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只是兴味盎然地看着他们，却没有开口说话的第五魔王终于说出了它的第一句话。
“哈，第三魔王，”有些类人雌性上半身和蛇尾的魔王露出一个猩红的笑容，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你在人类世界的分体，还是挺成功的嘛~”
听到“人类世界的分体”这几个字，漆黑的雾状人形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几个在魔王们面前，显得弱小得不能再弱小的人类，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冷得发抖的身体，可却一丝一毫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惹了魔王生气。
“呵……”
几息之后，那团黑雾慢慢凝实，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普通人类少年的样子。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他还称得上是英俊，但那满是戾气、完全被黑色瞳仁覆盖笼罩的双眼，却让他如同索命的鬼魂。
又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确实是一个“鬼魂”。
第五魔王见此，也仍然没有住嘴，而是继续趁着这个机会火上浇油：“所以呢？到今天你想起来那个杀了你分体的家伙是谁没有？”
“你连第六魔王的头都能拿走，却栽在了人类的手上……天哪，我简直可以笑到我养的那些孩子们老死！”
“当然，当然，”怒火膨胀到极点，化形成为人类少年的第三魔王反而能够尽量清晰地陈述了，“你猜怎么着？就在今天，在那个所谓的【救世主】杀了第六那个废物之后，我终于记起了一切，记起了那个该死的人类的脸——”
他骤然攥紧了右拳。
“轰！！”
——刚刚显现出黑发绿眼的人类少年的那面火焰镜，便瞬间炸开，四分五裂。
火焰镜的主人也没有恼火，它只是淡然地收拢自己的双翼，说道：“杀了你人类分体的人是宿星原，不是我。你不该把爆炸触角扔在我的镜子上。”
“我就知道又是他！”
听到“宿星原”三个字，旁边一团蠕动的血肉发出愤怒的尖叫。
随后，它也幻化出了一张脸，对第三魔王声明道：“我要先把话说在这里。宿星原的命是我先预定的，他的灵魂也是我的，你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东西！”
第三魔王冷冷道：“他只是扯下了你一块肉而已。”
第四魔王：“仅仅是一块血肉？不，他戏耍了我！仅仅是一个该死的人类，他怎么敢！那种耻辱，我一定让他以永恒的时间反复体会。”
第三魔王面色逐渐狰狞：“他才是戏耍了我！”
“……”身后长有双翼的魔王说道：“看来这位救世主很喜欢戏耍别人。”
它语气依旧平静，双翼微微一挥，一面新的、更大的火焰镜子便出现在了这里所有人类和魔王的面前。
“你做什么，堕天使？”第四魔王语气不善地质问。
“当然是看看他曾经做过什么了。这是一个了解他的机会，不是么？毕竟，我们已经有一半的同伴中招了。”
一个彻底死了，一个死了一次，还有一个至今念念不忘咬牙切齿……哪怕是向来看不起人类这种低等生物的魔王们，也不由得会对宿星原这个人类产生警惕和好奇。
而且，之前用火焰镜投放第四魔王的记忆，它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火焰镜只有被抽取记忆的存在同意才能够使用——魔王们之间互相扯头花也对谁都没有好处，堕天使懒得管。
但现在有了一个第三魔王陪它，它们肯定就都能接受了。
很快，火焰镜中率先呈现出了第四魔王遇到宿星原时的情景。
虽然第四魔王在地狱里已经激情辱骂了宿星原有一段时间，但毕竟这个事不是很光彩，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丢脸，所以第四魔王并没有提及细节。此时画面直接以第四魔王的第一视角呈现，不仅是魔王们聚精会神，就连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魔王之城成员们，也好奇了起来。
