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金会是夏莉和她那位老师之间最好的连接纽带,让那个固执的主教自愿认真教导夏莉。
“夏莉,你可以多和你的老师分享一下你小伙伴的情况,他或许会喜欢听。”于漠说。
夏莉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那我应该告诉麦金哥哥这件事吗?”
于漠看她脸上的灰土汗水痕迹,拿出手帕给她,“夏莉,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我并没有准备控制你的一切。”
夏莉紫色的眼睛闪了闪,她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神情,带着鼻音说:“我明白了。”
于漠了解她在想什么。
因为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时期。
在没有尽头的彷徨中,突然被一个“哥哥”接纳,被对方好好地照顾起来。
虽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对方还有很多秘密,但那是唯一接纳自己的人。
于是想要成为更称职的家人,为对方做更多事,想要展现自己有用的一面,期望能让对方满意。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不去当个大坏蛋,闯什么祸我都和你一起处理。”当初,他那位大哥是这么说的。
所以,于漠也对夏莉说:“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闯什么祸我都会处理。”
夏莉确实因为他的话而放松了很多。
她不再需要哥哥陪着,自己每天往圣殿跑,累得一身脏兮兮回家,但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人也活泼了一些。
她和克罗夫特主教的关系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于漠吃到她做的下午茶点,看到她还另外准备了一份带去给自己的老师。
她还把于漠交给克罗夫特主教的那枚项链拿回来了,说要交还给麦金。
因为麦金很在乎那枚母亲留给他的项链。
于漠带夏莉去庄园时,看到她悄悄和麦金凑着头在说什么,两人还以为他没发现,结伴跑出庄园,去了一趟王都。
阿莫斯为两人遮掩,于漠只当没发现。
过了一段时间,克罗夫特主教特意在圣殿,举办了一场收徒仪式,将夏莉收作正式的弟子。
能跟着红衣主教学习的魔法师很少,有正式弟子身份的魔法师更少。
这之后,夏莉和哥哥一样,一跃成为了王都贵族圈中最受欢迎的人之一。
在新年来临之际,王都中各个宴会开得更加频繁了,于漠和夏莉也忙起来。
光辉节,圣殿里的从主教和司祭,都会前往中心广场,为广大民众进行新年祈福。
贵族们当然有一些特殊待遇,不用挤在中心广场,而是前往王宫参加光明祭典。
往年的光明祭典,都会有教皇亲自主持,但今年,教皇冕下并没有出现。
外界议论纷纷,久病的皇帝陛下也为这种不同寻常而焦虑,靠在寝殿的枕头上,接见了两位代替教皇主持仪式的红衣主教。
“教皇冕下还好吗?从去年的光明祭典,我也有一年没见过教皇冕下了。”
皇帝陛下语气虚弱,自从大王子死后,他受到惊吓,身体更加不好。
“教皇冕下很好,今年不能出席,只是因为今年边境线上有不少地方都被死病侵袭,情况有一些严重,冕下正在忙着守护这片大地。”克罗夫特主教面容严肃刻板地回答。
“原来是这样,真是辛苦教皇冕下了。”
比起远在几千里外看不见摸不到的死病,皇帝陛下更在乎自己的身体。
不能得到教皇的复生魔法,他怕自己不小心就会死去,于是有些焦躁地说:
“或许那些死病侵袭的地方一天不管也不会有事,请冕下空出一天时间,好让我去拜见吧,你们知道的,我是虔诚的光明信徒。”
“是的,我们很清楚。”
珀露特语气温柔地安抚着这个病床上怕死的老人,拿出水晶瓶装的魔法药剂。
“虽然教皇冕下不能亲自前来见陛下,但他让人送来了药剂,陛下的身体会恢复健康的。”
皇帝陛下的神情终于舒缓下来,他立刻挣扎着坐起来,接过药剂一口喝下去。
感觉到腐烂的内脏都在慢慢焕发生机,整个人变得轻松,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离开皇帝陛下的卧室,珀露特和克罗夫特,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往外走。
两人一个微笑一个冷脸,气场肉眼可见的不合。但最近因为那对兄妹的缘故,稍微有所和缓。
克罗夫特主教斜眼看了珀露特一眼,仍然对他喜欢不起来。
他潜意识里觉得珀露特危险,能隐约感觉到他光明力量之下的不纯粹和污秽,因此一直排斥他。
珀露特也不喜欢克罗夫特,不是因为他的态度,而是因为克罗夫特是教皇的拥趸。
比起他,教皇更信任克罗夫特。
这几年,明明他表现得这么好,但教皇始终防备着他,不愧是活了那么久的老怪物,真是敏锐警惕。
克罗夫特不出事,他很难越过克罗夫特去插手教皇的事。
要不要处理掉他呢?
