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秦相们排排坐下,目光一致的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郑国以及秦王们。
吕相原本还很淡定的坐着,突然见到郑国带了那么多人进来眼角便微微抽了一下,这架势是郑国找了帮手?
郑国等人首先行礼,吕相摆了摆手:“不必多礼,郑大师在国内似乎也有很多朋友。”
嬴渠梁微微一笑:“其实我们都是秦国人,不过听闻郑大师来了便前去讨教讨教。”
郑国看着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他们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赢稷接口:“一听之下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哦?那真是太巧了。”吕相瞧着他们,又侧头看了看张蚁,微微沉思,“那你们是来说服本相的?”
郑国说道:“大人,我敢保证这条渠建好了对秦国十分有利,而且我们昨晚想了一个更加便捷和牢固的方案,必然会利在千秋。”
“但会使大秦陷入疲惫?”吕相一针见血,直直的盯着他,疲秦之计他自然是知晓的。
嬴渠梁微微抬头:“群雄角逐,秦国也不能置身事外,假如没有商鞅变法,今天的秦国或许早已不存在,大人以为呢?”
嬴渠梁还借机夸了夸商鞅。
商鞅淡定的看着他。
吕相微微眯眼,过了许久才说:“那把你们的图纸呈上来。”至于他们的身份,他自然会去查。
“是。”嬴渠梁应声,把图纸交给侍从呈上去,看来吕相终于肯下定决心了。
张仪等人也十分满意的颔首,几人齐齐站起身:“恭喜相国,渠道建成之日便是大秦东出之时,一统天下四海归一之天命必然在大秦。”
“……”吕相手上刚拿着图纸,突然被他们齐声呼喊吓了一跳,而且这个饼画得很大……
甘茂低着头要笑不笑,只要饼足够大就能让吕相心动。
“不错,那择一个日子启动建渠仪式。”吕相确实心动了,而且对这种向自己恭贺的态度也十分满意。
“我们现在就开始商量吧,我对择日子也一些研究。”张仪搓了搓手。
“好。”吕相点点头。
郑国:“……”他觉得……吕相可能会被坑,这些人太会说话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任务完成了,还能干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郑国又看向那一群人,但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张仪的一通操作下,日期定在半个月后。
吕相让他们去准备仪式,还把李斯和卢韦叫过来帮他处理政务,长史其实就是辅官(秘书)。
看着张蚁他们高高兴兴的走了,吕相心里又一噎,转头问卢韦:“这个张蚁……名字确实很让人误会。”
吕不韦捂住自己的良心说:“估计是他的父亲想让他当大官,但又不敢真的冲撞了历史上的张仪,所以就改成蚂蚁的蚁。”
“而且张仪已去世多年。”李斯煞有其事的说,“时辰不早了。”他看向吕相,意思在说快点干活吧。
吕相心想张仪确实已经死了很多年,总不会诈尸,大概是他想多了,最近有些忧虑:“走,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政务。”
吕相把他们带进了办公的书房内,一天的工作便开始了,室内时而传出谈论声,还有不少人捧着竹简来来回回。
吕相批改了一个时辰后低头看向李斯和卢韦,他发现这两个人批阅得得心应手,他有些头痛的把批好的竹简放到一边,虽然已经查到李斯和卢韦的来历,来历没问题,但他们本人却十分有问题。
包括张蚁他们,以及今天和郑国前来的那几位,或许他忽略了些什么,但如果这些人没有问题,那是不是证明大秦是天命所归?
