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说道。
孕妇浑身一僵，带着点恐惧看着他。
兜帽人却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甜品，言简意赅道：“吃。”
孕妇不敢违逆他，嘴唇颤抖着吃下了甜品。
可下一刻，她却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喉中顺着食道而下，只是瞬间就扩散到了四肢百骸，不只是力气恢复了，不再手软脚软，甜品的香甜和它带来的神奇效果，甚至安抚了她紧绷的精神，让她的肚子也停止了一阵又一阵的隐痛。
“……”孕妇微微怔在了原地。
随后，她感激地朝着兜帽人点了点头，慢慢地走出了烂尾楼。
没有动作的四号和五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在犹豫，在怀疑的话，此时看到这一幕，他们已经隐隐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请问……”五号小心问道：“您就是那位，在传送门之中帮助人类的存在……对吗？”
这种实力，根本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兜帽人微微偏头，他没有回答，但也没有猝然发难。事实上，在发现他能毫不犹豫地杀死之前那个男人后，五号就觉得兜帽人不把自己弄死就是胜利了。
于是，五号又大着胆子问道：“您要离开吗……？”
这次，兜帽人才开口了。他提了提手里安分守己的魔物：“离开？当然不。”
“如果我要离开的话，我又怎么会留下活口呢？”他似乎笑了笑：“不留活口……才是我喜欢的风格啊。”
五号头皮有些发麻。她听出兜帽人是认真的。
可还没等她出言挽留，兜帽人就直接转过身，拖着魔物身体离开了原地，十分轻快地说道：“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当然不能一直干活了，你们说是吧？”
“这家伙撑不久了，如果要找我的话……”他微微偏头，笑着说道：“就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吧。”
宿星原给出的截止日期是明天早上十点之前, 纯粹的是因为魔物撑不久那么久了。
玩家当然可以一直用药剂无限续命，但这仅仅局限于玩家的特殊体质。而其他人，包括魔物, 都是没办法一直用回血道具吊命的, 有时候一个不对甚至还可能承受不住药力直接寄。
这也是宿星原没直接给那个孕妇回血药的原因, 正好他背包里可以小规模恢复体力的甜点还很多, 这个对普通人来说是最安全的。
宿星原大致估算出的这只魔物的承受极限, 也就在十个小时左右。
他离开烂尾楼，拖着魔物的躯体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
此时正是半夜, 这里位置又比较偏僻，行人很少，路灯也显得十分昏暗。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宿星原的造型和他手里的东西，恐怕会直接吓晕过去。
宿星原走了许久才来到相对来说比较热闹的区域，哪怕是深夜也有不少人流，只不过NPC们看到他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 甚至好奇地注视着魔物的身躯，还有两个胆子大的直接上来问道：“请问你在玩cosplay吗？”
虽然像素小人的脸都大差不差, 还有些模糊, 像是突然得了五百度的近视, 宿星原也还是十分淡定地说道：“没错, 我在cos游戏npc。”
“哇！”
“我就说长这么好看的肯定是coser，说不定还是网红……”
混在人群中的调查局外勤成员：“……”
他们疯狂擦冷汗。
要命，他怎么把活着的魔物直接拉进人群里了啊！难道就不怕魔物突然暴起伤人吗？
他们和魔物打交道多次, 自然很清楚这些东西自私自利, 并且把人类视为低一等的种族和食物, 半点不能忍受被人类所击败或者掌控。
只要有一丝的机会，它们都会试图拉人类下水。
然而, 随着他们的观察，他们却发现了一件事——这魔物还真的在认真当cos道具啊？！
本该极具危险性的魔物此时就真的像是一件没有生命力的道具一般，任由兜帽人动作悠闲态度懒散地拖行它，哪怕看起来它有这么多机会逃离或者对近在咫尺的人类动手，它竟然也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像是怕惊动什么一样。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一个慢慢跟着兜帽人的调查局成员有些纠结，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心中的怪异感，“这个态度……不像是对待敌对种族的强大敌人，倒像是……”
另一个调查局成员比喻道：“像是我们见到了周局。”
“对对对。”调查局成员疯狂点头，“比这个还要严重点，至少周局只会让我们小心下次的薪资考核……”
“等等，他人去哪了？”
只是一瞬间，哪怕他们的眼睛还一直落在兜帽人的身上，他就已经消失不见。
“报告！五组一号二号已失去目标，地点……”
来自城市中各个位置的外勤成员的报告汇总给组长，层层上传，最后传达到担任总指挥的周局这里，整个流程被加快到了极致。
而监控画面、外勤人员拍摄的图片，也都快速打印了出来，被罗列在桌面上。
画面中，一身黑衣、头戴兜帽的少年手中拖着一具尸体般的魔物躯体，仿佛没有任何目的般游荡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仿佛只是观光。
他的身形颀长，束起来的漆黑发丝从兜帽之中落下，可唯独那张给人带来俊美错觉的面容，却无论怎么调高清晰度、放大画面局部，也依旧无比模糊。