两人出现在举办光明祭典的王宫殿堂,祭典还未开始,这里挤满了贵族们。
两位红衣主教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而两位主教,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一个方向。
在宴会的一角,穿着礼服的夏莉,正尴尬面对着一个年轻男人。
二王子奥尔登,他是个荒唐风流的家伙,据说染了某种治不好的分流病,靠光明药剂控制病情,但仍然没有收敛。
他几乎将自己嬉笑的脸凑到夏莉身上,热情地说:“夏莉,你以前都不参加那些宴会,否则我怎么会现在才注意到你,你长得可真漂亮。”
“听说你还是圣殿的魔法师?刚好,我身体不太舒服,下次你去我那里帮我看看病,怎么样?”
“抱歉,我才跟老师学习,还不会治愈魔法,可能帮不到您。”夏莉强忍排斥。
“怎么会,你这么漂亮,本身就是个治愈魔法……”奥尔登正深情款款,肩上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一个比他做作的声音更温和的声音说:“二王子不舒服吗,或许我可以帮忙看看是什么问题。”
奥尔登扭头,看见了珀露特主教和善的面容。
奥尔登瞬间大惊失色,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亲眼看到过这位和善的珀露特主教,轻描淡写地把大哥烧成灰,回去就做了噩梦,现在看到这张脸都浑身发麻。
“不、不用了,不用劳烦主教阁下。”
和他的惊恐相比的,是夏莉的惊喜。她高兴地喊:“老师!珀露特主教!”
克罗夫特主教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让夏莉跟着自己,夏莉忙提着裙子跟上去。
珀露特按着二王子的肩,朝她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夏莉跟在刻薄严肃的老师身后,来搭话的人果然少了很多。
“现在的皇室越来越荒唐了,这样的人,每年都在浪费圣殿的珍贵药剂!你离那个二王子远一点。”
“我知道的,老师。”夏莉乖巧回答,心想,如果不是在这种有很多人的公开场合,她都忍不住要用新学的魔法把那家伙塞进桌子底下了。
克罗夫特回头看了弟子一眼,“新年过后,我会教你制作魔法药剂。”
夏莉眼睛一亮:“好的,老师!”
她早就听阿莫斯说哥哥在教他制作魔法药剂,现在她也能学了!
听说光明系魔法师制作的恢复药剂效果最好,她做了药剂可以给麦金和阿莫斯用。
还有哥哥……虽然哥哥有珀露特主教,好像用不上她。
此刻的于漠,正坐在休息室里,对面是墨顿侯爵。
这位大王子的舅舅,因为大王子的死大受打击,离开王都回到自己在北方的领地上,这次又因为新年祭典来到王都。
比起半年前,他苍老了许多,眉间忧虑的刻痕也更深。
“塞西尔伯爵愿意帮这个忙吗?如果事情成了,还有比这些更多更好的礼物送上。”
墨顿侯爵将桌上装满珠宝金条的箱子往于漠那边推了推。
于漠看也没看:“我只是一个小小伯爵,怎么帮得上您的忙呢?”
“我只是希望塞西尔男爵能帮我在珀露特主教面前说几句好话。”墨顿侯爵的眼神意味深长,“珀露特主教不给其他人面子,也会给塞西尔伯爵面子的,不是吗?”
于漠没说话,墨顿侯爵又开始说:“我的领地已经有一半被死病侵蚀,再这样下去,我的领地都要消失了!”
