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 by喝豆奶的狼
喝豆奶的狼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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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珩又忙把手拿到身前。
攥了下五指,又搬出那个借口:“有点热。”
余景在他掌心里拍了拍。
拍完想拿走,下一秒却被连珩蓦地捉住。
“我是怕你介意。”
他们在人群中握着彼此,只是片刻,连珩又把手松开。
“别勉强自己。”
捉捉放放,分明不愿意松开。
但到最后,却还是松开了。
“你想看表演吗?”余景突然问。
连珩没什么主见:“都可以。”
“那我们去人少些的地方,”余景推着连珩的手臂,把人挤到另一条路上去,“陪我转转吧,找个地方吃饭。”
连珩平日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吃饭基本也是跟一群大老爷们在路边的烧烤摊大排档里解决。
一听到余景说要吃饭,他的脑子里先是冒出个烛光玫瑰和牛排。
很俗套,很夸张。
虽然很快就被否定掉了,但连珩多少还是有些觉得好笑。
“想吃什么?”连珩问。
“随便,”余景划拉着手机,“让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背离热闹的广场,嘈杂的笑声留在他们身后。
余景选定了一家湘菜,距当前位置七百米,地方较偏,正好一路溜达过去。
“来吧,”余景收起手机,掌心向上把手举起来,“能牵了吗?”
连珩微怔,随即握住他的手:“你真的不要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余景用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两下,“我的确是不太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牵着手,但这里人少,也还行,牵就牵了,你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
连珩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余景问。
连珩犹豫片刻,浅浅呼了口气:“你和祁炎在一起时也想这么多吗?”
余景:“……”
真是个败坏气氛的小能手。
“我跟他在一起时就是没想这么多才分开的。”
虽然根本原因还是祁炎做错的事,可导致最终结局的,他多多少少也有不妥。
“那你跟他在一起时不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会不会开心点?”
余景停顿片刻,像有在认真思考:“和你也没不开心。”
连珩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轻轻荡了荡:“我想你轻松一些。”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余景在认真跟他谈恋爱,因为太认真了,就有点赶得慌。
那些连珩觉得对方还不一定能接受的事情,他都一股脑地接受,不一定做出来的事情,也都一股脑地做了出来。
余景太想扮演好这个角色了,他只在意连珩,没想过自己。
“送你个东西。”
连珩握拳递到他面前,余景伸手去接,掌心上躺着一小串红绳铃铛。
“重新穿了个红绳。”连珩解释道。
余景捏着系绳一端,晃了晃。
听着这不太清脆的响声,问:“里面还有追踪器吗?”
“有,”连珩说,“你还要吗?”
余景想想,依旧收下了:“留着也好,万一……嗯。”
后半句不太吉利的话被他掐掉了。
祁炎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身上留一个后手也防止——
突然,余景被揉了下耳垂。
他惊得缩了下脖子,诧异地偏头看向连珩。
连珩凑到余景的脸边上仔细看了看:“你没打过耳洞。”
余景歪歪脑袋,躲过因距离太近而拂在他脸上的热气:“怎么?”
心里那种不妙的预感刚起一点,连珩就直接开口替他做实。
“我们去打个耳洞吧。”

以前祁炎也想他打一个,但余景以工作原因拒绝了。
现如今没了工作限制,又架不住连珩软磨硬泡一通哼唧,只好就这么半推半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耳朵上“啪嗒”那么一下,一颗小小的银饰耳钉就这么安了家。
没想象中的疼,但连带着半张脸都跟着发烫。
“挺好看的。”连珩评价道。
余景抬手摸了摸:“很明显吗?”
