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这个困惑有点不健康,沈亭州迅速地钻进被窝里。
躺在床上翻了两个身也睡不着,沈亭州开灯坐起来,从抽屉翻出自己带过来的平板。
今天花区的帖子倒是一派“温馨”——
【他老撩拨我,撩拨完还不给碰,今晚我要不要主动一点?】
【结芬啦,祝我跟霍先生百年好合。】
【我家这口子品味太俗了,喜欢黑丝配蓬蓬裙,我真的是……算了给他穿一次吧,毕竟上个月表现不错。】
在一众和谐里,只有一条帖子不和谐。
这个帖子沈亭州上次看过,就是那个随着妈妈住到继父家,然后遇到了鬼压床。
当时回帖一致说牛奶有问题,沈亭州抱着好奇再次点了进去。
【抓住“鬼”了,确实是我那个便宜哥哥,但他居然有人格分裂!白天看着挺禁欲,晚上烟熏朋克,说我犯了重罪,要审讯我,审讯你大爷啊审讯。】
不少人回复——
【是不是装的?】
【我记得虞二拍过一个视频,就是讲变态攻伪装双重人格。】
【我也觉得是装的。】
大多数人都认为对方被抓包后在装傻,沈亭州翻了翻楼主的回复。
【应该不是,他晚上过来的时候衣服都换了,还有好粗的眼线,说话也跟平时不一样,带我去夜店,还跟人打了架。】
楼里一排一排的问号,都被这位双重人格的行为给迷惑住。
【那给牛奶下药的是白天那位?】
【不懂,他不是说你犯了重罪,怎么又突然带你去夜店?】
【嗯,看来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妖艳货。】
楼主回:【不知道谁下的药,我怀疑他是多重人格分裂症,应该还有其他人格,我不是很确定,反正每次给我送牛奶时,他就戴金丝眼镜,这可能是一个变态人格。】
【他没说我犯了什么罪,那天晚上把我铐起来,问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然后把我放了,后半夜抽风非要带我去夜店,回来的时候人格还突然换回来了。】
【等我再调查调查吧,到时候给大家一个明确答案。】
然后这个楼的帖子彻底歪了,开始根据楼主透露的信息,分析这分裂哥到底有几个人格。
看大家这么热情,楼主补了几个他俩相处的信息供大家参考。
作为侦探悬疑爱好者,沈亭州也抵不住诱惑,开始加入分析大军里。
现在大家重点分析,朋克人格为什么觉得楼主犯了罪。
沈亭州提取了几个关键词,拿笔在纸上罗列:橱窗、糖果、母亲、月亮……
琢磨一大圈,等沈亭州抬头一看,好家伙,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很少晚睡的沈医生一惊,赶紧关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看到没精打采的沈亭州,许殉心口一震。
他好爱我!想我想了一个晚上没睡好!
许殉一把拽过刚从房间出来的沈亭州,用力地抱住他。
沈亭州:?
虽然不懂许殉怎么了,但沈亭州下意识拍了拍许殉的后背,安抚他看起来有点激动的情绪。
正在摆碗筷的管家,看到许殉一脸甜蜜地拉着沈亭州进来了,眉头微扬。
看来地里的野菜都供不上某些人的恋爱脑。
管家没问他俩发生什么事这么高兴,拉开椅子说,“许政少爷要结婚了。”
许殉看了一眼沈亭州,然后问,“什么时候?”
管家说,“后天。”
反应最激烈的是沈亭州,“这么快!”
许殉跟管家同时看来,沈亭州有点尴尬,“我的意思是……挺快的。”
管家把汤递过去,“沈医生去吗?”
沈亭州有些犹豫,“……我去不合适吧?”
管家转头问许殉,“沈医生去合适吗?”
许殉在桌下拉了拉沈亭州的手,“一块去吧。”
沈亭州耳朵微红,正要说话手边的手机震了起来。
秦诗瑶连发数条消息。
【你听说没,许政跟韩子彦后天的婚礼!】
【许政好像是你家许茶的弟弟,你会跟着去吧,会吧会吧?】
【你一定要去,上次没撕起来,这次婚礼一定要大撕特撕。】
【我想看渣攻、黑心白莲社死的画面,你快发力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亭州:……
消息一条条地弹出来,许殉看了一眼,正巧看到那条叫他许茶的消息。
许殉看向沈亭州,身上开始散发幽怨之气,“许茶?”