吕相有些愁,但在中午时也批改完毕。
他站起身松了松筋骨:“李斯、卢韦,你们把这些捧去给大王过目。”他指着桌子上那一推竹简说。
所谓过目其实就是让嬴政在上面印玺印。
“是。”李斯跑过去捧起奏折,卢韦给他分担了一些。
由于今天的奏折有些多,吕相又叫了两个人过来捧着奏章前去章台宫,但他没想到会在嬴政的书房前碰到赵姬。
李斯&吕不韦&吕相三人都僵在原地,还是吕相先反应过来行礼:“臣拜见太后。”
李斯等人捧着奏折也纷纷弯腰行礼。
赵姬望了他们一眼,看着吕相柔声道:“免礼,政儿还小,辛苦相国了。”
“是臣该做的。”吕相低着头,并不愿多说。
赵姬却不愿就此放过他:“政儿说想举办春狩,相国届时也该放松一下。”
“臣还不知此事。”吕相依旧没有抬头。
“相国现在便知道了。”赵姬叹了口气,似意有所指,“政儿整体在宫里,本宫也担心他会郁结于心,该放松的时候还是得放松。”
“是,臣会命人去准备。”吕相回答得无可挑剔。
“……如比便好,你们忙吧。”
李斯偷偷看了一眼,赵姬的眼神似乎有些幽怨,她说完就越过他们走了。
吕相微微叹了口气,带着李斯他们进入嬴政的书房,抬头看过去,嬴政正在纸张上练字。
“仲父,你看寡人写得如何?”嬴政阁下毛笔,把纸张举起来。
“不错。”吕相看过去,纸张上写着“大秦”,用的还是那种小篆字体。
嬴政浅笑了一下:“那以后便秀在大秦的旗帜上。”
“臣命工部那边制造。”这只是小事,他当即应下了,“大王请看今天的奏折,臣见李斯和卢韦颇有大才,便升了他们做长史协助大王。”
嬴政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好,寡人很快便会处理好,关于春狩的事情麻烦仲父准备了,寡人希望半个月后进行。”
“是。”吕相点点头,“那臣先行告退。”
吕相退下了。
嬴政看向李斯等人:“把竹简放下,李斯和卢韦留下,其余人出去。”
“是。”
片刻后,室内就剩下嬴政、李斯以及吕不韦。
嬴政坐下来拿起竹简眼都不看的盖章,看起来不太上心,但盖的位置却一点都没有偏差。
李斯作揖道:“臣先祝贺大王春狩顺利。”
吕不韦接着附和:“祝福大王。”
嬴政又换了一只手盖章:“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升做长史。”
李斯也没想到,他那时候熬了挺久了:“托大王鸿福。”
嬴政停了一下手,抬头看着李斯:“先生的家人还在上蔡,寡人可以派人去接他们过来。”
李斯低头沉默了很久,直到被吕不韦在群里喊道:【李斯!我们可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你该不会真想退缩吧?】
张仪:【什么?李斯你想跑路?依我看,如果秦二世不满我们,我们再跑路也不迟啊。】
范雎:【张仪你似乎很有经验。】
张仪:【哈哈哈。】
甘茂:【也对,李斯你的家人在上蔡也不安全,等到你声名鹊起,或者我们攻打六国的时候便会有人去绑架他们。】
商鞅:【他们也说得对。】
嬴政见他不说话又问:“还是先生已经安置好家人?”
“并没……”李斯深深长揖,“谢大王提点,是臣考虑不周。”
吕不韦看着李斯微微沉思,李斯非常抗拒把家人接过来,不过其实接过来才是最好的,除非李斯现在就辞职。
嬴政放下印章,沉默地看着李斯:“那便接他们过来吧。”
“是。”
吕不韦觉得气氛不对劲,决定明哲保身不出声。
吕相回去后想了很久,这个春狩看似是赵姬提议的,但是到时候会有不少文臣武将以及宗室贵族参加,这也是政儿继位后的第一次大型活动,时间上刚好有不少人回来述职。
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
而且半个月后也是渠道仪式之时。
吕相思考了很久,还是把亲信叫过来,让他们准备春狩的事情。
另一边吕不韦感到很煎熬,原因是李斯和嬴政自从说了接家人过来之后都没有再出声,他一边翻看奏章二次审阅,还得找话题唠叨一下。
不然这种气氛会让他想逃离。
“大王,春狩的时候没准王翦将军也会回来。”
“确实。”嬴政惜字如金。
吕不韦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李斯说:“你觉得呢?”
“应该会。”李斯回道。
吕不韦默然,决定不再管他们,低头默默看奏章。
好不容易看完,已经到了傍晚,吕不韦立刻起身:“大王,臣先行告退。”
“嗯。”嬴政也放下了笔。
李斯也站起身,顿了一下才说:“臣想亲自把家人接过来。”
吕不韦稀奇的看着他,李斯又改变注意了?