“从一开始的只提供道具，和微不可查的帮助，到指引误入传送门的受害者从门中走出，引导她们击杀魔物，再到抛出杀伤性道具，直接封冻了成群结队想要入侵人类世界的魔物……”
一个拿着文件的男人列举着这一连串的事实，将目光落在四号和五号那两个外勤成员发过来的报告上：“而这次，他来到了我们的世界，亲手杀死了作乱的魔物。”
男人说道：“如果在这些事情后帮助人类的，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兜帽人，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在魔物对人类世界的侵蚀加深的情况下，他对人类世界的干预，也在同步加深。”
就像任何事物都是一体两面的，有光明就一定有黑暗，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魔物入侵加剧，神秘人的干预也在升级，成为抵御魔物的人形兵器。
“兜帽人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是他只能在魔物存在于人类世界的时候现身，所以他才要给魔物续命，因为魔物一死，他就无法停留在这里——这也可以作证我刚刚的观点，兜帽人是魔物天生的克星！”
“而且，兜帽人的行为体现出他对我们的世界并不熟悉，至少他是存在好奇的，否则也不会想要停留。”
“但这好奇中却没有恶意，否则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酿造血案……我提议用最高规格的待遇接待兜帽人，和他合作，共同对抗魔物！”
周局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一个研究员打扮的人匆匆走了进来，有些气喘吁吁地报告道：“尸体的检测报告出来了……有魔化迹象……而且经过数据对比，他很可能是前不久本市发生的一件凶杀案的真凶！”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他肯定是知道这个男人目的不纯才出手的……”
“不对，他知道这个男人杀过人！”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一个人类可以通过种种办法变强，但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可没说自己是人类！别因为他和人类肖似的外形就妄下结论！”
“对恶人像恶鬼，对弱者又像圣人……这是上天给我们的一线希望！他一定是人类抵抗魔物的关键所在！”
因为传送门事件的特殊之处，调查局内不只有军方、国家研究院、政界的人物，也有秘密请过来的各派大师。他们身上也是有真本事的，早期在信息一片空白的时候，就是依靠着他们拿出来的镇派之宝，勉强抵抗魔物的入侵。
“安静。”
周局沉声说道。
顿时，满是讨论声的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周局，等待着他的决断。
“找到他，用最大的诚意，请他和我们合作，和人类合作。”
兜帽人给了他们接触他的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宿星原此时正逛到一个居民小区。
他甩掉了那些一直跟着他的像素小人，毕竟游戏还是得有点冒险性的，要是让玩家一开始就知道npc的位置可不好玩。
想当初，宿星原自己跑图的时候，都被隐藏地图和隐藏npc坑过多次，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反坑npc的机会。
宿星原没有出城，他发现自己无法离开显现的地方太远。
这里的一切除了像素化之外，和普通的世界没有任何区别。宿星原很快就感到有些无聊，他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到城市中最高楼的天台上，坐在天台边缘，安静地看着楼下的景象。
等到周局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坐了有多久。
周局看着如同雕塑一般沉默又安静的兜帽少年，天台的风把他的兜帽吹得微微晃动，周局竟然有一种他注视的不是脚下的景色，而是更庞大、更沉重，也更难以捉摸的一些东西的错觉。
这种突然闪过的念头周局无法精确捕捉，但他的态度却因此更加肃穆了几分。
“您好。”周局说道。
天台边缘的少年回过头，恰在此时，他的兜帽因为风的原因而落下，微散的长发便立刻扬了起来。
他微笑道：“你来了。”
周局的指尖微微一动，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双唇蠕动片刻，才说道：“曾经多次帮助我们的那个存在，就是您，对吗？我的许多下属，还有数名无辜的人类，都在您的庇护在得以存活……我在此代表所有人类，向您表达衷心的感谢。”
黑发少年沉默。
周局继续说道：“可是我们的力量……没办法对抗越来越猖狂的魔物。我们不知道您狙杀魔物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您的行为实打实地利好了我们，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非常愿意为您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调查局不知道黑发少年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更不知道他的喜恶。他们拿不出东西来交换，也提供不了什么好处，只有一颗真心，努力以最好的态度捧到黑发少年的面前。
然而黑发少年依旧只是沉默。
周局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可他还存在希望。
“可是，我不想。”