他之前想让大王子给他想办法换一块领地,可惜大王子意外惨死,皇帝陛下也不想管他。
换领地这事不容易,他只能把主意打到圣殿那边。
能控制死病侵袭的,除了教皇就只有两位红衣主教,可是想请他们出手,代价太大。
墨顿侯爵所知道的那些被死病侵袭的城池,几乎把自己卖出去,才筹集到让圣殿出手帮助的金额。
但更多的是贫瘠穷困,付不出代价,最后沦为死城的地方。
这门大好生意,让圣殿敛财无数,漂亮辉煌的圣殿几乎遍布大陆各地。
“塞西尔伯爵再好好考虑考虑吧,我们或许可以不通过圣殿,我愿意私底下为你和主教阁下准备丰厚的报酬。”
“听说塞西尔伯爵现在还住在一座狭窄的屋子里,我在内城还有个不错的房子,可以赠送给你……”
墨顿侯爵把人送走,看着年轻伯爵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神色变化,恶狠狠骂了一句。
一个小小伯爵,就因为当了红衣主教的情人,对他这样摆谱。他都说尽了好话,送上了这么多好处,还不肯松口,真是贪婪的家伙!
他焦躁地走到附近的阳台,重重推开门却听到一阵惊呼。
门后竟然有个穿着绿色礼服的夫人,惊讶地回头,露出一张娇艳的面容。
“你是……”墨顿侯爵认出了她。
“啊,是墨顿侯爵!您怎么会来这里?”夫人用扇子遮住自己的红唇。
墨顿侯爵察觉她散发着暧昧信号的眼神,心里一动,关上了阳台门。
于漠走向大厅,宴会厅的音乐从半开的门流淌出来,夹杂着欢笑声,但这边铺着地毯的走廊非常安静。
他考虑着墨顿侯爵透露的信息。
死病已经从周边邻国侵袭到光辉帝国了。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天灾,谁能想到,其实是“人祸”呢。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现在还没人能阻止那位教皇冕下。
脚步忽然停止,于漠看见站在窗边的人影。
穿着红衣主教服的珀露特站在窗帘边,似乎在看月亮,又像是在特地等他。
“在大厅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你,你去哪里了,厄洛伦?”
“找我做什么?”
“我们又好几天没见了,难道厄洛伦不想我?”
每次见面,话说得倒是暧昧,几天不见,又忘记自己上次在沙发上僵硬麻木的糟糕表现了。
“那不如主教阁下今晚陪我睡觉。”于漠淡淡说,“如果真的这么想念我。”
不出意外,主教阁下笑容一僵。
突然,他面向窗外,神情微动:“血……死亡的气息。”
不久前才和于漠在休息室聊天的墨顿侯爵死了。
他的尸体像干枯的树枝, 被人插在花园的玫瑰丛里,面目全非,如果不是那身侯爵的礼服, 都认不出他是谁。
他的尸体被发现时, 张开的嘴里含着一朵月光花, 双手被摆出了向月亮祈祷的姿势。
“又是那群月亮信徒做的!”
贵族们哗然,在有两位红衣主教的光明祭典上,这群嚣张的狂徒也敢杀人。
“他们简直越来越疯狂了, 宫廷护卫队和魔法师们都在干什么?”
害怕自己也遭受厄运的贵族们激动地议论。
“上次大王子的事也是, 他们还没抓到人吗?”
“听说那群人最近突然销声匿迹, 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出来活动了, 所以没能抓到。”
“如果真的隐藏起来了,今天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贵族们怒斥宫廷护卫们,但没人敢指责圣殿, 虽然消灭异端也是圣殿的职责。
一群贵族聚在宴会厅,群情激奋。夏莉找了一会儿,才看见继母塞西尔夫人从侧门走进来。
“母亲,刚才那么乱,你去哪里了?”夏莉看见她头发微乱,唇上的红色都花了。
“噢,我和老朋友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聊天去了。”塞西尔夫人朝她暧昧的眨眨眼, 舔过嘴边的一点鲜红。
夏莉明白了,不好意思再问, 赶紧拉住她:“哥哥说不要乱走,等祭典结束我们就直接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在说什么?”塞西尔夫人捏着羽毛扇奇怪地问。
“墨顿侯爵死了,宫廷护卫队刚才在花园发现他的尸体。”
夏莉解释说, 低头时发现塞西尔夫人的绿色裙摆上沾了一片叶子。
好像是花园里的蔷薇叶子。
“这是对圣殿的挑衅!”克罗夫特主教看过了墨顿侯爵的尸体,异常愤怒。
珀露特也检查过尸体,但反应不大,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确实是黑夜系魔法留下的痕迹,墨顿侯爵死前还失去了大量的鲜血。”
“我不容许有人在重要的光明祭典上捣乱,让人去确认,墨顿侯爵死时不在宴会厅的人有哪些,将周围都围起来,一定要找出杀人的异端!”
