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举手:“你们留意到吗,李斯虽然特别勤奋,还挑灯夜战……但我觉得,他想跑路,还有这个仓颉篇,他是不是写得太早了?”
几人对视一眼,根本不是太早,而是超前。
范雎不客气的说:“他劝我们上船,然后他自己想跑路?这也太狡猾了。”
张仪拉了拉范雎的袖子,范雎不明所以的回头,见到嬴渠梁和嬴稷站在屋子里。
嗯……他们是什么时候进门的?听到了多少?
嬴渠梁走过来,拿起李斯的竹简看了看:“是挺漂亮的字,这就是政儿统一之后使用的字体?”
他们早就知道嬴政会实行书同文等政策,但具体是怎样实行,用的是什么字他们并不知道,直到看到李斯的竹简。
“看样子是。”嬴稷望了一眼竹简说。
甘茂看了看字迹:“不过,李斯才三十几岁吧,可是这手字……好像是练了六七十年。”
张仪趁李斯跑了出去钓鱼,悄悄关上门:“我怀疑李斯和我们不一样,他知道所有事情,或者甚至有记忆?”
吕不韦点点头:“我最近也有一种和同龄人谈话的感觉,不对,可能李斯比我还沧桑。”
吕不韦想起自己被李斯坑了的事情,李斯那时候确实是选政儿也不选他,到底是冲着正统而去还是冲着政儿而去?那时候明明自己更有优势。
嬴渠梁放下竹简:“政儿和李斯的关系或许比我们想象之中的更复杂,你们觉得呢?”
商鞅等人沉默,这个问题他们不好回答,他们甚至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君臣就是君臣。
嬴渠梁扶额,坐下来说:“相信政儿自己会处理。”
“确实。”吕不韦是最不担心的,政儿用李斯还是用得很顺手的,反正他每次见到李斯都觉得有些胃痛。
此时李斯正在外面和嬴政钓鱼,他低头看了看鱼篓,一条鱼都没有,自己是没什么钓鱼天赋。
他侧头看向嬴政,嬴政连钓鱼的时候都是很认真的,虽然认真,却也没有鱼上钩。
李斯只能继续陪他钓:“公子怎么忽然想钓鱼?”
“只是想起太公钓鱼。”嬴政淡淡的说。
李斯笑笑:“太公是直钩子,但公子的可是有钩的。”
“愿者上钩。”嬴政摆动了一下鱼竿,似乎真的在很认真的吸引鱼儿。
“这么说似乎也一样。”明知道有钩都要扑上去么,李斯拿着鱼竿一动不动,低头看着水面,水面上映照出他们两人的影子,他恍惚之间想起某次和嬴政钓鱼的情景。
水面的影子突然站起身,离开了原地,李斯一愣,转头喊道。
“陛下。”
嬴政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他回头来,垂下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先生,你在叫谁?”
李斯抬头看着嬴政还有些稚嫩的脸孔。
两人对视许久。
李斯用力握了握鱼竿:“没有……臣只是突然想起这个称呼挺好听的。”
“那寡人统一之后便用这个称呼。”
“好……”
嬴政说完又转身走了,李斯盯着水面上的自己,突然想试不试探似乎都一样。
白将军说得对。
李斯把钓鱼竿放到旁边,过了一会儿嬴政就回来了,这次他说:“换一个诱饵,或许就能钓到鱼。”
“那便试试。”李斯看过去,嬴政似乎是真的想钓到鱼。
李斯帮他换好鱼饵,或许这次的鱼饵确实更受欢迎,他们终于钓到几条小鱼小虾。
“先生喜欢鱼吗?”嬴政一边钓鱼一边问。
“臣喜欢黄犬。”李斯看着远处,“家里有一只,很大的。”
“上蔡是一个好地方。”
“是,臣以后想回去。”
嬴政转头看着他清瘦的脸孔:“那先生是荣归故里。”
“是……”但愿如此,李斯点点头,再差也差不过上辈子。
“如果有时间寡人也去看看。”
嬴政转移了话题,李斯便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后来商鞅他们也跑了出来钓鱼,一群人几乎人挤人。
张仪喊道:“你们都让让我。”
范雎反而推了推他:“你去那边。”
张仪硬是挤下来:“我见到这边有鱼。”
嬴驷也挤在张仪的旁边:“这里确实不错。”
“……”范雎转头想推右边的人,发现是嬴稷,范雎便笑笑没有狠下黑手。
“……”嬴稷和他对视一眼,范雎,你是想推寡人吧?