已经掌握安抚许贞子技法的沈亭州立刻说,“她说你是我家的。”
许殉脸色果然缓和下来,没有再计较这个称呼。
两天后,沈亭州跟着许殉和管家参加了许政的婚礼。
婚礼的地点在韩家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没错,就是发生过诸多故事的铂越酒店。
他们来得不算早,到婚礼会场时人已经很多了。
看到这个足不出户,却继承大笔遗产的侄子,许至铭走过来想要嘲讽几句。
走近后,他才看到许殉身侧的沈亭州,想到对方上次说他肾不好,许至铭面皮一抽,又愤然走开了。
你才肾不好,你全家肾都不好!
被诅咒肾不好的沈医生打量了一眼宴会厅,寻找秦诗瑶的下落。
注意到沈亭州的视线,许殉问,“在找谁?”
沈亭州默默收回目光,“随便看看,就感觉这里布置的挺好看。”
许殉低声说,“你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布置成这样。”
沈亭州眼睫一动,抬头望向许殉。
正在他们对视时,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沈亭州咳了一下,转头去看秦诗瑶。
秦诗瑶冲他暧昧一笑,然后落落大方走到许殉面前,“你好,秦诗瑶,沈医生的朋友。”
许殉回礼节性微笑,“你好,我是许茶。”
沈亭州:……
秦诗瑶:……
许殉:“开个玩笑,许殉。”
秦诗瑶心道,好一个能屈能伸,还能怼的绿茶,她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沈亭州。
难怪被吃得死死的,这种段位确实不是小沈能抵挡的。
沈亭州:?
许政的母亲走过来跟许殉打招呼,看到一旁的管家,她明显有些惊讶,随后笑道:“看来我们家小政很有面子,把你这尊大佛都请过来了。”
管家微笑,“过来凑个热闹。”
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低声跟许政的母亲说了一句什么。
许妈妈皱着眉四下扫了一眼,“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转过头,她脸上又挂起了笑容,对许殉跟管家说,“这个许政,高兴得都晕头了,不知道躲在哪里美呢,我去找找他,你们坐。”
许妈妈走后,秦诗瑶别有深意道:“不一定是高兴得昏头了。”
沈亭州假装没听见,带许殉离秦诗瑶远了一点,因为她吃瓜的模样跟他撸猫一样不太……雅观。
许殉是近亲,安排的座位靠近仪式台,可以直观夫夫俩交换戒指。
沈亭州跟着许殉坐下,一旁的管家悠悠品茶,对这种场合可谓是熟悉至极。
许至铭不愿意跟沈亭州坐一块,他的位置空了出来,秦诗瑶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上面冲沈亭州挤眉。
她的意思很明显,让沈亭州赶紧发力。
沈亭州无视秦诗瑶的目光,吃了一颗许殉剥的巧克力球。
许政被找了回来,他抿着唇,任由工作人员往他身上别胸花,神色寡淡,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等同样穿着白西装的韩子彦出来,许政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主持婚礼的司仪已经走到仪式台上暖场,在舒缓的音乐下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昂,“……有请我们的新人,许政先生跟韩子彦先生。”
许政迈步走到台上,韩子彦被人从另一侧推了上去。
台下的秦诗瑶紧张地问沈亭州,“快来了吗?”
沈亭州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秦诗瑶还要说什么,许殉抬手把沈亭州的耳朵捂住了。
秦诗瑶:……针对我是吧,小绿茶!