连珩把他的手摘下来:“只是银针,有什么明显的。等能取下来了,再给你买个好看点的。”
“千万别,”余景连忙推辞,“这样就好。”
他还是不习惯太过引人注目,除了日常穿衣也不带什么装饰品,这个耳钉算是有点超纲了,虽然得到了夸赞,但还是有点接受无能。
不过连珩倒挺满意,趁机摸摸他的耳朵:“我的。”
余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说的是那颗耳钉还是那只耳朵。
“下不为例。”他脸上有点烧得慌。
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去搞这些小年轻倒腾的东西。
连珩也打了一个,在右边耳朵。
没啥意义,单纯和余景凑齐一左一右。
虽然也有一点儿特殊的原因……
连珩偏过视线,看身边红着耳朵的余景,觉得自己也可以适当出柜了。
“新年有想好去哪吗?”连珩笑着问。
“啊……”余景迟疑片刻,“还没有。”
年关将至,他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
自己父母那儿是肯定去不了了,连珩家如果要一起过年的话,他或许还得找个房子搬出来。
“我爸妈邀请你一起过年。”
猝不及防一句话,余景脚步一顿。
“什么?”
“我爸妈,”连珩似乎早就料想余景会有这样的反应,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告诉他,“如果你觉得去我爸妈那儿有些尴尬,我爸妈就过来我们家。”
一个“我们家”又把余景听的一愣。
“怎么样都好,看你的意思。”
余景回过神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这样好吗?”
“你是我男朋友,一起过年有哪里不好?”
好像是这么个理。
可余景仍觉得不对。
“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一星期……”
“可我都认识你二十八年了。”
余景愣怔地看着连珩,片刻后垂下目光,到底是不去反驳了。
“是啊,”他数着地板,一步步往前看,“都二十八年了。”
人生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最初处。
“害怕了?”连珩微微探着身,看他的脸。
余景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别说,还真有一点……”
临近年关,余景和连珩一起去了趟连珩父母家。
还是那栋小楼,出了电梯,余景依旧下意识看向左边。
房门紧闭,应是照例回老家祭祖。
虽然从余景十八岁那年开始,他的父母就没再带他回去过,可无论过了多久,只要想到这件事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塞。
好在,这并不是一记闭门羹。
“哎哟,你们可来了!”
对门家里,连母从厨房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挂满藏不住喜气。
“饭菜都摆了一桌,再不来的话可都要凉了。”
“辛苦老妈!”连珩放下手上拎着的东西,十分殷勤地凑上去给自己妈妈捏了捏肩膀,“做的什么好吃的呀?我在楼下可就闻到了。”
“你生了个狗鼻子?别在这里哄我。”连母笑着,又看向余景,“你穿那么少冷不冷呀?鼻子都冻红了。小珩你看你,也不知道出门给加条围巾。”
“我错了我错了,”连珩立刻顺梯子打滚,把话接过来,“下次给他裹一个大棉袄,捂得结结实实过来。”
连母揶揄着地打趣,让原本还有些局促地余景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他揉揉鼻子,也笑着说:“穿了厚秋衣,不冷。就是早上风有点大,等中午太阳出来就好了。”
三人在玄关说说笑笑挤做一团,还是连父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探出半个身子:“都进屋里啊,开着门不嫌冷?”
连母这才连忙应了几声“是是是”,把早就准备好的棉拖鞋拿给余景。
和连珩同样的款式,只是颜色一灰一棕。
“新鞋,”连珩用手肘戳了戳余景,“沾了你的光。”
余景“哎”了一声:“平时也没少你一双鞋穿。”
这不算是正式会面,但余景大包小包还是把礼数做足。
一顿饭吃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紧张,毕竟对方不仅仅是连珩的父母,还是看着余景长大的亲人。
他们饭后收拾碗筷,被大人们推出厨房。
像往常一样去到卧室里,门一关,再去折腾自己的事。
“我好久没来你房间了。”余景看着连珩窗边熟悉的深蓝色窗帘发出感叹。
连珩从身后抱住余景,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才发现?”
何止“好久”,那是“很久很久”。
“以前也不常来,”余景驮着背上的大家伙,一步一步挪到书桌旁,“除非你被阿姨揍了,躲房间里不出来。”
书桌还是那个书桌,书柜还是那个书柜。
床铺似乎换成了大一点,虽然没连珩家里那个大,但躺他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
“这桌子你坐着矮了吧?”