不过他们更多的，是对“地狱之主”曾经英勇事迹的瞻仰心情。
在旁观者中，心情最微妙的，恐怕就是还开着【千里传音】，能听到那边动静的宿星原了。
魔王们从同伴记忆中挖他的情报，他四舍五入就在现场搜集它们的情报，这波谁都没亏，简直双赢。
【一个人类而已。】
火焰镜里突然响起了第四魔王当时的心音。
第四魔王怒视堕天使：“你可没告诉我们火焰镜还可以读心！”
“这是你的记忆，你当然记得自己想了什么，我以为你能明白过来。”堕天使随口解释了一句，便微微挥手，加快了火焰镜中记忆投放的进程。
随之而来的，是一长段第四魔王的内心独白，或者说考量。
第五魔王又开始大开嘲讽：“知道你话多，没想到你的心音也不遑多让呢。”
这次倒没有谁搭理它，因为本该恼羞成怒的存在，仇恨值全都被画面中那个刻骨铭心的身影吸引住了。
从阳光灿烂好像魔王的出现是来表演杂技的笑容，再到天使降临一样圣洁的神情，最后以第四魔王发现他身上有天使赐福的气息而爆发。
从天而降的血肉组织，一下子把脆弱的人类锤进了地里。
“哦？这不是很简单么？”第五魔王故意用失望的语气说道。
而第四魔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让它恨得直到今天的那段记忆，即将出现。
画面中的第四魔王正因为捶死了一只看不顺眼的人类而神清气爽，却在下一刻发现了自己体内的异常。
由于它用了内视，体内的情况载入了它的记忆之中，在场的其他存在也通过火焰镜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刚刚被第四魔王触碰过那名人类，并回收了的血肉，竟然正在以防御极高的魔王们看来不可思议的速度腐坏！
血肉很快便变成黑色的液体。由于第四魔王铺开的血肉实在是太多，它又太过傲慢，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体内多出了一些异物，导致原本只有一小部分的黑色液体，开始在它体内这个绝佳的环境中不断同化扩张。
最后，它竟然只能屈辱地自己把自己的身体切除一小部分。
第五魔王笑着说道：“啧啧，这个时候的救世主还很青涩呢，身上的魔力也很浅薄，多可爱，多好杀死啊。这简直是天赐的好机会啊，你竟然不但没杀死他，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第五魔王神色微变：“等等。”
对啊，宿星原没死。
那么，这个画面里的尸体……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在第四魔王刚刚说服自己“问题不大反正人死了”的下一刻，那已经烂成一滩肉泥、看起来死得不能再死的黑发少年，骤然睁开了那双松石绿色的猫眼。
并用真挚诚恳的语气说道：“您不是强大的魔王么？”
“您怎么流血了？”
第四魔王：“……啊啊啊啊啊啊！”
简直是魔音贯耳！
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这副可恨的嘴脸，它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是除了它之外，其他魔王都十分愉快，主要它们的关系也并不是很好，看它出丑绝对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情。
而魔王之城的成员，则纷纷在心底露出了“不愧是地狱之主阁下”的狂热神情。
堕天使分析道：“原来如此。救世主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这对于一个人类来说可真是稀有且稀奇的能力。第六魔王死在他手里，肯定也是吃了这样一个大亏。”
分析完，它看向第三魔王：“该你了。”
第三魔王本来还在看第四魔王的乐子，听到这句话，想起了自己做过的蠢事，表情瞬间产生了变化。
可惜的是，这次堕天使不会再让它炸镜子了。
只是微微一晃，画面中便逐渐出现了一座海上的小岛。
记忆的主人低头看向海面。
他是一个再标准不过的人类，只不过在人类中显得有些显眼——他染着一头蓝色的头发。
泰勒瞳孔微微一缩。
他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位魔王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了。