沈亭州笑着把许殉的手摁下来,秦诗瑶正看他俩撒狗粮时,会场大门不出意外地打开了。
原本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司仪这边,直到听到嘭地一声巨响。
姜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礼花炮,嘭嘭嘭地放了三个。
他拽着一脸不情愿的纪砚,在漫天彩色的瓦楞纸里,走进了会场。
姜驰难得穿上西装,衬衫领子敞开三颗扣子,露出一大片蜜色的胸肌,条纹西装的口袋上还别着一支红玫瑰。
这身打扮艳俗至极,但套在姜驰身上一点也不碍眼。
因为他本来就有一种暴发户般,粗犷的、野蛮的、不拘一格的气质。
秦诗瑶的形容很精准,“别人是雅痞,他是野痞,越土越野。”
不精致就是姜驰的精致。
一旁的纪砚在姜驰的衬托下,哪怕穿着餐厅工装服,也是一身仙儿气。
看到他俩,许政没有任何惊愕,就好像一直等待的意外终于来了。
韩子彦笑容淡下来,看着全场的焦点纪砚,眸光晦涩不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姜驰仿佛才是主角,招手致意,“不好意思,来晚了。”
纪砚抽了抽自己的手,姜驰紧紧扣着,没有放开他的打算。
“你带我这里干什么?”纪砚小声质问,“你发什么疯!”
认出纪砚的人都微微变了色。
许妈妈皱眉,韩子彦的家人脸色难看,“保安呢,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姜驰看向叫保安的韩父,“这么小气,两杯喜酒都舍不得?我还有一份大礼没送呢。”
许妈妈走出来圆场,“礼物就算了,这里没有多余的座位,你们想要吃饭,我去外面给你们安排一桌。”
说话间她看了一眼纪砚。
纪砚撇开视线,没有跟许妈妈对视。
姜驰笑道:“饭可以不吃,礼物还是要送的,稍等一会儿,几分钟就到了。”
秦诗瑶大呼刺激,“该不会是义肢吧?”
沈亭州感觉秦诗瑶这么会侮辱人,不去做反派真的可惜了。
管家突然说,“义肢没意思,可能送橘子吧。”
秦诗瑶一时不解,“橘子?下过毒的?”
能跟管家脑回路对上的许殉纠正道:“是局子,监狱。”
沈亭州复杂地看了管家一眼:管家你……怎么也唯恐不乱?说好的婚礼守护者呢!
保安已经冲进来要赶人,许政叫停了保安,“让他们留下来吧。”
许政冷冷地看向纪砚跟姜驰,沉声道:“我也想知道他们要送我什么礼物。”
韩父刚要说话,韩子彦冲他摇了摇头。
许妈妈露出不赞同之色,对许政说,“别胡闹了,我先让他们走。”
许政压根不听,“您别管,我要看他们想干什么。”
所有人都在等着纪砚这位昔日情人的大礼,但纪砚本人也不知道姜驰在搞什么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五分钟后,一个走路奇怪的青年出现在会场门口。
看到他的那刻,韩子彦一向温和的俊脸有片刻扭曲。
第58章
那人的腿应该是受过伤, 走路姿势很怪,但他没有借助任何工具,靠着毅力一步步走进了会场。
韩子彦看着青年, 低垂的眼睫遮住眸里所有情绪。
姜驰突然啪啪啪地鼓了三下掌,将所有人的目光从青年身上吸引过来。
他仿佛舞台剧的演员,很戏剧化地鞠了一躬, 看着仪式台上的两位新人, 缓缓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
“这就是我的礼物!”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只有秦诗瑶唔了一声, 看着门口那个青年露出思索的表情。
“感觉这人有点眼熟?”秦诗瑶自言自语, “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沈亭州忍不住说,“是学艺术的吗?脖子好长。”
虽然走路踉跄, 但身段跟气质都很艺术生。
听到沈亭州夸对方脖子长, 许殉不动声色地抬起下巴,露出跟傅怀斐同款线条修长优雅的脖颈。
沈亭州的话提醒了秦诗瑶, “我想起来了, 是贫民窟走出来的那个天生舞者!我在国外读书时, 看过他的演出介绍, 好像跟韩子彦一个舞团的。”
管家忽然道:“这个小韩有点刑啊。”
姜驰似笑非笑地看向韩子彦,“嫉妒吗?他站起来了, 你却只能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韩家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许政也皱起了眉。
他扫了一眼沉默的纪砚, 冷声对姜驰说, “你应该问问你身边的人, 子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姜驰反击道:“那你应该问问你身边的人, 林羽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韩子彦没理会姜驰的挖苦,主动向林羽森打招呼, “抱歉,我忘记邀请你了。”
看着韩子彦那张一如既往俊雅温和的脸,林羽森抿了一下唇。
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韩子彦礼貌道:“今天是我的婚礼,有什么事可以明天说吗?”