克罗夫特主教态度强硬。
“不行。”珀露特和他意见相反,“祭典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不能为了墨顿侯爵耽误祭典。而且,贵族的事,更适合交给宫廷魔法师处理,圣殿没必要全权负责。”
克罗夫特顿时怀疑地看着他:“这种时候你为什么阻止我,难道这件事和你有关?”
他想起什么,“你刚才是不是也出去了一趟?”
珀露特朝他微笑,一点没有掩饰:“是的,我刚才和塞西尔伯爵在走廊聊天。”
克罗夫特瞪着他。难怪不肯让人确认不在场的名单,原来那时候在和塞西尔伯爵私会。
“真是荒唐!”
皇帝陛下也盛装被搀扶着来参加祭典,他被墨顿侯爵的死吓了一跳,但接着更加强烈地要求两位红衣主教立刻举行祭典。
“只要对太阳虔诚信仰,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皇帝陛下对墨顿侯爵早有不满。
“大王子伊诺就是在他的教导下才会变成那样,他的领地也因为信仰不虔诚而死病蔓延,他的死亡一定也是太阳神的降罪,太阳神不愿庇佑他!”
光明祭典在皇帝陛下的要求下,还是按时举行了。
金色的光以皇宫为中心辐射出去,黯淡的天色都短暂地陷入了金黄色的海洋。
这是两位红衣主教的力量,于漠站在人群中,感觉到金色的魔力流淌过自己的发梢,有一道声音掠过耳边。
“放心。”
于漠看向前方,珀露特在主持仪式,神态庄重专注,并没有看他。但耳边的声音那么清晰。
不久前在走廊上匆匆见了一面,就因为突发的情况分开,才说了几句话而已,主教阁下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仪式持续了很久,结束后两人也没有时间说话,两位红衣主教又被皇帝陛下请走了。
而来参加祭典的贵族们,在宫廷魔法师进行简单检查过后就要离开王宫。
“今年是最仓促的祭典,教皇冕下没有出现,还因为死了个人,连祭典结束后的宴会都没了,真叫人失望。”
塞西尔夫人在马车上表达不满。
夏莉也有些遗憾:“没能看到教皇冕下,确实很遗憾。”
往年她是不能来参加光明祭典的,今年是第一年。
“不过以后还有机会,教皇冕下明年祭典应该会出现吧。”
很可惜,这位教皇不会再出现在任何祭典上。
按照剧情,现在的教皇应该正在吸取太阳神力量的关键时刻,被困在了无人能到达的神山。
而且,他注定会失败,在珀露特的阻止下。
这一场是教皇和珀露特两位的反派之争,反派争斗,主角得利的戏码。
深夜,于漠来到星辰会的秘密集会地。
在他的管理下,星辰会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这群活跃在夜晚的月亮信徒已经差不多全都到齐了,阿莫斯也在。
他年纪虽小,学习黑夜魔法速度很快,已经可以独立帮于漠处理一些事。
于漠将他带入星辰会,让他参与了魔法药剂制作小组。
“老师,您来了。”
“会长。”一群忙着交流魔法的星辰会成员也连忙打招呼。
于漠坐到最前方的椅子上,环顾一圈,那目光看得所有人都头皮一紧,怀疑会长是不是又准备把他们丢进禁锢魔法里面折磨。
“墨顿侯爵在光明祭典被杀死在王宫花园,据说是月亮信徒做的。”于漠语气平静询问,“是谁做的?”