白起无语的站在他们的身后:“实际上你们挤在这里鱼早就跑了。”
众人猝:“……”
“没事,我们只是想放松一下。”商鞅笑着说道,他看向李斯,李斯似乎还很正常。
嬴稷拉了拉白起:“将军坐我旁边。”
白起犹豫了片刻坐下去,结果更挤了。
嬴荡坐在嬴政的旁边搂住他的肩膀说:“政儿别担心,他们挤不到我,我护着你!”
李斯看过去,但是……陛下却被你挤住了。
吕不韦一把年纪了,有些受不了他们:“李斯你坐过去一点。”
李斯对他笑笑没有动,他右边是嬴政,左边是吕不韦,吕相你在说什么?
吕不韦看了看他,又看向旁边的嬴渠梁一脸的心如死灰。
他不喜欢钓鱼,他喜欢赚钱。
结果他们在这里钓了一个下午都没有钓到鱼上来,其实也就是闲聊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准备下船,一大早就听到张仪的大嗓门。
“都说了昨晚就收拾好竹简。”
“是谁昨晚不肯动的?”范雎一边收拾一边说。
李斯说道:“还是快手一些吧。”他把竹简捆好,又站起身清点,“够了吧?”
张仪也捆好自己的,数了数:“够了,下船!”他把竹简收起来放进工具箱里。
李斯也收拾好自己的跟着他们走。
李斯是最后一个下船的,他抬头看向码头,映入眼帘的是大秦历代君臣,他们都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李斯的脚步微微停顿,站在船上,大约是他停顿得太久,走得比较慢的嬴政转过身,远远的望着他。
“如果先生想回上蔡,这艘船会载先生回去。”
李斯看着嬴政,握了握手,最后还是迈出脚步,走下船。
他想,见证千古一国的诞生,一统天下,四海归一,便也死而无憾。
完结了,谢谢宝子们的支持~觉得在这里结束就挺好的,不会写权谋,之后是李斯入秦后关于朝堂的事情了,走上相似的历史轨迹
吕不韦觉得自己很倒霉,李斯说的让他去投靠自己还真是投靠自己,而且商鞅他们还同意了,这群家伙真是看想看他的好戏。
在这边世界的真吕不韦也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两个人——李斯和卢韦。
但是他们投靠了自己,而且也没什么名气,还挺年轻的。
吕不韦左看右看,问李斯:“你是上蔡人?师从荀卿?”
“是,学生刚到咸阳没多久。”李斯微微垂目,恭敬的回道。
“原来如此。”这点他倒是能查到,吕不韦点点头,又看向卢韦,他总觉得卢韦的面相有些熟悉感:“那你呢?”
“……”现在改名成卢韦的吕不韦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扭曲,他低头回道:“学生也是刚到咸阳,中途遇到了李兄弟,是自学的。”
李兄弟·李斯接口道:“斯和韦兄也很投缘。”
“……”卢韦,我谢谢你。
吕不韦瞧了他们一会儿,微微沉思:“那你们先做郎吧。”他还得派人观察一下他们。
“???”卢韦震惊了,让他做郎?不就是守门口吗?
李斯感激的谢恩,卢韦只好硬着头皮一起谢恩。
李斯又说:“我们先去收拾一下行李。”
“去吧。”吕不韦很有官场大佬气派般的挥挥手。
吕不韦一转身就在群里喊道:【李斯!你的好主意!】他怀疑李斯就是在坑他!
李斯淡淡回复:【按照历史,斯是从舍人开始的,这是进步了,下一步我们一起升长史,加油。】
吕不韦头都炸了:【还不如直接让政儿给我开后门。】
张仪哈哈大笑:【不如我们也投靠吕相你?】
吕不韦:【你们是想我早些倒闭吧?】
范雎忍住笑:【没有没有。】
众人:【加一,绝对没有,你要相信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
吕不韦信了他们才有鬼,他想了想说:【你们别太狠。】
众人:【一定一定。】
吕不韦一脸麻木:【你们要记得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
甘茂连忙做和事佬:【自然,吕相放心,我们会把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吕不韦一听,心想为什么说得好像安排尸体似的,他觉得心累,拖着疲倦的脚步走出相府。
吕不韦回到他自己出资的豪华院子里便见到一群秦相在里面嗑瓜子。
“……”吕不韦额角一抽,“你们不是说要去做纸张吗?然后希望被人引荐到政儿的面前?”