“可以,寡人也有时间,便随先生去上蔡看看。”
“???”吕不韦望向嬴政,“大王,路途遥远。”
嬴政似乎笑了笑:“不是有定点传送吗?”
李斯一愣,突然想到现在和以前不同,如果他想走其实随时可以拖家带口跑到地图上任何一个地方……
吕不韦一时间也无言以对:“也对……”
由于要接家人过来李斯首先在咸阳这里置办了一间屋子,记吕不韦的账。
张仪听闻这事也在李斯的隔壁购买了一间屋子,依旧记吕不韦的账。
“……”吕不韦,“你们购买屋子都要记在我的账?”
张仪笑着说:“我暂时没钱,等我升职了就还你。”
吕不韦看向赢驷,你不给张仪俸禄?
赢驷虽然想自己出钱,但他十分配合张仪:“那吕相先出资吧。”
“……”吕不韦瞄了他们一眼,很好,他们也不是没钱,只是喜欢记他的账上而已,“你们不觉得这样很麻烦?始终要还的。”
甘茂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我也想借……听闻吕相富可敌国,而且我家大王已经退位了。”
离职·嬴荡哈哈一笑:“吕相先出资吧,等寡人回去再找赢稷要。”
赢稷:“??到头来都是寡人出?”他立刻看向吕不韦,“那就先记吕相的账上吧。”
“……”吕不韦表情麻木,“可以,你们随意。”
于是一群人开始记吕不韦的账上置办了各自的房子,秦相和秦王们就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他们置办房子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吕相的耳朵里。
心腹汇报道:“他们就隔了一条街的距离。”
“这么巧合?”吕相微微沉思。
心腹:“他们看房子的时候碰到了,看来是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政儿那边呢?”吕相转移问。
“大王那边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也没有和他们有直接联系。”心腹顿了顿,“不过最近大王经常去看望太后,还让宗室那些夫人去陪她,还弄了一些小玩意儿。”
“……那是大王的母后,很应该。”吕相想起嬴政刚回来的时候,那时候他和赵姬的关系最亲密,他倒是希望赵姬转移注意力。
吕相吃了一个橘子:“李斯他们怎样?”
“很正常。”心腹低头道,“他们没有谈论过特殊的话题,不过最近大王想接李斯的家人过来。”
吕相又拿起一个橘子,边剥皮边说:“这点到是我考虑不周了,行了,你退下吧。”李斯一个布衣,想接家人过来恐怕也不太容易。
心腹默默告退。
吕相看着案子上的地图叹了口气,六国与建渠,在这事上他仿佛被那些人推着前进似的,这多少让他有些不爽。
不过看在他们确实很能干的份上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几天后休沐,李斯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张仪他们硬是要跟去看看他也实在没办法。
李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其实上蔡没什么好看的。”
张仪把他收拾的东西抢过去扔到案子上:“你又不是回家常住,收拾东西做什么?”
李斯又收拾了几件衣服:“没东西很奇怪。”
甘茂挤进卧室的房门说:“就随便塞一个包袱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李斯又把包袱拿过来。
白起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时间不早了,你们还去不去?”他看向李斯,李斯的行为和平时不同,说明他在紧张。
“去……”李斯看着包袱还是把它放了下来。
张仪拉着他说:“一会儿我们假装一起去游山玩水,甩开跟踪我们的人,接着就去你家乡,计划完美。”
计划确实很完美,他们上了船就把跟踪的人都隔绝开来了,等嬴政也来了后李斯发现一个问题:“如果我们都去了上蔡,这船怎么办?”
众人齐齐看向吕不韦,因为船也是吕不韦出钱租的。
吕不韦额角青筋一跳,这群败家的人:“那就找个角落停下来,绑好船,然后我们再去上蔡。”
嬴渠梁想到些什么,但他没有反对:“可以。”
赢稷也觉得这个方法其实很不靠谱,白起抱着手臂看着他们,脸色十分无语,那么大的船停泊在岸边,肯定会有人见到。
“那就这样吧。”嬴政淡淡道,“现在仲父其实已经有些精神衰弱了。”
“……”吕不韦,还不是因为被你们逼的?哦不对,恶人还有他自己。
另一边正在努力办公的吕相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李斯拉出地图来:“让我看看……我把位置分享给你们。”
其余人也齐齐拉出地图来,片刻后他们点了李斯分享过来的位置便被传送过去,可是有些不幸的是他们中了陷阱!