无人回答,每个人似乎都是无辜的。于漠观察过在场所有人的神情,也没发现异样。
能在王宫中,距离红衣主教那么近的地方成功杀人逃脱,还能杀死墨顿侯爵这样一个曾上过战场的剑士,一定至少是中级魔法师。
他的目光重点放在那几个“刺头”身上。
一部分星辰会成员感觉到熟悉的禁锢魔法的气息,有的炸毛有的痛苦有的绝望,一拥而上把于漠围起来。
“会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自从你上次考了我三天三夜之后,我可是有两个月都没在晚上出过门了!你还想怎么样!”
“是啊会长,我最近都没去找圣殿的麻烦,更不会去杀什么贵族侯爵!你不能这样对我!”
“会长,我最近一直在做药剂,我这个月药剂都达标了,还超标了两倍,我怎么会有时间出去闹事呢!”
“人是今晚死的吗?会长,我和他们两个在这里待三天了,我承认我们私底下在搞月亮祭祀,但今天这事绝对不是我们做的!”
“会长,求你了,如果你真的怀疑我,直接用真心魔法拷问我也行,别考我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做那些题了!”
“…………”
于漠抬手,阻止了这群拼命想要自证清白的成员:“我不是怀疑你们,我是怀疑这件事是其他异端魔法师做的,嫁祸给了星辰会。”
“你们都是中级魔法师,最近我需要你们做一些事。”
所有人立刻放松下来。
早说啊,做什么都行,只要别考试了。
星辰会是在王都附近最活跃,人数最多的异端团体,但并不是所有信仰月亮的信徒都加入了星辰会。
于漠怀疑这件事就是野生信徒做的。
短短几天,星辰会里的成员出动,陆续带回来几十个在王都地下活动的野生魔法师。
都是黑夜系的魔法师,被抓到这里来时,他们还以为是被圣殿或者是宫廷魔法师发现了,没想到直接被吸纳进新组织。
星辰会成员们看到这些野生黑夜系魔法师,被会长关进曾折磨得他们生不如死的规则类禁锢魔法里面,都感觉到莫名的快乐。
他们忽然意识到,如果星辰会里人更多,那会长的禁锢魔法用到他们身上的机会就会变少。
他们动力十足地抓人,于漠给这些新来的人做登记,发现星辰会成员们抓来的野生魔法师们并不都是信仰月亮的,还有很多其他的信仰。
“我的信仰是伟大的死亡之神!”
“我、我是欲望女神的信徒。”
“我信仰……复仇女神。”
于漠:“这些神都没怎么听说过了,信仰祂们的人几乎已经消失了吧。”
“怎么可能!死亡是永恒的,只要死亡还存在,死亡之神就不朽!我们信仰死亡之神的还有十几个人!”那位死亡信徒激动地喊。
于漠对围观的星辰会成员吩咐:“他们还有十几个人,都带过来登记。”
死亡信徒:“……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我们的据点在哪里的!”
于漠:“送进第三考场,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放出来。下一个。”
水声哗啦,于漠从浴桶中起身,头发湿润,眉眼中一抹倦色。
他披上浴巾走向房间,大开的阳台吹进阵阵夜风,把屋内的烛火吹得摇晃。
浴巾落在脚边,于漠俯身拿起床上的睡袍,忽然觉得不对,扭头看去。
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窗帘边,他站在黑暗里,又没发出声音,于漠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
今夜月光不亮,被薄薄的云遮住了,朦胧的一点光落在于漠的脚踝边。
他收回目光,展开浴袍披在身上,遮住了那一身在昏暗里仍然皎洁的白。
“来了怎么站在那里不说话。”
他系上衣带坐在床边,手指上的魔力戒指闪烁着细碎的光。
主教阁下静默了片刻,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这几天,王城的黑暗世界很热闹。”
珀露特牵起于漠的一根手指,将魔力注入这枚干涸的戒指。
“你要做的事做完了吗,厄洛伦?”