范雎嗑累了瓜子就拿起橘子剥皮:“万一我们被举荐给吕不韦那就有好戏看了。”
“哈哈哈,我好期待。”甘茂大笑出声。
“大王他们呢?”李斯左看右看没有见到人。
“他们去了找人,准备开一个工作坊。”商鞅说道。
李斯沉默:“他们不回去?”
“反正时间和空间都不一样。”张仪说,“他们好像更乐意先帮政大王搞事。”
吕不韦一噎,总有一种大王会被这些人教坏的感觉。
“我们兑换了造纸术、冶炼术等东西,不急,慢慢来。”商鞅还是最正经的,十分有正宫范儿。
“好吧。”吕不韦疲倦的坐过去,也拿起瓜子,“我们明天就去做郎了。”
说到这个大家又笑起来,实在是太搞笑了:“那你们一定要假装不认识政大王!”
李斯揣着双手看着他们,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希望一切顺利。”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李斯没有想明白,等到第二天入宫的时候才想起,对了,陛下养了两条黑鲤鱼。
李斯的预感很快就应现了,过了几天上司就带着他们来到了鱼缸前说:“大王不满意之前的人,你们以后负责黑珍珠它们的饮食。”
“什么?”吕不韦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司瞪了他一眼:“你们白天照顾黑珍珠一号和二号,晚上值夜守住这里的殿门,还有,不要被人偷了黑珍珠,也不能养死了,大王很喜欢这两条鱼。”
吕不韦嘴角扭曲的问:“大人……为什么它们叫黑珍珠?”还一号二号?那谁是一号?吕不韦低头看下去,不行,都黑漆漆的,有区别吗?
“……”上司被问到了,可能也觉得很奇怪,“好像是吕相改的名字。”
李斯缓缓扭头看向吕不韦,吕不韦假装见不到李斯古怪的眼神。
“原来如此……”吕不韦默默无语,或许自己确实分不清楚才会改这么奇怪的名字。
“就这样,你们不要偷懒,要在这里巡逻,大王来了学习后要保护好他。”上司再次警告完他们,给他们塞了鱼食就走了。
李斯和吕不韦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鱼,拿出鱼食来:“还是先喂食?”
“你喂吧。”吕不韦面无表情,“这里是政儿学习的宫殿,一会儿政儿就会前来。”
李斯低头看着去,还真的认真喂食,不过他边喂边说:“等养大了养胖了就可以宰了。”
吕不韦听得背脊一凉,李斯终究是一个法家人,严刑峻法,冷漠而无情。
李斯看似正常,但有些不正常,吕不韦见周围没人就问他:“你有记忆?你是重生的?”
李斯抬头笑了笑,漆黑的瞳孔直直盯着他:“吕相觉得这重要吗?”
吕不韦低声警告他:“别发疯就好。”
李斯喂完鱼直起身,抬头看着天边的薄雾:“统一之后,等情况稳定下来我便回上蔡。”他试探过嬴政是否有记忆,但没能试出来。
试了一次,以后也不想试了。
“真的?”吕不韦不太相信。
“真的。”李斯点点头。
吕不韦注视着他,这个李斯确实缺少了一点年轻人的冲劲,或许商鞅他们猜测得没错,李斯便是带着记忆的,他不单止是被剧透。
或许政儿也是有记忆的,但他不说,也不会承认。
寻求了一个平衡点。
吕不韦瞧了瞧李斯,反正政儿还是能用李斯,而且应该还会用得很顺手。
吕不韦发现自己瞎操心。
他低头看着鲤鱼。
帝王本该是无情的。
李斯这个法家亦是。
吕不韦心想,所以喂鱼养鱼什么的能不能不要那么温情。
吕不韦正在吐槽他们,突然又听到李斯说:”所以我荣归故里之后大王就靠你们了。”
“???”吕不韦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问,“这坑有多深?”