“是那个布拉德公会的德里克……！我说怎么这个公会突然销声匿迹了，原来……”他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与此同时，画面之中也传来声音。
“该走了，德里克。”
——布拉德公会的德里克？
与此同时，一直用【千里传音】旁听魔王大会动静的宿星原眨了下眼睛，也开始回忆。
按照它们刚刚透露出的消息看来，这位第三魔王貌似也被自己削过，大概是被自己直接杀了人类化身，并且因为死回去了，记忆不太完整，直到今天才发现是被自己给弄死的。
可问题是，不止是魔物，宿星原杀过的人类也非常多，他虽然不会杀完就抛之脑后，但要第一时间从一个名字想起来自己杀过的人，显然也不是瞬间可以做到的。
终于，他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了一个名为“德里克”的人类。
“是他啊。”宿星原恍然大悟，左手握拳锤在右手掌心，顺带想起来了当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德里克竟然是一个魔王的人类分体，这确实有些意想不到，但此时此刻，宿星原最关注的事情反而并不是这个。
宿星原搬了个板凳坐下，真诚的、侧耳倾听的状态感天动地，比去法庭坐牢的状态耐心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德里克真的是第三魔王……那这位第三魔王，可比第四魔王要丢脸多了。
火焰镜的画面速度加快，很快，德里克看到了那条最后终结了他生命的“人鱼”。
客观来说，那实在是超越了种族和世界审美的生命体，几乎能称为美的化身，在“人鱼”出现的一瞬间，第三魔王，也就是曾经的德里克，清晰地听到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是何等完美的生命啊……”人身蛇尾的第五魔王着迷地看着人鱼，露出痴迷的神色：“我又想养宠物了……哦，我的那些大家伙们会不会伤到这孩子？”
——虽然美，但一眼看上去十分脆弱这一点，却是无法否认的。
魔王之城成员们也被镇住了。哪怕其中有些人不喜欢太过脆弱的存在，但只要一想这货皮下是谁——
得了吧。他要是柔弱，全天下所有自称刚强的都要自杀了。
第四魔王高声强调道：“不，他的命是我的！”
德里克冷笑一声，模仿着第五魔王的语调念道：“【这孩子】？”
“小心他头给你打穿。”
第五魔王冷嗤一声：“不是谁都和被人类伤到的废物一样的。”
被同时攻击到的第三第四魔王：“？？”
你再骂？
这些家伙们脾气没一个好的, 通常都是一点就着，只有偶尔的时候能用理智控制住自己，更何况遇到这种直白的挑衅。眼看战火就要升级, 堕天使抬手说道：“别在这里打。”
“先收集完救世主的情报再打也不迟。”
一听到“救世主”这个词, 两位被创的魔王才想起来自己的主要仇恨目标, 空气中骤增的魔力浓度便缓缓降了下来。
堕天使没再说什么。
毕竟如果魔王们真的能相亲相爱, 它们就不是魔王了, 也不会被上面那群所谓的天神一直压着了。
不过，这位救世主还真是一个拉仇恨的好手。
怪不得人类都说恨比爱还刻骨铭心让人念念不忘, 第三和第四魔王的状态简直完美阐释了这句话。
纷争平息，火焰镜中的画面也接着进行了下去。
第三魔王的能力特殊，它本身没有实体，但它却拥有能够夺取其他存在身体部位的能力，并且在得到那些部位后，还能继承那些部位本来就有的特性, 将不同的零件相互融合。
因此，它最喜欢的就是引导其他人和它立下契约或赌约, 第六魔王的头就是这么输给它的。
但显然, 比起待了这么多年的地狱, 它对人类世界更感兴趣。
于是, 它在收集到了喜欢的不同的人体部位后，将它们融成一件适合自己的躯体，装作一个纯种人类, 骗过世界屏障, 混入人类世界。
可惜的是, 还不等它做些什么，它便感受到了无所不在的挤压和排斥。
为了能在人类世界继续玩下去, 它选择留下一部分没有身为魔王记忆的意识在身体中，并把属于魔王的能力尽数送回地狱，从内到外几乎都成了一个人类；
又因为本身是一位魔王，这具躯体的天赋十分明显，同时性格也极端恶劣，觉醒的能力也和这具身体的诞生，有某些微妙的相似之处。
不过，当时的德里克可根本想不到，自己能够把肉体分成一块一块的那种能力，是因为它的出现就是第三魔王一块一块拼出来的。
第三魔王为了这成为人类享受生活的“第二魔生”废了不少的功夫，就这么被人给杀了，当然会感到极端的愤怒。