“快了。”
“厄洛伦聚集这么多魔法师,不只是为了更多魔法药剂吧?野心真大。”
“比得过你的野心大吗。”于漠收回手指。
珀露特笑了一声:“圣殿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动静,要准备行动了,你要小心。”
“我明白。”圣殿这几天没趁机出手已经让于漠很意外了,现在看,应该是珀露特做了什么。
他从前从不管星辰会的死活,甚至在故意挑动他们做一些吸引眼球的事,但现在,他默认了星辰会成为他的所有物。
“厄洛伦,我或许要离开很长的一段时间。”珀露特停顿了一下,才说,“希望你会想我。”
于漠没有再突然给他刺激的回应,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神态冷淡。
珀露特来这一趟好像只是为了这一句简单的告别。
他的神情轻松,但看过剧情的于漠知道,他这次离去会遭遇巨大的危险,差一点就被死亡吞噬。
于漠坐在床边和他对视,觉得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
但他只是回头看了一会儿,再度优雅礼貌地道别:“那我先走了。”
“厄洛伦, 不要过度消耗自己,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人消失在阳台, 于漠也没有关窗,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手指上的戒指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魔力,缠绕着他的手, 抚平干涸的身体。
于漠闭着眼睛, 缓缓转动这枚指环。
床边忽然往下陷了一下。
于漠仍然没睁开眼睛, 有浅浅的气息笼罩在上方, 冰凉的一缕头发在他脸颊扫过。
他睁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刚才离开的主教阁下又回来了。
侧身坐在床边的男人垂头凝视着他,目光却不是看着他的脸, 而是在看他脖子上的蓝宝石星辰项链。
这也是他送的,第一次去星辰会之前亲手戴在他的脖子上,说能保护他。
他好像挺喜欢送他能戴在身上的东西。
“你一直戴着它。”珀露特今天没有戴着手套,长长的手指在那枚蓝宝石项链上点了一下。
“是。”这位主教阁下曾对他说,希望他能一直贴身戴着。
因为在他那里得到不少便利和帮助,作为交换,于漠答应了这小小的要求。
“如果你实在不想离开, 可以在这里睡。”于漠对去而复返的人说。
珀露特笑了一声:“确实舍不得离开。”
他一手撑在床边,另一手不知从哪拿出一朵白蔷薇, 带着露水和清冷香气的白蔷薇落在于漠的脸颊旁边。
赠花的人拉近两人的距离,低头亲吻他。
浅尝辄止的亲吻里带着强烈的克制感。
于漠能感觉到主教阁下身体里拉扯的力量, 仿佛有一股吸引力将他拉向他,要他往下坠落;又有另一种力量将他拉扯离开, 往后退去。
察觉到他即将离开,于漠抬手碰到珀露特的脸颊,将垂落的碎发往上勾到他的耳后。
薄薄的耳朵在他手指里发烫,珀露特似乎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顿住了,虚虚贴着湿润的唇。
于漠手臂托住他从背后滑落的长发,手指往后按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一压。
轻轻一个动作,好像为主教阁下压下万钧重担,不由自主重新压下来,吻得更深。
他的犹豫和沉溺一样明显,眼睛里的琥珀色在流动,像是被高温融化,几乎要流淌下来。
但片刻后,他皱眉闭了闭眼睛,仍是抽身坐起,一只手张开捂着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主教阁下,身位神职人员的坚定信念让人惊叹。”于漠说。
珀露特放下手,露出苦笑:“你是在故意玩弄我吗?”
于漠靠着枕头,脸上有一丝笑意,他确实觉得主教阁下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挺有趣。
也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克制,甚至好奇过完全打碎他的坚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他到底不想因为一时好奇就惹上更大的麻烦。
于漠的嘴唇还湿润着,眼睛里那一点稀少的温度转眼就已经熄灭,像一堆燃烧不起来的雪。
他又是那样冷清疲惫的神情,淡淡说:“阁下回去吧,我该休息了。”
这一次,珀露特是真的离开了。
于漠忙了几天,连夏莉都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动静,悄悄问他:“哥哥,你是不是在找杀死墨顿侯爵的凶手?”
于漠不在乎谁杀死的墨顿侯爵,他只是趁着这件事,梳理着自己能掌握的力量。
但夏莉误会了。
她神神秘秘地对哥哥说:“我想,我知道是谁杀死了墨顿侯爵。”
于漠意外,他没认真去寻找凶手,但夏莉找到了,真让他没想到。
不过,她到底是女主角,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另有奇遇也说不定。
“是吗,你认为凶手是谁?”
“我觉得,可能是塞西尔夫人。”夏莉抿唇。
又是一个于漠没想到的名字。那位活跃在宴会茶会的年轻继母,在他这里印象很单薄。