“不知道。”李斯幽幽的笑了笑,“可能深不见底,直到这一代结束为止都不能停下来。”
“……”吕不韦额角一抽,敏锐的感觉到是大坑,他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秦相,李斯想自己走?可不行。
pS:这文本来就带些乐子,没打算写权谋和统一战,作者也不会写onz,而且了解得确实也不够深入,太难写了,所以到他们入秦后便结束了,么么
关于李斯,李斯后来有了记忆,其实嬴政也有,不过他不说,也不会承认,除非他不用李斯,除非李斯不入秦。大家自行体会,其实另一篇已经写过另一个结局,不同的处理方式也有不同的感觉ing
第49章
天色尚早,吕不韦无聊的站在鱼缸旁边看着李斯在捣鼓着鱼缸,李斯还勤奋的换了一些水。
这个鱼缸很大,吕不韦绕着它走了一圈,这个鱼缸其实就是洗墨池,不过政儿应该不会来洗墨,李斯倒是有可能。
吕不韦忽然有一种李斯将来可能会暗中毒死黑珍珠一号的感觉。
“我下次建议大王养两条金鲤鱼。”吕不韦低头看下去,下面铺了金沙子,还有睡莲。
李斯或许真的有些强迫症,见到底下的石子乱了都要拿竹竿过来,把它们从小到大整整齐齐的排列好,还扶起歪着的睡莲,剪掉了焉了的叶子。
吕不韦一脸无语:“鱼缸乱一点有什么关系?”他想起李斯那些小篆就觉得哪里都不得劲,写那么整齐做什么,又不是印刷机。
“但是大王看着会不舒服。”李斯又把浮萍圈到一边。
“……但是大王看的是鱼。”吕不韦又看了看,摆设倒是确实美丽了不少。
李斯沉默:“你觉得黑鱼好看?”
这次换吕不韦沉默了,好像是这个道理,主要是看景致吧。
等李斯摆弄完,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吕不韦就拿着武器站在殿门前面无表情的守职。
李斯也走过来站在另一边安慰他:“别灰心,现在守左右门,将来做左右丞相。”
“所以你当年是守左门的?”吕不韦反讽道。
“……”李斯不想搭理他,抬头一看便见到嬴政从院门走进来,他立刻目不斜视。
“……”嬴政扫了他们一眼,他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他首先去鱼缸里看鲤鱼,一眼望下去,见到水底下的石子就知道是李斯的杰作。
几位夫子看了看,摇摇头的说:“大王,请进大殿。”
嬴政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李斯给他们推开门。
“你们是新来的?”嬴政煞有其事的说。
李斯低着头恭谨的说:“回禀大王,我们今天新来的。”
“嗯,好好做。”嬴政颔首,没有和他们说太多的话便和夫子走进去。
李斯关门的时候望了望那些夫子,都是认识的人,不过……他不太喜欢这些大儒。
吕不韦见到李斯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值了一天班,回去的时候吕不韦就腰酸背痛,他扭头看向李斯,李斯趴在榻上好像比他还脆弱。
“脚抽筋了?”吕不韦嘲笑他,“你才多大?”
李斯侧了一下头:“我觉得……我们还是快点升做长史吧。”
“是你自己坚持的。”吕不韦忽然想起什么,“我那时候明明大权在握,你竟然不选我?”想起这个他还是觉得很心梗。
李斯坐起身,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吕相,说服一个年轻人和说服一只老狐狸,哪个更容易?哪个更容易成为心腹?哪个更名正言顺?”
吕不韦真想一枕头拍过去:“你就不怕输掉?”
李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结果是,大王显然比你更适合做一位帝王。”
吕不韦闻言,如果有因果,如果李斯当时站在他这边帮他……他仔细想了想又摇头叹息:”或许你说得对,我老了。”
“对,大王不仅年轻,还有能力。”李斯慢慢走出去,“能遇到大王是斯之幸也。”他顿了顿,“不过,也只有大王才能保证我不会输。”
吕不韦心想李斯说得轻松,选错了其实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两人走出院子,见到张仪他们骂骂咧咧的从后门偷偷溜进来和他们汇合。
“怎么了?”吕不韦好奇的问,他们的后面还跟着几个黑脸的秦王。
商鞅说道:“出师不利,我们找到了好地方准备租下来,钱都给了,结果有人杀上门和我们抢地儿,那地儿的主人就让我们退出。”
张仪接着骂:“看我明天不整死他们!”