其他魔王对此都十分理解。
但显然，根据它之前无意间透露的，自己被救世主“戏耍”了的话，事情绝对没有单纯的杀与被杀这么简单。
画面中，黑发绿眼、长相漂亮的人鱼被德里克的队友转移到了用能力构建出的鱼缸中，看起来柔弱而又无害。没人不会对这样宝石般的存在动心思，哪怕是本体是魔王的德里克，见到人鱼的一瞬间都掉了饼干。
甚至还试图接触人鱼，为此好言好语地讨好那两个人类——在德里克看来是这样的。
而现在的德里克看到这一切脸都黑了，一边想穿回去直接干掉宿星原，一边想给愚蠢的自己梆梆两拳。
看戏的第五魔王已经乐不可支，它笑得直不起腰，一边笑一边装作十分理解地说道：“哎呀呀，毕竟人类状态的你没有记忆，智力不够我们也是十分清楚的。”
德里克：“呵。”
画面继续变换。接下来进行的是：人类德里克为人鱼救世主大打出手，人类德里克为人鱼救世主大打出手，人类德里克为人鱼救世主大打出手……
德里克的脸色越来越黑，而等到画面来到亚特兰蒂斯的海底宫殿的时候，它的周围已经称得上是火花带闪电了。
镜子里的德里克依旧在猖狂地出手。
这很好理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本体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王，他身为人类时的恶是纯天然的。哪怕面对队友，他也毫不留情，唯一忘记的，就是那条漂亮的人鱼。
而最后，也就是这条人鱼给了他最致命的打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几个猎人——包括德里克，为了第一个进入圣泉的名额大打出手的时候，这些明白事情真相的旁观者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毕竟在当时的这几个猎人看来，人鱼可不算是人，没办法和他们一起竞争，当然也就不用除去。他们甚至忽略了人鱼的存在。
直到人鱼悠哉悠哉地坐在圣泉里，看戏一样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被彻头彻尾地耍了。
“噗哈哈哈哈！所以你们护送着自己的敌人一路来到了最后？天哪，这只小人鱼真坏心。我更喜欢它了，耍了一个魔王，这种经历可不是每个家伙都能有的。”
德里克冷声说道：“第五魔王，你乐意把这个人类想象成无害的玩意儿我没有意见，只是希望到时你的死相别太难看。”
人身蛇尾的怪物唇角笑意收敛，无机质的猩红竖瞳瞬间冷了下去。
第四魔王的脸色却好了很多，看完全过程，发现自己上面的这个家伙比自己还惨，被宿星原坑得更狠之后，它甚至诡异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欣慰，想弄死宿星原的念头都没那么强烈了。
“所以我们现在得到的两个新情报——宿星原能够死而复生，以及可以变成人鱼。”堕天使说完后，看向一直装哑巴的魔王之城众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到现在为止，地狱之中对宿星原的印象还十分落后并停留在表层阶段，只知道一个名字还不知道长相的魔物一抓一大把，就连魔王们，对宿星原的情报也少得可怜。
不过这也不能怪它们。毕竟宿星原是出了名的所过之地寸草不生，听说魔物在他眼里也是资源的一种，见过他面的魔物就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更何况，魔物没有灵魂，灵魂这玩意儿只有人类能有，魔物死了就是死了，没办法拉起来问情报。
而想要把人类死后的灵魂召唤到地狱，一是需要提前签订过契约，且召唤时世界屏障的影响并不强烈，二是需要人类死亡时走得比较安详，同时对地狱有极强的归属感，或者对魔王之中的任何一个有极度的崇敬信任，才能让他们能够在极强的冲击震荡之中，保留自己生前的记忆。
条件这么苛刻，这要是能传递情报就怪了。
也就今天，第六魔王的突然死亡导致世界屏障不太稳定，这群签订过契约的魔王之城成员又走得异常安详，魔王们才得以把带着记忆的他们召唤过来。
黑袍人想了想，说道：“宿星原喜欢使用的武器是刀，并且几乎没有弱点……您也看到了，他不但能够死而复生，战斗能力也非常强。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用基础攻击就瞬间结束了我们的生命。”