黑发少年轻声说道：“我会继续做我自己的事，但这和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站起身：“我也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协助。再会了，先生。”
十点钟到了。
宿星原抽出意识投射。
或许是第一次这么做的缘故，在意识回到躯体中时，他还感到有些头晕晕的。
宿星原没多管自己的精神状态，平静地扫了一眼新的共调等级。
【lv.5（已满级）】
与此同时，他定的铃声响起，宿星原关闭了游戏，摘下头盔，一言不发地进入深度睡眠。
第二天，黑发少年依靠着生物钟准时睁开双眼。
他来到镜子前，眨了眨不太舒适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睛里的些许红血丝，微微叹了口气。
这就是熬夜打游戏的代价。
今天是返校日，需要拍毕业照的，这个有些糟糕的状态……也不算不可以。
宿星原淡定地洗漱完毕，戴上自己的黑框眼镜。只要把眼睛遮起来，就不会有人发现他昨晚熬夜了。
因为皮肤比较白的缘故，他如果有一点黑眼圈就会十分显眼，宿星原还是有一点介意自己在别人手中的毕业照上是一副呆滞之态的。
好在宿星原平时作息都十分健康，在动辄凌晨才睡的高中生大学生中堪称一股清流，直到他回到自己的班级门口，都没有人发现他的状态和平时有点不同。
“宿神，你也到了啊！”
一个女生的声音高兴地响起。
宿星原循声看去，认出她是经常活跃在班级群的曲武通。
曲武通先是充满活力地打了个招呼，看到他的打扮后就有些语塞：“……拍毕业照还要戴黑框眼镜吗？可恶，如果我有一张你这样的脸，我就一天去压八百遍马路。”
怎么可能还会遮起来！
宿星原淡定地说道：“这叫做从一而终。”
曲武通：“……”
你赢了。
“对了，你之前是不是受伤了？”曲武通担忧地问道：“伤口怎么样了啊？”
宿星原微微摇头：“不妨事，应该很快就会痊愈。”
他今天穿的是长袖，手臂上的绷带被遮了起来，便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你们原来都在教室啊！”班里的另一个同学陈维跑进门：“走走走，趁着大合照之前，我们先去操场拍几张！”
“我也去！”曲武通迅速拿起ccd：“我听说二班的好多人今天想和宿神合照，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陈维：“好主意。”
宿星原：“……？”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但反正这会儿待在教学楼也没什么事，宿星原便跟着陈维来到了操场，这里的人同样不少，但因为地方大而且人又多，混在其中反而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了。
宿星原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
“你在看什么，宿神？”曲武通好奇地探头问道。
宿星原：“想起了一些恐怖游戏经典梗而已。比如，在离开教学楼一段时间后……”
“整栋楼里的人，都变成了怪物。”
曲武通莫名悚然一惊。
她搓了搓手臂：“……大白天的。”
宿星原眨眨眼睛：“我开玩笑的。其实还好，我知道学校哪里有电锯。”
曲武通：“……？”
陈维：“？？”
不是，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东西？？
宿星原没有回答这句话。
“放宽心啦，”陈维宽慰道，“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离奇的事情嘛, 我们是在现实里, 又不是在游戏作品影视作品里。”
这话说得再有道理不过, 十年前也有过世界末日的预言, 当初闹得沸沸扬扬, 最后不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现在有个人又在网上说什么“世界要毁灭了”这样的话，大概网民们都只会以为他在玩梗或者发疯。
可是……那句话是宿星原说的。曲武通抿了抿唇。
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宿星原平时也会开点小玩笑，可这次他说出口的话，却让曲武通莫名感到发自内心的战栗。
就像是真的……风雨欲来一样。
陈维没看出曲武通的心不在焉，一边摁着ccd一边说道：“我先给你们两个拍张合照……”
突然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双眼微亮：“嗯？好漂亮的云！我还第一次在大白天见到这么紫的云, 这就叫做紫气东来啊，就用那个做背景……”
陈维的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
陈维：“……那是……什么？”
曲武通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隐隐约约的、从数天之前开始就出现的不妙的预感, 在此时越发强烈了起来, 甚至蔓延出了躯体反应, 让她不受控制地感觉有些反胃和恶心。
那是……对即将降临的灾难的, 恐慌。
伴随着周围注意到这一幕的同学或惊奇或恐惧的声音，她缓缓转过了头，看向教学楼上的那片天空。
在刚刚还一片晴朗万里无云的天空上, 突兀地出现了一片紫色的云, 那紫色在转瞬之间不断加深、扩大、下移, 压在教学楼的顶部，仿佛一个深紫色的黑洞。
“走。”
不等曲武通和陈维反应过来, 黑发少年便迅速拉了他们一把，唤回他们的神智，往学校大门跑去。
“宿、宿星原——？”两人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到宿星原当机立断地直接朝出口奔去，也下意识跟了上去。
