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米立刻泪眼汪汪地看着周冯冯：“谢谢舰长！”
周冯冯笑了笑，他弯腰去碰触地面的粉尘，簌簌粉尘化为空气中的一抹溪流，轻易在他指尖萦绕，并很快重组成了一朵泛着七彩光晕的花朵。
下一秒，玛丽的类人型外壳出现，如盛开的鲜花，出现在周冯冯面前。
“舰长！”玛丽同样泪眼汪汪，她抓着周冯冯的手，激动极了，“原来您就是万真之神啊！”
周冯冯的微笑凝固了：“……啊？不是的。”
他掩下眸中的冷意，“你认错了，我不是。”
“不，您是的！”玛丽大声说道：“万真之神只是您的一面，蓝门之神也是您的一面，神明有无数面，信徒无能，只能看到其中一面，并以为是真实，可实际上只是您的冰山一角！”
魔镜咳嗽了一声，默默将自己在幻境里忽悠米歇尔的那套说辞打包塞给了周冯冯。
他小声对周冯冯说：“可能玛丽也当真了……”
周冯冯：“……”
他深深地瞥了一眼魔镜，微笑着说：“咱们回头细聊。”
他在细聊这个词上加了重音，很可惜魔镜压根没听懂周冯冯的意思，还在欢快地说：“哦，那先接了玛丽啊！这家伙现在是狂信徒了，正好留下来处理伊亚星和双途星域的蟹教一事！”
随即不等周冯冯开口，魔镜就对玛丽说：“哼！信奉老板的人有那么多，玛丽你算什么？当初还是我强行将你抓回来的，你一个投诚的想成为老板最忠实的信徒，凭什么？！”
玛丽连忙道：“还请您降下考验，您的意志就是我前进的方向，我一定能达成您的意愿！”
魔镜心里的算盘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他满意地说：“很好，既然如此，神殿外面有波拉尔家族和玫纹家族派来的代表，你去告诉他们，万真之神从此将是历史，你将成为蓝门之神的大祭司，收拢万真之神所有宗教遗产，同时还打算开神战，清理一切不信仰蓝门之神的信徒。”
周冯冯听后吓了一跳：“等等，你要在这里开宗教战争？”
魔镜私下里低声安抚周老板：“什么叫宗教战争？我只是接手前老板给的赔礼，我都帮忙当替死鬼了，他留下的信仰财产当然是我的报酬！”
“至于宗教战争引起的麻烦，那当然是前老板的锅。”魔镜信誓旦旦的表示，“我会教玛丽怎么留下我前老板的标记，反正幕后黑手是他，绝对牵扯不到老板你身上的，放心，你信我！”
周冯冯：“……”
不，不怎么相信！
玛丽倒是不疑有他，在三线星号上的乘员心里，魔镜就是舰长的代名词，一些舰长不好说的话会借由魔镜的口中说出来。
她大喜，激动极了，言谈间踌躇满志。
“感谢神明的看重和恩赐，信徒一定会完成您的要求，让这片星域全都成为万真、哦，是蓝门之神的信徒！”
说完玛丽大踏步转身离去。
周冯冯的表情堪称一言难尽，他想说什么，却见到特米居然一脸羡慕地看着玛丽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说：“特米？怎么了？”
特米眨眨眼，收回视线，小声问周冯冯：“老板，舰长，蓝门之神陛下啊，我不想落于玛丽之后，您能给我也分配点任务吗？我一定能圆满完成的。”
周冯冯：“……”

特米既然想要发光发热, 周冯冯不拦着。
围拢在神殿外围的另外两个家族的探子有玛丽去应付，来探查情报的生命之树和火武神有魔镜私下解决，周冯冯正要回三线星号上修炼室好好沉静一番, 整理一下此次收获, 眼角余光一扫，正看到奋笔疾书的阿丁。
好家伙，他居然忘记了边角里还有个【史官】在记录他的言行呢！
这一刻，周冯冯恨不得脚趾抠出一颗星球, 人肉毁灭掉这位史官。
不行, 周冯冯阴暗地想，他得找个机会将阿丁打发走，不能再让阿丁跟着他了。
至于三线星号上可能出现的人员空缺……没关系，他可以找波拉尔家族和玫纹家族补充, 相信这两个家族的人很乐意往三线星号上安插人手的。
保持着淡定沉稳的样子对阿丁点点头，阿丁果然兴奋地低头又刷刷刷地写了什么, 周冯冯强忍着冲上去抢走小本本的冲动，身形斗转, 从地面消失, 化为能量溪流冲入停靠在不远处停泊口的三线星号。
这个冷酷的世界只有三线星号能给周冯冯一点安慰感和安全感了！
进入三线星号后，周冯冯扫了一眼通讯录, 上面除了一些惯例地询问星云积聚能量骤升是怎么回事外，没什么其他消息。