“……”德雷克舔了舔后槽牙：“你像是在夸奖他。”
黑袍人连忙说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说的都是实话。您看，宿星原甚至杀死了第六魔王大人……他和我们之间的能力鸿沟，简直比地狱和人间的距离都大。”
德里克：“这倒是确实。”
它承认宿星原很强，不然这不就表示它被一个弱小的人类给戏耍了吗？
“看来需要我们亲自出手了呢。”第五魔王露出一个笑容。
德里克微眯双眼：“不……不是我们，是我自己亲自动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报复方法，神情逐渐变得兴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我感受到，A国即将有一个大型的特殊传送门诞生，对吧？”
堕天使：“你想做什么？”
德里克：“多亏了第六魔王的死，世界屏障现在不太稳定，再加上高级传送门的出现——这次我可以带着记忆来到人类世界了，这简直太棒了不是吗？”
“宿星原做过的事，他自己当然也要完完整整地品尝一遍！”
堕天使明白了什么：“你是想……”
“人类都喜欢和同伴一起行动。”德里克冷笑着说道：“不知道，等宿星原被自己信任的同伴背叛的时候，他会露出什么精彩的表情？”
黑袍人的动作一顿。
——魔王们好像并不知道地狱之主阁下有一套自己的分辨敌我的方法，而且至今为止没有任何失误的先例。
宿星原的动作也一顿。
黑发少年疑惑而又苦恼地问道：“我为什么总是会给某些家伙一种十分好骗的印象？”
和他正因为【千里传音】相连接的泰勒没敢回答。
宿星原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疑惑：“难道在魔王的心里，我的信任是很容易取得的吗？”
玩家突然发现，自己在反派眼里竟然还怪纯良的。
好吧，这根本不是需要考虑信任与否的问题，因为事情根本进展不到那一步。真正的问题是，头顶红名的家伙大概在还没露面的时候，就因为那一行鲜明的血条而令玩家惊喜拔刀了。
不过……
黑发少年缓缓眨了下那双碧绿色的漂亮猫眼。
既然是一把年纪的魔王老伙计想要演，他当然也不能不配合啦。
不就是表演一个热血少年漫里，喜欢到处吸纳队友并轻易给出信任并感化他们的、像太阳一样开朗热烈的热血少年吗？
宿星原不敢说自己喜欢到处吸纳队友，但“像太阳一样开朗热烈的热血少年”他觉得还是很适合自己的。还有谁能比他更开朗热烈、更热血呢？
“告诉他，宿星原很吃这一套。”黑发少年笑眯眯地说道：“不仅如此，他还能够为了同伴的安危，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哦。”
泰勒其实并不是很想和这些魔王们交流。
自从知道魔王并不是地狱中最高等的存在, 地狱之主才是地狱的主人后，以往的那种滤镜瞬间消失不见，他甚至开始变得挑剔起来。
比如说, 和地狱之主对比起来, 魔王们的长相简直千奇百怪, 性格也十分暴躁, 就像是监狱里关押着的、每天吵吵嚷嚷的犯人。相比起来, 地狱之主阁下就是如此的沉稳、冷静、矜贵高雅了。
可既然这是地狱之主的要求……
泰勒硬着头皮出声道：“我敢说，那个所谓的救世主绝对会吃到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教训的。要知道, 宿星原可是出了名的对自己人好，在被困S城的时候，可是不少人都看到他拼尽全力地救人了。”
黑袍人脑子转得快，立刻接嘴道：“确实是这样的，魔王大人，宿星原在那场战斗中整整救下了一个城市的居民, 可见他对同伴和普通人都是付出真心的，一旦被背叛, 绝对一辈子都难以忘却。”
当一个念头出来的时候, 往往最为上头, 德里克现在就正在亲身验证着这一点——尤其是还在世界屏障正好不稳, 此时不出手不知何时就不能再出手的情况。
而且，魔王的出现，势必会催化本该出现的那个大型传送门的诞生, 它几乎可以立刻进行自己的报复。
德里克越发坚定了决心, 略一思索, 行动力无比迅速地化为雾状散去。
第五魔王“啧”了一声：“动作真快……可惜了，人鱼小可爱一定会伤心死的。”
第四魔王也十分不满, 毕竟它同样对宿星原心怀怨恨，如果到时候第三魔王把宿星原的灵魂强行禁锢，只自己泄愤，不让它复仇怎么办？
几位魔王各怀心思，只有黑袍人和泰勒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
