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辻行人翻书的动作又是一顿,他神情冷漠,浑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没有,我不会做侦探的。”
神代雪祈转头望向他,神情是纯粹的疑惑,“为什么呢?你明明那么喜欢推理?”
他能感受到绫辻行人心中其实对推理是十分热切的,他面对其他事总是冷漠而理智,可是推理这件事上却十分抵触又热切。
很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虽然绫辻行人掩饰的很好,但是作为情绪感知的异能力拥有者,神代雪祈却早已捕捉到他遗漏出的那一点不同的情绪。
为什么明明喜欢推理却又排斥做侦探呢?
明明很喜欢不是吗?
……想不通。
绫辻行人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
呵,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侦探?
绫辻行人想到自己异能力的作用,眼神晦暗不明,他转头望向神代雪祈,语气有些冷硬:“你问这个做什么?”
神代雪祈歪了歪脑袋,随意地口吻说道:“因为行人是我的挚友啊。”
绫辻行人愣住。
“……什么?”
神代雪祈笑起来,璀璨的金色眼眸满是真挚,他认真地说:“我想让行人开心,想让行人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他说:“这就是我的理由。”
绫辻行人心底略微一颤,他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绪,手指不自觉地蜷缩。
什么啊,这家伙……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他冷笑一声,“真是大言不惭。”
神代雪祈脸上依旧带着温柔地笑意,趴在桌子上,以一种仰视地视角望着他,轻声说:“可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啊。”
绫辻行人:“……”
他知道,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的真诚,也知道这个人就是个脑袋里只有友情的笨蛋。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偏偏因为这样他才更加……
手足无措。
“行人是我的挚友啊,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我就把行人当做我一生的挚友啦,所以——”
神代雪祈自顾自地说着:“行人是遇到困难了吗?我可以帮助行人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行人的身边,因为我们是挚友啊。”
“……笨蛋。”
绫辻行人对上他真诚的双眼,抬手精准地捏住神代雪祈脸颊上的软肉,轻轻拉扯,他微微眯起双眼,轻‘嗤’一声,自带嘲讽感地语气说道:“挚友挚友挚友,你这个脑子里只有挚友的笨蛋,我没有遇到困难,听到没有?”
“再说了。”
他话音一顿,居高临下地看着神代雪祈说:“以你的智商,你凭什么觉得我都觉得困难的事是你能够帮我解决的呢?”
“……额。”
神代雪祈挣扎的动作僵住,他委屈巴巴地说:“行人好过分!我明明也很聪明的,这个世界上肯定有行人解决不了但是我能够解决的事情!”
“啧。”
绫辻行人咂了下嘴,放弃蹂躏他的脸,继续翻看自己的推理小说,嘴上随意地说道:“那还真是抱歉,我目前还没有遇见只有你能解决的困难呢。”
明明是十分四平八稳的语调,却莫名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这也算是绫辻行人的特色了,神代雪祈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揉了揉被绫辻行人捏红的脸颊,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总之,你要是有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哦,我们是挚友啊,挚友不就是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吗?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绫辻行人冷静地说道:“我没有遇到困难,谢谢。”
见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神代雪祈叹了口气,总不能逼着行人把什么都告诉他吧,他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话题,小声嘟囔道:“哼,还说我是笨蛋呢,行人才是那个笨蛋吧,什么都埋在心底,这样会受伤的,笨蛋!”
绫辻行人身体顿了一下,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翻书。
……可是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问题是无法解决的,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罢了。
挚友……吗?
绫辻行人虽然目光盯着书面,可眼神却涣散没有焦距,一个字也没有看进脑子里。
有神代雪祈这样的挚友其实并不是什么让人难受的事。这么想着,绫辻行人自己都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一跳。
他在想什么啊。
只不过一个笨蛋罢了,对,只是一个笨蛋。
绫辻行人渐渐说服了自己。
神代雪祈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觉得绫辻行人这个挚友真是个笨蛋,明明心里就很难受,却总是一个人憋着。
谁让这个笨蛋是他自己选定的挚友呢?只能宠着了。
神代雪祈:嘿嘿,我可真是天下第一体贴的好挚友!