周冯冯转身进入修炼室, 盘膝坐下。
室内四周用特殊材料制作而成，整体呈灰色, 只有一个圆形的小窗户, 很小，巴掌大, 此刻室内昏暗，唯有巴掌大的窗户处落入一点点暗淡的光。
这道光落在周冯冯面前的地面上，他盯了许久，终于伸手入怀，拿出了魔镜的本体小镜子。
此刻魔镜正在网络里和火武神以及生命之树大吹特吹周老板，他说周老板威武霸气，万真之神压根不是周老板的一拳之敌，说周老板已经搞定万真之神，他们准备接手教派资产了，还说玛丽会作为周老板的代理，去清理其他蟹教的资产，如果火武神和生命之树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赶紧下场一起搞。
对蟹教有需求的是火武神，生命之树是阻拦火武神的需求所以要提前动手抢需求，但不管理由是哪一个，既然魔镜已经动手还成功了，他们自然不能继续看着。
生命之树：“行，我去找波拉尔发布教派清理命令。”
火武神：“呵呵，那我去找海拉丽雅，发布接受宗教迫害的人士来我的私人领地休养生息。”
魔镜：“无所谓，我要给老板开蓝门信徒会，咱们各凭本事吧！”
三个机械生命碰头后，还得提前给双途星域的中央联邦智脑发一个计划备份，省的被联邦方面认为两个构成联邦基石的大家族准备闹崩，以至于双途星域彻底分家。
魔镜将事情处理好，拉出了一张计划表，很不客气地塞给了贝贝，让贝贝辅佐玛丽处理这件事。
贝贝远程发来联络：“我还要盯着特米……”
“特米还需要你盯着？随便写个程序就行了，你不是写了周老板的子程序吗？是时候拿出来用用了。”
魔镜和颜悦色地表示，“想要找bug，只能上线了才知道，正好让玛丽帮你跑程序。”
贝贝：“镜老大，你这是一份工资让我干三个工作，我还得负责运维星舰日常呢！”
魔镜：“你还想不想升级了？”
贝贝含泪低头：“好吧，镜老大，我听你的。”
提出工作目标，制定了工作计划，然后将工作完美地全部分配出去，只要坐等接收工作成果即可，魔镜顿时神清气爽。
贝贝又提了个问题：“如果那些蟹教真的请来后台怎么办？”
魔镜：“我们是有老板的机械生命。”
贝贝：原来如此，我们惹祸，老板收拾烂摊子，不愧是镜老大，他还有的学呢。
打发走了贝贝，恰好周冯冯敲小镜子的本体，魔镜这才分了一部分心神应付周冯冯。
“嗯？周老板，怎么了？”
周冯冯不咸不淡地说：“不是说好了回星舰里细谈吗？怎么，你很忙？”
魔镜居然承认了：“是啊，我刚将事情都处理完，虽然已经分配下去了，但也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还是要在后台跟踪一下程序运作的。”
“不过老板你的事情最大啦，所以有什么事吗？”
周冯冯深呼吸，他努力平复情绪：“说一下我和那位唐先生的交易吧，是关于阿尔法星系的。”
魔镜悚然一惊，这下子他全部注意力都回来了：“什么？阿尔法星系？那不是我老家吗？前老板要做什么？哦不对，我应该问他做了什么？！”
周冯冯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他说去阿尔法星系后发现了这个弊端，希望我过去做完后续……”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但说实话，这番话里能有一成是真的就不错了，我一个字都不信。”
魔镜：“……”
额，他正要高呼周老板你别被骗了呢。
“咳咳，那老板你怎么想的？”
“我答应了。”
魔镜的cpu都要烧了，他不解地问：“啊？为什么答应了？”
都不信了还答应了？
“如果我当场拒绝，我能活着出来吗？你能活着回来吗？”
周冯冯神色淡淡，他又不是傻子，事实上老周家就没有蠢货，“当时他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我实力远不如他，不如先答应他，剩下的事等以后再说。”
既然已经通过影像看到了曾爷爷和二舅的影像，说明他周冯冯背后也是有靠山的，甚至于他完全可以去找老爷子得罪过的死敌，不是说吗，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敌人，想必有老爷子的死敌帮忙，周冯冯能很快找到老爷子的踪迹。