余景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摆着的相框,上面是余景的大学毕业照,和几个同学一起穿着警服,在校门口拍的。
右下角有日期,余景拿到眼下,细细地看着。
相比于其他几个嘴丫子快要咧到太阳穴的开朗显眼包,连珩在其中倒是稳重了不少。
他的眼底略带笑容,看起来开心程度和其他人并不是一个等级。
“你好像不开心。”余景指着照片,扭头看向连珩。
“嗯,”连珩撅着嘴,微微叹了口气,“那段时间遇着了烦心事。”
“什么事?”
“你回来了。”
余景不解:“啊?”
“你,”连珩伸出食指,点点余景心口,“回B市了。”
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祁炎一起。
时间线陡然相撞,把两边的事情全部结合起来。
连珩毕业那年余景在B市买房,也是同年,他把祁炎带回家了。
“我回家后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你,”余景也开始回忆那个时候的自己,“问阿姨她说你毕业了工作很忙。”
那时的余景所有的心思都在祁炎和父母身上,根本没多少精力再去关心连珩。
抽空问一下都已经算是极限,得到一个对方活得还行的消息基本上就可以放下这个心了。
“你都没想着见我。”
连珩小声嘟囔一句,偏头把脸埋进余景的颈脖。
余景“哎”了一声,歪着脖子夹住对方这一个毛绒绒的大脑袋。
“你别这么——哎!”
果不其然,一挨脖子准被咬。
可能是顾及着一墙之隔的长辈,连珩咬得不重。
有些尖锐的虎牙叼了下皮肉,留下一点点暧昧的牙印。
余景伸手把连珩的嘴唇上下一捏:“这毛病以后给我改改。”
连珩瘪着嘴巴,像个鸭子似的“啵啵”了两下:“谁让你提祁炎?”
余景不可思议:“我提的吗?”
连珩思考片刻:“我提的也不行。”
不讲理了这就。
余景还想批评教育,却没想到对方嘴巴一张,把搁在他嘴唇上面的手指咬进了嘴里。
指腹的触感敏锐,按到一处灼热湿润。
余景:“……!!!”
他慌乱地把手收回来,动作之大差点没直接刮连珩一个大嘴巴子。
“哎……”连珩后仰了一些,正了正自己的下巴。
余景同样仰着身子,后腰以下硌在书桌边缘。
直到这时,才发现连珩双臂按在他的身侧的桌边,几乎是把他整个人围抱了起来。
不跟他说话,也不放他离开。
就这么看着,一点一点,慢慢靠近过来。
余景有些紧张,手掌下意识搭在了连珩的小臂。
直到对方额头抵上他的,两人鼻尖碰着鼻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吐息。
“可以吗?”连珩问。
余景笑了出来:“没这时候问的。”
连珩“哦”了一声:“我是为你着想。”
余景想说一句“大可不必”。
只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嘴唇轻柔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蜻蜓点水般,很快就离开了。
连珩和余景拉开一些距离,看他的反应。
还好,没有特别大的排斥动作。
就是表情有点不自在,刚分开时似乎还有点皱着眉。
“感觉如何?”连珩问。
余景抿了下唇,半天没说出话来。
说实话,拥抱和接吻到底还是两种事情。
肢体的接触更容易接受一点,可一旦涉及亲吻,就有点儿……艰难。
当连珩嘴唇碰触他的那一瞬间,他都已经做好了咬紧牙关的准备。
只是出乎意料,这个吻清浅又干净,很快撤离开了。
要怎么表达才会不伤连珩的心呢?
“再给我一点时间?”又或者“我不太能接受。”
余景垂下目光,视线定格在连珩胸口处的毛衣花纹:“我……”
他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连珩,先一步打断他尴尬地发言,松开按在桌边的手,后退半步,回到安全距离。
“是我太着急了。”
余景愣了愣。
“下次不会了,”连珩抬手揉了揉鼻子,艰难地勾了勾唇角,“这都没推开我,你是不是忍得辛苦?”