傍晚,夕阳西下,天空被染上一层绯红,不知不觉就上完一天的课,神代雪祈在学校门口等待中原中也下课与他一起汇合回家。
他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路过的同学总会往他这边瞧上一眼。
神代雪祈对上某个人的目光时总会回应一个灿烂的笑脸,他早已经习惯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从他转学过来以后,总会有人将视线落在他身上,不习惯也不行。
神代雪祈不知道的是,他甚至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后援会,还有专属绰号‘银发の王子殿下’,大概就是这种昵称。
因为他的容貌太过精致漂亮,银发金眸像落入人间的精灵,他的仪态又很好,站如松竹,像是平安京时代走出来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间都尽显风雅。
在人群中耀眼极了。
只是神代雪祈自己不在意这种事,他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安静地呆在原地等待着中原中也过来与他汇合。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神代雪祈扬起笑容,转身望去,“中也,你终于——”
可是在看清身后的人模样时,他生生止住了话语。
……不是中也。
“是你?”
他发出疑惑地问候:“你怎么来学校找我啦?”
第34章
黄金之王麾下的‘兔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神代雪祈身后,而周围同学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将他们忽略了。
‘兔子’怔了一下,有些疑惑,“您认识我?”
毕竟他带着面具,每个‘兔子’的穿着又是统一的,很少有人在他们不出口说话的时候将他们认出来。
神代雪祈笑着说:“嗯,我在御柱塔见过你,你的异能力是‘视觉干扰’对吧?”
所以在他出现以后,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同学才会将他们两个一起忽视。
‘兔子’心底微微一颤,看向神代雪祈的目光有些复杂,他低下头,左手放在胸前,很是恭敬地说道:“无色之王冕下,‘王’邀请您前去御柱塔一叙。”
……老爷子找他有什么事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神代雪祈望向学校门口的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书包朝这边走来,是中原中也。
“中也来了,你帮他也开个视觉干扰吧。”
“是。”
于是中原中也走出校门一眼便看到现在不远处与‘兔子’说着什么的神代雪祈,他微微皱了下眉,加快脚步走过来,“哥哥,还有‘兔子’……哥哥,你们怎么在这里谈话?是老爷子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神代雪祈:“嗯,老爷子找我们去御柱塔。”
中原中也目光顺便变得担忧,他望向‘兔子’,有些迟疑地问道:“老爷子他……身体还好吗?”
‘兔子’身体僵了一下,语气带着些许低落,“王的身体还好,只是最近天气寒凉,生了一场病。”
王权者的身体都是被异能改造过的,除非身体本身带着基因病,否则是很难生病的,或者说根本不会生病。
‘兔子’的话语虽然委婉,但已经侧面说明了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到穷途末路了。
神代雪祈心下一沉,眼帘低垂,睫毛微微颤动,“是吗?我知道了,等我给家里发短信报备一下,我们就去御柱塔吧。”
中原中也不知道其中波折,他还有些庆幸老爷子还好好活着,有些欣喜地说道:“好!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有段时间没有见老爷子了,又因为比水流带来的消息,这两天他一直很担忧,能够亲眼见到老爷子目前的状况,他自然是欢喜的。
‘兔子’点头道:“好的,我在此等候着您。”
神代雪祈也不废话,对‘兔子’安抚地笑了笑,掏出终端编辑一条短信发给兰堂——
【兰堂哥哥,我和中也要去御柱塔一趟看望黄金之王,今天会晚点回家,不用等我们回家吃饭了,不要担心我们哦。】
御柱塔。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与沉默。
国常路大觉望着对面白发青年,面色苍白,神情也是无法掩饰的疲倦,但是他依旧语气微软,带着笑意说:“好久不见,威兹曼。”
阿道夫威兹曼,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
自半个世纪以前威兹曼就躲在飞船‘天国号’中不问世事,虽然已经七諵楓十多年没见,但时间并没有磨灭他与国常路大觉的挚友之情。
白银之王的能力是‘不变’,所以历经七十多年的时光,他看起来仍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白色半长发,容貌精致,身材修长,气质高雅,浑身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他直直注视着面前面容苍老的国常路大觉,心底一阵阵酸涩的感觉传来,他语气艰涩的开口:“对不起,中尉。这些年来……把所有责任都抛给你,不管不顾的躲起来。”
中尉是黄金之王,是这个国家幕后的主人,他风光伟岸,将国家治理的也很好,可是威兹曼永远记着……最开始的时候,国常路大觉也只是个热爱自由、喜欢看书的少年。
国常路大觉神情恍惚,目光悠远,他感叹似地口吻说道:“……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他微笑着说:“威兹曼,我已经很老了,我快死了。”
国常路大觉语气异常平静地宣判着自己的死亡,他见威兹曼的眼睛瞬间红了,露出一个宽慰地笑容,接着说道:“你不要难过,我已经活很久了,生老病死是人间常事,我和你一样是王权者,保护这个国家,压制石板,这同样也是我的责任。所以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因为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
作为王权者,他能够清楚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衰弱与苍老,这种感觉说实在的并不好受,但国常路大觉并没有为此感到难过。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这辈子轰轰烈烈,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并没有什么遗憾。
在死前还能够看到自己的挚友,保护国家压制石板的责任也找好了托付之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事吗?