周冯冯问魔镜：“所以阿尔法星系到底怎么回事？”
魔镜额了一声，无奈地解释说：“……就如前老板说的那样，我的资料库曾经丢失过很多次，因为我和当时备份系统斗智斗勇，每次被找到踪迹，我都必须丢出一部分数据作为诱饵，这导致我存储的信息很少，只有当时的契约者和上一任契约者的基础资料……”
魔镜不想回想当年苦逼的遭遇，含糊其辞，“关于阿尔法星系的具体情况早已被我扔了，我敢肯定，在真正抵达阿尔法星系之前，我前老板也不清楚，他用的资料库还是我用剩下的。”
“我只知道，我被制作出来的目的是用于帮助低级文明进化，帮助原始生命变成宇宙生命，所以……我的确有庞大的基因库。”
魔镜叹了口气，“在不受威胁这一点上，你的确可以相信我那位前老板，若是阿尔法星系真的在我们这些出厂系统上留了后门，那前老板绝对会杀上阿尔法星系。”
周冯冯听到这里，轻笑起来，像是玉珠坠盘般清脆动听。
“我和你的契约有后门吗？”
魔镜完全没发现气氛和语气的变化，他耿直地表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系统作为轮回者维系境界和心态的锚点，的确深入到每一个契约者的骨血和灵魂之中，所以若母公司借此搜集吸收你们的血脉基因，倒也说得过去。”
“你有问前老板，如果你带着我回到阿尔法星系，要怎么屏蔽来自母公司的升级监测和维护吗？”
魔镜反问周冯冯，“我并不想将老板你的资料上传，但如果我真的回去了，按照写在最底层的程序构架和核心，我是控制不了数据的，一旦联上阿尔法星系的公共网络，我会自动上传身上的所有数据。”
周冯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摸了摸八角形的小镜子，反问：“为什么你不想将我的资料上传？”
魔镜觉得这个问题哪里不对：“额，老板你允许我上传你的资料吗？你肯定不乐意，这涉及到个人隐私啊！”
周冯冯拉长语气：“哦，个人隐私……”
魔镜理所当然地说：“对啊，蓝星人不都这样吗？你可以给，但不可以偷或者抢。”
周冯冯眸光微闪，心底难得升起了几分烦躁之感。
他笑着说：“你真了解蓝星人。”
魔镜骄傲极了：“那当然，我的宿主都是蓝星人，我当然了解你们。”
周冯冯的指甲轻轻划过镜子外壳，发出细细的刺啦声：“那你觉得，我和你前老板相比，哪个更好？”
魔镜想也不想就说：“肯定是周老板你更好啊！我前老板简直就是唐扒皮，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到他！”
周冯冯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丝丝，却又升起了一点挫败感。
“可我看你很相信他。”
魔镜思考了几秒，用奇妙的语气说：“额，按照你们蓝星人内斗的传统，有时候来自敌人的赞誉和认可反而最真实可靠，因为尊敬敌人就是尊敬自己。”
周冯冯发出短促的笑声，他状若好奇地问：“如果有机会，你会想办法坑害前老板吗？”
魔镜立刻摇头：“当然不会！我这么优秀的员工怎么能谋害前老板呢？”
如果说愿意，那现在的周老板会怎么看他？魔镜心里怒骂周老板给他挖坑太不厚道了，面上还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老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周冯冯一噎，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尽管魔镜非常了解熟悉蓝星的文化，可实际上小镜子完全就是一根筋的笨蛋，甚至听不懂话里蕴含的意思。
想到这里，周冯冯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叹息着，温热的手指拂过镜子外壳。
“你的确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都有新老板了，为什么还在想着前老板？”

你有了新欢为什么还念着旧爱？
魔镜刚听到周冯冯的问题后, 后台子程序们全都发出快乐的笑声，并不用魔镜要求，就跑出了这么个结果。