“那人退款了吗?”吕不韦问。
范雎回答:“就是因为还没有。”
吕不韦震惊了:“所以其实是大王你们被人耍了了?”
众人:“……”
赢稷努力挽尊:“寡人还需要购买地皮吗?整个大秦都是寡人的。”
意思是说他从来没想过身为一国之主的他会被贵族耍了!
嬴渠梁不作声,赢驷笑了笑:“其实本来还很顺利的,只是突然跳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和我们抢地方。”
“是哪个贵族?或许我认识。”李斯只能想到是某某贵族了,地方豪审和贵族其实都是一丘之貉,坑蒙拐骗,贪污贿赂一样不少,叫分封还叫得很欢。
张仪吐槽道:“名字还很奇怪,叫嫪毐。”
“咳咳……”
吕不韦和李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叫什么?”
“嫪毐啊。”张仪看着他们,“你们认识?”
李斯揣着手不作声,吕不韦又咳了几声:“咳,这个嫪毐的背后……是相府。”
甘茂一沉思:“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告御状!”
吕不韦一愣:“告给政儿听?”
范雎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是吕相当权,你说呢?”
“……”又是吕不韦被迫害的世界,吕不韦只能给自己祈祷一下,然后果断的说,“不错,我支持。”没办法,背后几位秦王都在盯住他看。
于是秦相们密谋一番就有了一个骚主意。
赢稷在旁边听着,突然说:“回来之前嬴荡大兄弟气不过,把那个地主儿揍了一顿。”
“????”吕不韦和李斯扭头看向他。
嬴荡抱着双手,一瞪虎目:“寡人不可以揍他?”
吕不韦&李斯:“可以的……”他们看向甘茂等人,你们没有阻止?
甘茂又笑着补充:“其实揍得挺爽了,对方都变成猪头了,就是骨头有些硬,我手痛。”他还唉声叹气的低头摸了摸自己的拳头。
李斯分明看到甘茂的拳头十分健康……似乎还想揍人。
范雎也再补充:“我们办事自然不会留下把柄,你们放心。”
白起还说:“本来按秦律当砍。”
“……”吕不韦&李斯,好吧,也不是不行,毕竟他们被耍了。
于是第二天,嬴政不读书了,扔下几个夫子说:“寡人今天想去看望一下仲父。”
夫子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其实他们也不太明白吕相到底是希望嬴政做一个纨/绔傀儡,还是希望他有勇有谋?
当时吕相的话是:“好好教导公子。”可是吕相自己又……嗯……他们也不敢说。
由于揣测不到吕不韦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阻止。
“走。”嬴政大步走出院门。
身为郎的吕不韦和李斯在嬴政出门的时候就负责驾马车,吕不韦用眼神问李斯:大王知道?
李斯笑了笑:估计是。
吕不韦叹气,果然他们刚到相府门口就碰到了前来告状的张仪等人,吕不韦简直眼前一黑,险些从马车上栽下去。
李斯好心的扶了他一把:“卢韦兄弟你要振作一点。”
那边的张仪嗓门很大的喊道:“求吕相作主!我们只是想做一些小本生意而已,我们从西方投奔而来,没想到原来秦国也如此黑暗,这不禁让我想起当年秦孝公之求贤令,实在太令人心痛了……”
“前有商鞅、张仪、范雎等人才,他们都不是秦国的,秦国如今就如此对待我们?”张仪不甘心,悄悄把自己夸一夸。
甘茂还亲自写了一份告状书,另外几个人也一人拿着一叠纸一字排开,看起来十分有气势,周围还有不少人围观和八卦。
“他们拿着的是什么?”
“听说是叫纸张的东西,是他们的技术员蔡伦造的。”
“话说……他们好大阵仗啊……”
“胆子不少啊,闹到相府来。”
吕不韦听到周围的讨论声眼前又一黑,你们就不怕得罪我吗?他拽开李斯的手,咬着牙跳下马车,揭开车帘:“大王,相府已到。”
李斯也笑着跳下车,立在一旁等嬴政下来。
嬴政走下来,抬头看向来告状的秦相,假装不认识的走过去:“这是发生了何事?”