他自嘲地开着玩笑,本意是想活跃气氛。
可是这话听在余景耳朵里,怎么就惨兮兮的,这么可怜。
“我没想把你推开。”余景站直了身子。
“哦,”连珩点点头,似乎还未从刚才的尴尬中回过神来,“那就好,最起码我还是有点希望的。”
余景皱起了眉。
他们不是都在一起了吗?
情侣之间接个吻也没什么吧?
为什么连珩还要这么小心翼翼呢?
有希望?有什么希望?
“以后再接再厉,”连珩还在为自己加油打气,“其实刚才也没有多难受吧?”
这玩意儿怎么就是个难受的事了?
余景想坐下来和连珩好好说一说这事。
可是思来想去,问题到底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如果连珩谈个正常一点的对象,应该就不会有这些顾虑,以至于接个吻都还要胆战心惊纠结来纠结去。
“那我以后还能亲一下吗?”连珩商量着,“就和刚才一样,碰一下?我保证不继续那什么,你觉得适应好了再——”
话音戛然而止,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
余景的手掌扣在他的脑后,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连珩压根没反应过来,只能看见对方轻颤的睫毛快要戳进他的眼睛。
嘴唇柔软,舌尖湿润,几乎同时破开齿关。
他下意识地拥抱回去,含住送上门来的甘甜。
余景后腰压在了桌沿,脊背崩起轻微的弧度。
搁在桌边的相框被慌乱无措的手掌扫在地上。
“咔哒”一声,也没人在意。
独属于余景的气息包裹着连珩,他的呼吸急促,笨拙地沉溺在这一个令人眩晕的吻里。
牙齿磕碰,心尖发麻。
跌跌撞撞地追着、咬着,快要窒息。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时间,久到余景的脊背、后腰、嘴唇、舌尖都开始有些发麻。
他本就绷着身体,肌肉僵得厉害,再加上连珩那如狗啃般稀烂的吻技,就连呼吸都跟着不畅。
余景推推他的胸口,说不出话来。
“叩叩叩——”
卧室的门响了三下,余景恍如梦醒,一把推开连珩。
手足无措地原地停了两秒,再蹲身捡起地上跌落的相框。
连珩抿了口湿润,气还没喘匀。
转身过去把门打开,接住连母递过来的水果,还不忘笑眯眯地说一句“谢谢老妈”。
连母被自己儿子难得的客套给整得一挑眉。
关上门,连珩停在原地。
连面向都没转过来,就这么对着门缝,闷头先往嘴里塞了几个大草莓。
没尝出味来,单纯降火。
他感觉自己都快烧起来了。
暂缓片刻,连珩微微压住起伏不定的心绪。
端着水果转身,却看见余景像个蘑菇似的依旧蹲在桌边。
他走过去:“看什么呢?”
余景一抬头,刚好连珩蹲下身。
两人差点没撞到一起,距离太近了,能看见余景嘴唇上新鲜撕扯出来的伤口,红彤彤的,像没抹匀的唇彩。
要命了。
连珩连忙移开目光,
余景也稍稍有些尴尬,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拿给对方一张照片。
那是余景高中毕业时和连珩的合照,十八岁的少年五官精致,眼底清亮,连珩站在他的身边,脸上虽未脱稚气,但个头已经被两年的牛奶灌得和余景差不多高了。
照片只有半个巴掌大,四四方方的矩形,大概是经常拿在手里,边角已经被磨得有些卷皱。
可不知为何,这张原本大约是随身携带的照片,在某天却被夹在了相册的背面。
“怎么放这儿?”余景问。
连珩拿来垃圾桶,把地上的碎玻璃捡进去:“那时不想看见你。”
余景:“……”
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碎玻璃在桶内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余景也想伸手,被连珩拦下了。
“我来就行。”
余景收了手,并着膝盖蹲在那儿,看连珩忙活。
“什么时候不想见我的?”