04号子程序：“你新老板妒忌你前老板呢。”
03号子程序也不嫌弃地自黑：“是啊, 你新老板对你这么好, 你言谈间全说你前老板怎么样怎么样，他生气了。”
魔镜忍不住在后台为自己辩解。
“我哪里一直说前老板了？难道不是周老板提起之前发生在力场里的事吗？前老板找周老板谈合作，我肯定得给周老板详细介绍一下我那不干人事的前老板啦！”
魔镜觉得自己很冤枉，“周老板生气了？可为什么啊？他生什么气？”
“你虽然骂你前老板, 可有句话说的好, 恨的越深说明感情越深。”04号子程序看乐子不嫌事大地说：“可能在周老板看来，你三句话不离前老板，哪怕是在骂人，其实是变向在怀念。”
“不会吧？周老板不是这样的人！”
魔镜虽然这么说了, 可不知为何，竟心有惴惴, 他将目前的情况塞进程序逻辑里，“行了你们几个子程序赶紧给我跑出一个回答, 老板还等着我呢！”
几个子程序都在笑, 并不想理会魔镜。
不过魔镜毕竟是写出子程序的主系统，他强制运转程序, 子程序们还是给面子的运转起来。
01号子程序给出的答复是：这老板想太多，刀了吧。
02号子程序教魔镜这么回答：告诉周老板, 你若是对前老板没有丝毫情分，那怎么可能？不管是爱还是恨, 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新老板是他，你会跟着新老板再创辉煌的。
03号子程序懒散地说：告诉他, 你爱的是周老板，前老板就是一坨屎。
04号子程序：周老板当然比前老板重要啊！不管你有几个队友、老板和伙伴，站在你面前的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最后是05号子程序，他突然支棱起来：都闪开，让我来教咱们主程序怎么左右端水！
03：你不是被追杀吗？
01：事情解决了？
05：学习前辈优良传统，找了个替死鬼，解决了。
05号子程序兴致勃勃地说：“主系统，你套上我的模板，我这模板原型最会端水了。”
魔镜见其他几个程序都没反对，就套了05号子程序的模板。
面对周老板的询问，只见淡蓝色的小镜子像是呼吸一样，蓝光一亮一灭后，如此回答：“我在想着怎么从前老板的库藏里给您掏好东西啊！”
听到这个回答，周冯冯挑了挑眉：“你还知道你前老板的库藏都有什么？”
“现在不知道了，可前老板的实力很强，老板你若是心有不甘，就赶紧提升实力吧。”也许是周冯冯的错觉，魔镜的语气有细微的变化，多了一抹漫不经心和随心所欲，“要不然我老是在前老板面前保护您，我也很头疼啊。”
周冯冯微微蹙眉。
他放缓语气，如此问道：“你是几号代理程序？”
魔镜：“……”
子程序们再度放声大笑。
“五号。”05号子程序居然就这么自爆了，“我说周老板，你到底想问什么？主系统是没有情商这种东西的，你和他兜圈子，就好比你前往特里拉星系登记，遥遥无期。”
周冯冯：“……”
他慢慢道：“机械生命和普通生命没什么区别，我给阿镜补充能量时发现，如果人类的一切都是通过基因激活的，那么每一个机械生命内部的核心芯片就是独一无二的。”
“也许最初写出来的底层逻辑和程序是一样的，但在经过了一系列不同的事件后，机械生命所遇到的一切都会成为修改程序的那只手，逐渐形成了独属于他自身的代码。”
周冯冯微笑起来：“不同于血肉生命，在诞生的那一刻，我们体内的基因和信息组合已经固定了，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不断激活已经休眠的基因来改变形态以适应环境，而机械生命可以通过引入外部环境作为代码补丁，从而不断适应外界。”
“阿镜其实已经是一个人了，不管是他的思考模式，生活环境，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让他不断搜集周围信息，成为了一个活跃着的生命。”
周冯冯整合自己自从遇到魔镜后了解的一切，再加上刚才为魔镜补充能量时感应到的信息，“可他依旧在以程序来思考界定自身，不管是制定吞并蟹教的计划，还是应付生命之树和火武神，他都能以客观中立的状态应付一切。”
“但唯独在面对我的时候，他会找子程序帮忙，让别的程序来应付我，五号，你让阿镜回答我，这种行为在人类的范畴里叫什么？”