姜驰显然不满他俩这种磨磨唧唧的说话风格,睨了一眼林羽森,“别圣父,你这几年过得什么日子,你自己不清楚?”
林羽森噎了一下,直面韩子彦,问了出三年以来最想问的问题——
“那场导致我双腿瘫痪的车祸,是你找人做的吗?”
这话让所有人都惊了,没想到参加一个婚礼还能扯出刑事案件!
然后矜持地发出吃瓜声,有人甚至拿出手机拍视频。
秦诗瑶惊叹,“原来韩子彦不仅是黑心莲花,还是一个疯批的黑心莲花。”
沈亭州复杂地看了一眼管家。
管家端着一杯茶,笑而不语。
生性不爱吃瓜的许殉,在沈亭州面前调整坐姿,不经意地舒展了一下脖子。
韩子彦似乎很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当时我也差点出事,就算是我安排的,我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林羽森的腿是车祸造成的,当时他们演出结束,坐车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车祸发生时,韩子彦想去便利店买一瓶水,刚下车,甚至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一辆破吉普就撞了过来。
正是因为韩子彦险险躲过一劫,谁都没有怀疑过他,包括林羽森。
姜驰说,“你当时就算没来得及下车,也不会有事,因为你改造过那辆车。”
见韩子彦还要狡辩,姜驰拿出那辆车的照片。
如今这辆车已经是报废车,姜驰花费了大价钱从国外运了过来,找朋友做了详细的检查。
当年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意外,按照交通意外处理的。
“你在车里更换了吧台,吧台是高强度高铝做的,只要支起吧台,就能增强你这边的抗击性,就算真撞过来,你也会很‘幸运’的没事。”
韩子彦似乎有些无奈,“我不像你这么懂车,只是听朋友的建议做了这么一个内车吧台,凭这个吧台就说车祸是我安排的,这多少有点牵强。”
他看向林羽森,目光充满包容与温和。
“小森,我很理解你的不甘,因为我跟你一样也不想放弃舞台,坐在轮椅上事事都要人照顾。姜先生对我有误解,我能理解,但你还不了解我吗?”
想起过往那些相处的时光,林羽森心里波动了一下。
他一直是拿韩子彦当哥哥的,打心底里仰慕韩子彦。
在他生活窘迫时,是韩子彦出手帮他,他被欺负时,也是韩子彦为他解围。
所以当有人找上门,告诉他,他的车祸是一场精心的预谋,主谋还是韩子彦的时候,林羽森是不相信的。
姜驰懒得废话,直接拿出录音笔播放,内容是两个人的对话。
这段录音不知道是在哪里录下来的,背影杂音很重,但还是能听出其中一个人是韩子彦。
韩子彦让另一个人加大力度骚扰林羽森,还用贫民窟的臭虫来形容林羽森。
当初也是听到这个录音,林羽森一颗心瞬间凉透了。
录音里的另一个人在舞团经常霸凌他,韩子彦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他俩关系才亲近起来。
秦诗瑶“哇偶”了一声,“这就是用肉罐头,把流浪小狗骗回家虐杀,还在外冒充爱狗人士。”
沈亭州:你是会精准总结的。
许殉往沈亭州身旁靠了靠,单手撑起下巴,露出喉间的突结。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那是韩子彦的声音,露出惊愕之色。
实在没想到平时温和有礼的贵公子韩子彦竟然有两副面孔,私下居然烟酒都来,不是,居然搞霸凌、欺诈都来,还疑似制造车祸搞掉天赋比他好的林羽森。
简直太坏了!
韩母愤怒道:“我要告你们,用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合成的录音来污蔑我儿子,还是在他结婚这天!”
许政看了一眼韩子彦,既然震惊又疑惑。
韩子彦凄苦一笑,“你也不信我?”
“没有。”许政摁住韩子彦的手,“我当然信你。”
他说着相信韩子彦,余光却忍不住瞥向纪砚,见他怔怔地望着姜驰,许政脸色有点不好看。
一直沉默的纪砚开口问姜驰,“你什么时候找人查的这些?”