他们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没办法处理这种离奇的信息，什么教学楼上突然出现黑洞，天色在短时间里变暗……这难道不应该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吗？！
随着他们开始行动，也有越来越多的学生注意到了他们，六神无主的学生们下意识跟随着最有主见的人行动，随大流向学校大门跑去。
可就在曲武通即将追上宿星原时，他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怎、怎么了？”
曲武通无意识地捏紧了袖子，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下一刻，黑发少年猛地转过了身。
他脸上没有丝毫他们熟悉的神色，只是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厉声道：“别在空旷地点逗留！现在！全部躲进办公楼！”
明明平时黑发少年不喜欢用十分大声的音量说话，可当他此时沉下声音喝出这道指令时，声音竟然穿透力极强地来到了每一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学生的耳中。
在如同苍蝇一样乱转的学生耳中，这道斩钉截铁的话语就和绝对的指令没有什么差别，除了少部分仍在犹豫观望的人，大部分听到这句话的，竟然都下意识遵从，冲向了离这里最近的办公楼。
更何况……说出那句话的，可是一班那个当之无愧的天才啊。
和那些学生不同的是，一开始就和宿星原待在一起的曲武通和陈维，并没有立刻行动。
曲武通看着宿星原，竟然错觉般地在他下达指令的时候，从他被镜片遮挡了一层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一闪而过的翠意。
“我们不离开这里吗？”陈维有些磕磕绊绊地问道，他其实原本并不觉得情况有多危急，可他相信宿星原。
一班一直有一句话广为流传，“相信宿星原，因为他总是正确”，同窗三年，没有人比他们更能体会到这句话有多么精髓。
“来不及了。”宿星原抬眼，似乎看了一眼教学楼上方的巨大黑洞，言简意赅地说道：“我们去操场器材室，要快！”
陈维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他边跑边回过头，朝没有越过去的那扇学校大门看了一眼，然后，便有些悚然地发现——
不知何时，门外开始刮起了丝丝缕缕的、紫色的“风”。
并且，这风越来越快，最后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风流，陈维难以想象如果刚刚他们没有及时止住脚步，而是来到了学校外面，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现状。
他骤然冷汗淋淋，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更加不敢对宿星原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砰！”
在器材室的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天空之上、那片巨大的“黑洞”中，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眼睛。
“——”陈维张了张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有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只眼睛。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那个洞里，会出现眼睛？！
他几乎要停止呼吸，莫大的恐惧笼罩下来，血液仿佛都在逆流。
“远离窗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平静的声音。
陈维下意识后退两步。
而此时，那只浑浊不堪的眼睛，一寸寸地扫视过教学楼、升旗台，最后来到操场，几乎是黏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扫了过去，黏腻得让人恶心，陈维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它的视线范围。
陈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哑着声音说：“这到底什么情况……”
没有人理他，他回头一看，却发现宿星原和曲武通正围着那一架子的各种器材，而黑发少年十分熟练地在那些器材之中，直接抽出了一把沉重的电锯。
宿星原神色自然地说道：“之前看大爷为绿化塑形的时候注意过他喜欢把电锯顺手放在这里，没想到真的在。”
陈维：“……？？”
不过，宿星原看了它两眼，把它暂且放在了一边。
曲武通看着放在自己这边的电锯，有些茫然地问道：“你不用吗？”
宿星原摇了摇头：“这把太沉重了，需要双手持握，难以掌控，而且不便于行动。简单来说，它会降低持有者的敏捷。”
曲武通：“……啊？”
宿星原：“它适合原地防御，而不适合游走。”
陈维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他胆战心惊地问道：“等等，谁能先给我解释一下吗——？我不明白，怎么事情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我们明明刚还在操场拍照！”
“可现在……”他小心往窗外看了一眼，瞥见天空上的眼球，差点让自己吐出来。
“很简单。”他听到黑发少年平静地说：“如果我是侵略者，在各种条件受到限制的情况下，我会先选择一个人员密集的小型场地进行入侵。”
宿星原：“并且，我会控制成本，也就是兵力。”
