职尽责颇受百姓们爱戴,上任之后更?是废寝忘食,这?李显舟无儿无女也没娶妻,于是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扑在公事上,别人一个?月的工作量他十天就做完,除此之外他还能抽出许多?时间体察民情,他与百姓侃侃而谈,不嫌弃也不摆架子?,是那样?的平易近人。
胡岸都纳闷了,如此好官简直天下难寻啊。
况且在山阳郡一事上,他可是帮了世子?大忙的人,所以胡岸都有些怀疑世子?是不是多?心了。
苏瑾言听后只是让他继续叫人盯着,以那人的聪明程度,想来?并非不知道有人跟着他,可他却能如此不动声色,这?本身就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本事。
同一时间的京城,唐孝杰的奏折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抵达了京城,在一番折腾之后送到了通政司手中。
因为?全国各地以及文武百官的奏折太多?,一般的奏折都是先?经过通政司,经过通政司筛选掉一些无用的废话奏折之后才会将?有用的或者重大内容的奏折传到皇帝手中,当然,也有大部分官员,品阶高地位高的官员,以及一些皇帝特许之人的奏折,那些就是通政司的人完全不敢涉及的,皇帝必须是第一查阅之人。
此外,还有皇帝自己亲管的一些势力,他们中一些人享有密折权,他们的奏折将?不会经过任何人的手直接落到皇帝手中,甚至皇帝查阅之后文武百官也不可能知道。
但是显然,唐孝杰小小一个?苏州都尉府都尉,并不具备这?样?的特权,所以他的奏折送到皇帝手中经过了一番折腾,最重要的,奏折中“匡义军”三个?字的威慑力,直接让整个?朝野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通政司几乎是连夜就将?这?份奏折呈到了皇帝手中。
隐匿蛰伏,韬光养晦,郡守欺上瞒下,投运粮食,还有都尉府的司马,州府的长史,刺杀平南侯世子?,刺杀世家之子?……
“混账……混账!”
刚刚准备睡的皇帝看着奏折上一个?个?的字眼,只觉得气血翻涌,怒火冲天,御书房里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帝却面目狰狞,他随手将?桌上的砚台砸向门外,却根本没办法平息他冲天的怒火。
“该死!那群逆贼真是该死!他们罪该万死!”
三十多?年了,那群逆贼叛党竟然还不死心!
于是当晚,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了,刚刚睡下的左相被叫了起来?,接着是在挑灯工作的闻相,六部尚书,萧国舅等诸多?朝之重臣,以及几位成?年可参与国事的皇子?,全都被连夜叫进了宫里。
皇上只是传旨让大家速速入宫,却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等大事,尤其是诸位着急忙慌的赶到宫里,有的甚至跑得气喘吁吁,衣衫凌乱,头发披散,官仪全无,却在宫里遇见了同样?着急忙慌的其他大人,众人更?是慌得一批。
莫不是皇上染上了什?么重病要不行了?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这?个?猜测,脚下更?是跑得越发快了,不过谁也没敢说出来?。
直到一群人冲进御书房,只见满目的狼藉,以及面色阴沉到极点?的皇上,几位重臣互相对视了一眼却谁也不敢上前,最终还是一向稳重的闻相被推了出来?。
“皇上,不知发生了何事,叫皇上如此生气?”
不想闻淮卿一开口,劈头盖脸就挨了一顿臭骂,而且是莫名?其妙的那种骂。
“废物,真是废物,家被偷了几年都不知道,饭桶!”
“逆贼就在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他是饭桶吗?他脑子?被狗吃了吗?”
“那么多?粮食不知道养活了多?少逆贼啊,”皇帝的手都在颤抖,“他还好意思找朕哭?他怎么好意思的?他怎么有脸的?”
众人被骂得一头雾水,闻相最是懵逼,他为?官多?年还是第一次被皇上劈头盖脸的指着鼻子?骂,关键还当着那么多?人,他被骂得莫名?其妙。
皇帝终于一把将?桌上的奏折甩到闻淮卿的身上。
“你自己看,闻淮卿你生的好外孙!”
闻淮卿眉头一跳,算上庶女他有五个?女儿,外孙加起来?将?近十五个?,到底是哪个?死小子?惹天惹地惹到皇上这?里来?了?
不对啊,他们哪里有机会,根本不可能啊,他们就算捅破天也不够格捅到皇帝这?里。
闻淮卿忽然精神?一抖,他还有一个?外孙。
第六十五章 回到京城
看完奏折的闻淮卿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奏折的内容触目惊心,但总结来说就两个重点,一是匡义军余孽, 二是平南侯世子。
好死?不死?的,这平南侯世子可不就是他那从未联系过的怨种?外孙嘛。
“臣有罪, 皇上息怒!”