甘茂立刻机灵的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我们只是小小商人,没想到会被恶霸欺负,求大王作主!”
“……”嬴政看着戏很真的甘茂,把他扶起来,“且起来谈话。”
就在这时相府的人终于动了,有人跑了出来说:“吕相见你们。”他看到嬴政又连忙跑过来,“臣拜见大王,大王里面请。”
嬴政轻轻点头,边走边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缓缓的给嬴政解释:“所以吕相想接见他们。”
“寡人也看看吧。”嬴政随意的说。
那人一愣,没有出声,但也把嬴政引去了大厅。
李斯和吕不韦不能进去,只能守在门口偷听,然后见到张仪他们浩浩荡荡的走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踢馆呢。
当权·吕不韦现在十分头痛,那个嫪毐真是净给他惹事!他一边走去大厅,一边拿着纸张观察:“确实是不错的东西。”
如果不是有这样东西,他也不会接见他们,他们现在有了精盐,再加上纸张会更赚钱,将来一纸千金也不为过。
他们拥有的东西,六国都没有。
吕相想到这里就笑起来,虽然一大早就被那些人吵醒,而且他们的嘴巴实在是……他也不放心再把他们留在外面。
吕相又有些脸黑,那些人嘴巴也很毒辣。
他走到一半,管家跑了过来:“吕相,大王来了,他正在大厅里。”
“好。”吕相一刹间想起什么,但又没有很清晰的头绪,他快步走向大厅,一入眼就见到跪在地上的那群奇怪的人。
嬴政坐在首位,吕相走过去行礼:“臣拜见大王。”
“仲父请坐。”嬴政说道,“本来想来找仲父请教一些问题,没想到……仲父先处理吧。”
“是。”吕相走到旁边坐下,看着商鞅等人突然有些心累,还有那篇告状书……这是炫耀纸张还是炫耀纸张?
“拿过来看看。”吕相喝了一口茶才说。
甘茂马上把告状书呈上去,还笑了笑:“吕相一定要为我们作主。”
吕相接过去一看,他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告状书,没想到仔细看下来文采惊人,用来写告状书也浪费了,他又抬头看向商鞅等人。
“你们叫什么名?”
甘茂笑着说:“回禀吕相,我叫甘草。”这是他们在这里的化名。
吕相点点头:“……”
范雎回道:“我叫雎鸠。”
“……嗯。”吕相绷住脸皮没有裂开。
商鞅说道:“那我叫革央。”
这是什么?草、鸟和皮革?
吕相看向最后那个人,白起回复道:“我叫公孙白。”
不错,还有一个正常的名字,吕相放下茶杯:“我已知事情的经过,本相会给你们做主的。”他左右权衡,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些人留下,而且那个贵族也不怎么样。
“多谢吕相。”张仪立刻说,“但能不能赔偿一下我们的精神损失费?以及人命费?”
“嗯?”吕相微微疑惑。
范雎悠悠道:“他们昨天还把我们的技术员蔡伦揍了一顿……然后今天蔡伦去世了。”
“???”吕不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已经死了?”
“死了。”商鞅点头,反正他们根本没有蔡伦,干脆让他“事实死亡”,“对方是贵族,我们也不想为难吕相,但是……我们要赔偿。”
张仪接着说:“不然我们抱着诸多技术跳海也不给你们秦国。”
嬴政坐在上面静静的听着,他是习惯了。
但是吕不韦不行,他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这是恐吓又威胁又利诱又服软?
“诸位先生入秦,秦国自然会礼遇。”吕相转目一想,“本相欲拜诸位先生为客卿。”
“但我们是商人。”张仪又暗搓搓补刀。
吕不韦额角一抽:“本相以前也是商人,这是小事。”
张仪立刻感谢:“那太好了,多谢吕相提拔,这样我们以后行事也会方便很多。”
吕不韦点点头:“刚才听闻你们还有其它技术?”
“是的是的……”张仪又滔滔不绝。
站在大门口的老年吕不韦听得差点滑倒,他真的很害怕看到一群秦相仗着他们是吕府的人而“横行霸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