威兹曼目光怔怔地望着挚友苍老的面孔,他鼻头一酸,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脆弱,语气哽咽地点头:“……嗯,我不难过,我只是……只是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他强撑着露出笑容,语气坚定地说道:“中尉,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懦弱地躲起来了,我会保护好你的氏族的,石板……我也会想办法继续压制的。”
国常路大觉轻笑一声,“石板的问题,其实我已经找到最适合接手的人了,他大概已经在路上了。”
威兹曼神情微微一怔,这些年来他虽然躲在‘天国号’上不问世事,但是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放下人间事,还是会时不时地观测陆地上的人们,所以对于新出现的王权者一事他还是知道的。
“……是新任无色之王吗?”
国常路大觉点头,他望着威兹曼的目光带着些许揶揄,“说起来,那个孩子和你很像。”
同样的白色中长发,同样温柔高雅的气质,就连长相都有些相似之处。
怪不得……
国常路大觉有些恍惚,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在第一次见到神代雪祈的时候就对那孩子的印象很好,好像通过那孩子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不自觉地笑起来,“我查过他的身世,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却和你很是相似,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分。”
威兹曼神色微微一动,有些不知所措,“……和我很像吗?”
不过很快他便整理好心中复杂的情绪,打起精神来,笑着说道:“看起来你对那孩子的印象很好,那他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吧。”
他话音一顿,有些迟疑地说道:“只不过……压制石板?他的能力是于此相关的吗?”
“是。”
国常路大觉脸上的笑容更甚,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对于神代雪祈的出现很是欣慰,“雪祈的能力是‘消除’,他展开王域以后,凡是在他的王域内,所有超自然能力都会被消除。”
“这……”
威兹曼忍不住语塞,这也太强了吧?
完全是bug级别了!这谁顶得住啊?
国常路大觉哈哈笑了两声,很是快慰地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尽各种办法压制石板,但是随着我的年纪越来越大,压制石板的力量也越来越力不从心。雪祈的出现就像一场及时雨,他第一次出现在御柱塔那天展开了王域,后来我去看过石板的状态,你猜怎么着?”
国常路大觉难得有些调皮。
威兹曼无奈地配合问道:“怎么着?”
“石板完全被压制住了,以往躁动的力量全部都缩回去了。你说他的出现是不是一场及时雨?”
“确实是。”
威兹曼是知道压制石板有多么难的,所以他的感叹也更加的真实,“那他还真是及时雨啊。”
“我准备将石板的问题托付给雪祈,他是个好孩子,温柔却不谙世事——”
国常路大觉有些无奈地说道:“他目前还在学校上学,还是个孩子呢,所以御柱塔就只能交给你了,威兹曼。”
“中尉。”
威兹曼长叹一口气,到了这种地步他也做不出临阵脱逃的事,只能无奈地说:“好,交给我吧,不管是御柱塔,还是那个孩子,我都会保护好的。”
这是他的责任。
他不能再逃下去了,这些年来把所有的事都扔给中尉处理,他已经很羞愧了。
“哈哈哈哈哈。”
国常路大觉仰头笑了起来,他很是快慰地说道:“这么些年来,终于轮到你接手我的‘烂摊子’了,威兹曼。”
虽然他并不怪威兹曼七十年来都躲在‘天国号’上,但是对于自己的挚友‘倒霉’这件事,他还是很是乐于嘲笑的。
谁让他们是最佳损友呢?
威兹曼:“……”
其实中尉根本就是对他躲起来这件事很不满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见国常路大觉笑容开怀,威兹曼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温柔地笑意,“嗯,都教给我吧,我会负起责任来的。”
在二人说话间,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道好听的少年音随之响起——
“老爷子,我来看你啦,我好想你啊!”
“喂!哥哥,你还没有敲门呢,给我老老实实敲门再进去啊!”