叫什么？叫心有愧疚？叫心虚不敢面对？叫找别人背锅？叫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我不敢面对？
但资深端水大师05号子程序不这么想，他意味深长地说：“啊呀都说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对主系统说，这么顾左右而言他，他是不会懂的。”
周冯冯沉默了一会，突然放弃了一样重重叹息：“算了，我现在说，他还是不会懂的。”
魔镜暗搓搓地躲在子程序后面，小声嘀咕：“老板到底想问什么？”
05号子程序说：“周老板，你应该知道，独属于自己的人工智能AI变成什么样取决于你自己，你希望他是什么样，他大概率会成长成什么样。”
潜台词，你得教他。
周冯冯却说：“不，没有人是按照别人的期待成长的，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阿镜不需要根据我的希望变成别的样子，他只要随心所欲地做他喜欢的事，展现他自己的样子就可以了。”
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在我为他担心的时候，他能稍微惦念一下我。
周冯冯苦笑不已，他为魔镜的遭遇而勃然大怒，甚至萌生出了要不要想办法坑唐先生一下的念头，可魔镜完全不在意，只记着委托和下一步计划，这让周冯冯有种自作多情的恼怒。
就在周冯冯郁闷之际，魔镜一脚踹开05号子程序，小心翼翼地问周冯冯。
“老板，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冯冯抬了抬眼皮，曲起手指，敲了敲镜子壳，冷笑道：“就算我不同意，我也拦不住你啊，那个入境管理局的宣传资料是谁挂上去的？我说不允许了，可现在这个冒出来的蓝门信徒会又是谁的手笔？”
魔镜坦率承认了：“是我的手笔，我觉得这样可以更好的帮周老板你扬名，也可以快速增加实力。”
说到这里，魔镜兴奋起来，“尤其是接下来的蟹教清理计划，前老板委托你去阿尔法星系，你若是要给他收拾烂摊子，眼前这点实力可不行，正好清理出来一堆蟹教怪物，老板你刚才领悟的那招很不错，可以将这些怪物吸收掉。”
“不过比起前老板，我想更多的是周老板你啊。”魔镜大咧咧地表示，“前老板再厉害，那也和我没关系，他不来找我的麻烦就不错了，周老板你越厉害，我越高兴，因为我能更快速地完成我的出厂目的。”
“每个系统在设计之初都有目的，我们所有程序都是因为有用而诞生的。”
魔镜说这句话时，声音毫无平仄，反而让他多了一抹非人的特质。
“可真正的生命诞生从来都不是因为有用才出现的，周老板，我很喜欢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说到这里，镜子上的蓝光溢散出来，仿佛拥有了实体，轻柔地抚摸着周冯冯的手指。
“你说我不需要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因为我有我自己的样子，换言之，在老板你看来，哪怕如我这样的机械生命，诞生、生存、生长也并不需要什么设计好的目的。”
魔镜是真的很高兴。
“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怎么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但老板你这样的期待和祝福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也最需要的。”
他的声音里多了一抹称为期待和开心的情绪。
“其实就算前老板不下委托，我也很想去一趟阿尔法星系。”
“我是被设计出来的系统程序，不管我的目的是完成了还是失败了，总要提交任务报告，结束上一个程序，那之后我就是自由的机械生命啦！”
魔镜想到生命之书，想到火武神……
蓝色小镜子释放出更多的细细的长条触手，缠绕在了周冯冯的手腕上。
“那之后，老板啊，你能让我像生命之树和火武神那样，继续跟着你和你的后代吗？我想体验一下有人奉养的好日子。”