连珩捡完大块玻璃,再用湿巾擦掉周围碎屑:“你和祁炎回B市的时候。”
怎么又提到这个名字。
余景现在有点儿对祁炎过敏。
“你总提他。”
地上的玻璃被收拾干净,连珩把木制边框放回桌上。
他不是总提祁炎,只是谈到余景就不得不提。
连珩虽然和余景在一起的时间很久,但那样的时间很薄,像无色无味的水膜,只糊了一层表面,无论是触觉还是味觉,都完全没有记忆。
他未到年岁,懵懂无知,徒留下寡淡的青春和深埋的暗恋。
可相比之下,祁炎在余景的生命里却是那样热烈,浓墨重彩的一笔,力透纸背,几乎改写了对方的整个人生。
时间长短有用吗?
相互陪伴的数十年都没有那几个瞬间值得回味。
从毕业到工作,明明近在咫尺却刻意避开,把痛苦当做修行,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守着年仅一次的会面。
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去做有违道德的事。
可又有个声音嘲笑他,即便越过底线,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余景是他的奢求,是他的妄想。
连珩从未真的觉得自己会拥有对方。
所以一旦梦想成真,他十分用力,且迫不及待想在对方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余景。”连珩沉默片刻,又道,“哥。”
余景抬了眼。
“我们的回忆好少。”
他很后悔,在知道余景和祁炎的事后因为气恼而疏远对方。
也后悔,大学四年赌一口气,在余景背离父母时没有及时站在他的身边给予安慰。
他的翻江倒海天崩地裂,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不过是自己关起来的动静。
余景那边根本从未察觉。
他们的整整六年,全是空白一片。
连珩拉过桌边带有滚轮的椅子,坐下。
双腿岔开,蹬着地,挪到余景面前,搂住后腰把人抱住。
“哥。”
他闭上眼,把脸贴在余景腹部,又喊了一声。
余景低着头,摸摸连珩的头发:“嗯?”
示弱的小狗并不常见,一声“哥”喊的余景的心软得稀烂。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连珩肩上,又摸摸对方的侧脸和耳廓。
温热的触感,并不排斥。
余景轻轻叹了口气:“不急,慢慢来。”
短暂的拥抱一并化解掉了接吻时被打断的尴尬。
余景拿走了自己毕业时与连珩的合照,企图归为己有。
他给出的理由是:“反正你也不想要了。”
连珩有点儿发笑:“我怎么就不想要?”
余景拿出自己的钱包,把相片装进去:“你都夹在相框背面了。”
“哎,”连珩见他是来真的,连忙伸手去拿,却晚了一步,“你真拿走?”
“真拿走,”余景装好相片,收起钱包,“不是不想看见吗?”
“现在想看了,”连珩握着余景的手腕,也真的找他要,“还我。”
余景没给。
他起初可能是想逗逗连珩,没真的想要。
但随后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一张和连珩的照片,就想要过来留着了。
这不过分,因为余景连自己的照片都没有。
他大学以前的东西都留在家里,当年离开时什么也没带走,之后再回家时余安已经出生了,他的房间也换了主人。
至于房间里的东西,余景没问,父母没答。
或许都已经被扔进垃圾桶了吧。
“我都忘了自己以前什么样了。”
余景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
“这就忘了?”连珩屈膝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来,“你的记性是真不怎么好。”
半米乘一米的纸箱,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东西,看起来不轻,拖着都费劲。
“这是……什么?”