赢稷一脚踩空整个人栽了下去,站在赢稷身边的范雎也不能幸免。
“小心。”白起连忙扑过去拉住他们的手。
“咳咳……谁在这里弄了一个陷阱!”范雎往下一看,这个陷阱还挺深的!下面还有尖刺!以及一只疯狂的野猪!
“别动。”白起一右一左的拉着他们也有些费力,他沉默片刻说,“你们很重。”
赢稷&范雎:“可能是最近伙食好了……”而且他们是大男人,能轻得到哪里去?
赢稷看着白起手臂上的突起的青筋连忙喊人:“嬴荡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点拉我上去。”
“你们等等。”嬴荡这边被一个网困住了,他抽出匕首把网割开。
张仪等人从缺口爬出来:“当我们是野猪?”
李斯把嬴政拉出来,点点头:“可能最近野猪泛滥……”
众人:“……行。”
嬴荡跑出来,连忙去帮白起把赢稷和范雎拉起来,拍了拍赢稷的肩膀说:“算你们走运,不然要变成箭猪了。”
白起揉了揉手腕,看向周围:“村民应该很快会过来,我们走吧。”
李斯说道:“抱歉,下次我找一个更安全的降落地点。”
赢稷一脸无语:“没有下次了。”他走过去问白起,“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白起又活动了一下手腕,觉得好了,“大王有多重?”
“……”赢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咳了一声说,“没事就好,那我们下山吧。”他转身带头走。
范雎悄悄来到白起身边说:“我腰没半两肉,肯定是大王更重,你可以抱起我,未必能抱得起大王。”
“……”这次换白起沉默,“我为什么要抱他……你最近看了些什么话本?”
“我就说说,就说说。”范雎微微一笑。
走在前面的赢稷差点被草丛绊倒,范雎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什么话本?他在群里问人。
赢稷:【我们的丞相在偷看话本?】
嬴渠梁:【有这事?寡人不知道。】
嬴荡一脸问号:【有吗?】
赢驷:【我见过张仪偷偷的看,好像是在星际的时候购买的话本。】
赢稷:【政儿你知道吗?】
嬴政:【李斯不会看,仲父对做生意的书更感兴趣。】
赢稷:【等等,那就是只有张仪、甘茂和范雎在看?】
众人:【对。】
赢驷父子三人突然心情复杂。
嬴渠梁安慰子孙:【话本怡情,看看也没关系。】
这不是有没有关系的问题,问题是他们怀疑话本有些可疑,但也只是疑惑,实际上他们也没有证据。
他们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村前。
李斯在前面带路。
嬴政看过去,上蔡这个地方周围都种着油菜花,远远近近的有不少狗叫声,田地上还有农作的人,这便是李斯心心念念的地方。
张仪望了一圈:“这个地方不错。”
赢驷点头:“早晚是我们大秦的。”
很快他们便看到李斯的家人以及一只很大的黄犬,黄犬不怕人,见人就扑,反倒是李斯那两个儿子有点怕生,见到大人在谈话就规规矩矩站在旁边,一点都不像李斯。
张仪戳了戳李斯:“你的儿子挺可爱的。”
李斯笑了笑:“多谢。”但是他们都不像他,他走过去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你们去和朋友道别吧,我们要去秦国了。”
“是的父亲。”李由眼里有些不舍,但他没敢反问李斯。
二儿子比较小,情绪更明显一点:“不能不去吗?”
“阿父以后在秦国工作,如果你们不跟我走也可以留下来。”李斯顿了顿,“但阿父不会回来了。”
两个儿子闻言就眼带泪花的抱住李斯:“我们要跟阿父走,我们现在就和狗/蛋他们道别。”
“……”众人齐齐看向李斯,李斯的教育方式好像……有些恐怖?
李夫人有些局促的拉开两个儿子,“我带你们下去。”她似乎还有些害怕李斯。
“麻烦夫人了。”李斯淡淡的点头。
吕不韦看得有趣,等他们走了后就问李斯:“你的孩子将来会继承你的位置?”