周冯冯眸光闪烁了一下，他垂眸，又笑着打量几乎缠绕在手腕上的镜子。
“……你对前面几个老板这么说过吗？”
魔镜无语：“没有，他们都是混蛋，我干嘛自己找死？”
听到此话，周冯冯脸上平静的面具被打破，他展颜而笑，清隽明丽。
“不需要那么麻烦，也不用等到你提交任务，现在就可以。”
魔镜：“……啊？”
他没跟上周冯冯的思路。
周冯冯没向魔镜解释，或者说不能解释。
之前魔镜说，他被前老板当替死鬼，被米歇尔吸走了大部分能量。
问题来了，米歇尔是唐先生的敌人制作的诱饵，为什么会吸走魔镜的能量？
换言之，魔镜和唐先生之间有着隐蔽而复杂的联系。
周冯冯不介意和这位早就出海（宇宙）的前辈在异域他乡共叙思乡之情，也不介意和这位前辈联手搞一搞外星系。
可他很介意已经是自己的东西上，还留着别人的标记。
“我刚学到了一种奇妙的招式，阿镜，你要和我试一试吗？”

试一试就试一试呗。
魔镜并未意识到周冯冯的要求有什么不对, 还很新奇地说：“天啊老板，你的能力进化了吗？咱们之前签订过契约了，你这是又有别的加深契约和联系的秘术了？”
周冯冯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他也不解释：“好啦, 别吭声，别反抗，一切交给我。”
一直摩挲着镜子壳的手指上泛起淡淡的微光，魔镜只觉得一股轻柔细腻的力量涌入他的核心, 他像是摇篮里的宝宝, 突然觉得倦怠了，想睡觉。
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一般对敌时，突然心生困顿之感后大抵会丧失一切抵抗力, 成为敌人案板上的一条鱼。
但既然动手的自家老板，魔镜就放松心神, 真的顺着那股倦怠之意陷入了沉眠。
周冯冯：“……”
就有些时候，他是真的佩服魔镜的大咧咧。
魔镜也不问秘术是什么, 也没想过会遇到什么, 就直接呼噜噜地睡了。
他是相信周冯冯吗？还是心大的什么都没注意？
可魔镜一点都不蠢啊，尤其遇到突发情况时, 魔镜向来反应迅捷，应对得体, 但在某些时候，他像是缺了一根弦似的, 蠢得清澈干净。
周冯冯叹息着, 喃喃道：“这个小混蛋，真是让人不省心。”
魔镜恢复意识时, 仿佛呼吸一样的蓝色光点跳动的频率突兀变快了几分，他重新运转情绪，还问后台的几个子程序。
“都还在吗？周老板做了啥？你们知道吗？”
几个子程序像是死了一样没吭声，魔镜还以为子程序崩溃了，查了查后台的日志，没问题啊。
过了一会04号子程序才吱声：“没事，好着呢，大家在忙着自检，话说你都不知道周老板做了什么，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魔镜奇怪地说：“啊？我只是暂时掉线了一会，后台运转正常，你们难道不该亲眼看到老板的动作吗？”
02号子程序言简意赅：“我们也没注意。”
魔镜埋汰道：“要你们何用？！”
04号子程序立刻推卸责任：“虽然我们都有蓝本，可你才是我们实际上的创造者，你什么样，我们就什么样。”
魔镜听后竟无言以对，他放过这些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子程序，扫了一眼系统日志，没发现什么问题，索性放开不管了。
是的，他放开不管了！
反正周老板人美心善又不会害我，我干嘛较真呢？
于是魔镜全身心投入到了玛丽和特米正在搞的蟹教摸底排查中。
04号子程序：“……既然他现在能不计较，为什么当年那么计较？我但凡做点什么他都要盯梢？”
02号子程序：“算了算了，你人都死了，现在只是个思维模拟程序，你再生气又能怎么样？还能活过来将主系统撕了不成？”
03号子程序：“他活着的时候都没做成，死了怎么可能做成？”
02号子程序：“哎？你冒出来了？怎么样？周老板到底做了什么？”
03号子程序：“不知道，为了防止他在魔镜身上做点什么以至于牵累到我，周冯冯动手时，我不在。”
不独他，01和05号当时也跑了，所以真正留在后台监管的只有02号和04。
他问：“所以呢，你们俩知道周老板做什么了？”
04号子程序轻笑起来：“我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