闻淮卿一跪所有人跟着呼啦啦跪了一地,而后奏折在?各位大臣皇子之?间迅速传阅了个遍, 气氛也从一开始的茫然惶恐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那废物世子究竟如何的废物暂且不说, 这匡义军余孽之?事却绝对不是小事。
众所周知三十多年前, 皇上临危登基,根基不稳内忧外患, 偏偏这匡义军忽然?撅起, 大肆宣扬什?么匡扶正义扶危济困的口号, 一度让整个大尧陷入混乱, 而这群逆贼更是差点直逼京城,还大言不惭的扬言要踏平京城, 斩尽皇族, 所以皇上对其格外深恶痛绝, 即便他们当年被平南侯镇压,可“匡义军”三个字至今仍是皇上脑中不可触及的一根刺, 提之?则炸。
可谁能?想到, 这销声匿迹了十多年的匡义军余孽竟然?又冒了出来, 而且从那苏州都尉府都督的奏折中不难看出, 这群逆贼处心积虑的隐秘身份, 不知不觉的偷走平南侯封地的粮食长达十年之?久,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在?不断的滋生壮大, 他们甚至胆敢披上人皮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为大尧的郡守,司马,长史?……
不敢想象,这群逆贼十多年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况且这还只是西南暴露出来的现状,那其他地方呢?其他州郡是否也有同样的情况?甚至京城,他们是否已经渗透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文?武百官里也有不少?他们的人?
一想到这些皇帝就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仿佛四面八方到处都有一双双阴森森盯着他的眼睛,那一双双眼睛躲在?暗处,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冲出来将?他撕咬粉碎,他们要他的命,更要他的江山。
“逆贼,当诛啊!”皇帝沉声。
“皇上,事不宜迟,得尽快将?这群逆贼消灭殆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个老臣语重心长的道,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的皇帝冷冷看了他一眼,一些个老东西啊,就是仗着自?己老,天天说些没用的废话。
“诸位爱卿说说吧,此?事该怎么办。”
皇帝冷冷扫视着面前跪了一地之?人,一个个身居高位却只知道安逸享乐,只怕逆贼消失的这十多年已经让他们忘记了曾经的亡国之?危,更忘记了大尧的土地上还隐秘着这样一群鼠辈。
“皇上,逆贼必须连根拔起,斩草要除根,否则春风吹又生啊。”
刑部尚书周大人开口,左相富蒙立马反问,“周大人说的是,可如何拔?谁来拔?周大人可担此?重任吗?”
周大人顿时黑着脸闭了嘴,闻相随即接口道。
“富大人说的极是,现在?的问题并?非讨论逆贼是否该除,而是讨论逆贼该如何除,谁来除。”
皇帝终于赞赏的看了一眼闻淮卿。
一群人终于就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但先不说其他州郡的逆贼情况,单就西南的情况已经糟糕到都尉府都难以解决的地步,如此?就算朝廷派人前去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些逆贼已然?形成规模,而逆贼的前身可是有规模有组织的叛军,他们纪律严明,舍生赴死?,根本不是一般官府所能?对付的。
如此?,还能?有谁能?担此?重任?
只有军队了,以军制军才是良策,于是讨论的问题很快变成究竟是派北方的军队过去还是直接从西南调取。
北方距西南相隔甚远,如此?跋山涉水赶赴西南,只怕没个两月下不来,如此?等?他们赶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况且放着西南的军不用反而往那么远的北方调兵,但凡脑子正常都做不出来这种?事,就是皇帝自?己,哪怕他再怎么忌惮孙岐山,可这种?愚蠢的举动他也做不出来。
所以只能?从西南调兵了,可问题是,那可是西南啊。
西南很重要,绝对不能?落入匡义军逆贼手中,否则一旦他们公然?反叛,西南将?会首先沦陷,成为他们的阵地,到时候京城只会万般被动。
但同样的,西南二十六郡离边陲如此?之?近,倘若让孙岐山有机会带兵回到苏城,万一他起了反心,那么同样的,西南二十六郡将?会毫无悬念的落入他手中,成为京城最被动之?地。
皇帝显然?在?他们来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他烦躁的无非也是这个点,却不想一群人争来争去最后也是在?这里僵持不下。
“皇上,那平南侯三十年前就能?平定如日中天的匡义军,如今不过是一群不敢露面的鼠辈余孽,臣认为只要平南侯回来,料想这群逆贼不会翻出什?么风浪。”
“不可,那平南侯拥兵四十万,万一他有了反心,借此?机会带兵直逼京城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位是真敢说啊,他话一出口现场都死?寂了几?秒,皇帝的眼皮都不着痕迹的颤了颤。
但还有胆子更大的,“老臣倒认为那孙岐山可靠,三十年前他能?为了天下苍生而主动投效朝廷,并?且以一己之?力镇压几?十万匡义军,可见此?人是个忠义之?人,况且三十多年都过去了,他一直勤勤恳恳守在?西南边陲不曾退缩半分,也从未向皇上抱怨任何,试问诸位大人,易地而处诸位有几?人能?做到他那样?反正老臣自?认做不到。所以老臣认为,此?人可信,也只有此?人能?再次平定匡义军余孽。”
说话的老臣是吏部张大人,作?为两朝元老张大人靠的就是直言死?谏,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皇帝没事都避着他,朝臣也是能?躲则躲,反正被他盯上准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这一出口皇上的面色就有些黑沉。
其实有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可能?当着皇上的面把话说出来这就不是一般人都做得到的了。
最终还是闻相抗下了所有,“皇上,臣认为西南的军必须调,但未必要他孙岐山回城。”
皇上眉头一挑,“闻爱卿可有什?么人选?”