……想坑宿星原？
魔王还不是很了解，但全天下都知道，那位救世主大人十分爱演。
真的谁坑谁，还不一定呢。
高律师简单用完早餐，边看每日新闻，边等待着宿星原下楼。
可能是因为更了解了对方一点，等看到黑发少年的时候，她敏锐地感受到了有什么不一样。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活力？”高律师怀疑地问道：“你想到什么新的好乐子了？”
宿星原：“当然，这可是超——级大的乐子哦。”
高律师面无表情：“能让今天需要出庭的你露出这种表情，看来这件事的好玩程度确实很高，但我想说的是，你再摧残我的神经，我就要向徐老板申报工伤了。”
黑发少年微微偏头，无辜地说道：“也没有这么严重吧？”
“不过，”他弯起眼睛，“恐怕今天的法庭是暂时开不起来了。”
高律师动作微顿。
她第一反应不是质疑宿星原，而是直接开始思考，在这短短的一晚上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她刚才看过早间新闻，除了对昨晚宿星原再次剿灭了一处邪教窝点外的评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显然能够使出庭延后的大事件还并没有发生。
那么宿星原能知道这件事的理由，只有一个。
“是你引发的，还是你参与的？”高律师心累地说道：“宿星原先生，您的头骨已经愈合了吗？”
宿星原竖起拇指：“百分百愈合，需要我当场表演一个以头抢地么？”
高律师：“……这倒是不用了。”
她没有再问什么，而是重新找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坐下，还点了一杯咖啡，显然对宿星原的“今天无法开庭”的话语没有任何怀疑。
黑发少年也一脸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他说出口的话，哪怕再离谱都有人相信，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高律师淡定地挂断了一个在开庭前寻找他们人在哪里的电话后，大雾突兀地弥漫在了整座城市之中。
高律师虽然看起来闲适，但职业素养让她无时无刻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因此，在窗外突然大雾弥漫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高律师抬起头，发现宿星原不知何时已经注视着窗外，只不过神色很平静，只在注意到她看过来时，收回了目光，对上她的视线，并真诚地说道：
“不是我干的。”
显然宿星原对自己在他人眼里的形象，也有一定的自知之明。
高律师虽然很怀疑宿星原真的能够为了不上庭做出这种事，但综合考虑下来，她还是觉得是其他人搞事可信度更高，站起身问道：“针对你的？”
宿星原严谨地说道：“不算是。”
高律师点点头：“有针对你的部分，但不全是针对你的。”
她声音变得有些冰冷：“还真是阴魂不散。”
雾气实在是太过浓郁，已经达到了出门后能见度不足两米的情况了。如果是在传送门没有出现之前的时候，这样的天气还不会引起什么恐慌，但在怪物几乎可以随时出现的现在，这种不正常天气的出现，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恐慌的情绪不断蔓延，社交网站上有关大雾的话题不断增多，各行各业都宣布了暂时停工的言论，开庭时间也自然延后了。
高律师关紧门窗，重新坐了下来。
宿星原如此平静说明现在还没有敌人，她十分放心。
又过了两个小时，才有官方媒体发布公告。
“是传送门。”高律师微微皱起眉：“就在这座城市港口的位置，离我们很近，所以才大雾弥漫……”
“官方给出的传送门强度，是S级。”
“只有S级吗？”黑发少年微微偏头，语气轻松地问道。
高律师瞬间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
“S级和S级之间当然也是有壁的。”宿星原点了点手中平板上A国官方的发言：“我怀疑他们测试的时候仪器会爆掉……现在可能已经吓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