姜驰说,“四年前。”
纪砚一愣,四年前?那个时候他俩还在监狱呢,而且只认识了一年。
似乎看出纪砚的疑惑,姜驰解释,“托外面朋友查的,我不相信你会为了一个煞笔,跟人争风吃醋到开车撞人。”
听到这句话,许政摁着韩子彦的手都紧了几分,眼神阴沉。
纪砚低声念了一遍,最煞笔其实是他自己,连撞人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韩子彦没死,他也没死。
纪砚的目光从恍惚变成自嘲,又如同一把尖刀刺向韩子彦。
他想韩子彦死,五年来这个念头一点都没有变。
纪砚看向韩子彦,说话声音虽然只有气音,但满是恨意,“他杀了我的金毛,还间接害死我爸爸!”
这是纪砚第一次说出他撞韩子彦的原因,就连许政都震惊地看过来。
他一直以为纪砚是因为吃醋,所以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秦诗瑶瞬间睁大眼睛,“好家伙,居然又扯出一条狗命,还有半条人命。”
沈亭州眉毛动了一下,嘶,怎么感觉在骂人?
许殉又朝沈亭州靠近几分,肩膀已经挨在一起,许殉也把脖颈抻拉出最修长的线条。
但沈亭州并没有看许殉,去听韩子彦的狡辩。
韩子彦惨笑,“我知道你因为许政不喜欢我,但也不用把你父亲的死按在我头上,还把小森找过来,破坏我跟阿政的婚礼。”
纪砚冷冷道:“你爱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没开车撞你之前我就想跟许政分手了。”
许政闻言猛地看过来。
纪砚仇视着韩子彦,“你联合‘万临科技’把我父亲搞得资金链断开,还开车故意当着我父亲的面,撞死我养了八年的金毛。”
这些都是韩子彦亲口告诉他的。
纪砚永远记得,那天韩子彦在停车场里跟他说的话。
“你不知道吧?你爸爸送给你的最后一次生日礼物,其实就是卖狗的钱。我撞死了你的金毛,赔给他两万块钱,你的那双鞋、你的半年房租,就是他弯着腰,一张一张从地上捡起来的。”
“我说他不能拖累你,让你这么年轻就背上那么多债务,他还真给你过完生日就自杀了。”
“你有一个爱你的好爸爸,清明重阳的时候记得多给他烧点纸。”
韩子彦笑着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像锥子一样扎进纪砚的耳朵里。
所以他坐进车里,踩下油门冲向了韩子彦。
他想韩子彦死,他也想自己死!
五年后的纪砚不像过去那么冲动,但自出狱那刻他还是把报仇刻在心里。
纪砚一字一顿道:“韩子彦,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在纪砚的直视下,韩子彦的表情有一瞬的阴狠。
韩父大声斥责保安,“我给你们发工资,是让你们吃干饭的?把他们俩个……”
不等他说完,姜驰打断道:“别着急,警察来了我们就走。”
韩子彦褪去往日的温和,神色跟语气很淡,“就凭这点似是而非的证据,你们就想要抓我?”
姜驰亲昵地摁住纪砚的肩,笑道:“谁说只有这点?你以为你买通的司机死了就万事大吉了?他做这票生意前跟牧师忏悔过,在耶稣像下留下了关键性证据。”
看过无数侦探小说的沈亭州表示,好经典的桥段。
西方那边的悬疑小说,几乎每本都会出现这样的牧师、这样的忏悔、这样的关键性证据。
韩子彦脸色微变。
会场大门再次打开,穿着制服的刑警走过来,其中还有俩个外籍警察,像这种跨国案件需要本国公安配合一块抓人。
看到韩子彦戴上手铐,林羽森感到痛苦。
他曾经最信任的人,竟然真是一手谋划了车祸案,林羽森不明白为什么,他忍不住叫了韩子彦一声。
韩子彦冷漠地回头。
林羽森声音发紧,既痛苦又困惑,“……为什么?”
在他看来韩子彦拥有了一切,殷实的家境、出众的外貌、不凡的见识,以及父母的宠爱。
一个拥有这么多的人,为什么会盯上什么都没有的他?
韩子彦眼底一片漠然,“那次选拔凭什么你是第一?就因为你,我彻底对跳舞失去了兴趣,一只从泥垢里爬出来的臭虫,也配跟我一块站在舞台上,还想压我一头?”