神代雪祈与中原中也标志性的声音响起,室内的二人皆是闻声望去。
只见神代雪祈毫不见外地推开大门,满脸笑意地扬声道:“老爷子,好久不见啊,我可不是没有礼貌哦,我只不过是太想念您了,情之所至罢了。”
语气可谓是理直气壮得狠。
中原中也只能无奈地向国常路大觉见礼,“老爷子,我们到了。抱歉,进来之前没有敲门。”
国常路大觉自是不会跟他们计较的,他语气淡淡地说道:“行了,一点小事而已,我并不介意。”
眼中是带着笑意的。
“想必……”
威兹曼与神代雪祈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经过国常路大觉的描述说他们两个有几分相似,所以他第一眼就看出了神代雪祈的身份。
他温和地笑着,语气也是如沐春风,“这位就是无色之王了吧?果然和中尉你说得一样呢。”
“欸?”
不等国常路大觉做出反应,神代雪祈便望向了这个房间里唯一没见过的人,他眼睛挣得大大的,好奇极了,“你认识我吗?老爷子是怎么和你说起我的呢?”
这么说着他话音一顿,挺直了胸膛,很是自信地口吻接着补充道:“老爷子一定跟你说了我许多好话吧,比如人中龙凤、温柔善良、聪慧异常什么的!”
说完他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样子,偷偷观察威兹曼的脸色,那小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噗嗤。”
威兹曼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对上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心底不自觉地一软,中尉说得对,新任无色之王还是个孩子呢,有着难得的赤子之心啊——他心中暗自感叹完,便忍不住语气更加柔和道:“是哦,中尉说了许多你的好话呢,他告诉我,你啊是最好不过的孩子了。”
“果然如此!”
神代雪祈一点也不害羞,一脸骄傲地点头:“我就说嘛,老爷子一定是喜欢极了我的!”
国常路大觉板着脸道:“……真是孩子气。”
却并没有反驳神代雪祈的话。
“嘿嘿。”
神代雪祈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看向威兹曼,疑惑地问道:“你是谁呢?是老爷子的忘年交吗?还是家中子侄?”
“额……”
威兹曼看看国常路大觉苍老的面孔,再回想起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年轻容颜,顿时被神代雪祈噎住。
威兹曼:“……”
什么忘年交,家中子侄?话里话外都不掩饰他和中尉之间的‘年龄差’。
这孩子说话也太……直了一点,
“咳咳。”
威兹曼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解释道:“你好,无色之王神代雪祈君,我是阿道夫威兹曼,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我和中尉是朋友,我们两个的年纪实际上相差不大,只不过因为我能力的缘故才会显得如此年轻,我们不是什么忘年交哦。”
说到最后,他刻意用上了循循诱导的语气,边说还边小心的暼向国常路大觉的脸色,见他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心中一叹:
唉,他和中尉的年龄本就相差不大,可现在中尉却苍老到快要去世了,可他这个挚友却依旧年轻。
‘不变’啊,有时候他甚至是憎恶这个能力的。
“哇!”
神代雪祈满脸惊叹地看着他,新奇的目光在他和国常路大觉之间徘徊,最终感叹道:“你看起来真的好年轻哦!”
“说起来……”
神代雪祈话音一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歪了歪头,“我们的头发颜色一样呢!威兹曼,好巧啊。”
威兹曼忍俊不禁地点头:“确实很巧,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认识了新朋友的神代雪祈很是高兴,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过来御柱塔的目的,转头望向国常路大觉,语气有些担忧地问道:“话说回来……老爷子你今天找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吗?您的身体还好吗?”
“你也听说了啊。”
国常路大觉并没有说什么善意的谎言,而是直言道:“我的身体的确快不行了,所以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他眼神认真极了。
神代雪祈愣住,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老爷子说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他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沉,沉默几秒,才闷声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我答应你就是了。”
中原中也他也是鼻头一酸,心里很是难过,但他没有冒冒失失地插言,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国常路大觉轻叹一声,宽慰道:“……不需要为我感到难过,是人都有生老病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见两个孩子为他担忧难过,国常路大觉心底柔软极了,他纤细的情感并没有表达出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且正了正脸色说起正事,“我今天邀请你们过来就是要托付给你一件事。”
神代雪祈也认真起来,问道:“什么事?”
国常路大觉:“在我死后,代替我继续压制石板的力量。”
“压制石板的力量?”
“对。”
国常路大觉站起身,扫了一圈屋内的几人,语气淡淡地说道:“你们跟我来。”
神代雪祈他们跟上国常路大觉的脚步,很快便来到一间很大的房间,推开门走进去,神代雪祈一眼便看到了玻璃地板下面的石板。
砰砰砰。
他的心跳猛地加快,好像在呼应着什么。
神代雪祈喃喃自语道:“……这就是石板吗?”