李斯边说边给他们斟茶:“由儿和瞻儿都不适合我的位置,而且现在谈论这事还早,喝茶吧。”
看得出来李斯并不想说他们变没有勉强他,一群人坐下来都快把李斯的屋子挤满了,商鞅观察了一下周围陈旧的家具,李斯三十几岁突然受不了碌碌无为的日子而入秦,是一个很大的赌博。
“对了,我们今晚吃什么?”甘茂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范雎举手道:“不如吃野猪吧。”
“范雎,你真是有仇报仇。”张仪吐槽他,“不过也不错,等村民把野猪搬回来我们就去买回来。”然后他看向吕不韦。
金主·吕不韦这次干脆大手一挥以示自己的土豪属性:“行,给你们金饼,我们再在商城里购买一些辣椒和香草。”
众人突然有些饿了,嬴荡摸了摸下巴:“为了改善伙食,香草这些东西我们回去后也种一些吧。”
“不错。”甘茂附议,“而且大秦的烤肉有沙子。”
张仪说:“没有鱼生。”
范雎:“我吃干肉牙痛。”
“……”又来了,秦王们迅速转移话题:“我们出去看看野猪到了没有。”
商鞅默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也想说为什么没有可口的青菜。”
李斯附议:“他们都不爱吃。”
吕不韦无语道:“你们可真挑剔,不过大秦的伙食确实差了一些。”
众人看向吕不韦,吕相你不也一样?
第54章
下午嬴渠梁顺利把那只恐吓过他们的野猪买回来,但他们不会宰野猪,便叫来村里的屠夫帮他们,野猪身上有不少刺,李斯的儿子把刺拨下来晾晒。
赢稷走过去拿了两根最粗壮的回来递给白起:“能否做凶器?”
“如果角度运用得好还行。”白起望了一眼,继续看屠夫破开野猪,嬴荡还跑过去帮忙。
赢稷把刺塞给他:“那就当做一个纪念品吧,回去后我给你量身打造一把称手的匕首。”
“谢公子。”白起拿住白黑相间的刺想起自己的一千金,“还有一千金。”
嬴稷微微愣住,想不到白起也会像那些秦相一样向他讨要东西,不过他自然更乐意:“自然,将军放心。”
白起笑了笑收起野猪刺,他看向范雎,范雎对野猪刺没兴趣,此时正和甘茂以及张仪凑在一起在菜园的角落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时而露出惊讶的、恐慌的、兴奋的叫声。
“……”白起回头和赢稷说,“公子喜欢看话本吗?”
“不看。”赢稷一开始还以为他想看,“你想看。”
“没有。”白起挪了挪脚步,露出了后方正说得高兴的三个人,赢稷额角一抽,“可能是他们太无聊了。”
嬴渠梁也听到张仪他们发出古怪的声音,幸好商鞅不看话本,不然也会变得很奇怪,他问站在旁边的商鞅:“他们到底在看什么?那么兴奋?又那么惊讶。”他只是隐约知道或许是某些不健康的东西。
商鞅摇摇头:“我去问问?”
嬴渠梁拉着他:“算了,别管他们了,我们到田边走走,难得休沐要适当放松一下。”他可不想商鞅被带坏。
看着商鞅和嬴渠梁溜了出去散步,赢驷也想找张仪出去散步,他走过去拍了拍张仪的肩膀:”先生,我们也出门逛一逛吧。”
张仪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的本子掉了下来,他又迅速捡起来捂住胸前:“好,今天天气不错,看看能不能摘一些果子回来配着烤野猪一起吃。”
赢驷微微眯眼:“先生在看什么书本?我也有些兴趣。”他隐约瞥到那书本的封面是一个古装打扮的男子,但画风和他见过的大师完全不一样,有一种不太像真人又似真人的感觉。
张仪淡定的把书本塞回怀里:“没什么,只是一些小爱好,公子应该理解。”
赢驷倒是被他说得越发感兴趣了,不过现在张仪肯定不会给他看,只能再找机会:“那算了,我们走吧。”
“好。”张仪冲范雎和甘茂挥手。
范雎和甘茂也捂住书本和他挥手,然后两人对视一眼。
范雎:这里不太安全,还是回去再看吧。
甘茂:赞成。
于是两人齐齐收好书本前去围观烤野猪,屠夫已经把野猪弄好了,嬴荡正在起火烧碳。
李斯在旁边把香料捣碎,见到他们便问:“你们最近神神秘秘的,到底在看什么?”