“平南侯麾下五大将?军,个个都是领军数万之?人,五大将?军手下也不乏能?人将?士,想要挑一个能?灭逆贼之?人应是不难。”
关键就在?于此?人是否确实有能?,在?军中有威望,能?统军御敌又有才智,且,他需得与孙岐山不合,至少?要保证排除两人形成里应外合之?势,所以要挑出这样一个人就变得不简单了。
如此?这件事就不能?轻易做决定了,至少?得先了解一下孙岐山手下那帮人到底谁合适再做决定,这时候,一直站在?角落未发声的萧国舅站了出来,他提议此?事事出突然?,所以大家需得从长计议。
事关西南,又是令人头疼的匡义军,所以这件事必须慎重再慎重,切勿草率做决定。
此?人正是萧家家主萧元赫,也是如今萧皇后的亲哥哥,他这一开口众人顿时跟着附和。
殊不知此?人老狐狸一个,四大世家先前都派了人前往西南,萧家虽然?不屑去拉拢一个废物世子,但萧家也决不允许其他三家与那废物世子达成什?么协议,所以派了萧启敖前去。
苏州距离京城太远,一开始还有消息传回来,可很快就没有消息了,直到今夜这份来自?苏州的奏折送到皇上手中,苏城出了如此?大的事按道理他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可事实却是音讯全无。
这只能?说明事发突然?,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或者机会传信,或者说,送奏折之?人比他们传信之?人更快。
以苏城的形势,只怕这份奏折能?来到京城并?不容易,所以不难推断出京城去的那几?人只怕也遇到麻烦,所以不妨在?多等?个两日,或许就有消息传回来,总要对苏城有个更详细的把握才好下定论。
在?场不少?官员都跟四大世家之?间牵扯不清,这本质上也是皇子的站队,所以先前四大世家派人去苏城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萧元赫这一开口,他们心思电转顿时就明白了意思。
二皇子李辰睿却在?这时候收到了舅舅萧国舅的眼神暗示,他当即一个跨步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请命,愿亲自?前往苏城去剿灭那群逆贼。”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暗潮涌动之?中,尤其是其他几?位皇子更是个个变了脸色。
谁不知道这匡义军就是皇上心里难以拔除的一颗刺啊,以皇上对匡义军的厌恶痛恨,任谁在?这次苏州事件中能?痛击匡义军余孽,皇上都必然?因此?龙心大悦,要是真能?将?匡义军余孽消灭殆尽,指不定皇上一高兴直接就封了储君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在?刚才大臣们争相讨论的时候几?位皇子心里便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既能?站在?这里,便都是有了争储之?心的人,所以这点心眼还是有的。
但他们心里更清楚,这匡义军余孽在?三十年前就那般难缠,差点改朝换代,能?让皇帝如此?忌惮痛恨,足可见他们并?不好对付,更何况他们沉寂隐秘了十多年,如今卷土重来只怕会更难以招架,所以这件事做好了或许能?得到皇上的青睐,但是做不好的话不仅会因此?而惹得皇帝厌弃,最重要的是,只身前往西南所要面临的危险。
假设匡义军逆贼卷土重来,那一个皇子跑过去就是自?投罗网了,甚至哪怕西南要造反,一个皇子跑过去也是去送人头。
所以这一趟的危险不言而喻,但是所谓富贵险中求啊,此?事一旦成了,那么成为储君的几?率将?会比任何人都要大。
而最重要的是,众人在?一番讨论之?后已然?决定从西南调兵,也就是说,皇子去了苏城并?非单枪匹马而是有保障的,甚至于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去了就龟缩起来,只要坐享其成,而最后的功劳也依然?会落在?他头上。
这就是二皇子站出来的原因。
不得不说,萧元赫这老狐狸就是奸诈,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让二皇子抢了先机,但皇上没开口就不算晚,甚至只要在?皇上面前表现出决心和勇气也是极好的。
于是紧接着,五皇子六皇子,大皇子四皇子也都相继站了出来。
只是相比于五皇子六皇子的铿锵有力,大皇子显得瓮声瓮气的,四皇子则一副没有思想只是跟着被人做的样子,皇上看得烦躁,当即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们退下,就是一直安静的顺王表示愿意为皇上分忧,皇上也只是烦躁的摆手。
“诸位回去都好好想一想吧,此?事必须尽早有个定论。”
“回吧回吧。”
当晚文?武重臣连夜入宫的消息惊得整个京城文?武百官、权贵世家们人心惶惶,所幸最终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接下来的两日,京城始终弥漫着一层压抑的氛围,直到第三日,四大世家前去苏城的那几?人终于回来。
而他们的回京,则是直接在?四大世家中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白家,白子玉回到家之?后就跟白家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在?书房里整整密谋了两时辰。
白子玉带回来的消息让白家主白景荣震惊非常,无论是匡义军余孽的阴谋算计还是那个臭名远扬的平南侯世子,这些都是超远所有人预料的事,尤其是那世子孙子柏,用白子玉的话来说就是深不可测。
可是外界对他的传言完全不是这样的啊,难道此?子从始至终都在?藏拙吗?扮猪吃老虎?可他目的究竟是何?