第一次直面他的恶意,林羽森几乎喘息不上来,踉跄着后退两步。
就因为韩子彦生来富贵,所以别人就不配比他优秀?
韩子彦余光瞥见听到这番话同样震惊的许政,他抿了一下唇,什么都没有说,跟着警方离开了会场。
看着韩子彦消失在会场的尽头,纪砚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内心平静至极。
直到姜驰抬手摸上他的脸,纪砚才发现自己的脸湿了。
姜驰说,“丑死了。”
纪砚没有心情跟他争辩,一种茫然填满了他,就好像他蓄力准备干掉大BOSS,结果BOSS被其他人打死了,让纪砚瞬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身体忽然一轻,姜驰把他背了起来。
姜驰背着纪砚,声音仍旧是痞气的,“回家睡觉。”
纪砚的确感觉很累,趴在姜驰肩头阖上了眼睛。
姜驰像给自家猪崽称重似的,卡着纪砚的膝窝往上踮了一下,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就这儿有点肉。”
纪砚睁开眼睛,狠狠地掐住姜驰的脖子。
姜驰一身匪气,又用力在纪砚屁股上拍了一把,“谋杀亲夫啊你!”
纪砚恼道:“再胡说八道,我弄死你!”
“自从出狱后,你真是越来越欠教训了,明明以前乖得很!要亲给亲,要摸给摸的,出来还长出反骨了?”
看姜驰骂骂咧咧,但任劳任怨背着纪砚往外走,许政双拳紧握,在许妈妈的斥责下,还是大步追了过去。
秦诗瑶又开始蛇形走位,从这桌挪到另一桌,追出去吃这对三角恋的瓜。
沈亭州:……
等沈亭州收回目光,身旁的许殉已经贞子化了。
不是,怎么会……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沈亭州,连开口哄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求助地看向管家。
沈亭州:您惹他了?
管家慢悠悠抿着了一口茶,“孔雀开屏,但没人看。”
沈亭州:啊?
许殉不发一言,从餐桌上站起来默默走了,脖子还是那样的修长。
沈亭州赶紧追上去,中途看见坐在角落里,垂丧着脑袋的林羽森。
也怪可怜的,千里迢迢过来求一个真相,结果的确是被曾经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林羽森抬头就看见一双温润的眼睛。
“你现在站起来了,就比过去多了无数种可能。”沈医生化身为心灵鸡汤,圣父光环普照在小林身上。
林羽森怔怔地看着那只手,最后握住,借着沈亭州的力站了起来。
一直没等到沈亭州追上来的许殉,纳闷地转过头,正好看见这幕。
管家走过来,“又开始酿醋了?”
许殉把脸别过去,几秒后折回去找沈亭州,就听到那个叫林羽森的跟沈亭州道谢。
许殉不动声色插进去,开口问,“你住哪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林羽森赶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沈亭州:“送你回去吧,我们也没其他事。”
林羽森这才没再拒绝,上了沈亭州他们的车。
在车上闲聊的时候,沈亭州才知道林羽森是三年前跟姜驰联系上的。
车祸后,林羽森的生活并不好,虽然得到了社会善心人的资助,但对方并没有资助太长时间。
通过姜驰,林羽森才知道那个善心人就是韩子彦。
他之所以要资助林羽森,是为了断绝社会其他人帮助林羽森,等这件事的热度过了,林羽森这个天才舞者被大众遗忘,他也就停止了资助。
但林羽森自己没有放弃,没有专业的复健医生,他就一点点摸索,终于在半年前重新站了起来。
沈亭州从林羽森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可被摧折的韧劲儿,开口问他,“你看过《三体》吗?”
林羽森点点头。
沈亭州真诚道:“虫子从来没有被战胜过,你就是那只不可被战胜的‘虫子’。”
林羽森有点害羞,“谢谢。”
沈亭州隐约听到其他一些声音,朝许殉看去,对方一脸平静,嘴巴微合,并没有说什么。
沈亭州转回去继续说,“真的,你很厉害。”
林羽森被夸得脸有点红,“也没有。”
好像又有奇怪的声音,沈亭州再次朝身旁看去。
许殉低垂着眼睛,嘴巴还是抿在一起。
沈亭州扭头,扭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沈亭州定住,声音消失,再扭头,声音又开始咯吱咯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