吕不韦手脚无力的把香料刷到野猪上,瞄了他们一眼:“我记得你们花了不少钱购买,还一箱一箱的。”
甘茂嘿嘿一笑:“没什么,不过是个人小爱好,人也不能整天沉溺在工作之中。”
李斯把香料塞给他们:“既然你们如此无聊那就把香料弄碎吧。”
甘茂抱着器具坐到石凳上,闻了闻八角、花椒等的香料:“真是好香。”
嬴政坐在另一块石凳上看着他们:“你们吃不习惯可以不烤那么老。”
“对,我会把握火候的。”屠夫回头说,“对了,你们的香料从哪里弄的?我也想去采一些。”
李斯说道:“我给你一点吧,这里很难采摘到,而且有些植物很相似。”
“那太可惜了。”屠夫十分惋惜,他见炭火烧了起来,便扛住野猪驾到上面。
嬴渠梁这边,他拉着商鞅来到了一棵树下,见这里有石凳便坐下来:“想到这里将来也会成为大秦的土地便有些激动。”
商鞅点点头:“华夏未来还会延续几千年几万年,直到人类灭亡。”
嬴渠梁顿了一下,他知道商鞅的意思,不过他还是问:“寡人还想着子子孙孙……”
“公子。”商鞅微微低头,“人有死亡之日,金石亦有崩塌之时。”
嬴渠梁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先生说得对,想必政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对吕不韦和李斯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此他们这些长辈也没有发表意见。
他们便是要建立一个大统一帝国,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和思想,制定一个庞大的框架。
只有华夏的文明与思想永不熄灭。
商鞅笑了笑:“从公子这一代开始,我们的名字便永远刻在一起。”
嬴渠梁突然想到什么:“政儿似乎很喜欢石刻,不如我们也一起刻一个。”
商鞅:“等统一之时。”
“对。”两人心有灵犀的互相对视一眼。
“那你们还用化名?”嬴渠梁想起商鞅的化名就扶额,“早知如此寡人给先生改一个好听的名字。”
“……”商鞅看着他,“张仪他们都觉得好听。”
“……怎么说?”嬴渠梁真的觉得还是他赐的名字更好听。
“变革与中央,中央集权。”商鞅笑着说,“这样解释之后呢?”
嬴渠梁立刻说:“是张仪和你说的?”
商鞅:“对。”
嬴渠梁笑笑:“好吧,他能把死的说成生的。”
“而且他的名字才是最古怪的。”商鞅默默道。
“……说得有道理。”
张仪这边的画风和嬴渠梁这边不太一样,张仪中途见到一朵大红野花就辣手摧花的摘下来,插到赢驷的发髻上:“不错,挺漂亮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先生更适合簪花。”赢驷摸着头上的花朵也低头采了一朵蓝花。
张仪低头一看:“这是香草,李斯最喜欢了。”
赢驷把花朵插到他头上,笑着说:“我觉得李斯可能更喜欢油菜花。”
“为何?”张仪想起那种黄油油的花朵觉得和李斯有点不配。
赢驷揣着手:“为了伪装自己融入上层圈子,他的谏逐客书里有提到政儿喜欢的那些东西,显然是他在留意着别人的穿着打扮以及言行举止。”
这种人可怕得很,他可能表面在恭维,心里在嘲讽。看似顺从,心里却有些逆反。或许看起来有些软弱,心里可能已经在想着怎样杀了你,用哪种方式杀死你。
不过用来对付六国的话倒是很适配。
不过政儿用人也是很大胆,比如那个王翦,一看就是老狐狸。
“也有些道理。”但张仪不敢苟同,“不过我觉得他可能是因为爱美。”
“……”赢驷沉默片刻,李斯确实有些挑剔,也很规范自己的衣着打扮,头发就从来没有乱过,“或许你也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