陈维：“……什么意思？”
宿星原看向窗外，示意陈维可以自己看一下。
陈维真的快哭了，他总觉得这次会发现什么更让人崩溃的东西，但他不能不关注外界的情况，这是自寻死路，于是只能视死如归地转过头，再次看向窗外。
这时他才发现，那只眼睛不见了。
因为那只眼睛……要为接下来的东西让路。
——无数干瘪诡异的人形怪物，就像是下饺子那样从天空中的那个“黑洞”里落了下来，降落在校园中的各处。它们没有携带武器，因为它们的尖牙利齿和细长的爪子就是最好的武器，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一丁点掩饰的意思。
陈维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宿星原让学生逃进教学楼了——最起码有建筑物的遮挡，他们还能撑上一段时间，多躲一会儿等待救援的希望，而不是被那只眼睛收入视线中，在怪物降临时就直面这些恐怖的怪物。
他牙齿在打颤：“所以……刚刚那只眼睛，其实就是在估算学校里的人数，调配需要派遣到这里的兵力……”
有了这个开头和入侵的假设，他瞬间明白了很多，比如说这所学校为什么会被选择——如果说人口的密集程度，这所高中所在的市中心是当仁不让的，而且这里足够封闭，年纪不大的学生也更是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我们会死吗？”陈维呆滞地问道。
宿星原想了想，真诚地安慰他：“我觉得大概不会。”
陈维的眼中亮起了希望，他骐骥地注视着宿星原。
宿星原：“幸运的话，只是会变成它们的同类而已。”
陈维：“……”
他想到刚刚看到的怪物的模样，呢喃道：“我还不如死了……”
话音落下，他突然想起刚刚宿星原在评价电锯时说的“不适合游走”的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等等，难道你——”
宿星原找到一把消防斧。
他把消防斧在手里颠了颠，感觉良好，这才抬眼看向陈维，回答他的问题：“我要回教室一趟。”
陈维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宿星原在这里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可他一说要离开，他感觉自己瞬间被抽离了全部的安全感。更何况，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陈维说道：“你要回教室做什么？有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吗？”
宿星原：“我的笔记本电脑。”
再次跟不上对方思路的陈维迷惑了：“？”
宿星原解释道：“我刚买了几个平台上的单机游戏，带来准备在领导发表重要讲话的时候打一打。”
陈维：“不是……”槽点太多一时竟不知道从何吐起啊！
宿星原：“不过，我现在去教学楼倒不是因为这个。”
阴影之中，黑发少年神色没有分毫变化，语气平静至极。
“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客服】而已。”
“我问你, 这次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吧？”
一片被单独开辟出来的空间内，硕大的眼球生长在正中央，它周围的血肉连结在空间壁上, 眼球不住转动着, 明明没有发声器官, 可声音就是莫名传了出来, 带着种嘶哑的味道：“如果这次还是做不好……你知道有什么后果的。”
“我可无法平息那位大人的怒火。”
它面前正匍匐着一只和被派遣下去的魔物有几分相像的魔将, 听到这话连忙肯定道：“当然！这所人类的学校必然会成为我们入侵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据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我早打听过了, 这个世界的人根本就没有特殊能力，也没有关于救世主的预言，和第一战场截然不同，之前的那几次失误，只是那些蠢货太莽撞了，惊动了这边的人类高层而已……”
“而这次有您坐镇, 您可是第四魔王大人的亲族，必定一切顺利！”
眼球转了转, 似乎是认同了这个说辞。
毕竟它们的力量对这个世界虽然称得上是降维打击, 可跨世界入侵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先不说它们早就锁定了这个世界, 却只能等到第一战场污染到一定程度才勉强可以在这边插上手, 就说这方世界保护自我的屏障，都能让魔物们抵达之前掉一层皮。
比如说，虽然这个世界也有为了拖延时间而诞生的缓冲地带地下城, 但由于没有具有有效手段对付魔物的猎人, 它们的实力被一压再压。
也因此, 之前派来这个世界的魔物，都是擅长隐匿和换皮、攻击能力相对比较弱小的种族, 遭到的压制也稍微小一些。
却没想到也是接二连三杳无音讯。
似乎自从所谓的“救世主”出现，无论是在哪里，它们的计划就接二连三受挫，哪怕是第四魔王大人，也在前段时间被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气得魔力紊乱。
它不太清楚前因后果，只知道从那次之后，第四魔王就一直在地狱里叫嚣着“一定要亲手杀了救世主，把他的血肉当养料”。
“说起‘救世主’那家伙……”眼球上遍布的凸起血丝似乎更多了：“如果不是他毁了我们那么多计划，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入侵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进行，果然是个祸害，当初就该将他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