他如此?欺骗世人,欺骗京城,这背后的目的细思极恐,然?而让白景荣更震惊的是,此?人让白子玉带回来的东西。
这是一张质地细腻,味道清新,且白皙光滑的纸。
是的,就是一张纸,可是此?纸质地之?细腻光滑,竟是比如今市面上所有的纸都要好,甚至于这样的品质,只怕是宫里那位用的也不过如此?了,然?而这还不是最让白景荣震惊的,他震惊的是品质如此?绝妙的纸制作?工艺竟然?那么简单,而且材料竟然?是随处可见的……竹子。
是的,大尧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生存的,遍地都是的竹子。
那小世子孙子柏,竟然?将?这纸的制作?方法交给了白子玉。
白景荣原本到口要斥责儿子莽撞糊涂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传承百年的世家家主,他太清楚这东西意味着什?么了,一旦这东西面世必然?会在?天下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所能?获得的利益将?是难以估量的,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倘若白家能?将?此?垄断,那么白家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在?整个大尧的地位都将?无可取代。
而这东西成本还如此?之?低,简直对白景荣形成了极大的冲击。
临出发之?前,孙子柏将?这东西交给了白子玉,而他的要求是,他不参与任何制作?售卖等?一切流程,全权交给白家,但他要白家在?此?纸上的获利的两成。
事实上,当白子玉刚拿到这张纸的时候他的惊喜几?乎都快绷不住了,他甚至在?脑子里一退再退,做好了以孙子柏为主白家为辅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孙子柏会完全交给他,并?且只要两成利,哪怕五五分他都在?考虑中了。
不过,除此?之?外孙子柏还提了另一个要求,那就是白家的药材。
首先,白家在?西南的药材需得无条件供应给孙子柏,其他若孙子柏有需求,白家也必须尽可能?的从其他州郡调取过来,这是孙森*晚*整*理子柏与白子玉的交易。
白子玉当时无疑是震惊的,他惊的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然?而他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
跟孙子柏合作?无疑是危险的,一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那是连带着整个白家跟着万劫不复,可是,白子玉许是被那人的心机城府吓到了,且他们刚刚才被孙子柏逼着出去挡刀,所以他认为,孙子柏所谓合作?的诚意,说是诚意,也可能?是另一种?威胁。
所以最终他不仅替他挡了刀,也收下了他的诚意。
“父亲。”
白子玉面色凝重,“我之?所以同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白子玉当时注意到,孙子柏的桌上似乎还放着几?样他完全没见过的东西,虽然?只是粗略一扫,但那价值想来或许并?不比这张纸来得小,也就是说,此?人是真的深不可测,他可以选择白子玉,也完全可以选择别人。
白景荣听了白子玉的话久久没有回神,好半晌他才拍了拍白子玉的肩膀道,“玉儿你做得对,这一路辛苦了。”
这个合作?显然?是要让整个白家跟着冒险了,但比起儿子的性命他更愿意冒险,况且富贵险中求,是冒险也是投资,所有人对那小世子都误判了,这意味着整个局势都变了,而他们白家最先意识到这点,所以白家必须重新规划,重新审视。
皇子们在?异动,事实上,世家又能?安分到哪里去呢?
如今世家威慑渐涨,一些人早就坐不住了,早就开始不安分了,从他们对皇子夺嫡的热衷就能?看出来,一些人的手是越伸越长,管的越来越宽,不过宫里那位似乎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