国常路大觉点点头,他认真地说道:“是的,这就是石板,平时我一直在压制它的力量。只不过,这段时间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神代雪祈,轻声说道:“你试一试在这里展开王域,或者先从触碰石板开始?”
神代雪祈的能力是被动消除所有超自然能力,只要被他碰到的都会消除,王域只不过是将他自身的能力范围扩大了而已。
神代雪祈点点头,先是向前走上几步,他蹲下身子触摸地上的石板,然后——
奇迹发生了。
随着一道晃眼的白光亮起,室内的几人根本没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景象再次清晰时,地上的石板已经消失了,而神代雪祈的手中……
静静躺着一块晶核一样耀眼的石头。
国常路大觉:“……”
威兹曼:“……”
室内一片静默,他们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神代雪祈手中的石头,神情恍恍惚惚。
最终还是中原中也打破了沉默的氛围,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哥哥,那个石板是被你压制住了所以才缩小了吗?”
神代雪祈的神情也有些恍惚,他捧着手中的石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石头上外溢的能量确实变弱了很多,特别是在他手中放着时,他如果再次把石头安放在别处,石头虽然不会变大,但是能量却还是会外溢出来。
神代雪祈当即便感叹道:“确实是被我的能力压制住了,这一点我可以确认。这应该算是好的变化吧,至少……它更加方便携带了。”
之前石板的样子与其说是石板,还不如说是地板,太大了,既不容易携带也不容易搬走。
“恐怕,这才是石板真正的核心吧。”
威兹曼研究石板多年,从未见过石板真正的核心,他上前一步仔仔细细地观察神代雪祈手中的石块,然后抬手释放异能力发现他的王之力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阻塞,顿时便笑着说道:“中尉说得没错,把石板托付给你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你的能力真的很适合压制石板。”
国常路大觉也难得露出笑脸,心下快慰极了,“哈哈哈,看来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石板力量会躁动的问题了。”
在神代雪祈触碰下的石板安安静静好像一块普通的石头一样。
国常路大觉展开王域,释放出王剑,他仔细感受一下,很清晰的感受到就连圣域之上的达摩克斯之剑偏差值也被控制在一个平均值。
他脸上的笑容更甚,直接说道:“以后你就把石板带在身边吧,这对所有王权者都有好处。”
说不定能够因此让目前的所有王权者不再面临掉剑的危险,最大的受益者便是目前的赤之王——周防尊。
他的能力是最容易暴动的,关于这件事国常路大觉知道的一清二楚。
神代雪祈不知国常路大觉所想,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顺手而为的事情,倒没有什么为难的,当即便笑着应下,“好啊,如果这是最好得选择的话,那就交给我吧!”
威兹曼有些迟疑地说道:“或许,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石板的存在有不少人知道,也有许多人想要争夺,若是被人知道石板在神代雪祈的那里,那他未来要面对的或许就是众人抢夺的危险了,或许就再也没有平静地日子了。
神代雪祈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笑着说道:“没关系哦,因为我是王嘛,既然我有这个能力,那么我就该肩负起责任来。”
他望向国常路大觉,笑容轻浅,神情认真,“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好大家的!”
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的安娜突然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从噩梦当中惊醒。
在一旁聊天的十束多多良与草薙出云连忙凑过去关心她。
十束多多良温柔地问道:“安娜,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草薙出云也跟着附和:“安娜,别怕,只是个梦而已,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安娜愣愣地望着两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别担心,我没事。”
她环顾四周都没有见到自己梦中梦见的人,有些恍惚地问道:“尊呢?”
十束多多良微微一笑,“king啊,他在楼上睡觉呢,已经睡了一整天啦。”
想到周防尊以往因为能力躁动的问题一直不能安眠,见他今天休息的如此好,十束多多良不由得发自心底地为他感到开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能够让我们的king睡一个好觉,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是吗?”
安娜愣愣地说道,而后也忍不住唇角上扬,“那真是太好啦。”
她抓住十束多多良的衣袖,目光直直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大男孩。
十束多多良刻意放柔了声线,“安娜,怎么啦?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嗯。”
安娜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沉默片刻才道:“多多良,尊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欸?”
十束多多良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么说,不止有我,尊也不用经历你之前预知到的那些事情了吗?”
“嗯!”
安娜重重点头,只是神情依旧带着茫然,“但是我不知道……是谁改变了命运,我、我想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