其实在问出口的时候,余景多多少少已经有了猜想。
他跟着坐在连珩的身边,等纸箱打开时验证了那个想法。
他的相册、玩具、课外书。
甚至桌上的摆件,老旧的奖状,以及用了一半的草稿纸。
这些零碎的杂物裹挟着过去的记忆,开闸放水似的一股脑涌进了他的脑海。
余景以前留在房间的东西,都被连珩好好保留着。
收拾干净,摆放整齐,全部都在。
“还有一箱衣服,”连珩指了指床底,“总觉得有点变态,所以不太想拖出来。”
余景:“……”
连珩不拖他来拖。
余景撅着屁股,硬是把另一箱也给从床底拖了出来。
和刚才的箱子一样,但应该是许久没碰,打开时有些许陈旧的气味。
最上边是夏天的短袖,按着厚度,底下垫着冬天的棉衣。
每一件衣服都被清洗干净,叠放整齐,甚至现下拿起一件,似乎也能立刻穿上身。
衣料柔软,捏在指间,余景鼻腔一拳,心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闷闷的透不过气。
所以……当年的确是扔掉了吗?
答案呼之欲出,余景并没有多问。
连珩握住余景的肩膀,轻轻搓了搓:“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嗯?”余景晃了下神,“少了什么?”
“你的校服。”
余景:“……”
他埋头扒拉了一下,的确不在箱子里。
“在哪?”
这两个字问出口的同时,余景或许、可能、大概、好像也就知道了答案。
他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装装样把脸板起来。
“连珩。”
连名带姓地喊人,这是出问题了。
“变态吧?”连珩反问,“没关系,我也这么觉得。”
余景斜眼看他,没好气道:“结束这个话题。”
连珩笑倒在余景肩上。
方才失落的情绪去了大半,余景坐在地上,又摸摸连珩蹭到他脸边上的头发。
“别介意,没干什么离谱的事,就是有时候想你了,会回来翻一翻。”
声音闷闷的,余景的手被连珩握住,转而放在了脸上。
皮肤温热的触感让余景动作一顿,微不可查地,随后他覆在了连珩的侧脸。
“不是不想见我吗?”余景打趣道。
“你的东西又不是你。”连珩也挺乐呵。
不过短短几句,大雪似的轻飘飘地覆盖住了过去的满目疮痍。
那些想见又不想见的过去,连珩守着一堆被抛弃物件和一张照片,一个人进行着一场暗无天日的等待。
如果祁炎没有犯浑,那连珩的余生要怎么办?
余景没觉得自己有多大魅力,会让对方守着孤独一生。
可万一呢?
他根本看不见连珩,也不知道这一切。
不说陪伴终身了,万一有个小伤小痛,连珩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真到那时了,他从小宠着长大的弟弟,又该去找谁呢?
“小珩,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我也不去哄你骗你。我和祁炎在一起这么久,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那么干脆。”
说到这,他把手拿开,垂眸对上连珩微微仰起的目光,再认认真真继续说下去。
“但我会尽量快一点,就算快不了多久,中途也不会出岔子。只要你愿意继续,我就一直陪你。”
与之类似的话连珩听过,那时余景在说给祁炎。
放狠话似的,较劲赌气,说完就转身离开。
连珩听在耳朵里,想当真,没敢当真。
忍不住问出口,也只得到了一个简短的肯定。
连珩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事儿逼,总喜欢把事情一再确定。
问少了他心里没数,问多了又怕余景觉得啰嗦,那点小九九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折腾,现如今都因为余景的一番话彻底落在实处,安安稳稳。
突如其来的害羞,耳根连带着半张脸都一起发烫。
连珩咽下喉间翻涌着的心绪,努力逼退眸中些许的热意。他的鼻腔酸涩,说话略带沙哑:“你这样我会想亲你。”
没个正形,说着讨打的玩笑话,企图用这种方法来缓解一下自己此刻有些不受控的情绪。
可下一秒,余景却轻轻“嗯”了一声,像极了小时候,连珩想吃什么,想做什么,余景即便不是那么愿意,最后也都会无奈地说一句“好吧”。
“亲吧,”他笑着说,“刚才没见你这么有礼貌。”

相比于最初的相敬如宾,如今也多了几分随性和自在。
“弟弟”的名头正在逐渐弱化,当余景环住连珩的颈脖被抱到床上,他开始意识到不同于幼年的接触,此刻自己与连珩是一对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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